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性表达与新时代中国电影

2018-01-04 12:01王晖
当代文坛 2018年6期
关键词:中国电影新时代

王晖

摘要:现实性表达并不是电影反映世界的唯一表达方式,但无疑是最重要、也是最有价值的表达,是最能呈现电影“以人民为中心”创作导向的表达。伴随着新时代的现实新诉求,以及前所未有的国家关注和市场跃进,中国电影呈现出现实性表达的新气象,具体体现为对主动而为、以人为本的国家情怀的诠释和传导,铭记初心、重审来路的影像史记,直面人生、反思社会的现实揭示等三个方面。但必须警醒已经不同程度存在着的忽视现实性表达的虚无化倾向。

关键词:现实性表达;新时代;中国电影

一 现实性表达:文艺及其电影的价值彰显

文艺的本质是人学,是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生动体现,即文艺创作的出发点、连接点和归宿点指向“人”。这里的“人”绝非抽象之人,而是具有时代性现实性的“人”。现实性表达就是表现人的精神活动和物质生产活动。在文艺类型里主要是指现实性文艺,即以侧重写实的方式再现客观现实的文艺形态。其基本特征是“再现性”和“逼真性”。再现性,指的是现实性文艺的实现路径,即按照客观现实生活本来的面目进行精确细致的描绘,通过细节和场面的描写,呈现具有鲜明现实或历史时代印记的生活。因此,“重要的是艺术始终高度忠实于现实,……艺术不仅永远忠于现实,而且不可能不忠于当代现实。”①忠实于现实而不是远离现实,正视现实而不是躲避现实,反思现实而不是粉饰现实,正是这种类型文艺的基本伦理。逼真性,则是指现实性文艺所要达成的艺术效果。“逼真”即文艺作品对于客观现实的描绘与其原初状态极其相似、极其相近,而基本没有夸张、虚幻和变形,类似于契诃夫所言“按照生活的本来面目描写生活”,其给予受众的接受效果即是强烈的真实性和在场感,以及主客体高度契合的一致性。

当然,我们在这里不应该将现实性文艺所强调的“再现”和“逼真”绝对化,因为文艺作品,即使是摄影,也并非是百分之百地对原物的照搬和摹写,它其实仍然隐含着创作者的主体性,即主观感受、选择和取舍——“艺术家的倾向是看他要画的东西,而不是画他所看到的东西。”②这正如卡努杜在谈到电影的特征时所言:“我们所称的生活真实一旦被搬进一部堪称艺术杰作的作品时,这种真实就不再是摄影机根据现实生活固定下来的真实了。这种真实实质上存在于艺术家的精神中,就像作者的风格本身一样,它是艺术家的主观立场。”③自然,这涉及到文艺理论史上对于现实性文艺“绝对客观性”和“相对客观性”表现的问题,其中多有不同观点的论争,在此不再赘言。

就电影艺术而言,尽管电影对于世界和人生表达的拍摄方法和风格多种多样,但其初始的方式正是产生于现实性表达,是对当下社会人的活动的影像纪录。从法国卢米埃兄弟拍摄的《工厂大门》《火车进站》《水浇园丁》等电影出现,电影就已经开始了现实性表达。在世界电影理论批评史上,以克拉考尔和巴赞为代表的写实主义理论成为电影现实性表达的重要理论支撑。在克拉考尔看来,电影的基本方法就是呈现可见的客观世界及其运动能力的摄影,“它也不去创造一个抽象或充满想象力的世界,而是驻足于真实的物理世界。傳统艺术的目的是用特殊的方法转换世界的存在形态,而电影最深层和最本质的目的却是如实展示生活。”④这也正如达德利·安德鲁在谈到写实主义电影时所说:“写实主义的目的是使我们抛弃自己的表意(意图)而寻回世界的意义。为此,我们回顾那些写实主义的导演(如弗拉哈迪、罗西里尼、雷诺阿)所走过的道路,他们都关心如何透过电影来发掘世界的意义,而非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或纯粹表达自己的意图)。”⑤在此,专注于再现现实、发掘世界的意义,而非纯粹抽象地表意、创造世界,成为电影现实性表达的应有之义。

应当讲,现实性表达并不是电影反映世界的唯一表达方式,但无疑是最重要、也是最有价值的表达,是最能呈现电影“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的表达。这是电影的现实主义精神之所在——即以严肃表现、深沉思考现实社会人生为内涵,而不以娱乐至死、戏说虚无的生态和心态,以及唯票房论的功利主义态度为旨归。因此,现实题材,或者具有现实性意义的历史题材电影是这种表达的主体力量。“现实性不是艺术的最高或唯一要求,但却是艺术不可缺少的社会意义和精神内涵的体现,在一定意义上与人民性是统一的,为人民的艺术一定会通过现实性表达人民的心声。”⑥

二 新时代中国电影的现实新诉求

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一时代亦有一时代之电影。作为一种社会文化存在,电影离不开其特定的历史与现实时空。这是文艺所需要呈现的时代风格。因此,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三个历史与现实时空里中国电影所呈现的基本风貌:20世纪50至70年代由冷战思维主导的具有强烈意识形态色彩、处于封闭与半封闭状态的新中国电影;20世纪80至90年代由面向世界、解放思想、改革开放思维所主导的新时期电影;21世纪以来由全球化主导、崛起的大国向强国转变的新时代电影。第三个阶段仍在进行当中,中共十九大的召开使中国电影开始呈现其现实新诉求。

在这样一个新时代,中国电影的现实新诉求主要体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通过梳理近百年,特别是“新中国”“新时期”和“新世纪”中国电影的发展历史,总结在技术和艺术水平相对落后的发展中国家电影的崛起之路,凸显既具有本民族电影特色、又融合世界电影先进技术和艺术理念的现代中国电影的特出之处。通过对存在于理论、创作和产业等多个领域的中国电影现象、风格、流派的研究和总结,为和而不同、多元共生的世界电影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第二,作为一种具有社会和审美双重意识形态特质的艺术形式,电影要通过显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生机与活力、展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路,成为从大国崛起走向强国兴盛的文化自信的形象代言。

第三,电影要正视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在票房、基础设施建设、增速高涨的时候,保持清醒认知,扬长避短,变压力为动力,以着力提升内在品质为目标,以高质量的一流电影满足人民更高水平的多样化需求。

总之,在新的时代,我们要“让中国电影成为文化产业中的引领性产业,成为最受人民群众欢迎的文艺形式,成为中华文化走出去的亮丽名片,成为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标志”⑦。

进入21世纪、特别是近几年在国家管理、政策保障、市场容量和基础建设等方面所显示出来的迅猛发展之势,既是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电影历程前所未有,也是为电影的新时代之新作为奠定坚实的基础。

一是国家管理层面的高度重视和政策保障。2018年,电影局从国家广电总局分离出来,成立新的国家电影局,直属中共中央宣传部管理,显示出国家对电影作为意识形态产品的高度重视。进入21世纪,有多个有关电影的国家政策出台,譬如2004年国家广电总局的《关于加快电影产业发展的若干意见》,2010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电影产业繁荣发展的指导意见》,2014年财政部、国家发改委、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等七部门下发的《关于支持电影发展若干经济政策的通知》等,其目的在于提高中国电影的整体实力和竞争力,推动中国电影产业化和国际化,实现由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的跨越。而2017年颁布实施的《电影产业促进法》则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这部中国大陆文化产业领域的第一部法律文献,将电影产业的改革发展的成熟经验上升到法律制度层面,为未来中国电影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法律保障。

二是成为全球电影市场发展的重要引擎。与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相匹配的是,近几年来的中国电影在票房、增速、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居世界前列。在票房方面,2012至2017年,中国大陆电影票房平均每年净增100亿元,2012年为170亿元,2017年则达到559亿元,票房年均复合增长率达26.78%,2016年世界电影增速不足3%,中国电影占增量的65%,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截止到2017年底,中国大陆银幕数量突破5万块,市场容量跃居世界第一;在全球范围内率先全面实现数字化放映,3D银幕数38377块,占银幕总数的86.26%,巨型银幕(IMAX和中国巨幕)总数达616块,规模位居世界第一。截止到2015年,中国大陆影院已实现大中小城市全面覆盖,其中县级影院银幕数已达17720块,占总数的39.83%。

三 新时代中国电影:呈现现实性表达新气象

伴随着新时代的现实新诉求,以及前所未有的国家关注和市场跃进,中国电影创作呈现出怎样的艺术特点和美学风貌?又具有怎样的现实意义与历史价值?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进行认真的总结和梳理。就其中最为重要的现实性表达而言,中国电影无疑呈现出新的气象。

首先,这种现实性表达的新气象体现为对主动而为、以人为本的国家情怀的诠释和传导。近年来上映的《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战狼》和《战狼2》等新军事片,以特殊的电影类型凸显全球化背景下“崛起中国”的爱国主义情怀表达。无论是表现的视角、还是表现的时空,抑或是表现的人物和事件,这些影片都与传统意义上的中国革命战争题材电影有所不同——正邪双方不再是成建制军队的大场面大规模战争对抗,而是小规模的特种兵、小分队、甚至是孤胆英雄的短兵相接;故事发生的地域大多为城市街道、边境林地、海洋与河流等;撤侨、緝毒、反恐等是其叙事的主题。这些具有强烈时代色彩的故事中包孕着主动而为、维护国家安全与尊严的军事姿态(犹如《战狼》中的台词“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大国崛起、维护世界政治与经济秩序的国际视野,以及曾经作为第三世界领袖、如今成为第二大经济体国家的文化自信意识。这些新军事片的故事多以现实中的真实事件为依据,譬如《湄公河行动》和《红海行动》分别对应的是“10·5湄公河案件”和“也门撤侨”行动,《战狼》的故事内核来自于中缅边境的真实战役,《战狼2》里的拆迁冲突亦是源于真实事件。这种题材上的“接地气”,正是现实性文艺“再现性”和“逼真性”的最为直接的凸显。而无论何样的表达,这些影片的情节又多以“营救同胞”“解救难民”为中心,强化的是“为人民”的理念和“以人为本”的宗旨。因此,我以为这类新军事片在现实性表达上的指向值得关注,因为它们“传达了更加符合现代观众精神需求的价值观念:在尊重个体性的基础上关注社会的现实焦虑,完成个体与他人、个体与社会、个体与历史的新的意识形态整合,即便是爱国主义这样常见的主旋律主题,也需要在‘人人爱国家的传统表述中,加入‘国家爱人人的现代意识,这样才能使国家和个体之间建立起真正内在的情感联系”⑧。

其次,铭记初心、重审来路的影像史记亦是现实性表达的新气象之一。这一特质大多表现在近几年出现的新红色经典片中,诸如根据红色经典小说改编的《智取威虎山》,与《建国大业》《建党伟业》并称“建国三部曲”的《建军大业》,表现近代以来重大革命历史的《辛亥革命》《明月几时有》《百团大战》《我的战争》等。这些影片大多数具有影像史记的意义,它们所再现的正是近百年来中国历史发展进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真实事件,诸如辛亥革命、中国共产党成立、人民军队的诞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等。“建国三部曲”以比较客观的描述方式,尽可能地还原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本来面貌,探寻建党、建军和建国的“初心”,为当下和未来中国的发展寻找原动力。与曾经流行一时、泛娱乐化的“抗日神剧”不同的是,许鞍华导演的抗战题材电影《明月几时有》给予全新的感受,可谓近年来此类题材的优秀代表作。这部影片根据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的真实事迹改编,主要表现的是小学教师方兰(方姑)与青梅竹马的男友李锦荣、游击队长刘黑仔等人在被日军占领的香港进行顽强抵抗的故事。它融宏大叙事于家常亲情与爱情之中,以方姑由文弱教师成长为抗日女英雄的故事,真实而自然地表现出普通百姓投身抗战伟业的情感逻辑和生活逻辑,国恨通过家仇来展现,以小人物的家国情怀映射民族精神之伟力。影片的总体风格内敛却能直抵人心,人物形象意义丰厚而非单薄,犹如网友的评价——“平凡、心酸却更显伟大”。除却新红色经典片之外,《一九四二》《归来》等新历史片亦给予我们诸多新的启迪。这些影片多以中国现代史上的一些重要历史时间节点或事件为背景,以深沉的影像语言写出了大历史中人物的命运浮沉,给人以沧桑感,以及回望来路时的五味杂陈。它仿佛在告诉我们,青春容颜的芳华已逝,但追求本真、善良、正直、美好的初心不变。

第三,现实性表达的新气象还体现直面人生、反思社会的现实揭示。应当说,近几年这类影片数量与质量都得到了较大的提升。在影视娱乐化、庸俗化和碎片化的当下,忠于现实、直面现实和反思现实的影片无疑是勇气可嘉、难能可贵的,它们是电影现实性表达的重要力量,是电影艺术风骨和品格的象征。这些影片令我们印记深刻,譬如表现藏族等少数民族坚守信仰与灵魂救赎的《冈仁波齐》和《皮绳上的魂》,表现生态环保的《狼图腾》和《我们诞生在中国》,表现家国命运、道德冲突与人生悲欢的《山河故人》《老炮儿》《乘风破浪》《我是路人甲》《北京遇上西雅图》和《路边野餐》,表现青春爱情的《左耳》《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长江图》《心花路放》和《后会无期》,再现慰安妇老年生活的《二十二》,揭露绑架、拐卖、凶杀、性侵等犯罪行为的《亲爱的》《失孤》《闯入者》《烈日灼心》《白日焰火》《追凶者也》《解救吾先生》和《嘉年华》,披露演艺圈乱象的《煎饼侠》等。这其中,电影《十八洞村》具有比较典型的意义。这是一部以真实故事为原型,具有强烈写实色彩的影片,其表现对象为习近平总书记亲自走访过的现实中的湖南湘西苗寨村庄十八洞村。影片以国家实施精准扶贫战略为叙述背景,着力表现位于贫困山区的村民在扶贫工作队的帮助下,在经历物质“脱贫”的同时,完成精神“脱贫”的艰难历程。村民杨英俊是一位退伍回乡务农的老兵,其兄弟四人,面对扶贫心态各异。影片在展现近乎原生态山民生活的同时,细腻描绘当代中国农村传统思想观念与现代生活理念的冲突,突出表现“精准扶贫”工作激发内力、内外合力、“扶贫重在扶志”的重要性。影片突破主旋律电影的概念化拍片模式,将湘西方言、风景乡情、质朴写实又唯美的镜头语言、深刻的哲思和含蓄蕴藉的美感贯穿始终,艺术地再现了这样一个立足家乡脱贫致富、呵护土地永葆绿水青山的新时代农村发展新路径,是融写真图、风俗画和时代感为一体的出色的现实性表达。

四 虚无化:需要警醒的表达倾向

近几年来,新时代中国电影在现实性表达方面呈现出新气象,这理应予以充分肯定。然而,在当下的电影中,忽视现实性表达的虚无化倾向仍然不同程度地存在。所谓虚无化,我以为在此主要是指对于历史和现实表现的抽象化、漠视化甚至无视化。这种虚无化主要体现在对历史表现的虚无化和对现实表现的虚无化等两个方面。以青春片为例,一些影片将现实中本来丰富多元的人生图景进行抽离,仅仅以各式足够吸引眼球最终成就票房的“爱情”描绘作为影片凸显的主线,却罔顾社会、职场、家庭和文化环境等诸多因素的表现,使“爱情”成为可以置身任何社会环境的抽象物。受众从影片中看不到可以辨认的确定的时代与社会特征,其结果就是无从把握“典型环境”,更无从把握“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使得原本能够全景表现“大时代”的影像,沦为不折不扣的“小时代”注脚。这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那样:“在《致青春》《小时代》系列的青春片中,学校、市场等所构成的独立社会空间,本质上是个人活动的空间。这些社会空间基本上是由个体所组成的某种同学群体、市场中竞争的经济人所构成的。电影中,人们已经很少谈论国家、民族等宏大话题及其对于年轻人的要求,更少看到集体能对青年人产生建构性作用和个人存在的集体性本质建构。”⑨还有一些影片,诸如《同桌的你》,表面上看,它们有着“现实性表达”的外壳,有着标志性年份的时代记录,但实际上这些具有标志性年份的事件仅仅只是作为一个被叙述的背景而存在,出现于影片中的北约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非典等重大事件,除了做背景,其并没有与表现人物由初中、高中、大学和毕业后十年的人生经历紧密结合。电影《匆匆那年》亦是如此。在影片中,男女主人公追忆十年同窗生活时,涉及到建国五十周年大庆、北京申奥成功和迎接新世纪等关键性年份或事件,但这些也仅仅只是“匆匆那年”。“历史给了文学家、艺术家无穷的滋养和无限的想象空间,但文学家、艺术家不能用无端的想象去描写历史,更不能使历史虚无化。文学家、艺术家不可能完全还原历史的真实,但有责任告诉人们真实的历史,告诉人们历史中最有价值的东西。戏弄历史的作品,不仅是对历史的不尊重,而且是对自己创作的不尊重,最终必将被历史戏弄。”⑩

相比较而言,一些比较优秀的青春片在祛除现实性表达的虚无化方面做出了它们可贵的努力。譬如《无问西东》《中国合伙人》和《七月与安生》等。《无问西东》表现的是处于百年中国四个时代历史洪流中的清华大学学生的人生抉择和命运浮沉。影片中民国、西南联大时期、20世纪60年代初和当下等“大时代”的时间印记,与清华大学的空间存在构成紧密相连、纵横交错的网状叙事,写实与虚构交融。在看上去似乎迥异的时代表达中,吴岭澜与陈鹏勇于追求真理和自我完善,沈光耀投笔从戎、报效国家的赤子情怀,张果果遭遇当下职场竞争和道德困惑等,都是影片用力去表现的。影片形象地道出了真实历史与现实情境中人物的艰难抉择、心理困惑和最终归宿,更是将标志中国最高学府的“立德立言,无问西东”的精神实质及其承传做出了独具个性的诠释。《中国合伙人》表现成东青、孟晓骏和王阳三个大学同学为改变自身命运,合力创办英语培训学校,成为年轻的创业“合伙人”的奋斗故事。影片将自1980年代到21世纪中国改革开放历史和现实进程清晰呈现出来。《七月与安生》讲述从十三岁开始交往的七月与安生两个女孩相知、相爱又相恨的故事。无论是有关人物命运的开放式结局,互换人生的镜像式活法,三人之间情真意切、荡气回肠的“虐恋”,还是对于人物关系和性格的描绘,影片都显示出与多数沉溺于虚无化表现套路的“青春片”不同的新意。我们在此仅以青春片为例,阐释当下中国电影中忽视现实性表达的虚无化倾向,以及在祛除现实性表达的虚无化方面表现突出的部分影片。而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在其它类型的电影中也有表现。

总体而言,作为电影最具价值的表达方式,现实性表达具有永恒性意义。新时代中国电影的现实性表达呈现出鲜明的时代气息和国家色彩。它所展现的新气象,将其“接地气”的现实主义视角、“为人民”的创作导向和“重引领”的意识形态特征凸显出来。如果从更高的理想境界上讲,当代中国电影的现实性表达不仅应是针对具有当代性、地域性和民族性的中国现实,更重要的还需针对具有人类一般形态现实生活的观照、体验、审视和反思,使之既具中国情感与中国视野,又有人类关怀和世界眼光。唯此,书写中华民族历史上前所未有新时代的“史诗性”电影或可卓然问世。

注释:

①[俄]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论艺术》,冯增义、徐振亚译,漓江出版社1988年版,第100页。

②[英]贡布里希:《艺术与错觉》,林夕、李本正、范景中译,浙江摄影出版社1987年版,第101页。

③[意]里乔托·卡努杜:《电影不是戏剧》,施金译,见杨远婴主编《电影理论读本》,世界圖书出版公司2012年版,第22页。

④⑤[美]达德利·安德鲁:《经典电影理论导论》,李伟峰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3年版,第90页,第145页。

⑥路侃:《现实性、现代性与民族化的融合——2015年国产电影作品观察》,《中国文艺评论》2016年第2期。

⑦张宏森:《努力开创新时代中国电影新局面——在青年电影创作人员专题学习座谈会上的讲话》,《电影艺术》2018年第1期。

⑧尹鸿、梁君健:《走向品质之路:2017年国产电影创作备忘》,《当代电影》2018年第3期。

⑨张建珍、吴海清:《从转型社会到新常态社会的青春片——中国当下青春片的去政治化研究》,《电影艺术》2017年第3期。

⑩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光明日报》2016年12月1日。

(作者单位: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基金项目“21世纪中国大陆青春电影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批准号:16YJA760036)

责任编辑:刘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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