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美国动画影片中的怪物形象

郭红娟(西京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

一、美国动画影片中怪物形象缘起

美国动画电影已经走过了近百年的发展历程，在这一进程中，不难发现其不同发展阶段的不同特征，从影片题材和影片角色相结合的角度来说，美国动画电影在产生发展之初，主要是从经典童话中汲取营养，讲述着公主与王子的故事，这一特定模式的动画电影不仅一度成为美国电影市场上的主流，还在世界范围内的多个国家和地区风靡。[1]随着电影创作技术和动画制作技术的不断发展，美国动画电影开始了相对独立的创作，不再单纯地局限在对于经典童话故事的改编之上，而是上演了包括人物、动物在内的许多原创故事，这些故事主要承载的是社会主流价值观念，凭借简单的故事情节、可爱的角色形象吸引着许多儿童观众，同时又通过亲情、友情、爱情、成长、梦想等主题的阐释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成人观众。[2]而这一类型的动画电影也一直是美国动画影片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近年来，在后现代主义文艺浪潮的席卷下，美国动画影片开始跳出“真善美”的局限，出现了许多融入哥特风格和黑色幽默的影片，而其中怪物形象的塑造也成为业界愈发关注的对象。在受到后现代主义影响的同时，美国动画影片中怪物形象的出现还源自观众多样化的审美需求，简单的故事情节和明快的画面风格已无法满足观众的审美需求，无法激发出更高的观影热情，加之美国电影产业市场化运作方式的限制，许多动画电影人开始求新求变，而怪物形象的出现就是这一探索途中的成功之举。怪物形象不仅能够在感官层面带给观众以新鲜的刺激，同时还能够承载更具魔幻性的故事情节。[3]塑造怪物形象的“怪物史莱克”系列、《怪物公司》《圣诞夜惊魂》《僵尸新娘》《科学怪狗》等影片均在票房上取得了惊人的成绩。这些影片的成功创作还要得益于三维动画技艺的不断成熟，在这些影片中，主人公不再是现实世界中所存在的人或动物，而是被充满魔幻色彩的怪物所取代，这些怪物形象无疑是创作者丰富想象力与三维动画技艺的完美结合。本文将在简要叙述美国动画影片中怪物形象缘起的基础上，分别以《怪物公司》、“怪物史莱克”系列、《圣诞夜惊魂》《僵尸新娘》《鬼妈妈》《科学怪狗》等影片为例，从“典型怪物”“哥特怪物”和“变异怪物”三个方面解读美国动画影片中的怪物形象。

二、美国动画片中的“典型怪物”形象

新世纪之初，由彼特·道格特等人执导的动画影片《怪物公司》上映，该片讲述了一家怪物公司的故事，这家公司以恐吓小孩子为主要“业务”。怪物们虽然形象可怖，却深信小孩子是有毒的，他们一面要恐吓小孩子，另一面又十分畏惧直接接触小孩子，于是在一位名叫布的小女孩的闯入下，整个“怪物公司”上演了一幕令人捧腹的闹剧。《怪物公司》一经上映便获得了无数的好评，甚至打破了票房上升最高纪录，巨大的成功背后是整部影片独特的创意和吸睛的怪物形象。在公司中形态各异的怪物中，一只名为萨利文的蓝色长毛怪物和一只叫作麦克的绿色大眼怪是其中的主角，两只怪物既是搭档也是好友。在萨利文和麦克之外，“怪物公司”中还有头上长满小蛇的电话接线员西莉亚、拥有多只眼睛的胖老总亨利以及公司的“二号恐吓者”——会变色的兰道尔，等等。

与影片《怪物公司》上映于同一年的《怪物史莱克》也打破了票房纪录，成为最卖座的动画片，在这部影片大受追捧后，其续集也被陆续搬上大银幕。在系列影片《怪物史莱克》中，主人公史莱克与《怪物公司》中的主人公一样，都是典型的怪物，绿色皮肤的它生活在一片沼泽之中，在与童话王国交锋的过程中爱上了公主菲奥娜，随即开始了一段怪物与公主的传奇故事。正是这样一段传奇的故事打破了美国传统动画电影中王子与公主的经典叙事模式，使系列影片“怪物史莱克”在新鲜的审美体验中大获成功。在该系列影片的续集中，导演主要为观众呈现出了史莱克与公主婚后生活以及史莱克成为童话王国国王后的故事，其中讲述史莱克与公主婚后蜜月生活的《怪物史莱克2》还获得了金棕榈奖的提名。[4]

通观《怪物公司》和“怪物史莱克”系列影片中的典型怪物无疑是美国动画影片中最为典型的怪物形象，这些典型的怪物形象在塑造过程中具有一定的共性。首先，这些怪物形象的构成源自现实又超越了现实，它们的现实原型是不同的动物，如《怪物公司》中的萨利文虽然长着蓝色的长毛和紫色的斑块，但其形象的原型却是熊科动物；公司的电话接线员西莉亚形象设计的灵感则来源于蛇，它头上茂密的小蛇和下半身的蛇尾巴十分鲜明地体现出了蛇这一现实原型。又如“怪物史莱克”系列影片中的史莱克虽然长着绿色的皮肤，但其魁梧的身材和小耳朵无疑体现出了它的现实原型是熊科动物。在综合了现实性和超现实性之外，典型怪物的形象塑造还体现出了对于不同角色身份和性格的观照，从它们不同的形象中，观众能够直观地判断出这一角色的基本身份及性格。如《怪物公司》中的老板长着多只眼睛和多条腿，肥胖的身材配上黑色的西装更是很直接地体现出了他的身份；该片中的萨利文和“二号恐吓者”虽然都是“怪物公司”的职业恐吓者，但两个怪物的形象塑造却透露出了不同的性格：萨利文身材高大、形象可怖，但隐约可见憨厚和善良，而“二号恐吓者”的形象却呈现出阴暗和狡黠的特质；又如“怪物史莱克”系列影片中的史莱克虽然凭借强悍的身姿和古怪的外貌捍卫着侵入沼泽的其他动物，却在眉眼之间体现出了温情和善良。可以说，对于一部呈现书写怪物故事的动画影片而言，主要怪物形象的塑造是最为关键的，一个能够刷新感官、体现性格并富有时代感的怪物形象能够成为一部影片广获喜爱的决胜因素，这些怪物形象甚至能够为创制者赢得影片之外的商业价值。

三、美国动画影片中的哥特怪物形象

哥特文化与美国电影的结缘由来已久，早在20世纪上半叶就出现了关于吸血鬼的影片，但将哥特文化与动画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元素相互融合却是在20世纪末期开始的。1993年，影片《圣诞夜惊魂》上映，在这部影片中，导演为观众呈现出了骷髅杰克的心路历程。这部影片曾获得迪士尼总裁杰弗瑞的美赞，他坦言，《圣诞夜惊魂》是其进入迪士尼公司以来最令他耳目一新的作品。也有评论者戏称该片中的主角杰克是历史上首位没有眼睛的动画人物。在动画影片《圣诞夜惊魂》中，“南瓜王”杰克是一个形态诡谲的骷髅人，他带领一众“妖魔鬼怪”生活在万圣镇。在镇上，杰克及其他怪物一直处在“群魔乱舞”的生活中，而该片真正的故事则是开始于杰克对于生活现状的不满，他开始羡慕生活在圣诞镇的镇长圣诞老人，因为圣诞老人经常发送礼物给小朋友并获得了人们的爱戴。于是杰克决定带领“妖魔鬼怪”占领圣诞镇，赶走圣诞老人，使自己成为那个受人爱戴的圣诞镇镇长。然而杰克等怪物们的搞怪天性却使得事与愿违，杰克不仅没有得到镇上居民的爱戴，反而使圣诞镇陷入混乱，最终回归万圣镇的杰克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生活。在这部影片中，“南瓜王”杰克的形象具有鲜明的哥特色彩，单纯由骨骼构成的细长四肢占据了整个身体的绝大部分，空洞的眼睛和过大的嘴使杰克的形象更加诡异，身穿的燕尾服与骷髅人的体貌又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在杰克之外，万圣镇的其他“居民”也都是哥特式的怪物形象，如支离破碎的布偶、仅有一只眼睛的鬼娃娃、长着双面脸颊的胖市长、游荡在楼梯和房间中的小妖怪、身形干瘪的女巫、爬满蛆虫的怪物，等等。《圣诞夜惊魂》中的哥特式怪物虽然都是十分恐怖的，但与传统哥特电影中的角色形象相比，这部影片中的哥特式怪物少了一分惊悚，多了一分搞怪，这使影片在具有较强视觉冲击力的同时，又不失动画电影中角色形象的本质特征。

2005年，动画影片《僵尸新娘》上映，这部影片中的角色形象与《圣诞夜惊魂》中的杰克等角色形象具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具有哥特色彩的怪物形象，这部影片也凭借出色的故事情节设置和怪物形象塑造而荣获第78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动画长片提名。在《僵尸新娘》中，主角是一个名为艾米丽的僵尸女孩，在一次偶然相遇后爱上了即将与维多利亚结婚的男主人公维克多。为了缓解婚礼彩排的压力，维克托独自走入森林开始练习婚礼的誓词，而听到誓词的艾米丽却陷入了深深的感动，并由此爱上了维克多，于是维克多和艾米丽之间上演了一场“人鬼”恋，最终得到真爱的艾米丽心满意足地化成蝴蝶飞向了远方，成全了维克多和其未婚妻维多利亚。在这部影片中，艾米丽拥有一只灵动的大眼睛，但在哭泣的时候眼睛会掉出来，甚至还会爬出青虫；瘦弱的手臂已深度腐化，构成了形似枯骨的身体，与眼睛一样，艾米丽的四肢经常会掉落，加之残破的婚纱和身上的疤痕，可以说艾米丽也是一个鲜明的哥特式怪物形象。但《僵尸新娘》中的艾米丽在造型层面比《圣诞夜惊魂》更加精致，通过在木偶内部装置操控设备，艾米丽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十分丰富、灵活，正因如此，有评论者认为《僵尸新娘》是一个超级木偶大片。

四、美国动画影片中的变异怪物形象

在典型怪物形象和哥特怪物形象之外，美国动画电影中还存在一类特殊的怪物形象，它既不是典型意义上的怪物，也并非哥特式的骷髅、僵尸，而是在现实存在的动物的基础上进行了变异式的塑造。动画影片《科学怪狗》上映于2012年，由迪士尼公司出品，美国著名导演蒂姆·波顿执导拍摄，这部影片的故事原型是导演蒂姆·波顿在20世纪80年代所拍摄的一部短片，蒂姆·波顿曾言，《科学怪狗》是对玛丽经典小说《科学怪人》的致敬。在动画影片《科学怪狗》中，主人公维克多曾和名为“火星”的小狗度过了一段幸福而快乐的时光。在“火星”被汽车撞死后，维克多十分伤心，并希望通过电力的作用使“火星”复活，复活后的“火星”满身疤痕，形象十分怪异，邻居们都视“火星”为怪物，甚至因此而排挤维克多。在邻居们将维克多与“火星”关入了小木屋中后，木屋失火了，“火星”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维克多。被“火星”的救主行为感动的邻居们再次使用汽车发电机复活了“火星”。在《科学怪狗》中，“火星”的造型工作十分精细，在不锈钢的骨架之上覆盖硅胶，再以布料和毛发进行包裹覆盖，形成了一只样貌奇怪但又不失真实的变异式斗牛犬。虽然在怪物形象设置的表象层面，《科学怪狗》中的“火星”并没有一鸣惊人，但导演通过这个变异怪物的塑造却引发了关于偏见、成长等深刻的主题。影片中的维克多之所以会竭尽全力地复活“火星”，是因为“火星”不仅是他的宠物，还是他在成长过程中的伴侣，他们之间的情感甚至超过了亲友之情。而复活后的“火星”虽然形态诡异，却依然性情善良、忠诚。尽管如此，维克多的邻居们依然对“火星”怀有偏见，甚至直接导致了“火星”的第二次死亡，这无疑是对偏见的一种批判，这部影片也被认为是蒂姆·波顿动画影片中最具教育意义的作品。

在美国动画电影近年来的发展历程中，形态各异的怪物形象成为其中备受欢迎的角色类型，怪物形象不仅体现了创制者非凡的想象力，还体现出观影者对于动画电影越来越高的审美需求。传统动画影片中的人物、动物形象已无法有效地刺激到观影者的感官，而形态古怪却不乏可爱的怪物形象在很大程度上成为美国动画电影中的吸睛点和吸金点，从这一层面观之，美国动画影片中的怪物形象将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荧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