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 煜
(河南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南 洛阳 471000)
从《指环王》开始,好莱坞掀起一股魔幻电影风潮,此后的《哈利·波特》《魔戒》《霍比特人》,几乎每一部魔幻电影都能成为当年的话题之王,魔幻电影屡创票房佳绩的背后,难免引人遐想:这犹如潘多拉魔盒的观影魅力究竟在哪里?毋庸置疑,超自然的魔法、超现实的生物、时空交错的视觉奇观都是魔幻电影的卖点,然而追本溯源,宏大而震撼的叙事才是魔幻电影成功的根本,只有会讲故事的电影才能让观众流连忘返。以《魔戒》为范本,探究彼得·杰克逊魔幻电影的叙事魅力,对于揭开魔幻电影叙事系统的神秘面纱,让观众更清晰地了解魔幻电影的叙事框架具有重大现实意义。
受神话传说的英雄观影响,魔幻电影的叙事原型也几乎无一例外都是英雄。《魔戒》三部曲中的主人公佛罗多就是一个典型的临危受命的英雄。电影以佛罗多的成长和行走足迹为原型,讲述了一个英雄背负重任、历经艰辛完成护戒重任的故事。在这个英雄原型背后,彼得·杰克逊竭力用宏大的叙事场景和变换的时空向观众展示主人公成长的心路历程。在护戒的过程中,佛罗多不断经历着善恶交锋的考验,各种艰辛的挑战让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焦躁不安。在饱受心理折磨的同时,他仍然艰难地抵御诱惑,不断磨炼自己,并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蜕变和成长。在佛罗多的形象建构和成长历程中,彼得·杰克逊竭力对其内心挣扎与矛盾进行细致入微的刻画,这种宏大叙事中对英雄原型的深入挖掘正是《魔戒》的魅力所在。除了展示英雄原型,彼得·杰克逊还竭力营造英雄原型的爱和家园意识。[1]佛罗多对重任的坚守正是凭借着一种深情的爱和坚定守护家园的意识,导演这种有意的刻画正是为了给英雄回归家园和现实做铺垫。
叙事符号的存在往往能成为影片的点睛之笔,彼得·杰克逊是一位深谙叙事之道的导演,他通过魔戒这一隐喻符号巧妙地完成了影片的故事设置,整部影片都围绕着魔戒这一符号线索展开。看似不起眼的魔戒却在影片中起到了构建戏剧冲突的特殊作用,各个种族的生死存亡和命运都由这枚小小的戒指决定,它不但引领着故事发展,还最终成为故事的终结符号。为实现魔戒和整部影片的契合,彼得·杰克逊充分发挥了魔戒的在场叙事功能,魔戒的每次出现、停留都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并主导着影片的起伏和发展。从魔戒出现在夏尔,到组成护戒队伍护送魔戒,到最终销毁魔戒,魔戒的护与毁成为主导影片的绝佳线索,导演利用这个隐喻符号一方面展示着各种族之间的关系,交代故事脉络和情节,让观众明了各种族对魔戒的态度;另一方面表达出自身对人性贪欲的拷问和对现实正义及干净灵魂的内在主张。
彼得·杰克逊在《魔戒》主人公佛罗多的命运建构上借用了圣经的U型叙事模式。佛罗多原本生活在乡村,然而平静的生活却因为一枚神秘的戒指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不得不踏上危险的征程,肩负起护戒毁戒的重任。虽然饱受折磨,经受身心俱创的摧残,但他仍凭借自身的坚忍完成了护戒毁戒任务,并最终在功成之后重返故乡,到了海中仙岛,从最初的遁离到历经磨难,到最终的回归,这样的U型叙事极大地满足了观众的观影欲望。[2]在《魔戒》中,彼得·杰克逊对其他主要人物的叙事也采用了U型的架构,如被诅咒的王国后裔亚拉贡,在隐匿身份之后选择四处巡游,做一个默默的守护者,直到邪恶势力入侵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他又甘愿放弃平静,主动加入护戒队伍,并在经历多次殊死斗争之后重新登上王位。从王者隐匿到王者回归,亚拉贡也同佛罗多一样完成了生命的蜕变与升华。
除了人物跌宕起伏的命运,彼得·杰克逊在《魔戒》空间建构中同样采用了U型结构,以佛罗多深爱的家园夏尔为例,由于魔戒的出现,夏尔从一个田园牧歌式的乐园变成了灾难的中心,并不断遭受中土黑暗势力的侵害,然而随着佛罗多的回归,夏尔得以重建复兴并变得更加美好。同样,对于刚铎,导演也是用U型结构展现了其从辉煌到沦陷再到复国的重建历程。导演之所以在空间场景叙事时采用同样的U型结构,一方面是为了实现人物与空间的契合;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观众心理过渡,让观众感受到灾难过后重建的喜悦。
彼得·杰克逊对U型叙事模式的运用是影片内涵得以升华的关键所在,通过对人类处境变化的U型呈现,巧妙地传达人类在任何处境中都能保持初心,抱定坚不可摧信念的美好追求,这就是U型叙事的妙处所在。如果采用其他叙事模式,就无法实现影片对观众的慰藉功能,恐怕也难以在观众心中留下如此经典的印象。
在《魔戒》这种大跨度的电影叙事中,要想彰显出原著里史诗般的气概,仅靠单一的线性叙事、因果叙事等逻辑架构很难实现。彼得·杰克逊在《魔戒》中巧妙地用空间搭建叙事逻辑,通过空间序列将影片中的地点和场景有机地衔接起来,影片以护送和销毁魔戒为主线,将佛罗多和咕噜等护戒人及寻找哈比人的矮人、精灵王子等作为两条副线,在保证两条副线齐头并进的同时,以主线引领影片节奏,形成了影片独有的空间框架。这样的逻辑架构让整部影片的叙事结构清晰明了,各条情节线索也一目了然。[3]
《魔戒》中交织着矮人、半兽人和精灵等各种错综复杂的奇幻元素,这些元素的呈现需要漫长的时间段,为了更好地解决同一时间内多事件出现导致的冗长问题,彼得·杰克逊采用空间对时间段进行了切割,使得这些奇幻元素得以在影片中自由转换,既满足了观众在观影中对不同节点情节线索的了解,又避免了观众因为时间节点问题无法完全理解影片的困扰,这也是传统的线性时间叙事所无法实现的。
对电影来说,如何讲故事是至关重要的,特别是像《魔戒》这种奇幻类型的史诗影片,其故事情节具有多元复杂性,要想将如此宏大的叙事体系清晰地讲述给观众,须对情节线索进行巧妙衔接,使其达到该平行时平行,该并置时并置,以满足电影叙事逻辑的需要。然而要实现这一点绝非易事,《魔戒》之所以最终能呈现出井然有序的叙事逻辑,没有给观众留下混乱之感,彼得·杰克逊居功至伟。他巧妙地利用空间位置关系建立起序列链接,建构影片的叙事秩序,使得影片各部分之间得以实现无缝连接,确保影片衔接的系统有序。同时,彼得·杰克逊还利用空间的特有魅力给观众营造出叙事氛围,让观众在空间转换中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促使观众情绪爆发。比如,在影片中导演先是给观众呈现了佛罗多一行人遭遇的第一个恐怖空间——老林,接着呈现了第二个黑暗空间——隧道,第三个空间——模糊小径,直到老林再次出现,空间也经历了从有到无再到有的转变,这种空间挤压会让观众产生压迫感,达到压抑和震惊的效果,从而有效地控制观众情绪。
镜头语言、色彩和音乐都是电影不可或缺的叙事元素,这些元素的存在能够满足影片叙事需要,烘托影片氛围,深化影片叙事效果。
镜头是会说话的,一个简单的镜头就可以达到讲述复杂故事的目的。彼得·杰克逊使用了很多移动镜头,如通过移动镜头呈现山的移近和远离,进而移动镜头逼近夏尔的一座房屋,并伴随电影的叙事声音,用镜头依次掠过客厅、地图等场景,帮助观众寻找到故事的源头。除了移动镜头,导演在《魔戒3》中还大量地使用了长镜头,通过长镜头的缓慢摇移来完整地呈现战争场面,并融入特技手段多角度展现厮杀场面。同时,不断地拉近拉远镜头,让观众在恢宏的战争场面和个人厮杀中来回转换,营造出让受众紧张、热血沸腾的氛围。这样的镜头使用更能营造出战争的残酷效果,让观众身临其境。[4]此外,为了呈现《魔戒》的魔力性和幻想性,彼得·杰克逊还巧妙地使用了一些空镜头,如在呈现雪山全景和精灵居住的地方时,导演就采用了空镜头的处理方法,以彰显皑皑白雪和精灵居住地的唯美,这样的处理能够让这些场景与黑暗势力形成对比,从而在观众心中营造出没有战争的世界是多么美好的氛围,激发出观众与影片中主人公一样的对抗黑暗势力的决心。
矛盾冲突是叙事的灵魂要素所在,为了彰显叙事主题的善恶对立,彼得·杰克逊在影片色彩的运用上也采用了冷暖色调对峙的处理方法。对田园牧歌式的夏尔,导演采用了暖色调的设计方法:霍比特人身着亮色的衣服,装备鲜艳的马甲,在展现夏尔这个美丽家园时,导演也采用了各种明亮的色彩:遍地盛开的野花,绿绿的山坡,金黄的阳光,镜头里俨然呈现出世外桃源的美丽景象。在这样的色彩设计里,观众感受到的无疑是阳光与快乐。而在设计萨鲁曼的老巢时,导演却采用了截然不同的方法,整个场景都采用的是黑灰色调,偶尔夹杂着一抹耀眼的红色,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色调。这样的色彩设计给人冰冷、黑暗的感觉,让观众不自觉地产生厌恶情绪。两个场景空间色彩的截然不同,在观众心中留下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前者让观众产生无限美好的向往,后者则让观众产生排斥之感,产生对抗邪恶的无限力量。如此鲜明的对立无疑有利于推动影片的情节发展,达到催化矛盾的叙事效果。
电影是视听艺术,除了营造视觉奇观,还要能用声音艺术传达影片内涵。彼得·杰克逊在《魔戒》三部曲中邀请了著名作曲家霍华德·肖亲自创作影片音乐,后者在呼应《魔戒》主题的要求下创作了以长笛、交响乐和管弦乐等多种音乐手段相结合的音乐表达方式,以呈现影片的魔幻主题。此外,彼得·杰克逊在后期制作中也十分注重声音的切换处理,根据剧情需要不断地配以或紧张、或放松、或恐怖、或唯美的声音,以求实现声音、画面与故事情节的契合统一。如在《魔戒》开篇处,在呈现夏尔田园牧歌式生活时采用的是淡淡的交响乐。而在出现反常情况时,交响乐被大提琴声取代,影片的氛围随之发生改变,这样的转换很容易调动观众的情绪,让观众跟着故事情节游走。而在其后呈现战争场面时,导演也采用的是完全靠切换音乐渲染战争氛围的处理方法,让观众在音乐声中体验了战争的残忍。
对生命的渴望充斥于各民族文化中,彼得·杰克逊在《魔戒》中通过巧妙的叙事策略引出了关于生存和死亡这个人类永恒话题的思考。精灵、人类、戒灵等有着不同的生命价值观,彼得·杰克逊借助电影的宏大叙事场面将生存与死亡置于特殊的语境中,最终传达出了人类生命的真谛,引导观众得到了面对人生的正确态度,这就是导演的智慧。只有充分了解彼得·杰克逊在电影中采用的叙事策略,才能更深刻地领悟其电影主题,获得更美妙的观影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