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进程中失地农民的闲暇危机与教育支持研究

2017-12-22 07:25王乐涂艳国
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闲暇失地农民城市化

王乐++涂艳国

摘 要:随着我国城市空间的不断扩张,无数农民纷纷失去土地。“经济失业”、“文化失根”和“心理失范”使失地农民的过剩精力无以释放,美好的闲暇时光演变成了一场群体性的闲暇危机,主要表现为闲暇时间的资源浪费、闲暇活动的低俗化和闲暇精神状态的心无羁绊。产生闲暇危机的根本原因在于城市化过程中个人、文化和社会的整体性无力,包括选择的非自愿性导致闲暇自由本质的异化、文化不适导致失地农民闲暇认知与能力的偏狭,以及体制性“近视”导致社会闲暇保障机制的不健全。因此,我们需要从社会教育、社区教育和职业补偿教育三个方面构建综合的教育支持系统,鼓励各类场馆(所)參与转变闲暇观念,借助基层组织丰富闲暇生活,利用行政制度安置闲暇精力。

关键词:城市化;失地农民;闲暇;教育支持

中图分类号:G40-0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124(2017)06-0061-08

失地农民是指在城市化进程中,因经济发展、城镇建设等原因,在自愿或非自愿状态下,全部或部分失去土地经营权的农业户籍人员 [1 ]。失地农民的出现最早可追溯到15世纪末到19世纪中叶英国的“圈地运动”,大部分破产农民流入城市,成为雇佣工人和产业后备军,为产业革命提供了廉价劳动力。马克思曾说:“他们大批地变成了乞丐、盗贼、流浪者,其中一部分是由于习性,但大多数为环境所迫。” [2 ]受不健全的要素市场和社会保障体系影响,失地农民在失去土地后没有替代性的生产资料和生活依托,成为了城市中“务农无地、上班无岗、低保无份”的边缘群体。

2017年2月4日,国务院印发《全国国土规划纲要(2016—2030)》,指出我国城镇化重速度轻质量问题严重,常住人口城镇化率由1978年的17.9%提高到2015年的56.1%左右。2000年至2015年,全国城镇建成区面积增长了约113% [3 ]。随着城市建设用地的不断扩张,无数农民纷纷失去土地,移居他处。2005年,我国失地农民人数达5 525 万人 [4 ],预计2001年至2030年30年间将新占用耕地5 450万亩,新增失地农民7 800万人 [5 ]。依据我国目前的城市化水平和经济发展速度,预计今后每年将新增失地农民375—450万人,10年后失地农民总数将接近1亿人 [6 ]。面对如此庞大的弱势群体,它所产生的社会问题已经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中国知网上仅以“失地农民”为主题的论文就达到6 966篇,硕士和博士论文2 424篇,可见,对其研究不可谓不多。然而,已有研究更多地关注失地农民的生存境况、经济条件、政策补偿和社会保障机制等方面,却未能意识到失地农民所面临的困境实质上是无法释放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的闲暇时光和过剩精力而引发的“闲暇危机”。因此,从闲暇的视角分析失地农民社会困境的产生和影响,将为更好地解决这一问题提供全新的思路。

一、过剩的闲暇:城市化进程中失地农民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

瑞典教育家托尔斯泰·胡森将闲暇界定为:“所有规定的其他基本要求之外,诸如应付工作和睡眠、社会义务和社会约束,个体的一段自由的、无责任的或娱乐性的时间。” [7 ]从闲暇研究的历史看,20世纪80年代初多使用“自由时间”,80年代中后期及90年代初,学术界普遍使用“闲暇”一词,自90年代中后期,又开始使用“休闲” [7 ]。几种称谓只是语辞翻译和使用效果的差异,内涵上并无较大出入,本文倾向于“闲暇”的表达。

闲暇被作为一种上帝奖励劳动的礼物(Holy Day),它本质上是对劳动的鼓励和肯定。它是衡量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重要维度和检验人的生活方式与生活质量的标准 [8 ]。当闲暇出现社会性的聚存过剩,适度的幸福意义是否还能被有效体悟,这一思考之于失地农民尤为重要。

失地农民的过剩闲暇不是偶然性的社会现象,甚至可以说也非机制性的缺憾所致,它是在政治、经济、文化和心理等因素综合影响下的必然结果。伴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与政策的积极推动,城市化的速度和规模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方面,经济在市场的推动下通过“看不见的手”开疆拓土,占有越来越多的人口资源和空间资源;另一方面,政府部门为了“政绩”出台各项招商引资政策,鼓励企业征用土地和劳动力,促进农业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出不出让,农民说了不算,村集体说了也不算,他们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9 ]。在此环境下,无数边缘区农民为了市场和“政绩”或主动或被动转让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从农民摇身变为了“市民”。

此种身份的转换很大程度上又非积极意义的。习惯于“赖地穿衣”的农人失去了耕植的土地,同时他们却没获得替代土地所必需的生产乃至生活依托,不具备在城市生存的专业技能。所以,农民的失地也意味着“失业”。不同的是,这种群体性的“失业”是以政策性的经济补偿为代价的。由于国家的高度重视以及相关法律法规的健全,失地补偿的力度和成效逐年增加,许多农民可以获得一定额度的补偿款或安置房。“失业”的状态和骤然增加的财富不可避免地为失地农民创造了大量“无所事事”的闲暇理由和资本。阎海军在《崖边报告》中指出:“失地农民一开始拿了一点补偿还暗自庆幸自己成了城里人,到后头钱用光了,种地无地,上班无班,养老无社保,勤劳的可以打打零工,懒惰的只会赌博醉酒闹事。” [9 ]

中国文化就是村落文化 [10 ],它蕴藏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与健康习俗,如淳朴善良、勤劳坚韧、热情本分等等。农民的失地自然意味着乡土文化的“失根”,土地和村落的消失使得生长其上的风俗、规约、信仰等文化生命无以附着,日渐凋敝。当乡土矗满高楼,乡民变成市民,来自“他者”的现代文明打破了曾经凭经验而活的传统,数千年来土地崇拜的神像倒塌之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也被掷弃。以勤俭节约、吃苦耐劳为特点的农民形象在消费主义文化的冲击下,变得晦暗不明,在城市灯红酒绿的生活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恶闲”(拒绝闲暇)的乡风被“好闲”(追求闲暇)的时尚所代替。endprint

从失地农民的群体心理上分析,趋逸之心,人皆有之。长期以来,乡土文化将闲暇列入“道德禁地”,生存的压力(劳动)和文化的束缚(闲即懒)使人们没有正确地认识闲暇和享受闲暇。由于血缘和地缘的断裂,以及城市消费文化的同化,失地农民对闲暇的理解出现了改观,“城里人”丰富的闲暇生活难免使他们蠢蠢欲动。再加上,资金补偿对生存压力的缓解,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的农民面对心理“失范”导致的“无所事事”,开始主动创造闲暇的机会,享受它所带来的安逸和愉悦。

二、闲暇危机的出现:失地农民无处安放的闲暇精力

过剩闲暇的出现必然产生大量的闲暇精力。当“经济失业”、“文化失根”和“心理失范”使失地農民的过剩精力无以释放,美好的闲暇时光不可避免地将演变为一场群体性的闲暇危机。托可尔岑(Torkildsen)将对闲暇的理解划归为时间(time)、活动(activity)和精神状态(state of mind) [11 ]。亨德森(Henderson)等人也表达了相同的看法,认为闲暇指自由时间、消遣活动、有意义的体验,或这三种因素的混融 [7 ]。失地农民的闲暇危机正是从这三个方面的“裂变”开始的。

1. 闲暇时间的资源浪费

闲暇时间是人们在劳动时间之外,除去满足生理需要和家务劳动等生活必要时间支出之后剩余下来的个人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12 ]。爱因斯坦说,“人的差异在闲暇”,这种差异主要表现在闲暇时间的分配。历史的经验表明,文明程度越高,闲暇时间的比重越大。劳动时间虽然减少了,但人类创造财富的总量却成百倍地增加,这说明单位时间利用率和生产率有了显著的提高。而且,时间增值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它渐渐成为了一种社会资本,正所谓“时间即金钱”。当被机器解放出来的闲暇遇上市场经济的自由竞争环境,时间资源又获得了竞争性。人们纷纷对时间进行投资,试图占有更多的时间,甚至出现了稀缺化。闲暇时间被越来越多的工作时间占据,甚至它本身也被赋予了更多补偿性的价值(恢复精力)。如此一来,闲暇的本质就出现了异化,真正的“休闲阶层”几乎不复存在 [11 ]。

让人意外的是,大规模的城市化在驱使边缘区农民生产资料转让的同时,却催生了一批新型的“休闲阶层”,只不过他们是以“失地失业”为代价的弱势休闲群体。有调查显示,失业群体比在业群体平均多出9个多小时的闲暇时间 [13 ]。失地农民由于拥有较多的自由时间和较少的工作压力,因而满足生理需要的时间增多,生活节奏较松,时间的利用效率降低。于是,他们将大把的时间投入到了非生产性的三闲(闲呆、闲聊、闲逛)活动,闲暇时间甚至充满了整个日常生活。尽管适时的闲暇有其合理性,但在当前“寸时寸金”的竞争环境中,过剩的闲暇显然造成了时间资源的浪费,导致无法继续创造价值的时间“群体性贬值”。过剩的闲暇精力开始在社会中淤积,或难以释放,形成浪费,又或随意释放,影响安全,“虚无”的存在状态更使人的意义晦暗不明。

2. 闲暇活动的低俗化

闲暇活动是指在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人们在其自由支配时间内的活动方式 [14 ]。罗素认为,从事闲暇活动的能力是判断文明程度的手段。这里包涵了两种条件:其一,闲暇活动的形式;其二,与闲暇活动相匹配的能力。从后者来看,它直接决定了人们如何以及怎样参与闲暇活动。《中庸》提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郑玄说,慎独者,慎其闲居之所为。可见,闲暇的安置并非易事,非“慎”之不可。因此,人们对闲暇有着较高的道德期许和自我规约,“慎”者并非草草可为之。合理的闲暇生活,一方面要求人们对自己及其生存的环境有着清晰的认识;另一方面也要具备安置闲暇的多种能力,如阅读、审美等。遗憾的是,失地农民的闲暇生活一直以来是与土地相关联的,他们的闲暇认知与能力都是从乡土中生长出来的。一旦与之剥离,再加上城市文化的冲击,曾经的闲暇能力必然无以为用。

俗话说,“闲生是非”。过度休闲极易削弱“慎独”的意志,各种恶俗的闲暇活动随之甚嚣尘上。美国闲暇教育专家曼蒂和奥杜姆认为:“无能力处理好闲暇是造成酗酒、吸毒、自杀以及其他种种变态疾病的主要原因。” [15 ]《中国公众休闲状况调查》也指出,“城市居民闲暇时间明显增加,但闲暇时间数量与闲暇活动质量相比,闲暇活动单调、活动种类不丰富、趣味不高雅。” [16 ]这一现象在新获“市民”身份的失地农民身上体现得尤为突出。边缘开发区往往人员构成复杂,是城市建设中最敏感、最富变化的区域。群体生活缺乏引导,个人生活缺乏自制,黄、赌、毒等违法现象泛滥。李培林在其调查的羊城村发现,村民们“第一桶金”来得太快,眷养了一批整日玩鸟、搓麻、闲聊的“二世祖”(纨绔子弟) [17 ]。恰如俚语所说:“青年豪车满街跑,中年麻将桌上找。”人们不断膨胀的物质欲望以及对消费的狂热追求使人的自然本性受到极大的压制,而闲暇也被错误地理解为对感官的满足。这样的道德取向使人的全面性和自然性处于极度压抑之中 [18 ]。

由此观之,失地农民的闲暇活动主要表现出无能性、放纵性、奢华性、成瘾性、颓废性等特征。恶闲的滥觞将严重破坏社会的安全稳定,扰乱家庭,损害个人健康。

3. 闲暇精神状态的心无羁绊

闲暇精神状态是指人们处于闲暇过程当中的心理感受,以及他们对待闲暇的态度。亚里士多德认为,闲暇是一种不需要考虑生存问题的心无羁绊状态 [11 ]。然而,真正意义的心无羁绊并不存在。而且闲暇不一定要心无羁绊,更不是摆脱羁绊,而是一种我们乐于放弃自我意识而投入的“参与”,需要被一些心甘情愿而又有意义的事情所羁绊 [11 ]。所以,心无羁绊只是闲暇的可能前提,而非闲暇本身。心无羁绊的闲暇生活反而会滋长消极的生活态度。失地农民的问题恰恰是将闲暇狭隘地理解为无所事事的心无羁绊。

失地农民的心无羁绊首先表现为一种消极不作为的生活态度。有调查显示,非在业者的闲暇时间分配往往是以闲置的形式出现的。三闲时间较多,平均每天达93.26分钟,占其全部休闲时间的22.19% [15 ]。失地农民中有20%完全失去了土地且没有工作,其人数在1 000万人以上 [1 ]。对于这部分失地农民,并非自始就“自暴自弃”。“就业无岗、种田无地、保障无份”迫使他们沦落为“三闲”群体,无奈地过上了心无羁绊、无所事事的闲暇生活。长此以往,生活的意义将淡出人们的视界,于是,他们对自己不再寄予过高的期望,自满于新获的市民身份,职业自信和热情随着耕耘技能的闲置而急剧下降。endprint

此外,心无羁绊又表现为失地农民城市融入和身份认同的障碍。长期以来,经济、文化、政治、地理等因素形塑了独特的有别于乡村的城市心理,例如自我中心、利益唯上、勇于创新等。城乡两种心理之间甚至难以相互理解。乡民无法明白市民为何要去健身房,市民也体会不了乡民“自由串门”的信任。再加上城市生活在人口数量、密度与异质性等方面的特殊性,农民失地后很难在短时期内适应城市生活。失地农民生产生活的传统尽管已然断裂,但其内心还没有形成对市民身份的认同,尚处于准备向市民转化的初始阶段。他们既保留着原先村落共同体的身份记忆与群体意识,又在新生活安排下尝试建构新的角色认知,两者冲突下形成的“不得以”闲暇,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失地农民的身份认同。

三、闲暇危机何以发生:个体、文化与社会的整体性无力

产生闲暇危机最根本的动因在于高速的城市化,其速度之快已经无法让个人、文化和社会及时跟进并与之配套。也正是这种不同步逐渐积累了失地农民大量的闲暇时间和精力,并在不断淤结的过程中产生病变。但是,个体、文化与社会对此却显得无力。

1. 选择的非自愿性导致闲暇自由本质的异化

马克思认为,除“生活必需的时间”之外的“可自由支配的时间”都是闲暇。闲暇的本质在于自由性,即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随意支配自由时间内的行为。自由时间本身不是决定闲暇最重要的因素,自由时间的态度即如何支配自由时间才是。闲暇是意志与行动的自由选择和参与,闲暇本身就是自由的表征。但是,自由时间不能等同于闲暇时间,它取决于此种自由何以获得及其属性。

失地农民闲暇的出现是一种整体性的被动。无论存在怎样的主观意愿,城市边缘区的农民都在不可逆的经济发展趋势和政治环境中失去了土地。以赛亚·柏林认為,自由就意味着不被别人干涉 [19 ],任何以“善”为名义的强制都是一种“恶”,是对“真理的犯罪”,自由选择才是自由的前提。也如库萨的尼古拉所说,我可以选择成为我自己 [20 ],只要这种选择的意志是自由的。然而,现实却没有赋予或者“伪善地”(签字同意)赋予失地农民选择的自由。他们在他者的决策中,成为了集体的、统一的、单一的“更高价值”的体制性牺牲者,其所“享受”的闲暇是在有限自由或不自由的环境中强制“给予”的,而非自愿获得的。

恩格斯认为,人类“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的飞跃”表现为对生活条件的支配和控制,并成为自然界的主人 [21 ]。所以,自由是对生存环境和生存状态的控制,对主体性及其价值的完整阐释。自由的本质属性就是主体的解放。闲暇是为了抚慰人的疲惫身心而出现的,它服务于人,而非奴役人。大量农民失地后纸醉金迷,忘乎所以,被闲暇所役。他们所表现出的是对闲暇的尽可能的“占有”,但作为生命的“存在”却失去了活力。闲暇不是消极意义上的休息放松、娱乐玩耍、游手好闲,更不是纯金钱的物质消费,而是生命个体摆脱外界束缚而处于自由状态下的身心愉悦与主体幸福,是个体生命成长和全面发展的内心体验与行为方式的总和 [22 ]。闲暇是自由状态下的个人选择,强制与屈服在改变闲暇本质的同时,也影响了人的心理和生存状态,以及社会的风尚风气和结构变动。

2. 文化不适导致失地农民闲暇认知与能力的偏狭

文化如同生命一样具有源于本能的自传承性,它会通过不同的方式延续其结构、功能和表达方式。人是文化的产物,文化形塑人的过程就是其根脉延续的自传承过程。在此意义上,文化就必然具有一定程度的保守性,通过独特的存在方式与价值诉求,构建专属的文化领地。文化的专属性(语言、习俗、信仰、价值观等)为不同文化之间的沟通设置了障碍,也使人在跨文化身份转换时出现种种不适。亨廷顿认为,世界范围内的种种矛盾和冲突实质上就是不同文明间的“断层线冲突”。城乡文化间的断层线同样明显。以“保守”“稳定”为特征的乡土文化与以“开放”“发展”为特征的城市文化在一定程度上互不融通。乡民进入城市会表现得手足无措,市民走入乡间也会受到强烈的文化冲击。城乡间的“断层线冲突”对刚刚完成身份转换的失地农民在认知、生存方式、价值观念等方面都会带来巨大的冲击。文化身份与生存环境的转换过程中,失地农民曾经的常态与优势却成为了认知与能力的桎梏。

农民的闲暇是与农业生产和乡土生活密切相关的,它受农业节律的影响,具有一定的季节性,而且生活时间与闲暇时间的界限也非泾渭分明。在农忙季,不断变换的劳作方式其实就是一种闲暇,例如将农作物运到家里“收拾”。在农闲季,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成为了闲暇时间,他们往往无所事事。主要的闲暇方式包括聊天、闲呆、走亲访友、逛街赶集等等。正所谓,“一个月过年,三个月种田,八个月赋闲”。无论农忙农闲,还是无所事事,都反映出农民对于闲暇认识的随意性,尚未形成清晰的闲暇观。当农民失地之后,“体制身份”的转换并没有改变他们的闲暇观,全新的生存环境使他们在心理上经历着惊喜与迷茫的冲突,反而变得无所适从。与此同时,当暴露在城市的消费文化和娱乐文化面前时,其诱惑进一步加剧了闲暇认识的偏离。

不同地理环境和文化传统孕养着不同的闲暇观,也形塑了与之相适应的闲暇能力。农民的闲暇活动同样具有较强的地域和文化依附性,各类闲暇生活都是围绕特有的民俗习惯与乡土风情开展的。而且,丰富多彩的村落文化又是农民闲暇的重要活动形式,例如对歌、社戏等。一旦离开乡村的土壤,乡土的闲暇文化必将失去表现力和吸引力,乡民的闲暇能力也将“毫无用武之地”。因此,当失地农民“进城”之后,原有的闲暇能力并不能支持和满足城市的闲暇生活,例如阅读、跳广场舞、运动健身等。他们短时间内也不能培养出适合城市文化的生活情趣,因此健康的闲暇认知与能力就很难在“断层”的另一侧自然生长出来。

3. 体制性“近视”导致社会闲暇保障机制的不健全

城市化进程中失地农民的牺牲和损失是综合性的,他们不但失去了土地、房屋、集体资产,还失去了低成本的生活和发展方式。在“全方位”的生存压力下,他们不可避免地成为城市中的边缘群体。“农转非”后,他们在法律上获得了“市民资质”,实现了身份的转变,却从未真正享有市民的社会权利,没有稳定的职业和生活保障,没有被城市所接纳和包容,成为既有别于农民又不同于市民的身份模糊的特殊人群。于是不少人生活变得没有保障,生活水平急剧下降,甚至沦为“种田无地、就业无岗、低保无份”的三无人员。然而,身陷此种体制性的困局,他们却长期处于政策关注的盲区,甚至失地农民自身也未形成自我权力的保护意识。万朝林就指出,该群体存在着就业权、受教育权、社会保障权、迁移权、选举权等诸多方面的“权力丧失”现象 [23 ]。endprint

失地农民由于知识、劳动技能、劳动环境和身体状况等原因,就业意愿弱,就业能力差。据国家统计局一项全国性的调查显示,天津市有54%的失地农户表示,就业是最急需政府帮助解决的问题;河北迁安、高碑店市的失地农户有80%以上反映就业困难;山西省有55.6%的失地农户迫切希望有就业机会 [24 ]。刘晓霞也指出,失地农民对当前生活状况的满意度普遍偏低 [25 ]。因为,失地农民所获得的只是一次性的补偿安置,缺乏长久生存的基础,难以保障失地农民可持续的生存和发展。他们未能享受与普通市民相同的社会保障与权力,技能培训、再就业指导等补偿措施或被排斥于市民之外,或难以真正落到实处。此外,他们还将面临着养老、失业、疾病、子女入学等多项风险。社会保障机制在就业问题上的无视和无力不仅催生了失地农民“大把”的闲暇时间,而且又未授予他们合理安置闲暇的技能,如此一来,失地农民就成为了体制性的被歧视者。

除了群体闲暇能力培养的无力,失地农民也缺乏安置闲暇精力的优质平台。城市中五彩缤纷的休闲场所多数以消费性的“恶闲”为主,精品少、媚俗多,文化少、商味多,引导少、诱惑多,低俗、庸俗的娱乐文化正侵蚀着人们健康的闲暇生活 [26 ]。而诸如博物馆、图书馆、茶馆戏楼等“雅闲”场所对于失地农民而言又缺少吸引力和鉴赏力。调查显示,被征地拆村建居的老年居民以及老年城市移民的幸福水平相对较低,而抑郁水平则较高 [26 ]。导致这一问题的主要原因就在于“闲无所依”,缺乏城市闲暇生活的平台。由此可见,社会保障机制在失地农民闲暇生活的安置、适应和引导上同样是乏力的。

四、闲暇危机的化解:综合教育支持系统的构建

关于如何化解失地农民的闲暇危机,很多观点莫衷一是。有些人倾向于从制度保障的角度探讨权利的补偿,也有人强调社会服务的心理引导,还有人提出专项技能的职业培训等等。闲暇危机的症结在于失地农民对安置闲暇精力的无能(没有能力)、无心(没有意愿)和无望(没有平台),它是一种多方位的机能性障碍。前述观点只是偏向于某一方面的治标不治本,难以完全根除“三无”农民的群体性疫情。闲暇危机的病因是由于城市化进程中的体制性疏漏和时代性匆忙造成的,它所作用的病患是失地农民群体。所以,若要治愈,首先要承认诱发病症的外部环境难以改变,在此前提下,将重心放在患者自愈能力的培养上,同时对体制上的弊病开展“调养式”治疗。那么,如何实现自愈与治疗的双重效果?以培养人为目的的教育作为制度性的产物将成为极为适切的选择。一方面,它可以培养失地农民避免闲暇过剩以及开展积极闲暇的能力,树立正确的闲暇观;另一方面,教育的进入本身就是对体制的补偿和完善。我们又将如何利用教育化解失地农民的闲暇危机呢?我们认为,构建综合的教育支持系统,从社会教育、社区教育和职业补偿教育三个方面,转变失地农民的闲暇观念,丰富闲暇生活,安置闲暇精力,是一个好的途径。

1. 鼓励各类场馆(所)开放社会教育,转变失地农民闲暇观念

闲暇是心灵的态度与生存方式的选择,过怎样的闲暇生活取决于持有何种闲暇观念。若要使失地农民形成“新”的闲暇观,必须要使其意识到当前生存环境与乡土生活的差异,了解“新”环境的性质与特征,并做出主动适应的态势。与周而复始经验使然的乡村生活不同,以竞争性、现代性和发展性为特征的城市文化,正在竭力构建一个“奋斗方可成功”的终身学习环境。在城市生活中,终身学习不仅影响着闲暇观的形成,而且已经成为闲暇生活的价值导向,引导着人们避免掉入物质主义的陷井。它所倡导的闲暇观不是以(金钱或生命)消耗性娱乐为主的恶闲,而是以“健康生活”为主旨,“终身学习”为手段的雅闲。徐明宏认为,闲暇不只是玩和娱乐,还是一种学习,一种对意义的追求 [27 ]。

终身学习环境的创设主要依靠社会教育平台的构建及其功能的发挥,而后者又是通过各类文化场馆(所)得以实现的。刘海春认为,城市中的艺术馆、博物馆、图书馆、文化公园、画廊、歌剧院、科学实验室、文化中心等地方都是人类休闲的场所 [28 ],当然还包括动植物园、自然保护区、人工生态园等等。习近平总书记也多次指出,要加强博物馆建设,合理利用场馆中的文物资源,让文物活起来。失地农民闲暇观念的转变可以利用城市中不同类型文化场馆(所)的社会教育功能来实现。其一,场馆(所)内的各类活动可以代替低俗化休闲对人和社会的消耗。参观、阅读、聆听、交流等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健康的闲暇,例如广场上载歌载舞的大妈、公园中下棋遛鸟的大爷等等。其二,通过场馆(所)活动,失地农民传统的闲暇观也将不断被挑战和重构。感观的享受、精神的洗礼和文化的熏陶将使他们更愿意走进场馆(所),徜徉于展品与活动之中。为了适应新的环境,他们会倾力学习各种新鲜的事物,从而树立合理用“闲”的生活价值观 [29 ]。

伴随着我国经济实力的增强,各项文化事业蓬勃发展,国家不断加大对文化产业的投资力度。其中,对各类新场馆的建设投资更是成倍增加。仅2015年,国家对博物馆的投入就达到147.06亿元,文物事业费同比增长了35.5亿元,全国新增255所文化场馆,文物藏品增加了75.61万件 [30 ]。可见,挖掘场馆(所)的社会教育功能有着巨大的潜力。然而,从城市的人口规模来看,场馆的建设远没有满足社会的需求。因此,国家应继续加大对场馆建设的投资力度,设立不同主题的文化场馆和活动场所,并向广大人民群众开放。

此外,场馆(所)還要为失地农民提供可自由使用的机会和资源。就机会而言,各类场馆(所)要不分群体地向所有人免费开放,赋予其资源使用的权力。当前,我国场馆免费开放的比例仅仅达到八成,还需要继续加大免费的范围。对于资源而言,一方面社会需要加强宣传力度,鼓励人们走入并利用各类文化场馆(所);另一方面文化场馆(所)可以设计针对不同受众的主题展览,吸引失地农民的加入。在机会与资源的开放过程中,使失地农民在丰富的文化活动的陶冶下,形成学习型的闲暇观。endprint

2. 借助基层组织开展社区教育,丰富失地农民的闲暇生活

社区是具有共同习俗和价值取向的同质人口所形成的社会共同体 [31 ]。麦基文(Maclver)认为,任何共同生活的区域,包括村庄、城镇、地区,甚至国家都是社区 [32 ]。所以,对于失地农民而言,他们是从传统的村落社区迁移到了现代的城市社区,而且这种转变是被动的,强制的,甚至粗暴的。在此过程中,以宗族和熟人為网络的小农社会解体,村落的凝聚力被打破,传统社区的集体功能失效。伴随着新的城市社区的建成与人员移居,新集体的凝聚力和功能亟须重新被挖掘与构建。在新旧继替的当口,身处社区空间之中的失地农民的闲暇生活势必被社区的文化品格所影响。村落社区的“长老统治”消失后,新社区的基层组织(社区委员会)将成为重要的替代者,通过开展多种形式的社区教育,丰富失地农民的闲暇生活。

社区教育是指在社区中,开发、利用各种教育资源,以社区全体成员为对象,开展旨在提高成员的素质和生活质量,促进成员的全面发展和社区可持续发展的教育活动。社区教育是积极闲暇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它直接渗透到失地农民的闲暇以及闲暇的改造过程中,用“教育活动”填充多余的时间,引导过剩精力的释放。马丁(Martin)认为,社区教育是社会上一些弱势者的凝聚行动,使他们能分析其情境,并且达成政治的改变,是对现存教育系统的修正,以益于一些不利者或被剥夺者 [33 ]。从这一意义上看,社区教育又可以起到重塑社区凝聚力和影响力的作用,强化失地农民的身份认同,培养集体归属感。

那么,社区教育又当如何开展?首先,社区委员会应积极承担组织与协调责任,为社区教育活动提供支持。一方面,社区可以自主设计开展不同形式和主题的教育活动,例如健康宣传、安全意识教育等;另一方面,它也可主动邀请和协调社会团体或机构在社区举办各类主题的教育活动,例如医疗卫生教育、法律常识宣讲等。此外,社区还要利用不同的方式使失地农民能够且乐意参与其中。其次,社区教育应观照失地农民的闲暇时间与心灵,并使其保持吸引力。闲暇时间主要利用丰富多彩的教育活动填补,例如通过书法绘画、旅游摄影、运动健身等科学文明的教育活动,培养失地农民健康闲暇的能力,提升闲暇生活的质量。闲暇心灵则要求社区组织与“对话城市”相关的主题教育活动,使其熟悉并适应新的生存环境,同时安排社区志愿者提供必要的心理疏导,重建失地农民的身份认同与集体归属感。最后,社区可采用商业赞助、社会基金、募捐等多种形式筹集社区教育的支持资金,保障“融资渠道”的畅通。

3. 利用行政制度推行补偿教育,安置失地农民的闲暇精力

失地农民闲暇危机的发生是由于在身份和生存场域体制性转换之后,原有的生产方式依附型的人力资本不仅没能平稳迁移,反而出现了贬值和不兼容。所以,若想化解闲暇危机,必然需要对人力资本的耗散进行针对性的补偿,而且它应该是行政推动的制度性行为。

补偿教育是针对失地农民的现实境遇和发展需要而开展的专项或技能培训,通过基础文化知识、心理健康、思想观念、专业技能等方面的教育和指导,培养失地农民的就业能力,保障其拥有可持续生存并尽快适应城市生活的有效手段,从而彰显社会资源再配置的公平正义。由于失地农民接受补偿教育的意识与意愿薄弱,无法自主自律地参加培训,为保证教育的质量与效果,补偿教育应建立政府主导、社会参与、制度保障的实施机制。首先,政府部门要重视失地农民弱势境遇的改善,积极组织并推动补偿教育,完善监督管理机制。其次,鼓励企事业等各类团体和机构与政府部门合作,联合开展补偿教育,在政策与资金上提供支持,拓展多元参与途径。最后,加快失地农民补偿教育的法规建设,规范各级部门和失地农民的责任与义务,健全法律保障机制。

从内容上分析,补偿教育是整体性的综合素质培养,而非单一的专业技能培训。它将基础文化知识与实用技术、一般技术与高层次技术、创业培训与生活指导相结合,涵盖法律知识、专业技能、就业指导、医疗卫生、政策理论等多个领域。根据内容的性质,补偿教育又可以分为职业训练和心理辅导两个方面。职业训练是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的专业技能培养,补偿农民失地后的“失业”与“失技”,具体包括生存性知识(职业技术技能与就业咨询)、职业发展性知识(职业伦理与道德)和社会共同生活性知识(城市文化适应)三方面的内容 [1 ]。心理辅导主要包括“两个引导”:其一,引导失地农民正确认识当前的生存状态,掌握调解闲适生活的技巧,树立积极健康的生活态度;其二,引导失地农民适应新的城市生活,在避免文化冲突的基础上建立正常的人际关系,培养身份认同和文化认同。

从形式上分析,补偿教育是基于失地农民的社会性和心理性特征及其现实需求而设计的“功利性”继续教育活动。它的“功利性”表现在教育形式的选择是为了将过剩的闲暇恰当地消耗或转化为直接的生产力。在此原则下,补偿教育的形式应符合三点要求:第一,保证教学方法的多样性和适切性。失地农民普遍受教育水平不高,文化素质偏低,补偿教育需要针对这一问题设计多样的教学方式提高吸引力、参与度和可理解性。第二,建立资源依赖型的教学平台。鼓励校企联合办学,选择职业院校和企业作为实施补偿教育的平台,利用它们的教师(工人)、设备、场地等优质资源开展教学,培养失地农民“即学即用”的能力。第三,坚持教学时段的长期性和周期性。补偿教育应避免间断性的零散式教学,要建立长时段的教学周期,延长教学时间,保障教学质量,并在兼顾一定教学规模的前提下开展循环式教学。

总而言之,失地农民的闲暇危机已经成为当前不可忽视的社会问题。《全国国土规划纲要(2016—2030)》要求,科学推进国土集聚开发、分类保护和综合整治,进一步优化开发格局,提升开发质量,规范开发秩序,有利于形成安全、和谐、开放、协调、富有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的美丽国土 [3 ]。所以,笔者相信从社会教育、社区教育和补偿教育三个方面构建的整体性教育支持系统,将为化解这场已然出现的闲暇危机,守护美丽国土,提供积极的思路。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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