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口述/凌凌 记录/方妮
人生风景里,有他也要有母亲
○ 口述/凌凌 记录/方妮
我初中毕业那年,父亲患病去世。为了让正读高中的哥哥继续学业,我主动辍学,然后,与体弱多病的母亲相依为命。
在我信念中,一个人只要信仰坚定,未来就会美好。所以,我从不忘自己的文学梦。艰难日子里,我勤奋地自学,啃字典,读名著,关注新闻,研究写作技巧,以及考函授。家里两本厚厚的词典,都被我翻得卷了边。而因为关注新闻,我还意外地有了一笔收入。当时湖南卫视有一档晚间新闻,关于益阳的很多报道,都是我报的料,一条新闻100元。
不久,我不仅拿到了大专文凭,文章也频频见诸报刊。接着,我找了很多对口职业,代课老师、报社编校、政府机构宣传员,有一段时间,还去北京做过报纸编辑。不过,最终我还是回了益阳。因为母亲让我放心不下。
2001年,我有了伴侣。他叫涛,来自外省,很平凡,但心地善良。领结婚证时,我向他坦言:我的母亲敏感软弱,哥哥脾性则有点暴躁,娶的又是比他小十多岁的妻子……话没说完,实诚的涛就领会了我的意思,承诺说,会和我共同孝顺我的母亲。于是,生下孩子没几年,我们就在所住地买了房子。住进新房时,母亲也搬来了。
过了没几年,我的嫂嫂即将生第二胎,母亲便主动请缨,回去照顾儿媳和带小孙子。不巧的是,涛此时回老家工作了,因为公婆的身体每况愈下。对这些变化,我只能支持,因为母亲说那是她的责任,涛尽孝更是义不容辞。
母亲回乡下的那段时日,每到周末,我便带孩子一起去看望她。我担心她受委屈。
当年年底,发生了一件事。母亲见家里煤球不多了,门口正来了卖煤球的,便订购了三百个。不料,当晚,在城里开店的哥哥回家,见堆积了那么多煤球,当场拉下脸,谩骂起来。我在现场,看到母亲不知所措的样子特别难受。
回到家,我就跟涛电话商量,想接母亲回益阳。他说,侄子还小,需要照顾,我们这样接过来,人家会有看法。这样,一直到次年春节,母亲打电话来,让我去接她。她说,儿媳妇已开口让她搬走。
就这样,母亲又回到我们的家,过着安宁、快乐的日子。
2012年,母亲不幸患上了糖尿病并发症——糖尿病足,右脚溃烂。医生极力建议截肢,说否则会往上一直烂,直至失去生命。
可是,母亲坚决不同意手术。住了十多天院,只得出院,医生没开任何药,说注射胰岛素就可以。
回到家,我一边遵照医嘱,不吃稀饭不吃糖类,早中晚给母亲身体不同处注射药物,又在网上到处搜索治病方子。我了解母亲,她这么一天天被针头扎,迟早会“抗议”。而且,不容乐观的是,每天给母亲测血糖,刻度总是起伏不定。
几经比较,我选择了一个广州民间医生介绍的两种草药,又从百度里寻得能治疗烂脚的生肌膏,双管齐下。
之后,果然如我所料,母亲真的不肯再接受注射了。我就坚持每天给母亲煎药,敷药。没多久,母亲的血糖竟然稳定下来,脚也在慢慢发生变化,伤口的腐肉化为脓液,并排了出来,然后变得干净红润,甚至长出了肉芽。伤口也在慢慢变浅变小,直至愈合,一点都没留疤。
去年上半年,母亲身体又出现了异常,精神状态也非常不好。CT诊断结果为轻度脑萎缩,左顶叶腔隙性脑梗塞。医生说这是老年慢性病,目前没有完全治愈的方法,只得静养。现在,母亲进食都有点儿困难了。她每天的食物,我就采用长煮或蒸的方式。
身边人开始纷纷给我出主意,有的提议把母亲送回乡下,说我辛苦了这么多年,得让儿媳尽尽孝;也有的提议到母亲所在的村,申请一些救助,说母亲一直守寡,又没经济来源,政府应该给予帮助;还有的说,干脆送到养老院……听着这些,我心里五味杂陈。
长久以来,我一直认为,只要母亲愿意留下,我就欢迎。申请救助,或送养老院,我压根就没想过。
然而,去年年底,涛说他们老家的地会征收,让我带着孩子住过去。我没同意,便收到了涛发来的离婚协议书。也许,他已经不能忍受长久的分离了吧。
今年3月,我和涛离婚。接下来的生活,我希望找到一个他,愿意和我共同善待我的病母,让她在有生之年过得安然。
(编辑 赵莹 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