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徒伟智
换一副眼光看“成功人生”
□ 司徒伟智
有一种矛盾现象,挺费解。一方面,谁都对孩子宅家啃老啧有烦言,成天盼他找份工作,快快自立才好。另一方面,却又够挑剔,“啥格扫马路摆菜摊,啥格工地浪厢肩挑背扛,现在勿要讲阿拉,就农民工也不会让孩子干!”于是乎,就怪怪的,好些人没事干,好些事没人干。
我给这起了新名号,叫“功能性失业”。岗位真搁在那儿,奈何“功能”不配胃口,人家瞧不上眼。职业选择,何处无之,但咱们这确乎嫌苛。有朋自加拿大来,聊及彼邦谋职难,我说了句“那就扫大街吧”,孰料他答:“扫街的活儿可紧俏了,招工时排长队的,我们这帮外来户绝对没戏。”啊哈,如此,在我们这儿不要说长队,短队也绝无,因他或她会小嘴一撅,“这不是我的菜”!他们要的“菜”,是当白领当成功人士,是端坐写字楼空调间。
破解之道,可从两个方向考虑。要么是高端突破,来个职场大升级——“急令飞雪化春水”,所有岗位一夜间统统晋级成白领专职。谋职者遂皆大欢喜,软椅摇摇裙裾飘飘,全都“出息”“成功”了。但是,可能吗?粗脏累活一下消失,脑体差别立时弭平,幻想而已,至少在目前。
要么是低端突破,教育孩子来个身段大降调,不拒绝任何卑微的岗位。既然爷爷奶奶当年能把一份份蓝领工作干出成绩及兴趣,我看小孙孙今天没理由做不到。关键是转换观念,尊重每一种劳动。再不宜将成功人士定于一尊——你会编软件、画图纸,是成功人士;我会焊钢板、锉圆球,也是。我代替不了你,当然;可你也代替不了我呀。
难忘一位美国大妈的见识。那是杜鲁门当选美国总统后,记者下乡采访其母亲如何为儿子自豪,岂料她道:“我还有一个儿子,同样使我自豪。”“他在哪里?正在地里收土豆。凡是孩子积极工作,真诚做人,都值得母亲骄傲。”真是赞赏如此豁达的“成功”观。
切勿限窄了“成功”的天地。要换副眼光,给“成功人生”重新定义。卢梭的《爱弥儿》主张教育要回归人的本位,“从我的门下出去,我承认,他既不是文官,也不是武人,也不是僧侣,他首先是人”。孩子长大,尽做人的本分,努力完成分工,养活家小的同时又造福社会,不是够体面了吗?拆除了庸俗攀比的功利化囿禁,你看成功的空间何等开阔!何苦天天责之以“邻家姑娘进了普华永道,同事外甥是阿里巴巴高管,你咋就没出息”呢。须知此等言谈,在家则徒令孩子压力山大寝食难安,在外甚至还会影响到更多青年广阔的就职选择。
能力不同,贡献也会不同。袁隆平推广杂交水稻,可养活人口数以千万计;而你承包粮田种稻,大概就供给不足百人而已。但是,无需自哀自怨,尽可心安理得,“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孟子语),因为成功有大小多少之分,却同样是成功人生。区分只在定量,定性都是成功。
末了,拟打油一首,供一笑——
眼光不肯换,啃老势难断。“成功”重定义,谋职天地宽。
(摘自《上海老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