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类铜器自名分析

2017-12-21 06:27史德新郭凯
黄河·黄土·黄种人(华夏文明) 2017年12期
关键词:食器铜器用途

□史德新 郭凯

盘类铜器自名分析

□史德新 郭凯

青铜盘的自名对于今人为其准确的定名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有铭铜器和相关材料的新发现,使得我们对古人的盘器称名文化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我们利用当今收集的材料,试在前辈研究的基础上,拟对盘类铜器的自名现象进行系统的整理和分析,不足之处恳乞方家指正。

一、关于盘类铜器的器形

作为一类铜器之名,“盘”概括了盘类铜器的主要形制特征:“大口、口沿平折,腹较浅,器体呈扁平状,形似今日所用之盘碟。盘有耳或无,商至春秋盘多有圈足,战国以后多去圈足。”[1]其初文当如“”(《合》33568[2]),徐中舒先生谓“象高圈足盘形,上象其盘,下象其圈足”[3]。“”与甲骨文“舟”形近,遂讹作“舟”为“盘”字所从。

我们统计了一下,吴镇烽先生在《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以下简称 《铭图》)及其《续编》中共收录盘类铜器281件,其中206件[4]有自名。我们又在206件之中,选出口径、腹深尺寸明确的44件加以统计,这些铜器径深比都大于4,少数达到7甚至10以上,口径大半都在30~40厘米,通高一般都不足腹深的2倍,这都符合盘类铜器口大、腹浅、扁平的特点。其中形制稍有区别的是4件铜器:都有流槽,有的还有鋬,例如,伯雍父盘(《铭图》14391),这点显然不是盘类铜器的常态,反而和匜更近。在206件有自名的盘类铜器里,也仅有5件带有流槽,除流槽外它们在形制上与一般的盘器无别。这5件中其中3件自名称“盘”,2件称通名,年代都在西周中期至春秋早期。这应该是盘器在盛行时期与匜结合所产生的一种非主流变化。

此外,还有一件徐王义楚盘(《铭图》14423),腹较深,无流槽,有耳,平底无足,形制似鉴而自名为盘,年代为春秋晚期。就径深比而言,徐王义楚盘显然不在一般盘器之列。对此,诸家已有论述,认为这是因为盘、鉴都是水器,形制有相近之处,且徐王义楚盘用作盥洗器,故称“盘”,这是一个主要由功用而决定自名的例子。

二、盘类铜器自名前的修饰、用途词

为了通过自名前的修饰、用途词来研究盘器特征,我们排除通名以及方言和未确释的自名,对《铭图》《铭图续》中同时含有修饰、用途词和自名“盘”的盘类铜器做了整理,统计结果见表一。

统计结果显示,盘类铜器自名前的修饰、用途词用例集中在西周中期至春秋早期,这正是盘类铜器繁荣的时期。

统计修饰、用途词能够反映盘器的主要功用。(1)有近乎一半的修饰词都要用到“宝”,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古人对于铜盘器由不重视到珍视再到可以忽略的变化历程。 (2)“盥”“浣”和“沫”,作为铜盘的用途用语,其合计达21例,这说明铜盘的一个主要用途是用来盥洗。(3)“媵”“媵盥”的使用频率合计达到24次,这表明女性是其很重要的使用者,反映了联姻成为邦国、家族之间重要的社会性活动。(4)“旅”,流行于西周到春秋早期。(5)“行”,主要见于春秋时期,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社会的变化。(6)“饔”字的使用最为特殊,见于伯硕盘(《铭图》14447)。该盘原铭 “伯硕作厘姬饔盘”。陈英杰先生认为“饔”为用途词,有烹煎之意,故此盘为食器。[5]其说近是。又,通名为“器”的黄韦俞父盘(《铭图》14490)自称为“飤器”。而且简帛当中也有食盘的记载,如马王堆帛书遣册[6]等,所以我们认为盘可以用作食器。但是由于盘多为圈足且矮,并未见盘下烧火的资料,反而有“肉盘”[7]之类的说法,所以我们认为盘不可为烹饪器,伯硕盘铭中的“饔”本意已泛化。

表一 盘类铜器自名前的修饰

三、盘类铜器的自名

吴书中记载的有自名的盘类铜器,我们也做了相关统计,见表二。

表二 盘类铜器的自名

统计表明,盘类铜器在西周早期的自名主要是“尊彝”“彝”这样的通名,反映出盘可以做宗庙祭祀使用。“盘”之名则在西周中期至春秋时期得到广泛使用,这是盘的形制及其专名的社会接受程度很高的反映,自铭专名已经成为新的传统。“盘盉”“盘蓥”主要见于西周中期,西周晚期以后则“盘匜”之称较多,这与考古发掘状况相吻合,表明作为成套制作或使用的水器,盉、蓥逐渐为匜所取代。盉、蓥形制无别,自名也可称“盘”“盘盉”或“盘蓥”,如裘卫盉(《铭图》14800)、作册吴盉(《铭图》14797)等。因此何琳仪先生认为盘/盉=盘盉、盉=盘。[8]匜也可称“盘”“盘匜”,如匜(《铭图》15003)、伯大父匜(《铭图》14857)等。故赵平安先生认为盘匜同源[9]。陈剑先生则认为匜来源于盘[10]。“盘盉尊器鼎簋”之称一见,记述制作了包括“盘”在内的铜器的类型。

有两件特殊的自名铜盘。一件是转盘(《铭图》14359),自名为“艗”,其字形金文仅一见,盖为方言。另一件是家父盘 (《铭图》14427),自名为“”,其字尚无确释。

盘类铜器的异名相对是比较少的。在盘类铜器之外,还有少量自名为“盘”的其他类型铜器,对我们深入了解盘类铜器自名的情况有所帮助。诸如,陈曼簠(《铭图》05924)自名“饙盘”,用为食器,其形制是:口呈长方形,口纵19.4厘米,横31厘米,浅腹平底,下有四支足,腹两侧有耳。阔口、扁体浅腹、有足的特点与盘相近,不见有盖,与盘同可作为食器,也不排除同批铸造的可能,故自名为“盘”。楚君熊元尊(《铭图》11790)自名“尊”,苏建洲先生将“”字当作“盘”之异构,以“盘”名尊是由于盘也可盛酒、饮酒[11],其说可从。公子土斧壶(《铭图》12423)自名“盘壶”,盖壶也可作为水器[12]而与盘配合,或亦同批所铸。诸稽耕炉(《铭图》19268)自名“炉盘”,盖因其形有浅腹扁体的盘状构件,亦不排除同批铸造的可能。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到如下几点结论:一是“盘”类铜器形制比较明确,主要特征是大口且多为圆形、扁体浅腹、多有圈足;二是用途上多用作祭器、盥器、媵器,也有用作酒器、食器的情况;三是专名“盘”的自名主要流行于西周中期至春秋时期,异名甚少;四是“盘”名的使用绝大多数与器形相统一,少数则因套器、功用或批铸而名。

[1]朱凤瀚:《古代中国青铜器》,南开大学出版社,1995年。

[2]《合》即《甲骨文合集》之简称,其后数字为书中甲骨片编号。

[3]徐中舒:《甲骨文字典》,四川辞书出版社,1989年。

[4]该统计不包含自名为“宝”“盥”“沫”以及有残漏而不得辨识的几件,以下同。这是因为“宝”“盥”等词通常作为修饰器名的用语,用于自名者比例不多,且形制不定,修饰限制性意义仍然很强,我们更倾向于认为以“宝”“盥”等为器名,实际上是省略器名的用法。

[5]陈英杰:《青铜盘自名考释三则》,《中国文字研究》2014年第1期。

[6]湖南省博物馆、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文物出版社,1973年。

[7]胡平生、李天虹:《长沙流域出土简牍与研究》,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

[8]何琳仪:《说“盘”》,《中国历史文物》2004年第 5期。

[9]赵平安:《释易与匜——兼释史丧尊》,《考古与文物》1991年第3期。

[10]陈剑:《青铜器自名代称、连称研究》,《中国文字研究》1999年第1辑。

[11]苏建洲:《论新见楚君酓延尊以及相关的几个问题》,《出土文献》2015年第6辑。

[12]a.苏建洲:《论新见楚君酓延尊以及相关的几个问题》,《出土文献》2015年第6辑;b. 陈剑:《青铜器自名代称、连称研究》,《中国文字研究》1999年第1辑。

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秦至汉初简帛篆隶文字编”(2015-QN-455),河南理工大学博士基金项目“张家山汉简复音词研究”(B2011-053)。]

河南理工大学 四川大学)

[责任编辑 秦秀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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