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里的生命哲学

文_阙维杭（发自本刊驻美国联络处）

万圣节里的生命哲学

文_阙维杭（发自本刊驻美国联络处）

记得刚到美国纽约上州那个小城普拉兹堡不久，便碰上头一个赏心悦目的秋季，除了惊讶便是感叹。近郊湖畔和小城所有林荫道两侧的枫叶渐渐红了，在朝晖夕霞间辉煌得令人心旌摇动，宛如徜徉在美轮美奂的童话世界。与此同时，另一种与这自然秋色相映成趣的人文景观，也渐渐吸引我的注意力，那就是一年一度的万圣节。10月31日上午，我到小城最大的购物中心里转了一圈，发现各个店里的营业员和流动的顾客群里，都夹杂着穿戴着奇装异服的人士，有的戴上各种怪异精灵的面具，有的干脆画了一副油彩的鬼脸，神气自在地逛来荡去，我才领悟到当天美国人已在过不一样的节了。

那时，6岁的儿子初进当地小学，事实上在万圣节前两天就已接受了从“南瓜文化”到“鬼文化”的一系列熏陶与操练。老师布置他们回家自制或采购装鬼弄神的面具服装，房东小姐温迪在为她的两个儿子操办道具时，也热心地为我们的儿子张罗出一件行头，那是一件绿色披风，罩在身上再套一顶高帽，也便显出几分精灵气了。

万圣节当晚，儿子换上下午在学校里参加游戏游行时用过的披风，我们沿着这一大片住宅区的街道走去，平常冷冷清清的夜道上不时传来笑语欢声；走过三五成群有大人陪伴的小鬼们，他们和我的儿子一样，都轮番挨家挨户把各家的门铃按得格外响，也把那句奇妙的话讲得愈来愈精神抖擞又熟练流利──“Trick or Treat”（要恶作剧呢还是款待），并且也都把自己随身带的小袋小篮装满了一粒粒五颜六色的糖果。温迪的父母事先就关照，当晚一定也要去他们家敲门，我们遵嘱去了这个已经光临过多次的温馨家庭。照例由儿子按铃，门马上就开了，那位在本城颇有名气的外科医生——温迪的父亲笑容可掬地塞给儿子满把糖果，又不失幽默地说 ：“我就一直站在门边，省得听到门铃声又跑上跑下。”

这一晚的印象，连同红枫、南瓜的景致，连同家家户户窗上屋檐下各种神鬼怪装饰，以及美国人戏弄鬼怪的人生态度，无不在我的头脑中产生潜移默化的反应，不同文化的反差凸显出来，不容你不深省反思。红枫醉人下的南瓜文化、鬼文化景象，凸显了美国人既敬畏神灵又戏弄鬼怪妖魔的人生态度。在这样的文化熏陶下，美国人从童年起就不怕鬼怪不惧精灵，对一切魑魅魍魉等闲视之，对大千世界苍穹宇宙间的万物本质的发现与研究也益生兴趣，生与死淡然对之，灵与肉不必隔离，这种人生观透露出生命的辩证法，可以说是美国文化中值得称道之处。

犹记得近年印象深刻的一幕：由于那年10月最后一天的万圣节是星期天，硅谷地区一些公司都提前在星期五（29 日）举行各种形式的万圣节狂欢活动。当天下午，如谷歌、甲骨文、英特尔等著名高科技公司的许多员工，不约而同地化了各种各样的妆上班。我有机会到谷歌公司一处园区专门辟出的万圣节狂欢派对区，目睹从各个办公楼区涌向狂欢区的员工们都按照各自的喜好，打扮成千姿百态的模样，但见上千人摩肩接踵、花花绿绿一片；外星人、南瓜头、大披风、骷髅装，等等，应有尽有，花样百出；还有一个耍大蟒蛇的摊位，吸引了不少大胆的员工跃跃欲试。

万圣节（夜）是主要在西方英语国家流行的节日，其意为“所有圣徒的前夕”，居住于不列颠群岛等地的凯尔特人在夏末初秋举行仪式，感激上苍和太阳的恩惠；后来，罗马人用果仁和苹果来庆祝的丰收节，便与凯尔特人的仪式融合成万圣节了。可见，万圣节其实是赞美秋天的节日，后世的人们却都把万圣节之夜演变成尽情戏闹的好时机。万圣节的两大流行色：黑色和橙色，就意味着死亡与收获，现代万圣节的应景商品也大量使用紫色、绿色和红色，戴面具的风俗和种种象征也由此诞生：鬼魂、骷髅、女巫、黑猫、蝙蝠、猫头鹰和吸血鬼(僵尸)，以及秋天的元素如南瓜和稻草人等，这一切意象和画面，无不令人感受到世界别样的生活气息和人生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