对“老传统”的跨文化接纳——德国慕尼黑“啤酒节”的全球性转移

米夏埃尔·沃布林（德）

接纳和庆祝外来文化的“老传统”已在全球范围内成为一种社会现象。这种现象一方面可以追溯到一个更古老深远的跨文化接触的传统，另一方面又有着现代发明或者当下流行的特征。一个“老传统”在世界范围内的模仿与其文化起源之间的联系可以说是相去甚远。即使在此类“老传统”的诞生地，传统的本意也会随着时间改变或丢失。

本文主要以德国巴伐利亚州的慕尼黑啤酒节为例，探讨模仿和庆祝外国传统的跨文化现象的典型特征、问题、深层次的历史原因和社会功用。选择这一世界上最大型的传统节日为例，是由其超过200年的“老传统”和在近20年间基本稳定增长的分布所决定的。这些一年一度的“翻版”大多要求再次创建一个新的“老传统”。

分析民俗节日的历史和国际分布的案例使用的方法，同民族学刻画一个“老传统”特性的方法类似。“老传统”的种类包括节日、习惯、度量标准和精神目标。在此背景下，我们可以将“老传统”看作是一种“社会结构”，或一种“文化创造”。①Eric Hobsbawm and Terence Ranger,The Invention of Traditio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2.它因象征要素、仪式和标志而独树一帜。我们可以找出这些要素，并探寻其功能、传播和模仿。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要素也会发生改变，甚至失去其功能。因此一个“老传统”的当下之貌通常源自当代人对它的因素和象征符号的一种解释。②Richard Handler and Jocelyn Linnekin:“Tradition,Genuine or Spurious?”,Journal of American Folklore97/385(1984),S.273-290.事实上，经过长时期的文化演绎，终将造成“老传统”的改变。在此背景下去探寻其真实性是自相矛盾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老传统”也是不断变化的。

从此角度出发，我们可以探讨慕尼黑“啤酒节”的历史、现状和关于它的国际接纳等方面。这是一个可以分析“啤酒节”的显著性要素、仪式和标志的方法，也是探索其他国家在贴着自称“啤酒节”标签下的模仿行为的方法——即便这些要素并不能完全展现节日精神和民众庆祝的心理。

一、世界最大民族集会的现状

慕尼黑十月节（慕尼黑“啤酒节”）是世界上最大的民族集会，每年在德国巴伐利亚联邦州首府举办一次，从9月底到10月的第一周，历时16天。①Reiner Stolte,Die Geschichte vom Münchner Oktoberfest.München:Edition ESS,2004;Brigitte Veiz,Das Oktoberfest,Masse,Rausch und Ritual.Sozialpsychologische Betrachtungen eines Phänomens,Gießen:Psychosozial-Verlag,2006.它在慕尼黑火车总站以南一个名为“特蕾西娅草坪”（俗名“草坪儿”，占地42公顷）的露天场所举行。“啤酒节”是巴伐利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它与巴伐利亚、慕尼黑，甚至德国及其节日文化有着广泛联系。对慕尼黑来说，这也是一个重要的经济指数。②这在关于慕尼黑市的一项研究中指出了具体细节。参见：慕尼黑啤酒节市场研究，http://www.muenchen.de/veranstaltungen/oktoberfest/schmankerl/wiesn-wirtschaftsfaktor.html,查阅时间2016年9月5日。在参加“啤酒节”的游客中，约72%来自巴伐利亚（其中60%来自慕尼黑，12%来自巴伐利亚其他地区），9%来自德国其他地区，19%来自其他国家。

表1：2008年各国游客汇总表（按占外国游客总数百分比统计）

“啤酒节”延伸部分以诸多“最”为特征。从20世纪80年代中叶开始，每年参加节日活动的大约有600万人，③慕尼黑市有140万人口。2001年由于恐怖分子对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的袭击导致啤酒节活动中断。在14个容量为6000到8500人的大型节日帐篷和20个小型帐篷里庆祝，④节日的帐篷是临时搭建的，仅仅为了节庆活动而建。详见：“啤酒节帐篷”http//www.oktobergest.de,查阅时间2016年5月14日。另外还有一个提供大量娱乐设施和游戏的公园。2011年消费的啤酒量最多，约750万升。只有6家慕尼黑传统的啤酒厂可以获得在“啤酒节”供应啤酒的许可。⑤在十月节慕尼黑啤酒厂的代表有 Augustiner Bräu,Hacker Pschorr Bräu,Löwenbräu,Paulaner,Spatenbräu 和 Staatliches Hofbräu München。 这些公司出产的啤酒在全德国都是可以买到的，他们中的一些还出口啤酒到其他国家。顺应南德习俗，啤酒以一大玻璃杯（“马克杯”）一升的量供应。这种啤酒饮用文化和庆祝活动大约是节日文化中最重要的元素。期间提供各种各样传统的南德食物。⑥食物大多是来自南德的普通的厨房菜肴。他们提供烤鸡(Hendel)，烤猪肉(Schweinebraten)，酸菜(Sauerkraut)，大土豆或者肉丸（Knödel），德式咸猪手（Schweinshaxe），香肠和扭结咸面包（Würste und Brezel），烤鱼串烧（Steckerlfisch）和很多其他特色小吃。这些食物的售价在节日期间相当高，⑦根据一份“啤酒节”价格清单，在1985年到2010年间价格上涨了152%（详见“啤酒节”，德国维基百科，http://wikipedia.de.）。查阅时间2016年5月12日。尤其是一马克杯啤酒的价格逐年上涨通常成为媒体讨论的话题。1950年，慕尼黑市长将啤酒节的第一桶啤酒赠予巴伐利亚州州长，以此开启“啤酒节”庆祝活动。自此多年来第一桶啤酒的开启仪式都要通过电视播出。并且市长敲几下才能开启节日的第一桶啤酒成为公众议题。

管弦乐队在帐篷里演奏古老而受欢迎的巴伐利亚铜管音乐。此外“啤酒节”以人们皆身着传统的或传统风格的服饰为特色。根据一份评估显示，2010年38%的游客身着此类服装（2009年34.5%）。⑧StephanieHeyl,“Vom Trachtenerhaltungsverein zum bayerischen Lebensge fühl–Aspekte der Trachtenbewegung in Bayern”,in Haus der Bayerischen Geschichte,eds.,Phänomen Tracht（Sonderheft 3）,Regensburg,2010,S.48-71.妇女穿着围裙，男人们穿着皮裤。⑨传统的或者传统风格的服饰在慕尼黑随处可见——并且在德国其他城市——质量和价格大不相同。节日游客也可以在佳节到来之际租用服装。很多外国游客都接受了这种习俗，购买或者租用民族传统服饰去参加节日庆典。

大众活动也越来越多地被媒体报道。在过去的20年里，国内和国际媒体都对“啤酒节”进行过广泛报道。因此参加“啤酒节”活动成为了很多公众人物、地方与国内政客、文艺与体育界名人的一种“责任”，也成了媒体报道的一部分。

由于“啤酒节”庞大的规模和外延接近一个民众集会可以达到的最大界限，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关于警察安保、紧急援助、卫生标准和技术安全等方面的概念得到了不断的修改和采纳，直至现在仍在更新。

表2：1980—2013年慕尼黑“啤酒节”的游客数量和啤酒消耗量（以百万为单位）

二、世界最大民族集会的历史和“老传统”的变迁

慕尼黑“啤酒节”起源于200多年前。1810年10月12日，为了庆祝巴伐利亚王储路德维希和萨克森王国的特蕾泽·夏洛特·露易丝公主的婚礼，慕尼黑市民受到邀请参加在城外举行的庆典。在婚礼庆典的最后举行了赛马活动。城外的露天广场因其适宜的自然环境被选中，为了向公主表达敬意，这里被命名为“特蕾西娅草坪”。在随后的一年里，重复赛马的计划促进了这一节日的成立。①赛马活动的想法大概来源于1780年代举行的赛马活动，详见Gerda Möhler,Das Münchner Oktoberfest.Vom bayerischen Landwirtschaftsfest zum größten Volksfest der Welt,München,1981.此外还增加了一项农业展览，以促进巴伐利亚的农业发展。从1819年起，慕尼黑市政府负责管理节日活动。由于慕尼黑居民不足5万人，总计4万的观众数量让这一赛马活动从开始就成为了一个大型活动。②1852年慕尼黑居民数量达到10万人左右。建于1840年的第一条铁路通车后，成为游客数量不断增长的保障。③1840年慕尼黑的第一条铁路连接了慕尼黑和奥格斯堡。“啤酒节”的表演和吸引力根据流行审美逐年扩大。例如，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在“殖民地展览”上对“外国人”的介绍就成为年度“啤酒节”极具吸引力的部分——与欧洲其他国家同样的节日庆典相比，它更胜一筹。④这种活动直到1930年代仍在继续并得到游客的大量反响；详见Anne Dreesbach and Gezähmte Wilde:“Die Zurschaustellung”exotischer“Menschen in Deutschland 1870–1940”,Frankfurt am.Main,2005,S.53;Anne Dreesbach:“Kolonialausstellung,Völkerschauen und die Zurschaustellung des ‘Fremden’”,in EGO Europäische Geschichte online,2012.02.17,http://ieg-ego.eu,查阅时间2016年12月5日。

从19世纪末起，“啤酒节”越来越具有现代特征。由于气候的原因，1872年起“啤酒节”的起始时间被提前至九月末。随后在节庆的帐篷里，电灯照明变得流行起来。在1910年庆祝“啤酒节”100周年时，舞池、撞柱游戏和旋转木马等娱乐设施的数量已接近标准水平。期间，“啤酒节”也曾因战争和瘟疫被取消过几次。⑤“啤酒节”在1854年和1873年由于当时的霍乱疫情而取消。在纳粹统治期间，“啤酒节”还被错用作宣传鼓动。⑥Tobias Lill:“Wie Hitler das Oktoberfest stahl”,2008.09.25,in:Spiegel online http://www.spiegel.de/einestages/braunewiesn-wie-hitler-das-oktoberfest-stahl-a-947923.html，查阅时间2016年5月12日。

图1：“慕尼黑啤酒节一瞥”

无论“啤酒节”遵循传统还是接受流行审美趋势，它仍然是一个闻名全国的地方性活动。国际和全球的看法、反响和世界媒体的报道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发生了变化。

三、对“啤酒节”的模式化印象和德国大众节日文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慕尼黑“啤酒节”的很多典型元素在当下，尤其对德国大众节日文化而言，不再显得独树一帜。不过，由于国际上对这种模式化行为的接纳和模仿，故而我们对其中一些例子的探讨仍然是有意义的。

除了“啤酒节”文化，一升大杯（“马克杯”）在当今德国啤酒饮用文化中并非典型。①一升“马克杯”由玻璃或陶土制作。老式“马克杯”使用陶器。在“啤酒节”主要使用“马克杯”以便于校验啤酒总量。酒杯的容量，啤酒和泡沫的关系都是有争议的话题。在现在的啤酒文化中，人们通常更喜欢0.5升或0.3升的小玻璃杯。一升大杯在以前更流行。在19世纪及以前，啤酒被装在大杯、桶或者陶瓶里出售。然而，一升大杯在巴伐利亚州被保留下来，并在一些啤酒客栈和德国南部节日文化中出现。

穿“传统服饰”的风俗最近十分流行，大约40%的游客都会穿，这一习俗在展现节日内在特征方面占据了重要地位。此类传统服饰参考了19世纪巴伐利亚的田园风，特别是靠近阿尔卑斯山村民的服饰风格。一部分参与者参加由服装协会组织的节日游行，他们往往穿着某一地区传统风格的手工缝制服装。另一部分人更喜欢昂贵的手工定制服装，并不严格遵守服装协会的规定。②德国南部的几家制造商，通常都是几代人相传的家族企业，专门生产定制的巴伐利亚鹿皮裤。客户需要接受几个月的用于制作皮裤的等待时间，并为手工刺绣支付高额费用。大部分游客更青睐“传统风格”的服饰，但多半会惊讶于百货商场里出售的由印度、斯里兰卡和中国等外国生产的此类服饰的不同价格水平。

事实上，在“啤酒节”穿“传统服饰”并不是一种古老的习俗。在上世纪60年代这一习俗才普及开来，被慕尼黑城市营销用于宣传奥运会（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③Chris Tomas:“Die bayerische Burka”,Süddeutsche Zeitung Magazin(38/2010),http://sz-magazin.sueddeutsche.de/texte/anzeigen/34719，查阅时间2016年5月11日。从前慕尼黑市民穿普通的正装参加节日活动。田园风服饰在城市公共活动是难登大雅之堂的。20世纪60年代以前，在一些地区，传统服饰最多出现在服饰协会和铜管乐队。

很多德国人，甚至是巴伐利亚公民，因为慕尼黑“啤酒节”高级别和大规模的活动特性而拒绝参加节日活动。德国人在城市或乡村庆祝一年一度的各种节日。其中很多节日有着悠久历史，可以追溯到19世纪。这些节日涉及教堂纪念日、射手节、春种或秋收节以及其他的盛会。很多巴伐利亚的节日（如“年集”）本质上与慕尼黑“啤酒节”类似，但在规模和延伸部分上略有不同。它们有自己的历史，并且明确地拒绝照搬慕尼黑“啤酒节”。德国的一些节日，尤其是在大城市的节日，获得了跨地区甚至全国性的关注，④全国关注的大型德国节日有斯图加特的“来自传统节日”（Cannstatter Volksfest，每年约450万游客），黑尔纳的“克兰格游艺节”（Cranger Kirmes，约440万游客），杜塞尔多夫的“莱茵游乐场”（Rheinkirmes，约400万游客），不莱梅的“自由市场”（Freimarkt，约 400万游客）和汉诺威的“射击节”（Schützenfest，约 100万游客）。但对比慕尼黑“啤酒节”享誉海内外，它们仍不具可比性。

在过去几年里出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德国很多乡村开始创办大大小小的慕尼黑“啤酒节”风格和性质的节庆活动。⑤例如柏林和汉诺威（1984），但甚至很多小城市和乡村也开始创办慕尼黑“啤酒节”性质的节日。这意味着人们身着传统风格的服饰，演奏巴伐利亚铜管音乐庆祝，吃特色食物，用一升大马克杯喝啤酒。尽管这只是暂时的现象，但可以与国际上对慕尼黑“啤酒节”的模仿相媲美。出现这种趋势的原因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对于德国人来说巴伐利亚的节日文化和氛围在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的那一代人中更流行。联系当时的电影文化，当伤感电影具有了地区性的尤其是阿尔卑斯山脚下乡村的背景，在电影院更受欢迎。

在此背景下，2010年“啤酒节”的200周年纪念日上，一场“历史的啤酒节”庆典（“老牧场”）被安排在节日广场（“特蕾西娅草坪”）南部的尽头举行，这似乎是矛盾的。这次“啤酒节”庆典提供有历史纪念意义的游乐设施、老式帐篷和其他历史景点。慕尼黑啤酒厂赠送了一些用19世纪早期配方制作的具有历史意义的啤酒。因访客人数过多，此次“啤酒节”庆典有时会限制访客数量。⑥参见“Oide Wiesn”in:“Oktoberfest”,http.www.wikipedia.org，查阅时间 2016 年 12 月 5 日。

四、巴伐利亚“啤酒节”的国际模仿

慕尼黑“啤酒节”鼓励世界各地的类似活动都使用“啤酒节”这一名称。在这种竞相学习的情境下，登记注册或是命名所有的活动是不可能的。①很多国际“啤酒节”可以在维基百科上了解到。参见“Oktoberfest celebrations”,wikipedia.org,http://wikipedia.org/wiki/Oktoberfest_celebrations,查阅时间2016年5月10日。很多情况下，人们不大可能发现关于这些节日的确切事实。其中一部分是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建立起来的，比如纳米比亚温得和克的“啤酒节”，出现于1958年。超过70个“啤酒节”都在美国举行。②维基百科引用的在美国的60多个节日大部分在德克萨斯州举行。“Oktoberfest celebrations”,http://wikipedia.org/wiki/Oktoberfest_celebrations,查阅时间2016年5月10日。即使我们不大可能去研究它们的成立时间，但它们很大一部分应该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创建的。在这其中，又有很多是近十年创建的。这些活动的可用数据是非常粗浅的。③在很多情况下我们无法得知活动举行的频率，存在的连续性，持续时长，游客数量和特征。

模仿“啤酒节”的意思是选用或效仿目前德国“啤酒节”的典型性因素或者试图与其建立联系。尽管不能解释整个现象，我们仍可以列出国外“啤酒节”的如下特征：

第一，任何“啤酒节”的核心要素大约都是啤酒饮用文化。有些节日甚至被命名为“德国啤酒节”。不管供应什么种类的啤酒，或啤酒是否由德国啤酒厂和国内公司生产（很多外国啤酒厂生产贴有许可证标签的德国啤酒）并不重要。啤酒厂是否遵守1516年制定的德国啤酒纯度要求（或声称遵守此要求）也无所谓。可以发现来自啤酒厂提供的更大的德式玻璃杯，或者是塑料杯或金属罐。有时节庆活动自一位杰出人士轻敲第一桶啤酒开始。

第二，“啤酒节”在九月或十月举行，根据中欧的日历在初秋。④德国的主流啤酒消费者避免喝罐装啤酒或用塑料杯喝啤酒。

第三，“啤酒节”被安排成一个在有帐篷和棚屋的空地上的户外活动。这区别于在酒吧和俱乐部的活动。

第四，“啤酒节”的食物源自于德国南部的厨房，会特别提供芥末香肠，扭结咸面包和酸菜。

第五，音乐家们、有时游客们也会穿有德国传统风格元素的服装，或至少会戴帽子。巴伐利亚州的民族色，白色和蓝色，有时会被运用于节日帐篷的装饰中。

第六，节日音乐是巴伐利亚风格，演奏铜管乐或者手风琴。

第七，为了形成一种“传统”，这一节庆活动会每年举行。

我们可以发现，很多节日的特征与国内地方节日文化要素融合后发生了改变。但至少这并不是一个如何实现和校验所提出的诸多特征的标准。最重要的是一个节日拥有自我概念，成为一个独特的慕尼黑“啤酒节”的翻版。

德国以外最大的“啤酒节”一般被认为是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的基奇纳-滑铁卢市，⑤在1916年之前，由于德国移民，基奇纳市被命名为“柏林”。始于1969年（约100万游客），随后是巴西布卢梅瑙的“啤酒节”，始于1983年（约70万游客）。⑥“维基百科”命名了很多除德国之外的“啤酒节”的庆祝活动。参见“Oktoberfest celebrations”,http://wikipedia.org/wiki/Oktoberfest_celebrations,查阅时间2016年5月10日。更老的“啤酒节”从1963年开始每年在南美洲阿根廷的贝尔格拉诺将军镇举行。其他大型“啤酒节”分别在始于1976年的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科罗拉多州丹佛市（各拥有50万的游客）和始于1990年的中国青岛市、始于1997年的上海市，还有始于1995年的东京市。

在印度班加罗尔，“啤酒节”自2005年开始举办，而在印度金奈，2012年才举行。“啤酒节”庆祝活动首次在巴勒斯坦特伊比贺省举行是在2005年，首次在土耳其安塔利亚市举办是在2009年，加拿大蒙特利尔自2007年开始举办“啤酒节”庆祝活动，2011年澳大利亚珀斯开始举办，2014年澳大利亚墨尔本开始举办。自1992年以来，越南胡志明市和河内都举办了“啤酒节”庆祝活动，还有很多例子。

建立一种“啤酒节”文化的原因也有其历史背景。这与19世纪以来的德国移民有紧密关系。在这一时期，数以百万计的德国人离开欧洲前往北美，定居并建立新的村庄。德裔美国人是美国的最大群体。①很多国际“啤酒节”可以在维基百科上了解到。参见“Oktoberfest celebrations”,wikipedia.org,http://wikipedia.org/wiki/Oktoberfest_celebrations,查阅时间2016年5月10日。由于两次世界大战和纳粹统治期间（1933—1945）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的迫害，德国移民浪潮持体。①参见维基百科“Oktoberfest celebrations”，http://wikipedia.org/wiki/Oktoberfest_celebrations，查阅时间2016年5月12日。由于两次世界大战和纳粹统治期间（1933—1945）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的迫害，德国移民浪潮持续了整个20世纪。

我们必须指出，文化转移的另一个影响与德国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殖民地活动②多哥和喀麦隆在1884年成为德国殖民地，“德属西南非洲”（纳米比亚）在1884年成为德国殖民地，“德属东非”（坦桑尼亚）在1885年成为德国殖民地。及其影响有关。③Helmut Geiger,Culmbacher,Kulmbacher über alle Grenzen-wie Kulmbach Bierstadt wurde,Guttenberg:Eigenverlag Geiger,2013,S.130-132.即使在一战结束后，德国失去了殖民地，德国商人仍在少数国家建有啤酒厂。

德国啤酒厂首次用更高标准生产啤酒以希望增强其特性。这种啤酒适合出口到非洲殖民地。位于不莱梅的“贝克·梅皇帝”啤酒厂（创立于1873年）从1876年开始就用这种方法生产啤酒。啤酒的传输由特殊的出口公司经营，如位于汉堡的“F.A.齐泽尼斯”公司，或是位于不莱梅的“东非商业”公司。自1898年胶州成为德国殖民地后，1903年德国人在它的主要城市青岛建了一座名为“日耳曼尼亚”的啤酒厂。④青岛的第一座啤酒厂早在1901年1月由商人 Gottfried Landmann建造。这项工程并不成功，1903年7月就消失了。Wilhelm Matzat:“Beiträge zur Geschichte Tsingtaus(Qingdao)–1897 bis 1953”(2003)，参见：http://www.tsingtau.org/germaniabrauerei-und-ihre-angestellten-1903-1914/,查阅时间2016年8月24日。它由“香港英德啤酒制造有限公司”所有（直到1916年），由从上海过来的德国人海因里希·塞法特（Heinrich Seifart）管理（直到1907年）。位于开姆尼茨（德国，萨克森州）的“日耳曼尼亚”机器工厂制定了建设计划并生产了机器。其他技术设备由沃尔姆斯（德国）的“恩策尔”公司制造。建筑工程施工由位于青岛的德国公司“F.H.施密特”一手承包。⑤Wilhelm Matzat:“Beiträge zur Geschichte Tsingtaus (Qingdao)– 1897 bis 1953” (2003),参见：http://www.tsingtau.org/germania-brauerei-und-ihre-angestellten-1903-1914/,查阅时间2016年8月24日。直到今天青岛啤酒厂仍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二大啤酒厂。

1920年在德国对“德属西南非洲”（纳米比亚）的殖民统治结束后，德国人卡尔·李斯特（Carl List）和赫尔曼·奥尔塔斐尔（Hermann Ohlthaver）在温得和克创建了“西南啤酒厂”。⑥1920年，该地区被南非联盟控制。1933年建成一座位于纳米比亚（以前的“德属东非”）的啤酒厂（“坦噶尼喀”）。

这些国家的啤酒饮用文化始于殖民地时期。那时候建的啤酒厂是当今啤酒生产商的祖先。这些公司现在仍与德国啤酒厂有合作，生产或经销经过许可的德式（和欧洲其他国家）啤酒。

在这种文化下诞生了名为“啤酒节”的节日。比如在纳米比亚（温得和克“啤酒节”始于1958年，文莱达鲁萨兰国的“啤酒节”始于2002年）。⑦Klaus Raab:“Oktoberfest in Daressalam”,Süddeutsche Zeitung,11.Mai 2010,http://sz.de/1.683022, 查阅时间 2016 年5月10日。该国家人均啤酒消耗量一年约30升。⑧根据麒麟控股公司的评估（2012）。前德国殖民地多哥共和国如今也在首都洛美庆祝“啤酒节”。⑨Oktoberfest in Togo,Lomé,https://globalvoicesonline.org/2013/10/07/oktoberfest-in-lome-togo,查阅时间2016年5月10日。到目前为止，我们可以看到德国文化特别是啤酒文化，与移民和殖民主义这一领域产生历史性联系的原因。

各种“啤酒节”的翻版在世界各地出现的原因是多样的。最重要的原因可以从啤酒饮用文化中发现，尽管这并不受德国人影响。

在全球化的影响下，过去25年内，酿酒文化在全世界范围内扩张。尽管欧洲仍然是人均啤酒消费量最高的地区，私人酿酒商已经开始在世界上很多国家开辟市场。当大型啤酒厂为了发现和开拓新的市场，在国际和世界范围内推广啤酒时，小型啤酒厂则把注意力集中在地区和国内的消费者们身上。在这种情况下，通过支持一种节日文化，比如一年一度的“啤酒节”来发扬啤酒饮用文化成为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概念。很多酿酒商从德国市场得到了酿酒技术和原材料、麦芽和希望。⑩在全球市场上，为小型啤酒厂生产特殊麦芽和技术设备的先锋公司坐落于巴伐利亚州的班贝格。例如，麦芽制造公司“Mich.WeyermannMalz GmbH&Co.KG.”（成立于1879年）和特别为小型啤酒厂生产技术设备的“Kaspar Schulz–Brauereimaschinenfabrik&Apparatebauanstalte.K”公司（成立于1677年）。参见ChristianKestel,125 JahreWeymerann-Malz.Die Geschichte des Bamberger Unternehmens 1879-2004,Bamberg:Kaspar Schulz,2005;Christian Kestel,Tradition and Innovation from Bamberg since 1677(Kaspar Schulz),Bamberg:Kaspar Schulz,2012.饮料和液态食物行业最重要的世界展览会“慕尼黑液态食品技术博览会”每4年在慕尼黑举办一次。①“慕尼黑液态食品技术博览会”参见http://driktec.com,查阅时间2016年10月5日。因此总体上德国仍然是世界啤酒生产商的参照。

很多其他国家的公司派遣员工到德国学习经验和进行职业培训。1895年，很多来自其他大陆的学生参加了以慕尼黑第一家酿酒学校的创始人阿尔贝特·道门斯（Albert Doemens）命名的私立学校“道门斯”（靠近慕尼黑）的国际课程。②Doemens,http://doemens.org，查阅时间2016年10月5日。其他国家的学生们同时也去成立于1833年的柏林“发酵和生物技术研究所”（VLB）学习。③“柏林发酵和生物技术研究所”（VLB）。

因此，世界啤酒生产产业在技术运用、原材料以及德国“传统”等很多领域与德国有密切联系和合作。对德国节日文化的接纳正在进行中。

结 论

慕尼黑“啤酒节”代表了全球化世界中的“老传统”。就其当下的规模和延伸部分来看，“啤酒节”接近一个大众活动的最大界限。“啤酒节”的诸多“传统”要素与现代大众活动文化的赘余进行着艰难的竞争。在“啤酒节”庆祝活动中，“历史的啤酒节”作为一种“保留”被放入大众活动似乎是荒谬的。由于其延伸和大众活动性质，很多德国人与这一活动的关系并不明确，他们有享受“老传统”和其他传统节日的不同选择。很多德国人不喜欢“啤酒节”将“德国文化”变得模式化。其他德国城市则开始通过套用模版，在他们的乡镇实现对慕尼黑“啤酒节”的复制。

接纳和庆祝来自外国文化的“老传统”，作为全球化世界的一种社会现象，仍然是一个复杂的研究领域。通过对其起源、历史、跨文化接纳和分配模式的考察，我们仍然无法完全解释这一现象。就慕尼黑“啤酒节”而言，我们可以发现植根于德国移民和殖民主义时代的更深层次的跨文化交往传统。另一方面，啤酒饮用文化的跨文化分布和啤酒饮用文化的发展也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解释来自巴伐利亚州的“老传统”为何在过去的几年会变得如此吸引人。甚至对“啤酒节”习俗和象征的模仿，似乎也有更深刻的含义和特定的社会功能。一方面，人们对“巴伐利亚”有着如同对德国那样的想象和刻板印象，但当其节日文化让人舒适、富有活力、充满欢乐和丰富多彩时，它又是很有吸引力的。另一方面，人们对德国和德国的声誉、“传统”、质量标准以及其他技术和文化领域的成功相关的正面印象，也可以发挥重要作用。

世界上大多数人没有机会游览德国和参与慕尼黑“啤酒节”，他们对德国和“啤酒节”的印象仅仅来自于媒体报道。但或许他们可以参加和参与到本国的“啤酒节”活动中，感受在全球化世界中的“地方特色”。④也可以参考Rosabeth Moss Kanter:“Thriving Locally in the Global Economy”,Harvard Business Review,August 2003 http://hbr.org,查阅时间2016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