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教学条件与传统教学方式结合探析
——以中国古代文学教学为例

2018-01-01 02:49安顺学院人文学院贵州安顺561000
安顺学院学报 2018年2期
关键词:古代文学工具教学内容

(安顺学院人文学院,贵州 安顺561000)

新媒体教学,即从20世纪80年末90年代初,伴随计算机技术和互联网技术不断完善而以电子课件、教案为主要工具,以计算机网络为平台,通过实地和远程传输而对个体或群体进行的教学。它具有教学内容丰富多样、教学理念更新迅速、教学方法灵活多样等诸多优势。如果运用得当,可以有效激发学生学习的兴趣,使教学在数量和质量上获得突飞猛进的效果。但是,计算机、网络与传统的教师口语、板书、辅助卡片等都属于“工具”的范畴,不能代表时刻进行思维活动的、鲜活的生命体验。教师在将网络、书籍报刊上搜集来的教学资料进行罗列后,如果没有进行综合分析、去粗取精和心灵加工①,而只是将之作为眼前的资料以遮掩耳目,就会出现不利于学生接受的诸多问题。如海量的教学内容无所统属,教学内容的演绎失去审美和哲理的思想统领;教学内容表面上数量极大,而教学质量无从谈起;教学中鉴赏的过程被大大缩水,抽象的结论充斥于课件。以上这些问题是新媒体教学条件下已然出现且必须解决的问题。笔者以亲身的教学体会和对同行教学的了解,对新媒体条件与传统教学方式结合问题进行探索分析,以期对古代文学教学有所裨益。

一、工具与思想的结合

自从人类产生那一刻起,能利用工具是人与动物相区别的必要条件之一。工具是人类眼、耳、肢体等自身生理条件的延伸,是他们生存智慧或思想的体现。原始人类为了生存而创造工具,而当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于生存目的之外,在不断的物质和精神需求推动下,进而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而不断改进和创造新的工具。创造的思想,始终是工具产生和被利用的前题。人类历史上,只有当工具异化为某种反文明的思想,即工具服务于某些人的自私目的,而被迫沦为“思想”本身时,工具才等同于思想。

就教学来说,传统上以教师的讲授为主,中国古代文学更以教师为主体,坐而论道,教师“逼迫”学生将经典篇章背诵下来,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将自己认为正确的思想传授给学生。这种教学方式虽也有启发式地引导,但总体上缺少对知识实时的理解,需要在以后的求学和实践中不断体会和领悟。但是,今天看来,古代学生对文学经典的背诵,未尝没有对教学内容中某种思想的直觉体验。而进入现代教学进程后,教师以口语讲授,配合精美的板书、丰富多彩的卡片,以及教师本人对内容的生命体验,以或高雅脱俗,或醇厚深刻,或潇洒不羁的仪态,以内容教学为中心,将其中个人或说某一类型的思想人格展现给学生,并与学生互动,这样,包括审美愉悦、人格熏陶在内的“思想”成为内容教学的后盾,这种教学未尝不是一种有益的人生体验。

然而,当下的古代文学教学,利用网络和计算机,以电子课件为中心,大量内容从网络上直接查找并进行粘贴;配以图片、网上诵读等音频资料,由于教学时间不足,课堂教学成为这些网上资料的罗列,而缺少对教学内容的深度综合、深刻分析、深入思考,以及教师本人和学生由诵读、体悟而来的切身生命体验,更遑论教师的“旁征博引”和“思想”感染。从学生方面说,课上或课下少了对纸质“课本文字”的“生硬”背诵,脑子里少了经典文本的积累,在进一步的学习和研究中,就不能像前人那样活学活用、得心应手,他们不得已,就会向老师要电子的课件、文档并拷贝下来;或者干脆上网直接找到相似内容粘贴了事。究其实,他们真正掌握了多少,还是值得怀疑的。

在这种所谓“新媒体”模式的教学中,因为课件的资料量大,上课时有意无意地对之形成了依赖,很大程度上教师就成了电脑的奴隶,一旦离开它,不仅教学几近无法进行,甚至连正确的板书和最简单的组织语言也成了问题。笔者就有这种体会,常年用电脑写字,有时,因为某种“空闲”的机缘,一定要自己手写,就会有想写但不知如何写的停顿;离开电脑授课亦是如此。因为形成了对新媒体工具的依赖,思想也懒惰了。因为没有过去非新媒体时代“背”“备”和“思想”的功夫,或者说不屑于、无意识中没有那个意识了,我们的板书、语言的风采,我们独具个性的风度没有了。一句话,我们被这个“工具”给俘虏了。

从辩证的角度看问题,工具与思想是相对的。现代科学技术带来工具的超前发展,这是思想的极度繁荣。但是,传统教学方式中那些看来“原始”的、“过时”的,甚至笨拙的工具,也许对我们锻炼“思想”的敏锐度极有好处。近年英国中学生的基础教育极为不理想,学生居然对乘法口诀和基本计算都不过关,不得不请外国教师进行支援。英国工业化、现代化实现的时间极早,中学生多用计算器,才出现以上问题。联系我们的古代文学教学对新媒体的依赖而出现的问题,我们不得不说,工具的超前发展也可能助长工具的异化,造成“思想”在某种程度和某些方面的萎缩。说到此,不禁让人想起古代关于“道”(性理之思想)与“器”(实现思想之事功)问题的操作,南宋事功学者们之所以一反大思想家朱熹之所强调的“道”,转而在“义理”基础上突出“事功”,即“器”②,是因为南宋面临抗金复国的艰巨任务时,理学家空谈“义理”,过分强调了“道”,要求在人心性足以纯正之后再谈恢复“事功”。而当今社会,在一切都受制于“器”、“工具”,即网络新媒体的时候,我们的教学更应该思考如何使“思想”鲜活的问题。

有鉴于此,古代文学教学是否应在某种程度上重视某些传统教学方式的回归,提倡新媒体条件与之结合。如教师课前对内容“备”与“背”,在繁多资料和作品的体悟中自然有所分析和综合。无论你是否用新媒体,教师“肚子里”学问的多少,在扔开课本和电脑后,顿见分晓。工具总是工具,不能代替教师思想的加工。所谓“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古人在论述工具与思想的关系时曾说过:“筌者所以在鱼,得鱼则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则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则忘言”[1],筌、蹄、言对于鱼、兔、意来说,前者都是获得后者的工具,而不是后者本身。新媒体与网络只是我们传达教学内容的工具而已,并不是内容本身,教师应适当使用之,而不是被其使用。

二、教学数量与质量的结合

众所周知,教学内容既要有满足教学目的一定的量,更要有质的保证。如果说中学教学为了高考的功利目的,不得不为学生扩大知识面,尽量讲解全面的、足够数量的教学内容,那么,到了大学,因为我国古代文学知识的浩如烟海,教师是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内把所有的知识都讲全、讲透的。大学的古代文学教学,更应该在质量上下功夫。

传统教学模式主要以教师的口耳相传为主,辅以板书提示思路和要点。虽然存在教学信息量难以大量展示和学生主动性不易充分发挥的不足,但优秀的教师却能以简驭繁、以少总多,在课下将自己尽量掌握的较多信息在备课过程中高度概括,并在临堂教学中以临时发挥的方法加以升华,如果确是精华,反而会给学生更多灵魂的提点和方法的指点。在这种教学模式影响下的学习方法提示,如果学生确实领会,倒不失为一种处理教学数量与质量相统一的方式。

在多媒体教学条件下,当然有很多教师能利用这些新工具,提高教学质量。但还有一种可能,教师利用网络把足够多的教学资料搜罗进自己的课件中,网络只是我们搜集资料的“工具”而已,这一“工具”代替了人脑自身“活”的灵魂对内容的加工与把握。这些从网络搜罗来的资料、信息,如果缺少教师自己对这些资料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增删取舍,不能将最终组织好的教学内容有详有略地、以自己主观审美化情感的浸透,循循善诱地用心灵引导学生进入作品所塑造的艺术境界或富含哲理的情趣中,那么,再多的累积也不能打动学生,也不能起到以少总多、以一当十的效果。毕竟,多媒体所提供的大量信息,也必须以教师主观、积极的取舍和情感、心灵的关照为基础。不然,这些没有归属的资料和信息,就会如散落的尘土一样,令人生厌,学生也只有向老师要课件,将那些他们搜罗不到的信息拷贝下来而已。

对于古代文学的教学来说,在利用多媒体尽量搜集更多的资料基础上,我们迫切需要一种“窥斑见豹”“见微知著”的教学方式,将多媒体提供的教学便利与传统教学的精华思想加以结合。在知识量的教学上,我们缺乏的是一种引导,一种在教学中因为讲一半内容,甚至更少量内容的讲解而激发学生去学习另一半、更大量内容的效果。这其中的关键问题是,无论我们用不用多媒体,我们的讲解是否能感动我们自己?在知识性、趣味性和人格伦理、思想情操上,我们到底有没有进行深刻的挖掘?求得教学的质量,当然要在一定数量的基础上展开。但是,如果没有了对每一经典作品的细部体悟和情感、灵魂与审美、思想的玩味,数量再多,也是干瘪无味的,也谈不上真正的数量。

做一件事情,俗语有“一招鲜,吃遍天”的说法,这当然谈的是掌握一门技艺的质量。那么,从为学来说,孟子曾言:“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2]在获得广博知识的基础上,继而专务精深、细致的探究,最终还要进行总结、简约的工作。为学既要广收博取,注重数量,又要精择专一,务求精熟,最后才能达到简约精要。而这精择专一的功夫(“详说之”),就是通过对局部知识的深入学习,吃精吃透后,才能达到简约精要(“反说约”)。古人对文化典籍的理解和教学,向来注重“小学”方面的积累,如朱熹虽然讲义理,但是他对训诂和音韵也相当重视,作有《楚辞集注》《四书集注》,其精深简洁的义理训解,也是以这些细部的精深了解为基础的。从宋儒到清儒,虽有义理和考据的侧重分别,但对作品基本知识的精深理解是基础。因此,我们要获得真正的教学质量,应将新媒体教学中的求数量与传统教学方式中的求质量适当结合。

三、鉴赏与研究的结合

在古代文学教学中,向来存在传统教学模式重鉴赏和新媒体教学模式下重研究的两种趋向。在古代文学教学中,新媒体教学模式充分利用了多媒体提供的教学便利,搜集了诸多作品鉴赏示例来充实到我们的课件中。应该说,多媒体手段大大有利于资料的搜集和整理。但是,在新媒体教学模式下,对传统教学模式中重视的作品鉴赏过程,是有所忽略的。须知,极其迅速地把研究的结论搜集来,包括一些鉴赏性文字,但这并不等于就真正进行了鉴赏活动。

在古代文学本科教学中,传统教学以常识性的作家、作品知识鉴赏为重点,进而以感性的火花引领理性的探索,以鉴赏带研究,以质量换数量,这是其优点。这种教学模式最先可造就教学型教师,进而出现一部分教学、研究能力兼长的教师;新媒体教学模式欲以数量换质量,遵循从量变到质变的哲学规律,但对从量到质的飞跃过程重视不足,或者说是无能为力。从客观效果来说,新媒体教学模式更侧重于资料之全和创新性的研究结果,对作品的奖赏品味还有待提高。新媒体条件下的教学,客观上出现研究型的教师比例可能较大。

古代文学教学,应探索传统重鉴赏和新媒体重研究的有机结合。引导学生进行创新性的研究,要在掌握基本的古代文学常识和学习、研究基本技巧基础上进行。如果这些基本知识、基本技能都不具备,其进行的研究很可能是肤浅的,甚至是蹩脚的;而要更好、更深入的鉴赏作品,也需要新媒体教学条件提供的大量知识信息,才能使鉴赏品味建立在较为科学的基础上。

为了更为具体地认识传统重鉴赏与新媒体重研究相结合的必要性,我们有必要对比在这两种教学模式下教师的教学情况。在学习中,遇到研究能力和教学能力兼备的全能型教师,这当然是学生之幸,也是教学之幸。然而,还有另一种情况,偏重于研究型的教师,虽然他有深厚的知识功底,但是,因为他专注于他所研究领域的学术前沿,而对基础性知识、技能不够重视,或缺乏这些知识,那么,他所给予学生的可能多一些“绝对正确”的学术判断和结论,而缺少因具体知识和相应的鉴赏过程,而给予学生从审美趣味出发的、鲜活的启发和诱导。大学本科的学生,其知识量还有待积累,最需要的应该还是从具体到一般,从感性到理性,从审美的到抽象的接受过程。

诚然,大学以学术研究立校,在高级别的层次上,要以那些高端层次、创新领域的研究取胜。因此,我们应该给研究者以理性、抽象的“绝对”空间。但是,我们更应该懂得,所谓高级、高端、创新的层次和领域,也是从众多具体、感性、审美的点点滴滴开始,积累逐渐多了,才有那么全面、抽象、理性的判断。正如海德格尔曾说过的:“在生存论上,解释植根于领会,而不是领会生出解释。解释并非要对被领会的东西有所认知,而是把领会中所筹划的可能性整理出来。”[3]如果说抽象的研究结论是一种“解释”的话,那么,审美鉴赏则是一种“领会”,因为“领会中所筹划的可能性”多种多样,在某种程度上可能要比“解释”的向度要多很多,所以作为研究者,反而更应重视审美的鉴赏过程。

另一情种况,偏于教学型的教师,可能由于某种原因而忽视对教学内容的研究。对作品的鉴赏是他们的长项。鉴赏,是从解释作品的字、词、句开始,到把握句群和段落,以至全篇,甚至整部作品的思想与艺术特色。不管是侧重其感情色彩,还是总结其思想倾向,以对作品感性的把握为主要的思维方式。一般来说,鉴赏不会超过目前已有的对这些作品的研究深度。当然,也有专门走“鉴赏——研究”这一路径的学者,如叶嘉莹和赵齐平,钱钟书先生的宋诗研究也有相当浓重的鉴赏色彩。

但在一般研究者从事的古代文学教学中,如果过于偏重鉴赏过程,而忽略对作品的理性抽象,其鉴赏性的教学就极易流于肤浅。如果教师不进行理论概括,我们的教学与一般大众,甚至与小学生的认识就没有多少区别了。如在古代诗歌的教学中,传统的作法,不过是思想内容与艺术手法的僵化套路,前者不过忧国忧民、同情劳动者之类的题材分类,后者不过豪迈、婉约、直抒胸臆、委婉含蓄之类的简单论述。古代文学教学需要方法、内容的创新,这就需要新媒体条件的资料积累和传统教学的以质带量二者相结合的综合提高。

结 语

总之,在新媒体教学条件下,我们在充分利用其便利,尽量搜集更多信息的同时,应该将重点放在对所拥有材料的分析、解读上,将新媒体教学条件与传统教学方式进行适当结合。只有将这些材料和作品放在在我们的心中,用生命进行加工,才能有所感悟,才不会沦为工具的奴隶;在作品内容的教学上,应该以尽量少的解读量达到感染、引导学生去进一步探索的冲动,从而达到以少御多的目的,而不是将新媒体信息量大的优势异化为缺少主体心灵体悟的电子死板。同时,要将对教学内容的鉴赏与研究结合起来,使教学既有感性的鲜活力量,又有进一步深入人心的教学后劲。

注释:

①当下贵州省正进行的大数据建设,也强调对搜集来的海量数据进行综合、分析,挖掘,才有利用的价值。请参考2017年“贵州省专业技术人员在线学习平台”中“必选课程”诸专家关于大数据的讲解。

②薛季宣《答陈同甫书》:“上形下形,曰道曰器,道无形埒,舍器将安适哉?且道非器可名,然不远物,则长存乎形器之内。昧者离器与道,以为非道遗之,非但不能知器,亦不知道矣。”见张良权点校《薛季宣集》,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298.

参考文献:

[1]张京华.庄子注解·外物第26[M].长沙:岳麓书社,2008:493.

[2]杨伯峻.孟子译注·离娄下[M].北京:中华书局,2005:190.

[3](德)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2006: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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