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何 频
夏秋风雨兰
文_何 频
散文作家。代表作有散文集《文人的闲话》《茶事一年间》等。作品《看草》和《杂花生树:寻访古代的草木圣贤》,分别被评为中国最美的图书。
写过了沿阶草书带草花,接着我要说风雨兰开花。夏秋的草花,郑州的沿阶草与风雨兰原本就是交织着开花,但它们出身不同,沿阶草属于百合科的,风雨兰则是石蒜科。
风雨兰是一个多意花名。有人说,它泛指夏天多次开花的石蒜科草花,另一种则单指开红花的韭莲,别名又叫韭菜莲、红玉莲和菖蒲莲的。我认同的风雨兰,是韭莲和葱兰两种石蒜科草花的合称。韭莲开花在先,五黄六月,端午收麦时,城乡人家的阳台、墙头与花丛里,韭菜莲和仙人掌、太阳花同时发花,六片花花片秀长,却也有八片一头的,呈水灵灵的荷花红和桃红色。葱兰的小白花六片一头,金黄的丝蕊很规则。
端午的红韭莲,中秋节的白花葱兰,无论零星开花,还是大面积开放,韭莲嫩红,葱兰洁白,花色都是很喜人的。作为家庭盆栽,有人喜欢养几盆不费事的葱兰或韭莲。如果在阳台上陈列,从下朝上看,当然红花韭莲好看,因为它花莛下垂,叶子呈纷披状,花朵十分醒目。城市植绿,还没有兴起绿道绿廊这些概念的时候,传统的名字叫绿化带,那时花草的品种少,简单明了。有次我到一所大学里去,它的生活区与校园仅隔着一道栅栏,有户住在一层的人家紧挨着大路,主人在门前单种了一畦韭菜莲,开一大片桃红色的花,仿佛铺开了一条红花花席子,很有个性。差不多间隔二十年,这所大学也在新区有新校园了,可老校园和家属院还在,不久前路过这里的时候,我特意又走进去,企图寻觅旧时的感觉,料不到那一层小院还在,韭莲依旧花开连片。主人分明已经老了,但莳花弄草依旧一丝不苟,抬头看我,似曾相识。我则觉得没必要说透,生活里保存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朦胧些比完全打开窗户说亮话有意蕴。他启发我做事要专一,认准的就要持之以恒。
葱兰大面积栽种却不稀罕,它和书带草一样,是郑州铺地植绿的主角之一。盛夏三伏天,书带草与沿阶草全力开花,漫漫花如烟。渐渐地,处暑前后葱兰出场了,铺地花开如白玉一片。金水河与东风渠两岸,上面黄山栾满头新花,下面葱兰遍地花,金玉二色吉祥喜人。省政府办公大楼还没有搬到东区的时候,门前连着金水大道的小街细长窈窕,街心花坛里一色是葱兰。初秋得新凉的时候,上班经过这里,发现葱兰花开满满,白玉板和玉帘子一样,把一条小街都铺满了,令人叹为观止。有一年过罢中秋节,送我的女儿去机场,南大街和机场高速两边,也是不断头的葱兰花铺满了路面。风雨兰,这个名字真贴切!中原和北方夏秋多风雨,韭莲葱兰呈现出与南方不同的格调与面貌,在初夏和入秋两个时段交替爆发开花的高潮,象征着人世生活的主旋律,原本也是起伏和高涨互通的。
近年来气候暖化厉害,相比较韭莲,葱兰在郑州越冬正常,和麦冬草一样可以正常越冬。相比之下,葱兰的颜色四季碧绿,而书带草沿阶草往往经霜雪之后变色,褐黄色而无精打采。常常吧,葱兰初冬还大量开花,提前让人欣赏到大地飞霜的壮观景象,甚至在三九天,还可以看见傲霜的葱兰郁郁葱葱地生长。韭莲不行,韭莲到深冬就枯死了,一岁一枯荣。
何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