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野
娘下班回家,拎了棵大青菜进了厨房。
暮色四合。
娘端出饭锅,打开锅盖。顿时一股子米饭与青菜混合的清香漾溢而出。
那是“菜饭”特有的味道。
白色米粒在周边青青的菜粒包围映衬下,哪怕就是最普通的糙米,也会透出一股子晶莹剔透仿如传说中“贡米”的色泽。
这样的时候,娘一定会说,“菜饭里一定要加一勺猪油,才会特别香”。说着娘不由分说地就从一旁的一个玻璃罐里挖一小勺乳白色猪油,放进我盛着菜饭的碗里,搅拌几下。
随着娘的这一路举止,菜饭也的确在片刻之间又多带出几分益发浓郁的香气。
在那样的傍晚,饭桌上的光带着些许橙色,尤其温柔。
配一碗蒸得嫩嫩的鸡蛋羹,打小吃嘛嘛不香的小女孩,也会觉得吃饭不再是一件令人望而生畏的事情。
那个年代,一罐乳白色的猪油几乎是家家厨房的必备物事,而咸肉却不易得。
鲜香的“菜饭”或是清早的一碗“菜粥”,是长久留在记忆里的“妈妈的味道”中的一个重要部分。
美国西岸的洋人超市常常可以看到一种大棵青菜,英文通常写做“Bok Choy”,其实就是江浙一带常见的大青菜。圆圆的大片青叶,顺势而下的是一瓣瓣肥白的菜梗。青菜的清香夹着少许的甜味。略一思忖当即明了,“Bok Choy“原来是由“白菜”的粤语发音而来。这是被粤人或是洋人当作“白菜”的一種蔬菜。而中国北方人认知里那种真正的白菜,英文却写作“Napa Cabbage”,难道跟美国加州的酒镇Napa有什么关联么?居然同名?
后来发现,被叫做“Bok Choy“(白菜)的这种大青菜,用来做咸肉菜饭特别相宜。
又在洋人超市里发现有“Salt Pork”(咸肉)这种东东,买回来试过,发现竟然并无异味,就是单纯的盐腌五花肉,简直惊喜。
于是在很多年以后,我也常常会给儿子做一锅“咸肉菜饭”。
大青菜切小粒;些许葱花爆锅,青菜粒加入,少许盐,略翻炒;咸肉一小块,切小小粒,加入几许姜丝,几粒四川花椒,入锅加水略煮片刻。再剔去花椒粒与姜丝,连汤带肉粒加入略浸泡过的圆粒米,放入电高压锅或是电饭锅,压下按键;待按键跳起,尽快开锅,以免青菜色泽变深,不那么青绿鲜亮;饭铲入锅略略搅和,米粒青菜粒咸肉粒拌匀。
盛一碗咸肉菜饭,配着一大碗嫩嫩的鸡蛋羹,再加一盘卤水豆腐干切片。
再怎么不爱吃青菜的小男生,对于这样的一顿饭食,也会一声不吭一脸满足地吃下一大碗。
其实,一直留存在我们记忆里的,食物最美的味道,永远都是“妈妈的味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