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汉语专业学习者汉字学习策略调查——以皇太后大学中文系大四为例

张 桃 罗 茜

(厦门大学海外教育学院,中国厦门361102)

泰国汉语专业学习者汉字学习策略调查
——以皇太后大学中文系大四为例

张 桃 罗 茜

(厦门大学海外教育学院,中国厦门361102)

本文以泰国皇太后大学文学院中文系大四学生为样本进行汉字学习策略情况调查,经过统计数据分析,研究结果显示：1.总体上,学生更倾向于选择一些机械、简单的学习策略,而逃避需要主动思考、自主性强的学习策略。2.具体来说,学生最常使用形式操练策略(字形策略、笔画策略、记忆策略),其次是功能(意义)策略(归纳策略、应用策略),最不常用的是元认知策略。3.在形式操练策略里,学生更倾向于记忆策略,其次笔画策略,最后是字形策略。4.在功能(意义)策略中,归纳策略的使用要多于应用策略。

汉字学习；学习策略；汉语作为第二外语

一、引 言

关于二语学习策略,学界众说纷纭,Oxford(1990)认为,语言学习策略是学习者为使语言学习更成功、更自主、更愉快而采取的行为或行动；Chen(1998)则认为,语言学习策略是学习者为了有利于语言学习或方便语言运用而形成的有意识或半意识行为和心理活动。而无论是行为还是心理,二语学习策略都是一种为了提高二语学习的效果和效率,而有目的、有意识地制定的有关二语学习过程的复杂方案,而这种方案是“由一系列原则和技能系统构成的,因此学习策略具有层次性”(钱玉莲,2005),为了明晰学习策略的层次和结构,学者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其中较为知名的是O.Mally和Chamot(1990)根据信息加工的认知理论提出的三分法：元认知策略(metacognitive strategies)、认知策略(cognitive strategies)和社交/情感策略(social/affective strate-gies)。元认知策略用于评价、管理、监控认知策略的使用,认知策略用于学习语言的各种活动之中,社交/情感策略为学习者提供更多接触语言的机会,这种分法从心理、行为、社会三方对学习策略进行了一个较为全面的概括,受到学界的广泛认可,也成为后来二语学习策略研究重要理论依据。

汉字学习策略也属于二语学习策略的一部分,但由于汉字的具有不同于拼音文字的独特性,其学习策略也就相应的有些改变。目前对于汉字学习策略研究,最引人注目的是江新、赵果等的一系列研究,她们采用实证研究的方法,综合运用描述和推论对调查和实验数据进行统计,使研究结果更科学更具有说服力。她们不仅通过调查初级阶段留学生汉字学习策略使用频度的高低归纳汉字学习的六大策略(江新、赵果,2001),还从学习效果的角度,对初级阶段最有效的学习策略进行了分析和探讨(赵果、江新,2002)；进而针对非汉字圈学习者进行了汉字学习方法的实验研究(柳燕梅、江新,2003)以及汉字书写错误分析(江新、柳燕梅,2004)。其他的比如马明艳的《初级阶段非汉字圈留学生汉字学习策略的个案研究》通过个案研究分阶段对留学生汉字学习策略进行分析,还有韩冠玲、姜美玲、陈译文等的硕士毕业论文对汉字学习策略进行了国别化的研究,这些成果为后来的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并开创了一条新的途径。

本文将通过发放问卷的方式对泰国皇太后大学中文系大四学生汉字学习策略进行研究,以期了解泰国汉语专业学生汉字学习使用策略情况,为日后改进汉字教学提供一定参考。

二、研究方法

(一)被试

选择的是泰国皇太后大学文学院中文系大四学生,调查对象是从中文系汉语文化班、汉语师资班、商务汉语班等中随机选取的,发放问卷60份,回收问卷56分,有效问卷50份。

(二)测量工具

问卷量表,目前流行测试语言学习策略的量表是Oxford(1990)的SILL,该量表是针对二语学习策略的,对本调查缺乏一定特殊性,因此本调查在总结江新、赵果(2001),Ke(1998),马明艳(2007),陆卫萍、彭茹(2007)等前人的汉字学习策略研究,并结合泰国学生情况和汉字的特点下,设计了一份量表,从认知策略和元认知策略两方面进行设计,认知策略包括字形策略、笔画策略、记忆策略、应用策略、归纳策略,而元认知策略根据何琼的观点,分为形式操练策略(字形策略、笔画策略、记忆策略)和功能(意义)操练策略(应用策略、归纳策略)。所设计的每个问题后面都有5个选项,包括非常符合、符合、基本符合、不太符合、不符合,其相符程度是逐渐降低,总9题。

(三)数据分析

采用Excel表进行求和、求平均值、百分比统计。

三、结果分析

通过统计问卷,将各题的选择情况求和并通过百分比呈现,具体问卷情况以下按策略分条讨论：

(一)形式操练策略使用情况

1.字形策略使用情况

表1

字形策略简单来说是一种注重汉字整体形状和简单重复的策略,同时也包括注意构成汉字字形的各个部分,在问卷中涉及到字形策略的主要是14题和16题。14题是调查学生对于构成汉字字形部件是否关注,而仅有10%的学生在看到一个汉字不太会去拆解它,这也就是说大部分学生在看到一个汉字时会关注它的形体,并通过拆解的方式来记忆以及认知这个汉字；15题是调查学生是否是通过反复书写生字来记忆汉字,其关注的是学生用简单重复的方式来学习汉字,在该题中仅有6%的学生比较不符合这个情况,有94%的受调查者都在不同程度采用该方法记忆汉字,这说明这种简单机械的策略在皇太后大学中文系学生中使用是非常普遍的。从两题统计数据来看,使用字形策略的学生比例是很大的,笔者认为这一方面和字形策略简单易操作的特性有关,另一方面和泰国学生情况是分不开的,泰国是一个受佛教文化熏陶的谦和之国,尊师重道,所以泰国学生习惯服从老师安排,习惯埋头苦干,害怕变化,缺乏冒险和创新精神,因此在汉字学习上,泰国学生不太会像欧美学生一样选择编故事或自我创造的方式来学习汉字,而比较倾向于字形策略这种简单机械的策略。

2.笔画策略使用情况

表2

笔画策略是指在汉字学习中注意笔画笔顺并且按照笔画笔顺书写,这其实是一个关注汉字书写技能的策略,其对应的是问卷中的12题,该题调查了两个方面的内容,是否注意学习笔画顺序,是否按照笔画顺序书写汉字,在该题中有一半以上的学生(56%)符合这个情况,而不太按笔顺书写汉字的同学只占到12%,所以在泰国学生汉字学习中笔顺策略也是一个常用策略,这一方面可以归因于皇太后大学中文系扎实的汉字教学,另一方面也是和学生喜欢按部就班、惰于思考的学习方式有关。

3.记忆策略使用情况

表3

记忆策略是一种强调学习方式的策略,这种策略是学生通过借助母语、故事等手段来记忆汉字,在本问卷的17题中笔者采用了“你会运用汉字部件记忆汉字”这个说法,主要是考虑到字形的重要性,汉字字形是字音和字义的基础,通过汉字部件学习汉字和用记忆的方法都是比较常规的手段,所以设计了这个问题来考察学生情况。据统计,有70%的学生选择这个策略,这一方面印证了笔者在题目设计时的考虑,另一方面也说明该策略在泰国学生受到了大范围的接受和使用。

这一结果说明了皇太后大学在汉字教学中对于汉字的部件教学法的重视,同时也证明了学生在记忆汉字上有较为科学的策略。

4.形式操练策略内部对比

表4 求和平均值表

按照符合情况(非常符合、符合)来看,由上表数据可知,字形策略、笔画策略和记忆策略三者使用频次依次是：记忆策略＞笔画策略＞字形策略。产生这样结果和调查者情况相关,受调查者是皇太后大学中文系大四学生,其汉语水平早已超越了初级,所以在字形和笔画方面的关注度会相应的降低,反而是增加汉字词汇量,记忆汉字的需求增加,所以使用记忆策略频次最高。

(二)功能(意义)操练策略情况

1.归纳策略使用情况

表5

“归纳策略就是指对形近字、同音字和形声字进行归纳,利用声符意符学习汉字的一种策略”。(江新、赵果,2001)归纳就是一种承认规律存在的行为,而对于汉字来说,最重要的规律就是字形能一定程度表音、表义,因此在设计归纳策略的问题时,笔者提出了13、15、19这三题。前两题是通过内隐的方式考察学生使用归纳策略的情况,就是学生不自觉潜意识里使用归纳策略的情况,而19题就是直接明确考察学生使用归纳策略的情况。

据统计,有47%的学生同意汉字是有规律可循,这也就是说明,还有一半多的泰国学生对于汉字的规律持模糊甚至否认的态度；而在面对不认识的汉字有62%的学生会使用规律,就是通过字形来猜字义或字音,这就意味存在着一种情况,就是有些学生即使是不承认汉字有规律可循,但依然会使用字形猜字音或字义的规律来处理生字。学生不认可汉字的规律可能是和学生汉字功底较薄弱有关,汉字历经数次变革,现在的面貌已不能很好的诠释其造字的初衷,所以没有古文字的基础的外国学习者想通过现在的简体字来看汉字的规律,找到一条金科玉律,势必难以实现；而虽然在不赞同汉字有规律可循的情况下,仍然有同学在积极使用规律,这主要是归因于学生受到的汉字教育和个人平时的感悟,通过字形猜字音或字义是每个汉字教师必会告诉学生的方法,而即便是不承认汉字有所谓的“万能定律”,学生在平时学习中接触到的汉字也或多或少和这条规律有些关系,因此就出现了此情况。在19题中,仅有40%的学生会对学过的汉字进行归纳,归纳是一个用心动脑的过程,是一种复习旧知、开启新知的重要策略,但明确使用该策略的学生确很少,这表明学生的汉字学习,自我提升的意识不是很明确。

这些数据说明,泰国学生在汉字学习上使用归纳策略情况并非十分普遍,而且在潜意识的使用该策略的几率要大于明确使用该策略的几率,这就提醒汉语教师在汉字策略教育时可以适当刻意引导学生使用该策略。

2.应用策略的使用情况

表6

应用策略是应用汉字进行阅读和写作,在实践应用中学习汉字的策略。(江新、赵果,2001)汉字的本质是人们书面交际的一种工具,而最能体现其工具本质的学习策略就是应用策略,据统计,仅有8%的学生非常符合这个情况,有40%的同学会选择使用该策略,造成使用该策略几率不过半的原因,一方面和亚洲学生内敛、表现欲不强有关,另一方面和环境有关,在泰语环境中,汉字需求不大,学生使用汉字迫切性不足,所以使用该策略情况不是很乐观。

3.功能(意义)操练策略内部对比

表7 求和平均值表

按照符合情况(非常符合、符合)来看,由上表数据可知,使用归纳策略的频次要高于应用策略,但差异不大,仅有0.9,而这细微的差别可能是由于相较于外倾性的应用策略,内向性的归纳策略可操作性更高,所以学生使用情况略多。

(三)元认知策略使用情况

表8

元认知策略在本调查中主要是指计划,即制定汉字学习的计划以及要达到的目标。据统计,有42%符合18题中提到的情况,这说明还有一半多的同学并没有或者没有明确的自我掌控学习过程的意识,这样的情况可能和学生个人学习习惯有关,缺乏计划、懒于思考、有失科学,而这也就需要教师能够发挥作用。

(四)三大策略对比分析

表9 三大策略频次求和平均值表

按照符合情况(非常符合、符合)来看,由上表数据可知,三大策略使用频次顺序：形式操练策略＞功能(意义)操练策略＞元认知策略。形式操练策略,主要指通过机械、简单重复来学习汉字(特别是字形)的策略,受试者使用此种策略频次最高,而对于操练汉字功用、规律的功能(意义)操练策略和监控、计划汉字学习元认知策略主使用较少,这证明泰国学生更倾向于使用比较简单,效率较低的策略,而受调查的学生为中文系大四的学生,更需要汉字的实际使用和汉字学习水平的进一步提高,这样的策略选择显然不是最佳状况,容易导致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情况,所以笔者认为这是当地汉语教师应当加以关注的地方。

四、结 论

本文通过对泰国皇太后大学文学院中文系的50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探讨汉字学习策略的选择情况,研究结果显示：

(一)总体上,学生更倾向于选择一些机械、简单的学习策略,而逃避需要主动思考、自主性强的学习策略。

(二)具体来说,学生最常使用形式操练策略(字形策略、笔画策略、记忆策略),其次是功能(意义)策略(归纳策略、应用策略),最不常用的是元认知策略。这个结果和江新、赵果(2001)还有McGinnis(1995)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二者的研究对象是初级水平留学生,这说明四年汉语专业学习之后,该校中文系专业学生在汉字学习策略上变化不大,依然停留在低水平、低效率的形式操练阶段,这个结果就提醒该校汉语教师在汉字教学应有意识加强汉字策略教学,鼓励学生多使用功能操练和元认知等高水平汉字学习策略。

(三)在形式操练策略里,学生更倾向于记忆策略,其次笔画策略,最后是字形策略。这证明学生在进入高水平汉语学习后对于汉字笔画和字形关注度下降了,更注意通过记忆增加汉字知识的积累,这符合汉字学习规律,也是一种良好的情况。

(四)在功能(意义)策略中,归纳策略的使用要多于应用策略。但根据江新、赵果(2002)的研究,“应用策略和汉字书写成绩、汉字意义识别成绩都显著相关,这表明应用策略有助于汉字学习,即应用策略使用得越多,汉字学习效果就越好”,所以汉语教师在进行汉字教学时,应加强汉字使用练习,并鼓励学生课下多看报纸、多做阅读,增加学生对应用策略的使用。

陈译文：《初级阶段美国学生汉字学习策略的调查与研究》,华东师范大学,2009年4月。

韩冠玲：《泰国学生汉字学习策略》,北京语言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年。

何 琼：《初级阶段欧美学生汉字学习策略与教授方法研究》,厦门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年。

贾正传：《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系统观》,《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年第1期。

江 新、柳燕梅：《拼音文字背景的外国学生汉字书写错误研究》,《世界汉语教学》,2004年第1期。

江 新、赵 果：《初级阶段外国留学生汉字学习策略的调查研究》,《语言教学与研究》,2001年第4期。

江 新、赵 果：《什么样的汉字学习策略最有效——对基础阶段留学生的一次调查研究》,《语言文字研究》,2002年第5期。

江 新：《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策略初探》,《语言教学与研究》,2000年第1期。

姜美玲：《泰国学生初级阶段汉字学习策略调查研究》,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年。

钱玉莲：《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的分类及相关问题》,《汉语学习》,2005年第6期。

钱玉莲：《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研究的现状与前瞻》,《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4年第3期。

附录:汉字学习情况调查问卷

非常符合 符合 基本符合 不太符合 不符合1 你很喜欢学习汉字。 10% 42% 32% 3% 3%2 你觉得汉字学习很重要。 50% 42% 8% 0 0 3 你会因为汉字太难而放弃学习汉字,只学习汉语听说。 12% 30% 22% 16% 20%4 阅读中如果遇到不认识的汉字,会影响你的阅读情绪。 20% 38% 28% 24% 0 5 你一直努力运用你所学的汉字。 8% 38% 42% 12% 0 6 学习汉字是对中国文化感兴趣。 18% 46% 28% 4% 4%7 学习汉字是父母的要求。 18% 12% 22% 20% 28%8 学习要求必须掌握汉字。 14% 40% 20% 8% 18%9 学习汉字是为了中国朋友通过短信、邮件等方式交流。 12% 32% 32% 10% 14%10 掌握汉字有利于未来的就业及晋升。 34% 32% 30% 2% 2%11 你知道偏旁和部首。 5% 32% 42% 8% 8%12 你会按笔顺书写汉字。 20% 36% 32% 6% 6%13 你认为汉字是有规律可循的。 3% 44% 42% 8% 3%14 你在看一个汉字时,会想去拆解它。 16% 30% 44% 8% 2%15 你看到一个不认识的汉字,会通过字形猜字义或字音。 10% 52% 16% 22% 0 16 你是通过反复书写生字来记忆汉字。 16% 40% 38% 4% 2%17 你会运用汉字部件记忆汉字。 10% 60% 22% 4% 4%18 你会有计划地复习学过的汉字。 6% 36% 40% 8% 10%19 你会对学过的汉字进行归纳,例如形近字、同音字等。 12% 28% 50% 10% 0 20 你会用汉字记课堂笔记、写信或看中文字幕的电影。 8% 40% 36% 8% 8%

A Survey on Chinese Characters Learning Strategies for Chinese Major Learners in Thailand——Taking the Senior Chinese Students of Mea Fah Luang Unversity as an Example

ZHANG Tao&LUO Qian
(Overseas Education College,Xiamen University,Xiamen 361102 China)

This paper takes the senior students at the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Department of Mea Fah Luang Unversity in Thailand as a sample to investigate the Chinese characters learning strategy.After statistical analysis,the results show that：1.On thewhole,students tend to choose some simple and mechanical learning strategies,avoid to choose those learning strategieswhich need active thinking and autonomous.2.Specifically,students of ten use formal practice strategies(glyph strategy,stroke strategy,memory strategy),followed by function(meaning)strategy(inductive strategy,application strategy),and the least commonly used metacognitive strategy.3.In the formal practice strategy,students tend to usememory strategies,followed by stroke strategies,and finally glyph strategies.4.In the function(meaning)strategy,the induction strategy is used more than the application strategy.

Chinese characters learning；learning strategy；Chinese as a second foreign language

H195

A

2221-9056(2017)11-1546-08

10.14095/j.cnki.oce.2017.11.012

2016-04-01

张 桃，博士，厦门大学海外教育学院副教授，Email：tzhang@xmu.edu.cn

罗 茜，四川眉山职业技术学院助教，Email：luoxi8906@163.com

本论文研究数据和材料来源于作者参与的一个泰国汉语学习者汉字学习调查项目，谨在此向该项目组成员：杨瑞、翟捷、王英华、王薇薇表示感谢。感谢《海外华文教育》匿名审稿专家的宝贵意见，文中不妥之处概由本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