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写实主义”与传统的现代转换

2017-11-13 13:43李遇春
小说评论 2017年2期
关键词:写实主义贾老师秦腔

李遇春

“微写实主义”与传统的现代转换

李遇春

这确实是个令人感兴趣的话题。这次在北京参加文代会的时候,习总书记的讲话里特别提到创造性转化和传统的现代转换这个命题,这个报告也重点谈到这个问题,我还注意到,不久前,清华大学陈来教授在《中华读书报》里把传统的创造性转化这个概念进行了清理。我前几年也重点关注过这个问题,传统的创造性转化或传统的现代转化刚也提到,是80年代后期引入中国来的,最初主要是在思想领域方面,比如余英时出的这个书,叫《中国思想传统的现代诠释》,然后林毓生提的就是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这两个概念相通的地方,就在于古今维度。刚进来我看到西大有“陕西文学古今演变研究中心”,古今维度是纵向的,中西维度是横向的,只有在这样一个交汇点上中国作家才找得到一个准确的位置,贾老师的创作一直在寻找这么一个位置。80年代是寻找,《废都》以后触摸到中西的这么一个维度,到了这个交汇点上,但只有到了《秦腔》 以后,03年我到西安第一次见平凹,说要写个大东西,两年后就是05年就把《秦腔》推出了,真正进入了一种完成,我觉得不一定就是完成了,此后应该还有新的展开。我原来对贾老师的作品做过解读,在这几年我也想归纳一下,我的论文集先后写过一些文章,一个是谈中国古典小说说话的传统与贾老师的一种关系,后来又谈到《老生》的问题。四月份贾老师到武汉的会议上,我提到“微写实主义”,众人对这个命名有不同说法,我还是尝试地进行了论证。贾老师在《秦腔》以后,也就是第三个阶段后,我是从几方面来归纳的,一个就是闲聊体,中国古代小说就是一种说话,《白夜》后记也提到很多说话的方式,传统上一个是评书体,另一个就是《金瓶梅》《红楼梦》开启的闲聊体,老头老大爷在一起闲聊这样子。贾平凹小说叙事里对传统小说的转换,第一个就是闲聊体,一种新的说话方式,运用到当代农村题材里。另一个是空间化的方式,不管是《红楼梦》还是《金瓶梅》,它都是注重小说的空间构造,不像《三国演义》是一种时间的方式。在叙述的过程中,空间的那种大面积,当然也有人说只是与中国传统绘画有关,浓墨重彩的绘画就是注重场景,大段大段地对生活场景的还原,我觉得空间化或场景化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第三点就是生活流,八九十年代新写实主义小说兴起,也把它叫“生活流”,像《烦恼人生》这些,我觉得《秦腔》不仅仅可以用生活流概括,应该还可以往前再走一步,生活流中最核心的是一种细节的东西,也有人批评是细节的堆砌,赞同的就说这是一种细节的流淌,传统小说的情节流走向细节流。再一点就是贾老师《秦腔》以来比较成熟的叙事模式,里面的人物不是中心结构里面的人物。西方的德勒兹提到的块茎状,马铃薯能从很多地方都生长出来,但中心的竖状结构是不一样的,这可以借鉴来谈贾老师作品里非常密集的人物。它不是那种有一个中心枝干的竖状结构,而是块茎状的,很多人物在那儿自由的生长,发出不同的声音来。第五点就是很多人提到虚实结合,虚的方面就是人家提的比较多的抒情传统,他把古典传统的抒情传统与写实结合得很好,海外的王德威,捷克的普实克,它们都在探讨中国现当代的抒情传统在小说叙事中的应用,我就归结为这几个方面,后来我归纳为走向“微写实主义”,“微”就是对生活人性的体察非常微妙。

前面我说传统的现代性转化是怎样从思想领域进入文艺的,对贾老师作品叙事的解读方面提出不同的看法,最后我想说我不同意说《秦腔》《古炉》以后,他就处于一种“完成式”了,我对贾老师有更多的期待,他还在进行中,他近几年的《带灯》,他有意识的在密集的流连叙事中求变,特别是今年的《极花》,后记里说原本写很长的,但写到十多万就结束了,这是不是一种新的叙事?研究永远在创作后面,我们根据作家的文本总结一些经验,贾老师明年的下半年要出另一长篇《秦岭志》,这是个怎样的写法还有待观察。陕西作家我一直在关注的,包括陈忠实老师、路遥老师、红柯、周瑄璞等,我觉得从陕西当代这几个大家来讲,忠实老师的《白鹿原》里对传统文化的现代转换,他说他读过李泽厚的东西,他们之间是有对话的,《白鹿原》更多的是儒家文化的现代转换的问题,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包括孙家兄弟,他们也在做着儒家的君子人格,传统的文化如何转化?在《平凡的世界》《白鹿原》里都有,贾老师的小说,我觉得是传统的外形或是叙事方面,不是传统的文化而是传统的文体的现代性转换,倒是有人说贾老师小说里有很多传统文化的东西,主要是道家的。我就觉得贾老师的作品里面怎样对传统的儒道思想创造性转换,就是在中国传统思想这方面还有空间,一个是叙事,就是文体层面,另一个是思想文化层面,思想文化层面还有空间,为什么呢?我在阅读贾老师的文学作品中觉得,更多骨子里那些人物,包括金狗,《浮躁》里的人物,包括雷大空、庄之蝶,他们骨子里还是现代人的痛苦,更多的是现代派的思想,有人把它们叫颓废、荒诞、虚无、或者精神荒原方面多一点,解构方面多一点,在重构方面,我觉得路遥、陈忠实在这方面有些新的启示,我看《秦腔》里夏天义那个家族里的人物,人物传统文化人格怎么进行现代转换?包括《古炉》里的丁霸槽,《高兴》里的刘高兴,这方面我觉得贾老师还是有新的精神高度,就是佛教讲的“若能钻木取火,淤泥定生红莲”,这样写出来的肯定是和《白鹿原》不一样的,我觉得这应该是个新的高度,贾老师把创作分成三个时期,是不是还有第四个时期呢?

李遇春 华中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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