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张修东
实力方阵璀璨的星群
自感理亏的自动门(外四章)
山东 张修东
这次机关楼整装换衣,正门安装了自动门。
这下好了!
我,骑着电动车从门前经过,门,自动开了;
一部车子,从门前经过,门,自动开了。
机关最大的官走到跟前,门,自动开了;
收废品的老李走到跟前,门,自动开了。
自动门,讲究公平,不管是谁,从不低头哈腰,对待每个人的态度和待遇都一样;
自动门,很是公正,不管是谁,总是不带怨言、口无牢骚、理直气壮地开门、关门。
自动门,擅长公开,不管是谁,只要打眼前过,都录入系统,从来都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有个大领导检查工作,为防自动门耍脾性,工作人员提前更改程序,让自动门一直开着。
自动门,自感理亏得不行。
这时的自动门才晓得,自动与不自动,原来自己说了不算呀。
如一匹白驹,打眼前经过,倏忽一声便不见影子了。
如上下眼皮一碰触,合眼之前和睁眼之后,已非同一时辰。
如从指缝间溜走的风儿,感觉得到它的浪漫游走,却看不到它的转身回眸莞尔一笑,更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时光,从不扭扭捏捏,总是趾高气扬,大大方方;从不病病怏怏,总是茁壮健康,神气十足;从不有偏有倚,总是公正考量,公平给予。
时光,在车子碾压过的泥路上,在公园留存卿卿我我的连椅上,在飞尘落入滚进泥坑的黄叶上,在矿工师傅满鬓白发的脑袋上,在日升日落的一代代人的轮回上,在抽干水分的脸皮上和干瘪的乳房上,在狂放不羁向沉稳冷静的转化上,在眼光如晶到眼袋耷拉眼球浑浊的征途上,在千娇百媚的女郎至老态龙钟的老妪上……
时光,一茬一茬的人,在大步流星追赶时光,他们都以为,一茬茬的人,自有一茬茬灿烂的时光。
时光,时间一走,一切净光。
时光,只有时间总是光亮,其余的,都已经赤身裸体,浑然精光……
机井,是田野里一块地的眼睛,从出生开始,它就眼泪汪汪地张望,生怕田地里的禾苗辜负了它的期望,不好好长。生怕把握不住自己,毁了泱泱稼穑,泛滥了稼的庄。
机井,农人们安插在田地里的卧底,围墙禁锢着它,围栏锁控着它,它才深入敌后,不露声色,长久潜伏。无论春夏秋冬,它不顾疲劳,不舍昼夜,一直坚守,生怕自己尽不到责任而下了岗、挪了位。
有时候,机井也是挺有眼色的。一遇干旱,它有预兆;洪灾一到,它也跟着咆哮。
机井,在森林在矿山在农村在田园,有好多兄弟姊妹。地下的脉络都是相通的,就像地面上通过大道小路串亲戚。那年,我所在的煤矿井下突水,附近的机井里水都去集合前去支援,水位还下降了呢!
机井,是江河湖泊湾暂时停留的家,也是白云经过时的明镜,还是月亮的梳妆台。
水桶到机井闲逛,即使有人说闲话,水桶总是满载而归。潜水泵水龙头亲密接触到机井的心口窝,即时掬水奉送,但机井却被浑身挠得怪痒痒的。
机井,只有雨水、雪花经过时,它才笑成一圈圈的波纹。并用这笑接纳家人,融入家庭,悠然自得。
杨树叶无节制地凋落,院子里已是花枯枝败,一年的光景中走到了秋风瑟瑟的时段。
退休老师傅南墙边合上眼,听着从身旁走过的熟悉的脚步声、小车鸣叫声和不远处的火车汽笛声……似乎回到了初来煤矿时的情景。那时,不愿意走路,就像末秋田野里的昆虫,总在蹦蹦跳跳,总在感恩生活,他,并不知道末秋在一步步接近,在一步步接近……
一睁眼,老师傅看到了田埂上晒太阳的蚂蚱,或许是末秋日炙,或许是老态龙钟,它的眼神也不灵巧,目光有点昏花,它,并不知道末秋在一步步接近,在一步步接近……
树影歪斜,日暮垂下,一个孩童背着书包一蹦一跳,打眼前过去了,跟老师傅笑,老师傅还他一笑,虽然有点僵硬。
恰似小孩一回头,人生,就走到了末秋。
大树,穿烦了绿的衣裳,即使使劲抖索,树叶也不情愿归入泥土,还是梦想着与日光显摆,与风儿招摇,与鸟儿对歌,与白云对视。
秋风紧,紧秋风,吹得秋叶发出了声声呐喊,悲催,凄切,无助,可怜。
秋叶深知,身上的水分在榨干,皱纹在增加,血管越来越清晰,通过雨水照照自己的脸,已经有了老态龙钟的预兆,估计摔倒地上,也是软着陆。轻轻的我来了,照顾了春,盛放于夏,轻轻的我要走了,眷顾了秋,葬埋于冬。
回忆一下,长成的历史,还算辉煌。
琢磨一下,要不是为了子孙后代的茁壮,我是不会奋勇献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