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牡丹亭》的爱情观

王艳芳

(洛阳师范学院 河南 洛阳 471934)

浅析《牡丹亭》的爱情观

王艳芳

(洛阳师范学院 河南 洛阳 471934)

汤显祖在封建主义日益弊病、人性受到压抑的畸形时期，用文字描绘了感性的真情。在描述杜丽娘和柳梦梅生死不渝的爱情时巧设循环，字里行间对时政进行了鞭挞，在鞭挞讽刺的同时描绘了理想而浪漫的爱情故事。本文根据汤显祖“情”的发展来分析《牡丹亭》中的男女主人公浪漫式的梦境、现实的回归、人性的包容三个环节中折射的爱情观，在当代视野下分析剧中“情”发展所需的现实土壤，理性认识汤显祖笔下的理想爱情。

《牡丹亭》； 爱情观；浪漫；现实；人性

1 导言

《牡丹亭》是晚明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戏曲剧作，因为其对爱情有独特的审美追求、独到的见解和思想内涵，而成为爱情故事中出类拔萃的先列，对后世影响深远。纵观历来对《牡丹亭》的评价，不难得出“情”一直是历来文人学者用以评价和衡量汤显祖文学成就的准则之一。《牡丹亭》中张扬爱情，通过情与理来反对封建礼教纲常，在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中显现出了思想解放的个性自由思想。而这种先进的思想是超越时空限制的，也对物欲横流的当代有所借鉴意义。笔者试就二者之间爱情观及其中折射出来的观念进行分析论述。

2 汤显祖“情”的发展

汤显祖“情”的发展受熏于他赖以生存的封建大环境，历代儒学的发展和革新为汤显祖萌发新思想、追求新事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中国传统文化主流思想——儒学，经历春秋战国时期的形成、秦朝的扼杀，到汉朝儒学进入繁盛阶段。因其适应统治阶级强化君权的需要，而成为统治阶级的主导思想，其核心是“仁”，主张实行仁政，这里的实行仁政也可以说是对人的肯定，即尊重人的本性。

明朝的理学对人的禁锢可谓之巅峰，从建国始“程朱理学”就为士大夫们强烈呼吁，并且成为强有力的统治意识形态。这一时期西方人文主义的发展传播到东南沿岸，资本主义萌芽发展的同时要求人的个性解放，这也让更多的市民阶层与理学分庭抗争。汤显祖深受早期人文主义尊重人性思想的影响，借鉴“百姓日用是道”的理念，以人本性为上。他也是要求个性解放的人文主义者之一，在他的作品中肯定人的“真情”，用笔下的人性之美来反对理的严酷无情，站在人的角度去关注自身的价值所在。汤显祖时期的明朝政治腐败，政治上的不如意使得汤显祖深感世态炎凉，回到家乡后创作了《牡丹亭》的原型《玉茗堂》，汤显祖在它身上倾注了全部的深情。在男权的世界里，女性是一个不受关注且备受压抑和剥夺权利的群体，明朝更是加重了礼教对女性的掠夺与限制。汤显祖将视角转到女主角杜丽娘的形象上，表现了他对封建礼教的讽刺与厌恶，同时也凸显了女性的伟大和坚贞不屈。

3 《牡丹亭》中折射的爱情观

《牡丹亭》中大家闺秀杜丽娘和贫寒书生柳梦梅相遇在梦中，从此因梦牵挂，因梦寻情。这种看似不可能实现的梦，被汤显祖赋予人性和神力，在花神、冥王和皇帝等的帮助下修成正果。作者执着于自己的理想并不懈地探索，他将理想嫁接与杜丽娘和柳梦梅的情感中，在文笔中求变革、求思想和个性的解放。

3.1浪漫式的梦境

弗洛伊德解释梦“乃是将思想变为现实”，是一种被伪装过的愿望的达成。《牡丹亭》中杜宝夫妇只让女儿在闺房中绣花做女红、与春香一起读腐儒陈最良教的《诗经》，却禁止女儿去后花园游玩，并多次叮嘱丫鬟看好小姐。其实后花园就是汤显祖笔下的梦幻的始由，是两个有情人建构梦境的天堂，并且是封建势力不可碰触的禁忌，它代表着源源不断的新的生命力和新思潮。

汤显祖将自己身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下而不能改变现实的无奈通过梦的形式转到男女主人公相遇的爱情梦境中。待字闺中的杜丽娘是受到封建思想教育的名门淑女，寒门秀才柳梦梅是封建思想教育下的才子，然而在梦中，他们是不受礼教束缚的青年男女，两人第一次见面相互倾心，爱意浓浓。柳梦梅倾吐衷肠：“小姐，咱爱杀你哩！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和你吧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牡丹亭》第十出—惊梦)；杜丽娘欲拒还迎：“旦作惊喜，欲言又止介”、“旦作羞”(《牡丹亭》第十出—惊梦)。

牡丹花婷婷独立，代表着富贵，是杜丽娘身份的衬托，二人的故事发生在牡丹花环绕的亭子里，便显得浪漫而又高雅。在第二十三出——冥判中提到在“断肠薄”上记着柳梦梅即为新科状元，妻子杜丽娘“前系幽欢，后成明配”，可以看出，他们上命中注定姻缘；杜丽娘魂魄与柳梦梅相见于花好月圆之日，这也是戏剧结局的暗示。这种浪漫式的梦境很圆满，完美的诠释着逃离封建樊笼的人所表现出来的自在与畅快，更能激起杜丽娘对爱情的渴望和执着。

汤显祖对于爱情外包装的理想即是如此，他接受了西方浪漫主义色彩的人文主义新思想，在被压制的内心深处渴望能实现自己的志向，他的政治梦即是杜丽娘爱情梦的伪装，是他追求思想解放、渴望能有好归宿的执念反映。

3.2现实的回归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婚姻的实现必须要回到现实状况中来，要以获得社会的承认为前提。汤显祖用“非人间”①的手段为柳梦梅与杜丽娘之间的情感发展铺路搭桥，为圆满的结局营造了幻化而浪漫的意境。

剧中杜丽娘因梦而亡，得到冥府判官的允许和花神的帮助才得以与柳梦梅相见，这是其一；在第三十六出—婚走中杜丽娘与柳梦梅私定终身，从“比前不同。前夕鬼也，今日人也。鬼可虚情，人需实礼”可以看出杜丽娘虽然渴望得到自由和爱情，但是孝礼的伦理纲常已扎根人心，须得到父母一方的支持，所以要求得到“父母命”的肯定，这是其二；皇帝代表着人间最为强大的政治力量，如果杜丽娘与柳梦梅的婚姻契约得到皇帝的恩准，也就相当于得到了整个社会的认同，所以，情节峰回路转，在第五十五回—圆驾一出，他们二人的爱情王牌就是得到皇帝的理解和认可，这是其三。从整个剧情的发展来看，这三点贯穿全剧的始末，作者意在表明爱情要回归到现实生活中，要得到社会各方面的认可才会幸福圆满。回归的婚姻是以现实为基础，至高无上的精神境界也须得到物质力量的肯定支持才得以恒久发展。

心理学家马斯洛对人的需求进行分层时将生理需要放在各类需求的最底层，作为基本需求，它是实现其他更高级需求的基础和保证。汤显祖笔下的两个主人公所表现的就是对生理需求——性欲的追求。无疑，汤显祖对于生存需要在意识形态中的理解是正确的。只有满足了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才能上升到更高的层面继续实现个性的解放。

封建桎梏下对自由个性追求的无疾而终是必然的。汤显祖的梦想因现实而夭折，也是封建势力僵化下不可调和的矛盾所在。社会的变革进步光靠思想的改革是远远不够的，只有代表新生产力的阶级在适合其生存的土壤里才能发展起来，这也是汤显祖没有意识到的。所以《牡丹亭》所渗透出的理想境界在明朝只是一种脱离现实儿又遥不可及的梦。但是，却给人们提供了思想的标志，开启了文化运动黎明前夜的曙光。

3.3人性的包容

汤显祖接受儒学思想熏陶的同时也借鉴了西方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精神的核心观念，即解放人性。用西方人文主义来理解《牡丹亭》，柳梦梅与杜丽娘的爱情结局就是人性得到解放后的人的真正意义上的存在。首先，汤显祖将笔墨着重在杜丽娘这个千金小姐身上，因梦结缘，因梦成疾，园中相会等都是以杜丽娘这个女性代表为主线的，这不仅是人文思潮的要求，更多地是在细节中提升了女性的社会地位，用故事情节让她们有了自身生存于社会上的一些主动权；再者，冥界判官的宽容大度，众花神的帮助也是人性的正面反映，这里没有现实的腐败与猜忌，不会以权谋私，超人力的判官和花神尊重人意志的举动，更会促成他们的愿望；最后，封建皇帝的一道圣旨让二者的姻缘完美结局，这一点是最重要的，即使有了超人力的神的帮助，最终还是要经过人间最高统治阶级的肯定。当然，剧中反映的这些与现实情况是相反的，作者渴望统治阶级能够改变现有的僵化局面，通过引入新的思想来巩固统治，从根本上讲，任然摆脱不了封建的桎梏。

汤显祖借助柳杜二人回归现实的婚姻表达对人性的肯定，对美好感情的寄予无限的遐想。人性的觉醒，包容了这份爱情背后所隐藏的整个封建错综复杂的禁网。作者借对人性的肯定向社会发出呼吁，呼吁人们向封建势力反抗，剔除陈旧落后礼教的糟粕，接受新思想。

4 现实视野下“情”的对比

站在明朝封建的背景下来看杜丽娘与柳梦梅完美爱情必有相反的结局。自由的精神世界理想而丰满，被束缚的现实状况贫瘠而骨干，觉醒的人性与沉睡的封建土地造就了现实的凄凉结局。

首先，封建政治的土壤没有改变。汤显祖时期经历的明朝已然像残败的大楼被绳子捆死一样无法动弹半分，也无法改变一厘。明朝统治外强中干，朝廷内部相互勾结；道家的虚伪、以谋取个人利益为目的的丑恶行径，民众更是苦不堪言；在与蒙古和日本的战争中，明朝始终以和战为借口向敌人妥协，边境时常会遭到侵犯。而戏剧中柳梦梅与杜丽娘的爱情发展是以和谐的外部环境为基础的，明朝没有明朗的政治氛围，所以，这样的感情是不会得到封建势力同意的。

其次，传统思想观念的束缚。程朱理学发展的僵化教条既控制着人的行动，又控制着人的思想，民众只能在各种繁杂的条条框框中无尽地受到压抑；另一方面，门第观念讲求门当户对，才子配佳人。一个是千金小姐富贵之躯，而一个是寒门秀才无依无靠，在明朝的封建传统思想下二者是不可能有这样完美的邂逅和结局。同样，自由、个性解放是封建主义的敌对面，在当时的社会下也不能同时发展，必定会有一个占据有利地位来压制另外一面的发展。

戏剧中的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结合跨越了门第身份和传统婚姻束缚，借着梦境、神的帮助和皇帝恩准得以实现。这样的爱情超时空存在于更加先进的社会里，在没有发育良好的资本主义自由思潮的明朝注定是无法存在的。它没有现实的土壤为它提供养料，也没有充分的阳光雨露去滋养，只是昙花一现。

再者，才子佳人的戏剧故事源于枯燥禁锢的现实，但又高于现实的繁琐无味。如果没有冥界判官和花神的出现，杜丽娘暮春而亡就只是一个凄美的悲剧爱情故事，戏剧就不是戏剧了，汤显祖所要表达的深层思想感情就不会表现出强烈的反响。神的出现是作者的期盼，是对统治阶级的期盼伪装而来的。除此以外，历代王朝都要凭借神权的力量来巩固统治，神权即人权。要改变封建的顽固不是朝夕之事，因此，戏里戏外结局在当时必然相反。

但是，这种理想的爱情影响了后世，在明朝有许多女性评论家受到启发。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这样完美纯洁的感情依然为许多人推崇向往。社会在进步，人的思想也在改变。可爱情自由一直是人所需求精神境地，我们在感叹《牡丹亭》伟大的同时，不禁会思考，是什么力量让他会如此描述和预见未来的自由世界？

笔者认为，是汤显祖独特的精神追求影响了他对人性的理解，对人性美的认识使他看到封建社会的桎梏已经走向末路，人类会向更加文明的社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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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① 庞倩文,才子佳人戏曲中“花”意象琐议——以《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为例.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08(1)1

王艳芳(1991-)，女，汉，山西朔州，无职务，学前教育硕士，洛阳师范学院学前教育专业，研究方向：学前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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