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旭
苏轼“此心安处是吾乡”之生态解读
——以“家园意识”为切入点
张坤旭
“家园意识”作为当代生态美学的核心范畴之一,在苏轼“此心安处即吾乡”一句中有着很强烈的体现,本文拟以“家园意识”为基点,从对自然家园的依恋、人与自然的生态审美关系以及精神家园的建构等三个方面来对其进行生态解读,以期能够为当下人类精神家园的建构以及当代生态美学的发展提供资源。
“此心安处是吾乡”出自苏轼所作之《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这句词反映出了苏轼浓厚的家园意识,而“家园意识”作为生态存在论美学的核心范畴之一,一方面指“人与自然生态的审美关系”,另一方面也有“本真的人的诗意栖居”的意思。所以本文将从对自然家园的依恋、人与自然的生态审美关系以及精神家园的构建等三个方面来对苏轼“此心安处是故乡”句进行生态解读。
“此心安处是吾乡”首先表达了苏轼对于故乡、家园的依恋。苏轼生于西蜀岷峨之间的眉州,那里既有连绵的山峦——峨嵋、青城,也有蜿蜒的江水——嘉陵、岷江以及长江等,也是苏轼与弟弟苏辙长大成人、与第一任爱妻喜结连理的地方,更埋葬着其宗族、父母以及亡妻,寄托着苏轼深切的情感。
那些具有地域特色的自然之物及地理环境便构成了对“家园”、对“故乡”的印象与依恋。例如《春菜》中“岂知吾蜀富冬蔬,霜叶露芽寒更茁”是苏轼时时刻刻对故乡的思念,“吾蜀”流露出的正是对故乡西蜀之地的极大认同与思念,而勾起这一思念的生长于西蜀之地的“冬蔬”以及下句所提及的“菘葛”、“苦笋”、“江豚”等都是极具西蜀地域特色的自然之物,这样极具身份认同、表现对故乡深沉思念的。总之,这些具有地域特色的自然构成逐渐化成故土的象征,寄托着苏轼厚重的依赖与眷恋,“归乡”是苏轼念念不忘的心结。
苏轼谪居异地,身处艰难的境地,以恬静淡泊之心境,“不留意于物而寓意于物”(《宝绘堂记》),从而与自然万物建立了生态的审美关系,才能深刻体会“此心安处是吾乡”。如《菜羹赋并叙》“煮蔓菁、芦菔、苦荠而食之。其法不用醯酱,而有自然之味。”其中苏轼谓所煮“蔓菁”、“芦菔”、“苦荠”有“自然之味”,即来自于大自然最本真的味道,正是因为这些植物长于大地,接受阳光雨露的滋润,吸取天地之精华,所以自然呈现出本真至味。这在苏轼的其他文章诗句中亦有体现,如《东坡羹颂并引》所写“东坡羹,盖东坡居士所煮菜羹也,不用鱼肉,五味有自然之甘。”在苏轼所作“和陶诗”中更是完美地呈现了人与自然的生态审美,如“春江渌未波,人卧船自流。我本无所适,泛泛随鸣鸥。”(《和陶游斜川》),江水清澈,波澜不惊,人卧于舟中,船只随水流自然而动,人与自然浑然一体,极度和谐。苏轼无论所到何地,都可以很快感知所处环境之美,正是因为其以审美的眼光感受自然万物,并使自己融于环境之中,有着很强的“场所”意识。
“此心安处是吾乡”反映出苏轼随遇而安的性情,而这正是建立在积极追求精神自由、建构精神家园的基础之上。苏轼最终超越了对自然及外界环境条件的依赖而通过“忘”与“游”到达自由之境。“归去来兮,我今忘我兼忘世。”(《哨遍》),“美恶两俱忘,谁能强追逐。”(《寄周安孺茶》)苏轼通过“忘”而“齐物”,我与物,生与死,美与丑,雨与晴……在苏轼的眼中都不再有差别。在此基础上,苏轼才得以畅“游”于世:与孤云相伴之游——“我倾尝独游,自适孤云情。”《次韵程正辅游碧落洞》),梦中之游——“三更山吐月,栖鸟亦惊起。起寻梦中游,清绝正如此。”(《江月五首》之三),认他乡为故乡之“真”游——“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 ”(《别海南黎民表》)苏轼正是以平淡之心不断超越现实和自我,恰当处理自己与世界、与他人的关系,构建起了无论风雨依然无恙的精神家园。
结语:事实上,“此心安处是吾乡”并不是苏轼首创,早在唐代,白居易便有“无论海角或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此身如传舍,心安即是家”等诗句,然而白乐天中隐于世,既未能真正实现内心淡然宁静,也乐于物质享受,并未能真正如诗句那样境界开阔,即并没有真正做到“心安”。而苏轼则不同,其一生于宦海沉浮,大起大落,然而却可以始终做到恬淡如水,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积极建构自己的精神家园,不断寻求超越,独守内心的宁静快乐,真正阐释了“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真谛。
作者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 250000
张坤旭(1990-),女,汉族,河南鲁山人,硕士研究生,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中西美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