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曾嘉
小时候被寄养在外婆家,年少贪玩,在那个“禁止体罚”的口号还未传及的地方,用木棍打手板,顶着水桶罚站是家常便饭。身边和我一样好闲的伙伴时常怂恿我,“下次老师问你为什么没来上课,你就说你那天去帮家里干活了,撒个谎不会被发现的。”很快,我就遭遇到了罚。这次,我壮起胆子,对着那根木棍喊道:“我,我昨天家里有事没来得及跟您请假!我不是故意不来上课的!”那是我第一次说谎,说完那一句后,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无法从喉咙里挤出来了。老师将信将疑地打量了我几眼,手心的剧痛终于没有传上来。
蒙过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做到面不改色,谎言脱口而出,很大的原因便是当年的那次纵容。诡计得逞的我有了强烈的成就感。这可笑的想法如同杂草一般疯狂生长,从那以后,我撒谎的次数越来越多,演技越来越精,可以将一段虚假的文字当做事实来讲。他们也渐渐相信我说的那些“事实”了,我像一个贩卖赝品的专家,游说着身边的买客。每次成功地卖出一件假货,内心的那棵杂草便会疯长一番,我将它供养在最肥沃的那块土壤里,看着它摆动跋扈的枝叶,要知道,这片绿色的神草可是镇店之宝。
慢慢地,“神草”没有足够的仙力来照顾我的生意了。谎言还是被一个个拆穿,我也失去了身边人们的信任——要到关门大吉的时候了。我向他们发誓不再说谎,我的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靜,终于可以解脱了。曾经撒谎成性的我,又怎么会不清楚——每编织完一段谎言,与对方询问的目光相聚时,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我打心底地里开始排斥谎言,但也寻思着,既然人们如此摒弃谎言,又为何让谎言顽留至今?除了像我一样的得到纵容一发不可收拾之外,还有其它原因吗?谎言可恶,究竟是谎言本身,还是说谎的那些人?
说谎的动机有很多,也许是为了吹嘘,也许是为了掩盖自己所干下的糟糕的事而企图蒙混过关,又或者是为了安抚对方。从动机上来看,似乎最后一种最容易全身而退,最多辩解一句:我说谎是为了你好啊!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可作坚固的盾牌。
但它又是所有感情戏里必不可少的戏码,有些事太过惨烈,为了自己所珍爱的人,必须用谎言来抚平对方不安的内心,哪怕最后被戳穿,也好过看着对方绝望、痛苦的表情。外公去世时,我对弟弟说:“你别听他们的,外公只是生病住院了,很快就会回来。”转学时被同龄人排挤,回到家,我仍然面带微笑地对母亲说:“我在学校过得很好,大家都挺照顾我。”不得不说,当看到对方听到谎言松了口气的表情时,自己的内心也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救赎。
至于另外两种,便是我曾经常用的招式了。无法忍受对方的嘲笑或责备或体罚,为了不让自己处于发展中的劣势一方,选择了撒谎。虽然谎言是泡沫,但它具有五彩的光环。在那“三分钱破壶”的倾倒下,罪犯变成了超级英雄,淳朴的村民变成了刁民,破败的茅草房也可以成为古堡。而说谎的本人,也会在谎言得逞后收获巨大的存在感。这么说来,谎言的性质,是取决于说话者的。
尽管谎言并不是真的如人们所说的那么十恶不赦,谎言这种东西,还存在一些好,可毕竟,无论是说谎的人还是听到谎言的人,在真相披露后,内心的感受都不会是美好的吧!
学校:湖北省随州市第一中学
导师:曾 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