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张肖像照，对话当代公安英模

宁萌

12月的北京已进深冬。在北京雅昌印刷公司的一间办公室里，宽宽的地板上铺满了照片。一大早就开始忙碌的著名摄影家杨大洲老师告诉我，这些是广东省公安厅为百名公安英模代表拍摄的109幅肖像照片，即将结集成册。

他是谁？为什么没有穿警服？

铺得满地的照片中，这样一幅照片吸引住了我的目光：一个男士骑着一辆满是泥泞、油渍、破旧不堪的电动车穿行在雨夜中，脸、手、衣服早已被打湿，但他神情笃定，目光中透露着自信和机敏。在他背后冰冷的雨夜中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而每一盏灯光都对应着一个温暖的家。

他是谁？为什么没有穿警服？大洲老师告诉我，他叫邬松君，是广州市公安局荔湾区分局便衣侦查大队副大队长。从警还不到半个月时，他就曾在夜间查车时将一个身上有枪的可疑“乘客”一把抱住，并带上手铐。经查这位“乘客”是已有七宗命案在身的大逃犯！“邬松君经常要在夜间对各种车辆、人员进行查验。常年与犯罪分子的博弈经验让他总结出了制胜宝典——专门对付飞车抢夺飞贼的‘五三工作法”。（“五三”即为“三要素”侦控模式、“三项”基本功夫、“三步骤”侦控战术、“三策略”抓捕要求和“三要求”工作作风。）

不知不觉，这些极富视觉张力的照片和背后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吸引我将所有照片一一看完。照片中生动的场景、人物神态和丰满的细节，加上大洲老师的讲解，让一位位公安英模代表仿佛就站在我的面前。

109张照片，109位英模代表，从奋战在打击犯罪最前线、与犯罪分子进行生死较量的一线干警，到扎根基层、数十年如一日服务群众的热心民警，再到用智慧与胆识为公安事业助力护航的技术人才，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故事，背后都是一段值得赞美和弘扬的事迹。

如何讲好这109个故事？

为了更好地弘扬英模精神，为了让警队多一份“看得见”的传承，广东省公安厅经过三年酝酿，决定为全省公安英模代表拍摄一组肖像照片。

“照片直观，不存在语言、性别、国别甚至知识层次的阻碍、便于传播的属性增加了人们对于照片的使用和依赖。因此以摄影的方式来记录英模形象，宣传英模精神应该是最好的手段。”作为此次作品展艺术总监的杨大洲这样解释创作初衷。

在项目的筹划期，用什么样的方式拍摄，成为了最受关注也商议最多的问题。难点有二，其一是在109位英模职业相同的情况下，如何避免拍摄内容的“雷同”？其二，这些英模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各不相同的故事，又如何通过一张照片展示好“每一个”故事呢？

“读图时代，人们习惯于图片的传播和表达方式，同样也会对大量形式重复的图片产生‘疲劳。如果没有选择好适合的拍摄方式，往往不能引起观者的共鸣和关注。”杨大洲说。

人物肖像有很多种拍法，在以往对于“英模”式人物的肖像拍摄多采用写真等直接表现的手法，虽然会把人物形象拍得非常完美，但也总给观者距离感和陌生感。近年来，环境肖像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喜爱和追捧，不仅因为把人物置于特定的环境中比起平面背景下拍摄的写真能展示更多内容，也因为通过一幅幅带环境的肖像，让观者不仅看到人物是谁，还能了解到他的工作生活状态，展现他的性格特质。

经过来自广东省公安厅、广东省公安摄影家协会以及摄影界专家的多次探讨和商议，项目组最终决定以“情景再现”环境肖像手法来拍摄这次的英模照片。

“警察通常所处的办案现场是我们普通人极少经历和看到的，如果在图片中加入这些特殊的环境元素，一定会让照片充满吸引力和冲击力。虽然是通过艺术加工的手段模拟再现了一个场景，但照片中的人物形象却是真实的，而观者看到照片的同时也会很直观地明白发生了什么。情景再现是当代摄影艺术非常前卫的拍摄手段之一，但用来拍摄这个项目却再适合不过。”杨大洲说。

形象上生动，政治上严肃

确定了拍摄手法后，项目组紧锣密鼓地进入到拍摄人员调配、培训和任务安排环节。拍摄这些战功赫赫、充满了英雄主义传奇色彩的英模代表，是一件很棒的工作，但同时也颇费思量。这不但要求拍摄者非常了解每位英模代表的事迹，通过大量的案头工作加以分析总结后将其在照片中适度表现，而且“场景再现”式的公职人员环境肖像并不多见，可借鉴的影像资料有限。

“这些英模肖像照片形象上虽然是生动的，政治上也要严肃，但严肃不等于刻板，生动也不等于随意。”杨大洲这样总结拍摄的原则。

因此在整体拍摄前，项目组搜集了大量的资料，开了数不清的讨论会。根据搜集到的英模背景信息，比如年龄、经历、事迹，爱好、性格等，针对每一位英模提出多种拍摄创意，对发生在英模身上真实而独特的故事深挖细掘、高度提炼，寻找最可能代表英模精神的事件现场切片，为每一位英模量身打造了几套拍摄方案。

拍摄人员由16人组成，分为四个小组，小组成员由三名省公安摄影家协会的摄影骨干和一名《新快报》摄影记者组成，分别前往粤东、粤西、粤北和广州四个区域拍摄该地区的英模。

对于为什么选择用公安战线内部的摄影骨干进行拍摄，广东公安文联的领导再三讨论，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还是系统内部的同志更加了解自己的岗位，也更加熟悉英模事跡。同时，此次拍摄对于加强公安队伍自身文化建设也有着很重大的意义，能够帮助我省公安系统内部快速组建起一支有实践经验的文化骨干队伍。endprint

每個小组到达拍摄地后，如果条件允许，他们都会提前来到英模所在工作地点和家中进行踩点。拍摄当天也会提前一小时左右到达现场，按照拍摄方案设置拍摄场景和灯光。当然，实际拍摄现场也会发生很多计划外的变故，此时就需要拍摄人员想办法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不断尝试，反复拍摄，力求把每一幅作品、每一帧影像都尽可能拍摄完美。

由于这109位公安英模代表从未拍过这种类型照片，每次拍摄时很重要的一个工作就是沟通，拍摄人员要详细地和英模们讲解拍摄需求、要点，同时还要尽量营造轻松的氛围，让对方从身体到心情都放松下来。而每一位英模代表也是极力配合此次拍摄任务，就像对待工作一样尽心竭力。

拍摄人员谭国色回忆道：“有一次拍摄一位胳膊受过重伤的老公安干警。由于旧伤，这位老同志的敬礼姿势无法做到非常标准。在了解到第二天需要拍摄一组敬礼动作的照片时，他在拍摄的前一天反复对着镜子练习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敬礼。”

4组人马，5个月，21个地区，17万余张照片

从6月中旬到11月下旬，整个拍摄创作历时五个多月。四支拍摄小组风雨兼程，不停地拍摄、选片、比照、补拍，平均为每位英模代表拍摄图片达到1500余张，累积总片量达到17万余张。

最终，所有展览照片在拍摄小组和百位英模代表认真、严谨、细致的精雕细琢中拍摄完成。由广东省公安厅、摄影界学者专家以及拍摄人员共同参与评选后，精选了109张照片，于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和花城广场举办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广东公安百名英模肖像摄影展”并将所有作品制成画册。

本次创作是对英模肖像照拍摄的一种尝试和探索，为日后相关题材的拍摄拓宽了道路，也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同时这也是广东公安文化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件大事，用摄影艺术展现警队风采，表达人民警察的生命价值与崇高追求，在公安摄影史上尚属首次。

采访结束后，在好几个寒冷的冬夜，我又忆起了邬松君的那张照片，也许此刻他依然在执行着什么任务吧。愿他身后的那片灯光永远温暖安详，也愿这些在“深夜”守卫着人民和国家的一线干警平安健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