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利锋,雷盼盼
劳动力调整成本、宏观经济波动与货币政策
——基于NK-DSGE模型的分析框架
■陈利锋,雷盼盼
本文建立了一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NK-DSGE模型,并考察了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货币政策动态效应所产生的影响。研究表明,劳动力调整成本显著改变了技术冲击以及货币政策冲击下宏观经济变量动态变化的轨迹。在此基础上,本文进一步分析了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下的最优货币政策。研究表明,为了缓和劳动力调整成本造成的扭曲,基于最小化福利损失的角度,当劳动力调整成本显著存在时,政府不仅需要牺牲部分产出的增长,而且需要忍受通胀的上升。因此,基于本文的研究结论,在评价我国货币政策效应时,应该考虑劳动力调整成本造成的影响。
劳动力调整成本;货币政策;通货膨胀;供给侧改革;户籍制度改革
近年来,在货币政策理论研究中,分析劳动力市场对于货币政策传导的作用是一个重要的研究话题。众多学者如Galı′和Gertler(2007)、Ravenna和Walsh(2011;2012)、Christiano et al.(2016)以及Galı′和Monacelli(2016)等在货币政策分析建模中加入劳动力市场,进而剖析货币政策如何通过就业、失业的变化而影响宏观经济。与理论研究相呼应,货币政策决策层也非常关注劳动力市场,美联储、欧盟中央银行每个季度都会定期发布本地区的劳动力市场情况,美联储经济学家查尔斯·伊凡斯(Charles·Evans)甚至直接指出,货币政策应该对失业进行反馈①查尔斯·伊凡斯在2011年的一篇关于美国、欧洲劳动力市场研究报告中指出:后危机时代,美国与欧洲劳动力市场表现非常糟糕,依靠传统政策工具已经无法扭转失业上升的趋势,一个可行的办法是改变货币政策盯住目标,换言之,货币政策应该对失业作出反馈。。在我国,失业问题是长期困扰我国政府的重要难题,“促就业”是各届政府的重要工作(陆铭和欧海军,2011;张平,2017)。因此,对劳动力市场进行较为科学的分析是国内外研究者与决策层共同关注的重要理论和实现问题。
尽管以往研究在刻画劳动力市场方面做了大量的研究工作,但是这些研究大多考虑的是美国、欧洲、日本等发达经济体劳动力市场的情况,而较少关注我国劳动力市场呈现出来的现实特征。事实上,在我国劳动力市场的诸多特征中,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显著存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胡永刚和刘方,2007)②当然,发达国家劳动力市场也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但是发达国家的劳动力调整成本主要来源于劳动力流动造成的摩擦成本(Faia et al,2014)。。在我国,户籍制度、行政性用人体制等诸多因素成为限制劳动力流动的重要力量,进而使得我国劳动力调整成本相对发达国家更加明显。然而,大多数现有研究均未考虑我国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货币政策动态效应所产生的影响①胡永刚和刘方(2007)考虑了一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RBC模型,结果发现,相对于未考虑劳动力调整成本的RBC模型而言,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RBC模型的模拟矩与我国实际数据更为接近。不过,这一研究并未考虑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货币政策的影响,同时,这一模型也未包含失业。。
基于现有研究可能存在的不足,结合Lechthaler和Snower(2013)的研究,本文构建了一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NK-DSGE模型,并结合这一模型考察了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我国货币政策动态效应产生的影响。研究发现:第一,相对未考虑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而言,劳动力调整成本显著改变了基准政策(即泰勒规则)下技术冲击对于产出、失业、就业以及通胀冲击效应的大小,并且显著改变了技术冲击下实际工资以及工资膨胀的动态轨迹;第二,基准货币政策下,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使得产出、就业、失业仅对货币政策冲击作出相对较小幅度的反应,而实际工资、通胀以及工资膨胀则表现出相对较大幅度的变化。换言之,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改变了货币政策的动态效应。在此基础上,我们进一步考察了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下最优货币政策的动态效应。研究表明,相对于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而言,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下最优货币政策的动态效应具有如下特征:(1)产出表现出相对较小的下降;(2)就业表现出相对较大幅度的上升;(3)通胀表现出较小幅度的上升。这意味着,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条件下,为了最小化社会福利损失,政府应该部分牺牲产出的增长,并且致力于推动就业增长;同时,相对于不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而言,当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时,为了缓和劳动力调整成本带来的扭曲,政府应该允许通货膨胀在一定范围内上升。最后,最优货币政策的动态效应显示,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与否并不影响最优货币政策对于工资膨胀的影响:最优货币政策均要求工资膨胀下降,并且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工资膨胀的动态反应所产生的影响并不明显。这一发现意味着,劳动力调整成本显著影响了最优货币政策的动态效应。因此,为了更加科学的评价货币政策的动态效应,研究者应该考虑我国劳动力调整成本。
与本文较为接近的研究为Lechthaler和Snower(2013)以及陈利锋(2017)等。前者在新凯恩斯主义模型中构建了一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框架,然而,这一研究设定劳动力市场不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之外的其他摩擦和扭曲,进而经济中没有名义工资刚性和失业。显然,这一设定与我国劳动力市场名义工资刚性与失业显著存在的事实不符。后者则结合Blanchard和Galı′(2010)以及Gertler et al.(2016)的做法,将劳动力调整成本界定为雇佣成本,并发现雇佣成本改变了批发企业的就业调整行为。然而,严格意义上的劳动力调整成本与雇佣成本之间并不能划等号。正是基于此,本文模型中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含义则更为广泛。
其余部分的安排为:第二部分建立一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NK-DSGE模型;第三部分首先对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模型进行参数化,然后基于技术冲击与货币政策冲击的冲击反应函数考察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货币政策动态效应所产生的影响;第四部分则进一步考察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最优货币政策动态效应的影响;最后是本文的总结。
(一)家庭
我们考虑的是一个典型家庭的优化问题,并且与现有研究类似,只有消费Ct和就业Nt影响典型家庭的效用。具体的,典型家庭的效用可以使用如下方程表示:
典型家庭依据如下方程积累物质资本Kt,即:
其中:δ和It分别为折旧率和投资;依据Galı′et al.(2007),资本调整函数S(It/Kt)在稳态时满足:S(δ)=δ,一阶导数S′(δ)=1。典型家庭的预算约束为:
其中:Pt为CPI;Wt为名义工资;Rt和Rkt分别为利率与租金率,各自代表了模型经济中持有债券和物质资本的机会成本;Bt为名义债券持有;Ot为其他收入。典型家庭基于最大效用考虑,其最优的行为选择满足:
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关于劳动力调整成本的设定与Born和Pfeifer(2016)存在显著差异。后者所涉及的是Rotemberg(1982)的名义工资调整成本,而式(7)则表示的是劳动力调整成本。显然,式(7)表明,劳动力调整成本与批发企业本身的就业增长以及产出有关,因而这一设定具有较强的现实性:就业增长可以反映劳动力的调整情况,并且与劳动力调整成本正相关。另外,劳动力调整成本与模型经济中的总产出Yt正相关,由于这一产出与批发商并不存在直接关系,因而批发商将其看作是事先给定的①在引入价格调整成本或者工资调整成本的模型如Christiano et al.(2016)、Born和Pfeifer(2016)所研究的模型中,经济的总产出从支出的角度可以分为消费、投资和价格调整成本或工资调整成本。与之类似,劳动力调整成本也是支出视角下总产出中的构成部分,因而可以看作总产出的函数。。基于以上设定,批发企业的目标为最大化利润:
方程(8.2)表明,引入劳动力调整成本后,批发商的优化行为发生了显著的改变,实际工资不再等于劳动的边际产品价值,而是等于劳动的边际产品价值减去节省的劳动力调整成本,而后者为当前劳动力调整引致的成本与未来可以节省的劳动力调整成本之间的差额。
(三)产品市场出清与货币政策
总产出Yt由加总部门采用加总技术所得,加总技术为:
产品市场出清时,总产出Yt用于满足消费、投资以及劳动力调整成本,即:
其中:ρ为名义利率的惯性特征;ry和rp分别为名义利率对Yt与通胀Πt的反映系数,并且Πt=Pt/Pt-1。最后,外生冲击分别表示劳动力供给冲击、技术冲击、货币政策冲击,且均服从平稳AR(1)过程。
本文首先对参数进行估计,进而使用冲击反应分析以及模型比较分析等方法,比较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与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模型存在的差异,进而得到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宏观经济动态所产生的影响。
(一)参数化
结合现有研究如He et al.(2016)等,本文将参数β、δ分别取值为0.98和0.04。本文选取我国2002年1季度至2016年4季度的产出、通胀和同业拆借利率数据,经季节调整、去趋势以及提取周期成分处理后,用作参数估计过程中使用的观测值。详细的参数估计的结果见表1。
表1 参数估计
(二)冲击反应分析
设定外生冲击的大小为1个单位标准差,图1给出了积极的技术冲击下各变量的冲击反应。为了剖析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宏观经济的动态影响,图1分别给出了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与不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两种情形下技术冲击的动态影响。需要说明的是,在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模型中,我们依据Dib(2003)以及Lechthaler和Snower(2011)所研究的模型,将劳动力调整成本中的规模参数K取值为1.85;而在不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模型中,我们则仅需要设定劳动力调整成本规模参数取值为0即可。
图1 技术冲击下的动态反应
图1表明,在积极的技术冲击下,总产出呈现出上升的趋势,而就业和通胀则呈现下降趋势。与就业下降对应,失业表现出上升趋势。这与Galı′(2011)以及Compolmi和Fala(2011)的发现基本一致。因此,劳动力调整成本并未影响积极的技术冲击对于产出、就业、通胀和失业的动态影响。不过,相比不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中,产出与失业上升的幅度相对较小,就业与整体通胀下降的幅度也相对较小①整体而言,在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模型中,通胀下降的幅度相对较小。当然,在第一个时期,可能由于惯性等因素导致通胀下降的幅度相对较大。。同时,基于图1还可以发现,两种不同的情形下,积极的技术冲击对于实际工资和工资膨胀的影响则存在显著的差异:在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模型中,积极的技术冲击引起了实际工资与工资膨胀的上升;而在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模型中,积极的技术冲击则引起了实际工资与工资膨胀的下降。因此,基于技术冲击的冲击反应可以发现,劳动力成本的存在改变了技术冲击对于产出、就业、失业与通胀冲击效应的大小,并且改变了技术冲击对于实际工资以及工资膨胀冲击效应的方向。换言之,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技术冲击的动态效应具有显著性影响。那么,为什么劳动力调整成本能够显著改变技术冲击的动态效应呢?
原因在于,当积极的技术冲击发生之后,基于利润最大化的需要,生产部门的劳动力需求下降,因而在不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下,生产部门可以无成本的解雇劳动力,进而引起失业相对较大幅度的上升,与之对应,就业下降的幅度也相对较大。在经过劳动力调整之后,生产部门可以更好的利用积极的技术冲击带来的积极效应,进而引起产出较大幅度的上升。产出上升幅度较大意味着总供给得到较大幅度的增加,进而引起通胀相对较大幅度的下降。积极的技术冲击提高了劳动生产率,进而在无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况下,生产部门可以提高劳动力的工资水平。名义工资可能存在的向上调整以及通胀的下降,引起实际工资的上升,进而引起工资膨胀的上升。
但是,当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时,情况会发生变化:当积极的技术冲击发生之后,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使得生产部门无法无成本地解雇劳动力。这意味着,当积极的技术冲击引起劳动力需求下降时,生产部门基于成本考虑也无法快速地调整劳动力需求,那么经济中就业下降的幅度将相对较小,而失业上升的幅度也相对较小。由于生产部门无法及时调整劳动力需求以吸收技术进步所带来的积极效应,那么产出上升的幅度也相对较小。同时,基于效率的角度,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使得生产部门存在大量由于技术进步而本应成为失业者的“冗员”,基于利润的角度考虑,降低名义工资是生产部门的一个理性选择。因此,尽管积极的技术冲击降低了通胀,但是实际工资与工资膨胀仍呈现出下降趋势。
图2 货币政策冲击下的动态反应
设定货币政策冲击的大小为1个单位标准差,图2显示了货币政策下各宏观经济变量的冲击反应。基于图2可以发现,在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模型中,在货币政策冲击下,产出、实际工资、通胀、就业、工资膨胀的冲击反应路径均呈现上升趋势,而失业的冲击反应则表现出下降趋势。显然,这与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模型经济中各宏观经济变量的冲击反应相同。不过,与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相比,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下各宏观经济变量的冲击反应具有如下特征:(1)产出、失业、就业冲击反应的幅度相对较小;(2)实际工资、通胀与工资膨胀冲击反应的幅度相对较大。那么,为什么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引入会改变货币政策冲击下各宏观经济变量冲击反应的幅度呢?
原因可能在于,当不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积极的货币政策冲击发生后,名义利率的下降使得生产部门可以相对较低的成本进行投资和扩大生产规模。生产部门生产规模的扩张引致劳动力需求的增加,无劳动力调整成本意味着生产部门可以及时迅速调整生产过程中的劳动力投入,进而推动了就业的增长与失业的减少。当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时,生产部门基于成本考量而无法迅速有效的调整劳动力需求。因此,当生产部门规模扩张时,劳动力无法迅速且无成本地调整制约了就业的增长和失业的减少,也制约了生产部门的生产能力,进而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引起就业与产出上升的幅度相对较小,失业下降的幅度也相对较小。产出冲击反应幅度较小,意味着总供给增加的幅度小于无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进而使得相对而言,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引致通胀较大幅度的上升。
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使得生产部门无法及时且无成本的调整劳动力投入规模,生产部门内部劳动力成为较稀缺的要素,推动了名义工资较大幅度的上升。在通胀上升的条件下,实际工资呈现较大幅度的上升趋势。名义工资上升直接推动了工资膨胀的上升,因而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中,工资膨胀上升的幅度更大。最后,基于图2还可以看出,相对无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而言,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使得产出和失业的波动相对较小。换言之,劳动力成本的存在使得货币政策对于产出和失业具有更好的稳定作用。
依据Galı′(2013)以及Galı′和Monacelli(2016)的方法,可以得到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情形下的社会福利损失函数为:
图3 最优货币政策下各变量的动态反应
图3给出了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条件下央行最优货币政策的动态冲击效应。结合图3可发现,无论劳动力调整成本存在与否,最优货币政策均要求产出下降。这意味着,为了福利的最大,转变现有的支持增长(Pro-Growth)的货币政策非常必要,因为其可能引致较大的社会福利损失(Chen et al.,2016)。不过,与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相比,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背景下,最优货币政策所引致的产出损失(即图3中产出下降的幅度)相对较小。这表明,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抑制产出的波动。
基于图3中最优货币政策下就业的动态反应可以发现,无论劳动力调整成本存在与否,最优货币政策均引起就业的增加。就业的动态反应既反映了当前我国的失业问题较为严重的事实,同时也表明,为了提高社会福利,货币政策应该设法增加就业。这一发现意味着我国货币政策应该关注就业也即失业问题。比较最优货币政策下就业的动态反应还可以发现,相对不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而言,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下就业表现出更大幅度的上升。这意味着,由于劳动力调整成本导致生产部门无法及时调整劳动力需求,进而导致就业增加相对较小,这一扭曲的存在使得最优货币政策要求就业能够得以更大幅度的提升。
基于图3中最优货币政策下通胀的动态反应可发现,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下,最优货币政策要求通胀上升;而在无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下,最优货币政策要求通胀下降。因此,劳动力调整成本存在与否显著影响了最优货币政策下通胀的动态反应:无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下,最优货币政策要求政府致力于降低通胀,这与本文考察期内我国物价水平上升速度相对较快的现实密切相关。然而,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时,为降低劳动力调整成本造成的扭曲,最优货币政策要求政府可以部分牺牲通胀的稳定,即允许通胀在一定幅度内上升。
最后,图3给出的最优货币政策对于工资膨胀的动态效应表明,无论是否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最优货币政策均要求工资膨胀小幅下降。在本文的考察期内,我国劳动力成本上升的趋势非常明显,图3中最优货币政策正是基于这一事实而要求工资膨胀小幅下降。不过,基于工资膨胀的动态反应可以发现,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与否对于最优货币政策下工资膨胀动态变化所产生的影响并不明显。
基于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与不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两种情形下的最优货币政策动态效应比较的结果可以发现,劳动力调整成本改变了最优货币政策对于产出、就业和通胀等变量的动态影响。由于这些宏观经济变量与消费、实际工资、失业、投资等其他宏观经济变量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因而我们可以认为劳动力调整成本改变了最优货币政策对于大多数宏观经济变量的动态效应。结合图1和图2的分析结果,我们可以认为,忽略劳动力调整成本来评价货币政策以及最优货币政策的动态效应,在一定程度上无法科学的剖析货币政策影响产出、就业、通胀等宏观经济变量的传导路径,进而也无法较好的评价货币政策的真实效应。
现有研究表明,劳动力调整成本在我国显著存在。基于这一现实,本文构建了一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NK-DSGE模型,并结合这一模型分析了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我国货币政策以及最优货币政策动态效应的影响。研究发现,劳动力调整成本显著改变了货币政策以及最优货币政策对于产出等宏观经济变量所产生的动态效应。这一发现意味着,在考察货币政策效应时,应该考虑我国显著存在的劳动力市场调整成本。然而,以往研究在评价货币政策效应时均忽略了劳动力调整成本,这一做法可能引致货币政策效应评价偏误,进而不利于实现货币政策决策与货币政策效应评估的科学化。对于企业而言,劳动力的流动使得劳动力成本成为其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依据本文的研究,劳动力调整成本直接影响了企业优化行为决策,使得企业无法及时调整劳动力聘用规模。从最小化成本的角度考虑,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存在实际上使得企业无法严格按照成本最小化决策调整劳动力聘用规模。目前,我国政府基于现实经济状况正积极推进供给侧改革,其中一项内容是降成本,而本文所论及的劳动力调整成本是企业生产成本的构成部分。因此,结合本文的研究结论,积极推进供给侧改革,降低劳动力调整成本,有助于发挥货币政策对于劳动力市场乃至我国宏观经济的稳定作用。
本文比较了存在劳动力调整成本与不存在这一成本的情形下货币政策与最优货币政策的动态效应。基于比较的结果我们可以发现,由于劳动力调整成本带来的扭曲,最优货币政策甚至要求决策者允许通胀在一定范围内上升。结合最优货币政策下产出的动态反应可知,这一发现意味着相对于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而言,在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经济中,为了降低社会福利损失,货币政策当局不仅应该部分牺牲产出的增长,而且应该部分牺牲通胀的稳定。这与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情形存在显著的差异:如果经济中没有劳动力调整成本,最优货币政策将要求货币政策当局致力于降低通胀,甚至可以为了实现这一目的而部分牺牲产出增长。
尽管现实经济中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可能来源很多,但现有研究指出户籍制度、行政性用人体制是两个非常重要的成因(袁富华,张平,2017)。因此,进行户籍制度改革和用人体制改革是降低劳动力调整成本的重要途径。目前,我国正在积极推进户籍制度改革以及与事业单位有关的劳动力市场结构性改革,依据本文的研究,这些改革措施均有助于降低我国劳动力调整成本,进而也有助于发挥货币政策稳定劳动力市场以及宏观经济的积极效应。
本文仍存在可以进一步研究的地方,主要包括:(1)本文所建立的模型忽略了部门异质性,因而忽略了部门之间劳动力流动引致的劳动力调整成本。因此,一个可行的做法是对本文所构建的模型进行拓展,进而构建一个包含劳动力调整成本的多部门NK-DSGE模型,并分析多部门经济中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货币政策动态效应的影响;(2)我国劳动力市场具有显著的城乡二元特征,那么与之相关的问题是,如果考虑城乡劳动力流动和由此引致的劳动力调整成本,那么其将对本文的结论产生怎样的影响呢?因此,另一个可行的拓展是在本文基础上考虑城乡劳动力流动及其引致的劳动力调整成本,进而分析其对于我国货币政策以及最优货币政策动态效应的影响;(3)本文考察了劳动力调整成本显著存在背景下的货币政策与最优货币政策,然而,最优货币政策并不具有实际操作性。那么,与之相关的问题是,当劳动力调整成本显著存在时,我国货币政策当局是否应该考虑将劳动力市场相关变量如就业或者失业引入货币政策盯住目标体系呢?国内外研究者发现,如果货币政策将失业作为盯住对象时,积极的货币政策能够较好的实现缓解失业的目标。不过,这些研究均未考虑劳动力调整成本。那么,如果考虑劳动力调整成本,这一结论是否依然成立呢?换言之,另一个可行的研究方向是在本文的模型框架中,引入对失业作出反应的政策规则以考察其动态效应。在此基础上,与以往研究进行比较以考察劳动力调整成本对于这一拓展型货币政策的动态效应产生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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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820.2
A
1006-169X(2017)10-0004-08
10.19622/j.cnki.cn36-1005/f.2017.10.00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提高发展的平衡性、包容性、可持续性的动力机制研究”(15ZDC012)。
陈利锋(1982-),湖北黄冈人,中共广东省委党校经济学教研部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理论经济学博士后流动站与广东财经大学国民经济研究中心博士后工作站在站博士后,研究方向为货币与金融经济学、劳动经济学;雷盼盼(1990-),河南开封人,中共广东省委党校人口、资源与环境经济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劳动经济学。(广东广州510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