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怡晨 浙江省新昌中学高三(4)班
合上书,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瘦削的老人,牵着同样苍老无力的老牛,在田间缓缓走去。天边霞光渐散,暮色四合,他们融入了黄昏的祥和之中,走进了那唤作“现实”的幻境,踩着落日,迎着月华,哼起民歌,应着长夜的召唤,留给世界以风中摇曳的坚韧。
福贵本是吃喝嫖赌俱全的纨绔子弟,因赌钱输光了家产。一夜之间,他换下绸衣,扛起锄头,开启了潦倒落魄的后半生。父母故去,儿子在献血时因抽血过多而死亡,聋哑的女儿难产而死,妻子、女婿、外孙依次离世……接踵而来的灾难与社会变故,如同砍向福贵的钝刀,每一刀都血淋淋地疼在心口。可他没有向命运妥协,反而学会了生存,学会了为活着本身而活着。
从此他与同样唤作福贵的老牛相依为命。从此两个福贵一起衰老,共同在不幸与落寞中感受“活着”的幸福。因为苦难,福贵获得了另一种人生。
“伟大这个词在这本书面前也显得渺小。”《柏林日报》如是说。
福贵就像神州这棵大树末端的一片残叶,在风中摇曳,却始终不落。
既然选择了生,就要拼尽一切咬牙坚持,把“活着”作为信念。绝望本不存在,吓唬我们的只是恐惧本身。我们尽可以咀嚼生活所赐予的苦难,忍受与享受生活赐予的一切。
忍受与享受,遂成天地。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活着”的过程和意义。
学会理解万物,变得超然,就能化解生活带来的压迫,让苦难在阳光下消释,让坚韧在风中摇曳。
就像龙应台的书中讲到的苏麦,前半生是个王子,后半生是个乞丐,最终叶落归根,在老挝的家乡开一间餐馆,闲暇时静坐于菩提树下。“王子和乞丐就像一条河的上游和下游,其实一直同时存在,只是当下不知道而已……我都知道了,而一切都是好的。”苏麦就这样淡然地向他人描述自己的一生,平静得如同在讲述上个轮回的故事。
从未尝试的人生,怎能妄下结论?唯有在经历无穷变数挫折后,才能释然地回望过去,恬淡地在清风朗月下说,一切都是好的。活着远没有从前想得艰难。继续走,不回头,所有苦难都可以挺过去。
史铁生自青壮年起患病数十载。他曾一度自暴自弃,曾在地坛独自思考生死,但他最终战胜了自我,坚忍不拔,不屈宿命。因为他参悟了生命的意义:死生必然,不可扭转。“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上一个‘更’字。”我们能做的只是让生命更绚烂,更充实罢了。
有时,走段曲折的小路的确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只有克服这些苦难,才会发现野火烧不尽的苍翠,才会拥有绽开于岩隙的山花绚烂。
鸦片战争使中华民族的天朝上邦幻梦破灭,中华民族在潦倒中寻找出路。纵使前路崎岖,长夜降临,总有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挣扎着举起鲜血染就的军旗,在抗争中一步一步向前挪移;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把对生的希望、对死的无畏、对祖国的热爱推向高潮。他们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终有一日,革命的火焰会燃遍神州,照彻华夏长夜;中华民族定将重新独立自强,走向繁荣。
苟延残喘是一种活法,顽强拼搏也是。躲不过的困苦,就必须忍受,必须从中找到生命的意义,必须开拓荒原斩断荆棘。
苦难构成了人生,也形成了天地。一个人,一个民族若想更好地“活着”,就必须懂得忍受并享受苦难以及生活制造的一切。
用活着的意志忍受磨难,用活着的意志享受福祉。然后我们便可以释然地面向天地,轻叹一声:“这也没什么不好。”
能活在这世间,本就是福泽。纵然有砭骨寒风,也一定会坚韧地摇曳着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