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荒原与仁义的废墟
——《百年孤独》与《白鹿原》比较之初探

2017-11-25 06:17李婧妍
长江丛刊 2017年3期
关键词:马孔多百年孤独仁义

李婧妍

孤独的荒原与仁义的废墟
——《百年孤独》与《白鹿原》比较之初探

李婧妍

文章将从《百年孤独》中的“孤独”与《白鹿原》中的“仁义”入手探索两部小说由此引发的异同。本文将阐释“孤独”与“仁义”的历史环境以及各自在文中所表现出的内涵,对比两个概念所蕴涵的传统理念对马孔多与白鹿原影响之异同,在对比中以“孤独”和“仁义”的角度初探两部小说宿命式结局背后的必然性。

百年孤独 白鹿原 比较 孤独 仁义 传统

陈忠实的《白鹿原》与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都有着庞大的叙事视角,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以及蕴含其中的深厚文化内涵——尤其是《白鹿原》贯穿始终的仁义之心与《百年孤独》绵亘几代人的孤独之感如同两道无形的纽带牵连着读者的心。

两位作家对不同民族生存环境、思维方式以及其审美蕴藉的独特阐释带来了许多令人深思的新思考和新追求,那么本文便从两部小说最为突出的主题“孤独”与“仁义”入手,对两部小说中的历史环境、文化内涵、社会环境、民族精神等层面作出微探。

一、“孤独”与“仁义”之历史环境

两部作品均以一个典型家族作为文化的浓缩,并于各自经历的历史文化事件中揭露深埋其中的民族意识与民族文化精神,并在此过程中反思总结出民族文化的归复之路与前行之路。

马尔克斯将视角锁定在一块初看来与世无争之地——马孔多,而陈忠实将心中的舞台设定在关中平原——白鹿原之上,在历史车轮的前行中,都由最初“世外桃源”般的避世之地逐渐为外来文化浸入,出现了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或是多种文化并存所导致的混乱局面。

与印第安相差巨大的西方文化入侵马孔多,使马孔多布恩迪亚家族一代代人在迷惘与孤独中循环往复地飘荡直至整个家族消逝在无尽的历史洪流之中。主体文化的流失与新旧文化的冲突,使他们演绎各自历史的大背景。在缺少文化归属感和依附感的文化迷失之中,拉丁美洲人虽然经历了诸多的时间阶段,仍然贫穷孤独如旧,演绎着散漫、苦难的历史。

总体来说,马孔多小镇是拉丁美洲百年来孤独而又多难的象征,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复杂环境。它包容着土著的、外来的民族的认知方式、和生活态度,交织着封闭与开放、落后与进步、传统意识与现代意识的纠葛与冲突,汇集着人性中的善与恶,集合着丰富的意蕴。

《白鹿原》作为一部文化小说,白、鹿两族的故事发生在关中地区,这里曾是多代封建王朝的古都,凝聚着深厚的文化土壤,而生于斯长于斯的白、鹿两家则生动地反射出民族文化的广博内涵。“仁义”为核心的传统文化对白、鹿两家的影响以及“民主科学”为核心的新文化对白鹿原的洗涤无一不展示出丰厚的文化底蕴。所以学者雷达认为《白鹿原》不失为“民族灵魂的一面镜子”。

在从清末民元到建国之初的半个世纪里,社会历史的演进推进着人物不同命运的走向,从而映射出传统文化的兴亡。人、社会历史、文化向度三者相互碰撞,演绎出一幅恢弘壮阔的现实主义画卷。

“在形形色色的故事背后,隐藏着作者一种更为深沉的文化思索,是在更深层次的文化寓言中开启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冲突的本源秘诀。”这为朱水涌先生对《白鹿原》相当精当的评价,于《百年孤独》也是非常适合的。

二、“孤独”与“仁义”之内涵影响

两部小说都是从人的角度对历史做出重新审视和重新地选择,分别展现了两片大陆在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冲突之中痛苦的心灵抉择。“孤独”与“仁义”分别是缠绕在马孔多与白鹿原上群体意识的枷锁,难以轻易挣脱。

马尔克斯眼中的孤独,既包含了民族的苦难与屈辱,又包含了民族的愚昧与落后,更有人生的艰难和无奈的生存状态。孤独的第一个层面正如马尔克斯所说,“最大的挑战是缺乏能使生活变得令人可信而必需的常规财富。”拉美在摆脱了西班牙、葡萄牙统治之后,却又不幸进入了一个疯狂的专制统治时代,专制加深了贫困,贫困又助长了专制,因此这种恶性循环使拉美长期处于贫困而原始的生存状态。对于独裁和极权,马尔克斯曾非常深刻地指出;“极权是人们创造的最高级、最复杂的成果,因此,它同时兼有人的一切显赫权势以及人的一切苦难和不幸。”

孤独的第二个层面是为物质与地理上同西方文明越来越近的拉丁美洲,在精神上却在逐渐远离。马孔多接纳了其他民族先进的技术,确以失去往日宁静生活为代价:内战的爆发,跨国公司的剥削,政府的独裁统治......因此,如上文所述,在人类经历了童年阶段、少年阶段最后至成年阶段,拉美仍未摆脱最原始的孤独。

“孤独”宿命般笼罩着布恩迪亚家族,人与人之间应有的温情被各自的冷漠与怀疑击碎,就连亲人之间也因缺少沟通而竖起无形的藩篱。马尔克斯视这种闭关自守的性格为家族兴旺的障碍,并指出这种性格已经成为拉美民族的精神劣根性,是拉美愚昧落后、与世隔绝的社会境况和精神象征。

与热带丛林文化内涵不同的是,《白鹿原》呈现的是千年传统文化历史所显示的厚重。作者在卷首引用了巴尔扎克的一句话:“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在陈忠实看来,民族的秘史不啻为是家族的秘史。而贯穿始终的“仁义”之心便要从家族制度说起。家族,是宗法社会的细胞。他的写法带有浓重的“家谱性质”,力求书写出宗法农民文化的本真形态。《白鹿原》所展现的也是这样一个由小农经济与儒学经典共同铸就的文化实体,而“仁义”是儒学的核心内容,是封建社会的重要组成。

“仁义”是一种善良,就如同白稼轩在“麦草事件”中,为鹿三出头,他极为感动,说道:“三哥,你是人!”这个评价也是他自己心迹表露。人者,仁也,包含着讲仁义,重人伦,遵礼法,行天命的复杂内涵。控制白稼轩人格核心的东西,是“仁义”二字。他天然疏远政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内省、慎独、仁爱上去,“做人”是他毕生的追求。

“仁义”也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残忍与罪恶,为维护自己的生命追求,“恪守祖训,耕读传家”、“教民以礼”、“以正世风”,白稼轩对相爱的黑娃与小娥施以残暴的打压;鹿三,这个善良笃信礼教的老农竟然将屠刀挥向了自己的儿媳小娥,也是为了杀“亲”成仁;最终小娥为公公鹿三所杀害,究其根源,真正的凶手并非鹿三,而是那“吃人的礼教”。小娥死后,村里蔓延起一场瘟疫,据说是由他怨气所起,村里人人自危,对其烧香敬拜。那个将“仁义”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白稼轩却不顾众怨,说;“我不光不给她修庙还要给她修塔,把她烧成灰压到塔下,叫她永世不见天日。”这个最敦厚的长者同时也是最冷血的食人者。这一切都暴露了封建仁义观念摧残人性、戕害人精神的一面。

而白稼轩性格中隐含的矛盾,也展示着宗法文化中“仁义”的两面性:它绝非一味地吃人,也绝非一味地温情,而是受控于不可解的人性与人情的矛盾——注重人情与泯灭人性的尖锐矛盾。

至于白家的连遭不幸,祠堂内风波迭起,朱先生的饮恨离世,白鹿精灵的消逝......这是仁义最后的惨败最终导致封建文化象征物——白鹿原的消亡。陈忠实说过;“悲剧的发生都不是偶然的,都是这个民族从衰败走向复兴复壮过程中的必然。这是一个生活演变的过程,也是历史演进的过程。”可见这种覆灭如同马孔多随飓风而散一样既是旧时代的结束,也表达着作者对新生的期待。

三、结语

总之,《百年孤独》和《白鹿原》都是以具体的历史时空作为切入点,从整体来观感历史事件,分别围绕着各自的主题“孤独”和“仁义”将许多看似偶然性实际带着时代局限的必然性事件融入到庞大的叙事体系之中,探讨着相似严肃的主题:“探索人类苦难命运”,各扎根于本民族的文化土壤之中,吸收西方文化与各自传统文化的养料,无论是思想内容还是艺术手法都对当代文学有着深远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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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加西亚]马尔克斯著,范晔译.百年孤独[J].南海出版公司.

(作者单位:辽宁大学)

李婧妍(1991-),女,汉族,硕士研究生,辽宁大学,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现当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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