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一
师:下面是故事时间。有一个老太婆,头发也白了,背也驼了,走起路来,像这个样子(学着老太婆驼背走路,引得孩子们大笑)。她养了一只老母鸡,这只母鸡每天下1个蛋,一共下了两个星期。知道这母鸡下了多少个蛋吗?
生:14个。
师:母鸡又下了一星期的蛋,现在老太婆共有多少个蛋?
生:21个。
师:老太婆把这21个蛋放在窝里,叫老母鸡去孵蛋。终于小鸡陆续出来了,第一天5只,第二天7只,第三天又孵出了2只。这三天一共孵出了多少只小鸡?
生:14只。
师:第四天又孵出5只,现在一共孵出了多少只?
生:19只。
师:窝里还有多少个蛋没有孵出?
生:两个。
师:不料,最后两个蛋被老母鸡踩坏了,老太婆只好把老母鸡放出来领小鸡。一天,当小鸡们正在东跑西跑的时候,天上忽然飞下一只老鹰,抓起一只小鸡飞走了。这时还剩多少只小鸡?
生:18只。
师:又过了几天,一只黄鼠狼在半夜衔走了一只小鸡,老太婆再细细一看,只见地上还死了两只。请你数数看,老太婆还有几只小鸡?
生:15只了。
师:老太婆变得很小心了,她白天看着小鸡在草地上吃虫,夜晚把鸡笼门关得十分牢固。两个月之后,15只小鸡能分辨出是公鸡还是母鸡了,她把母鸡数了一数,是9只。想想看,公鸡有几只?
生:6只。
师:老太婆说养6只公鸡太多了,只想养1只公鸡早晚叫鸣,其余的公鸡都卖掉。现在你们想想,老太婆要卖掉几只公鸡?
生:5只。
师:现在,一共有几只鸡?
生:10只。
师:不久,母鸡都生蛋了,老太婆的生活过得很快乐。故事完了,有趣吗?不过,老太婆还有许多事要请你们帮帮忙。老太婆向我说:“‘先生,我的年纪大了,养的鸡又多,母鸡天天下蛋,蛋太多了,我算不来,想请你的小朋友们帮帮忙。你们愿意不愿意帮她的忙?”
生:愿意!(于是,老师便把预备的30以内的加减法练习纸发给孩子们。)
这篇课堂实录,引自俞子夷先生1935年主编的《教师之友》。我只是将原文的叙事故事改编成了对话体,将有些拗口的古文用现代语言稍加翻译了一下。从中,我们不难发现,82年前的数学课很是时尚,很有现代感。
回顾整节课,由衔接有序的故事贯穿,深深地吸引了低年级的孩子,让学生在新鲜与好玩之中,在妙趣横生的对话之中,自然而然地内化了整数加减法的计算。这种境界大概就是梁启超公所言的:“假如有人问我:‘你信仰什么主义?我便答道:‘我信仰的是趣味主义。”
面对儿童教授数学,趣味是手段,因为趣味可以调动学生的情感,化枯燥为形象,转被动学习为主动探索。但趣味何尝不是目的,如果儿童将数学学习,乃至不尽如人意的日常生活,变得有意思起来,变得活泼起来,那该是一件多么明亮的事情。
具体到教学细节:一开始老师学着老太婆驼背的样子走路,结果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是的,这不是戏剧表演课,学生也明知自己的老师不是那个老婆婆。可是,看着自己熟知的老师一下子变了身份,多么有趣,数学题目在一连串的故事中发生,哪里是冰冷的思忖?这种趣味多么值得经营下去。
再比如老师接着续编老鹰、黄鼠狼相继叼走了小鸡,老婆婆只喜欢下蛋的母鸡,这样的情节多么妥帖。学生完全沉浸在老婆婆的思绪之中,一边担忧着老婆婆的担忧,一边喜好着老婆婆的喜好,计算已然不是老师精心设计的陷阱,而是故事本身发展的需要。
在八十多年前,我们的小学数学教学先驱就有这样的课堂觉悟,令我们汗颜。反省我们的教学,有多少虚无的情境创设,有多少软暴力评价,有多少生硬的法则、模式训练,有多少功利性的前置知识而拔苗助长……
在自省的同时,作为当代的数学教师,我们是否更应该有一点情怀,追求超越俞子夷先生们的教学。设想一下,如果你来教学这一节课,应该有怎样的思考?
窃以为,前现代的工业化教学方式,老师是知识的拥有者,学生应该听师者讲,而且要认真,谓之聆听。现代智慧化教学方式,师生是课堂的双主体,时而师生通过对话生成教学流程,时而兼有“兵教兵”,谓之教学相长。而后现代信息化教学方式观认为,学生已经在思维,乃至价值取向上成了师者的榜样,课堂应是学生创造属于自己的数学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彼此唤醒,彼此成就,谓之学习主体。
那么,重塑上述课堂,故事就应该源于学生的叙说,问题发自学生的迷惑,纠正错误乃至提出更好的方案,也應该是学生数学素养的呈现。那老师做什么呢?老师只要组织自己的情绪,组织自己的疑问,组织自己的经验,在教室这个学习共同场里,构建威廉·多尔心目中的“你—我”式对话。换句话说,当学生成了老师的老师,当老师成了课堂平等中的首席,学习也便随之发生。
(作者单位:南京师范大学苏州实验学校)
□责任编辑 李杰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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