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征博 蒲秋菊
(1. 西华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 四川 南充 637002;2.川北医学院外国语言文化系,四川 南充637000)
电影叙事中的多模态隐喻研究
——以《疯狂动物城》为例
袁征博1蒲秋菊2
(1. 西华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 四川 南充 637002;2.川北医学院外国语言文化系,四川 南充637000)
《疯狂动物城》是由迪斯尼影业2016年出品的3D动画片,上映以来受到极大关注和好评。本文运用概念隐喻理论分析该部影片,研究多模态隐喻、转喻之间的互动本质,暗含的小说叙事如何在电影中实现及其本质,以及故事情节对电影的激活作用。呈现出多模态隐喻和小说叙事在电影《疯狂动物城》中的互动。
多模态隐喻;《疯狂动物城》;电影叙事
自从认知语言学家们指出隐喻是人们日常生活思考和行动普遍使用的工具以来,隐喻的研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1][2]。近年来,学者们开始探索隐喻在实际话语使用中的新领域,多模态隐喻的研究逐渐兴起。多模态隐喻指源域和目标域通过不同的模态来实现(且可同为具象概念),现实中,两域通常可由两种以上模态共同呈现,如图像和声音,如果两域中的这些模态相同,也可算作广义上的多模态隐喻。[3]
电影作为思想传播的重要载体,在现代社会占据重要的位置。但是迄今为止,对电影中隐喻潜势唤起的基于社会文化体验的故事叙事研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叙事的普遍形式是创造性虚拟,而电影是能激起文化内涵和意识形态内涵的叙事方式的综合体裁。本文基于话语中隐喻的传统分析研究,将探讨《疯狂动物城》中隐喻、转喻和叙事之间的互动,多模态隐喻、转喻中框架和故事线索的激活作用。
我们日常生活中充满了叙事,从口述人物传记的章节到文学小说,包括有教育意义的寓言、事件报道,故事的顺序,无不是通过重组(改变时间顺序为了制造悬念,引起好奇和惊喜)成为有意义的叙事。Johnson指出:“叙事是理解人类一切行为的基本方式,它不仅是解释工具,也是我们体验事物的方式。”[4]叙事的顺序和选择相关细节的原则都具有文化性,隐喻则是叙事的首要资源。因此,隐喻和叙事在话语的框架性和连贯性上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Toolan指出,隐喻保持了词汇上的连贯性,叙事则确保结构的连贯,因此他们是互补的,这在本文分析的多模态话语中能够体现出来[5]。关于隐喻和叙事在话语中的框架作用,必须指出离散现象中的一些重要特征:1. 框架并非孤立存在,他们激起共享的故事情节和叙事并被连接起来。因此,选中的框架凸显了事件的相关部分,隐藏了该忽略的部分。2. 框架不会随时间和文化剧烈变化,因而具有稳定性。3.这种稳定性结合电影的灵活性和兼容性能够融入不同的话语类型,从而通过对他们的激活使得操纵普遍共性的框架成为可能。框架因此成为调动隐含语用意义的资源:通过讲具体要素,激活整体叙事。这种强调和隐藏的过程暗示着:选择某个特定的隐喻反映了作者的观点。
关于转喻的作用及其与隐喻的互动,Lakoff认为:“转喻是一种象征关系,映射发生在单一域内”。[1]也就是说,转喻是概念投射,目标域的理解部分通过源域的映射。并且转喻还具有交际性和功能性的动机。Forceville指出:“交际者选择特定转喻中所用的词(源域)而非它转喻性所指的实体(目标域)总是提示了突显或观点的改变”。[6]据此,两者的主要区别在于映射的本质牵涉到域内还是域外。笔者认为两者的互动体现在转喻在话语中激活并表达隐喻,通常是通过转喻链来表达复杂的隐喻意义。
论及隐喻、转喻和叙事之间互动的本质,作为社会实践的产物, 隐喻和叙事的功能不仅仅是描述性的,他们不仅表现事实或虚构,同样还具有践行力,能够引导行为。其次,两者的互动是动态的过程,对熟悉的场景在新的语境中重构。作者不会每次处理一个主题时都重新塑造框架,而是利用已有框架来激活整个故事情节。
最后,虽然本文涉及电影的分析,还是采纳Cook对广告的分类,他认为广告就是四个不同世界的互动:广告发送者的世界,梦幻世界,广告接受者的愿望世界以及现实世界[7]。同理,电影中的世界也是四个不同世界的互动:电影表演展现的世界,梦幻世界,电影观众的愿望世界以及现实世界。影视公司的目的就是通过电影构建的梦幻世界和观众的愿望世界将观点推送到观众的现实里。本文中隐喻和叙事的互动是动态的过程,在变化隐喻、梦幻、想象、童话隐喻之间循环,在电影中典型地表现为梦幻世界和愿望世界。电影由于其卖点受时间、空间限制,很多信息都是隐含的。隐喻在构建这些隐含意义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另外,电影作为一种社会范畴内的文体,反映着基本的社会结构,社团、社会或特定文化的文化属性。隐喻本身就是构建身份与社会文化变迁的重要资源。它更是表达主体间性,评估和劝说的重要手段。只不过隐喻的劝说语用功能通常是隐性表达的。
电影《疯狂动物城》是迪斯尼出品的3D动画片。在2016年3月上映之后,便席卷全球票房,多次占据北美票房榜首。影片虚构了一个动物王国,讲述了兔子朱迪梦想能成为一名警察,虽然身边朋友家人都不以为然,还是凭借自身努力,以优异成绩从警校毕业,来到了动物城。在警察局,由于块头小,被分配去街上贴罚单。为了证明自己,她决心要侦破一件城里接连发生的动物神秘失踪案。在寻找真相的路上,她迫使惯于坑蒙拐骗的狐狸尼克协助自己,却意外发现案件背后的惊天秘密。故事的结局是迪斯尼的一贯风格,皆大欢喜,天下大同。最终,朱迪实现了警察的梦想,证明了自己,还成功地将尼克收归警察阵营。影片以动物喻人,使大家在观影时有笑点、有萌点,事后也能深刻反思。动物王国有各色动物,分为食草和肉食两大阵营,动物多达60余种,画面风格明艳,质感明晰。用一个动物的世界,讲述了当今社会的种种光怪陆离:世俗偏见,种族歧视,性别歧视,乃至政治斗争。整部影片就是生动的运用多种模态达成隐喻的范例,其间在烘托主题时与小说叙事达成动态互动。
(一)电影主题构建的多模态隐喻
《疯狂动物城》电影主题本身就是一个隐喻,用一群动物乌托邦里形形色色的动物来暗喻更为复杂的人类。标题zootopia就是将zoo(动物园)和utopia(乌托邦)合在一起,寓意这样的乐土不存在。在动物乌托邦里,主人公兔子朱迪怀揣着做警察的梦想,以优异成绩毕业进到zootopia,在众多大型肉食动物主导的动物城,始终信奉“Anyone could be anything in Zootopia”。这样一个敢于坚持梦想,追逐梦想的兔子身上有着人类梦想的影子。一开始以骗子形象出场的狐狸尼克曾经也是单纯善良的,因为受到食草动物的打击,决定伪装自己以求自保。速度超慢的树獭,典型政客嘴脸的狮子市长,看似弱小、实则包藏祸心的羊副市长,脾气暴躁武断的警察局水牛局长,搞笑的警局前台接待猎豹,动物城的黑帮老大鼩鼱......基本上每个出场的动物身上都深深地刻着人类的烙印。用动物的一言一行来映射人类,用动物的王国映照现实世界。
在模态的定义上,Forceville将其界定为“利用具体的可感知过程可阐释的符号系统”,并将自己之前提出的五种模态分类拓展为九种:1.图像符号;2. 书面符号;3. 口头符号;4. 手势;5. 声音;6. 音乐;7. 气味;8. 味道;9. 接触。[3]据此,电影中主要用到了图像符号、声音(台词)、包括音乐来共同构建多模态隐喻。为了构建一个庞大的动物城,在视觉上用了气势恢宏的建筑,性格各异的动物,杂乱不失有序的各种规则。他们之间的对白,丰富的话语加上影片恰到好处的隐喻,多种模态共同参与,通过乡下小兔子进城实现梦想的故事框架,探讨了人生梦想这个永恒的主题,并同时糅合了偏见和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可谓主题丰富。
(二)电影中的多模态隐喻和小说叙事
在兔子乘坐通往动物乌托邦的火车这个场景里,就能看到现实世界故事情节的框架结构。朱迪坐上火车,面前呈现出一个从未经历的美丽世界。梦幻世界因此开启。此时电影主题音乐Try Everything响起,接下来就是展现童话故事框架和火车里的梦幻世界,音乐始终陪伴朱迪穿越梦幻世界,领略大城市的光景。该段的最后场景,朱迪从火车钻出来,带领观众回到现实世界的框架。
在电影的这个场景中,可以看出两条叙事线索:外部的,朱迪的现实世界;内在的,火车启动逐渐呈现的童话世界。朱迪跳下火车,到达动物城时,两条线索融合,音乐将梦幻世界带回现实,因此,它成为将两条线索揉进一个故事的联系纽带,暗示着主人公也同时是童话隐喻场景和现实世界的部分。
此处场景的隐喻先是通过转喻“Taking the train means starting a journey”,后在“JOURNEY”等隐喻中实现。此外,“JOURNEY”隐喻激活了“来源——路径——目标”的意象图示,使行为朝着最终方向。意象图示通过隐喻构成了我们身体和非身体的体验。Johnson提出在基本映射中“来源——路径——目标图示是我们解读故事字面或比喻旅程的基础”。[4]并且他认为“STORY IS A JOURNEY”隐喻的确存在。在这里,它变成了“STORY OF TAKING THE TRAIN IS A MAGIC JOURNEY”隐喻,体现出对传统隐喻的创造性重构。它同时激活了对意象和音乐的隐喻表现,譬如列车沿途展现的梦幻存在,朱迪随身听播放的音乐。音乐的歌词非常应景:不经历失败怎会懂成功的喜悦,我绝不会屈服,绝不会放弃,直到我抵达终点,我会重新出发。勾勒出一幅朱迪展开新的未知旅程的画面。总之,隐喻通过两条故事线索的发展突显,叙事线索引导出隐喻。
又如另一个场景,兔子朱迪在被警察局局长水牛勒令限期破案,否则摘去警徽时,陷入了沮丧低迷。此时,尼克陪她一起乘坐缆车。为了烘托主人公的情绪,除了演员的面部表情、对白、肢体语言传递出这一信号外,影片在图像符号这一块还进行了特别处理。情绪得不到缓解时,整个场景是夜晚,深沉的漆黑的夜景,更有力地强化了人物的心情。而当尼克为了安慰朱迪,向她袒露自己幼时的阴影后,朱迪由忧伤走出,转而安慰尼克,再到最后两人想到破案办法时,天色逐渐变亮。画面上从黑夜到黎明,最后迎来晨曦。这三种模态的应用突出了此时对于人物内在情绪的刻画。同样的模态应用在尼克回首往事时也展现出来,心存希望时,画面光明,希望破灭后,画面一片黑暗。
再如影片结尾处,动物失踪案已经告破,朱迪兔在演讲中已经再次点明电影主题“尝试”,试着把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好,改变始于你,始于我,始于我们每一个人。从大家的欢呼声中可以感受到这一主题已得到认同。歌星夏拉羊在舞台上一展歌喉,主题曲Try Everything再次响起。我们能听到“falling down”和“get up”的表达(见例1和例2)。
例 1:I keep falling down I keep on hitting the ground
例2:I always get up now to see what’s next
这些隐喻性表达激起了“快乐是向上,悲伤是向下”的方位隐喻,因为Lakoff &Johnson提出“悲伤、沮丧一般伴随着下垂的姿态,而积极情绪通常是向上直立的”[1]。
画面上动物城的所有成员一起跳舞欢歌,就营造了一种大家共享喜悦的氛围。
从我们分析的场景中不难看出,电影总是通过多模态的形式,结合国际和本土需求,将全球化的主题置于特定的文化体验。动物城中形形色色的动物,在不同文化中动物的隐喻文化内涵,并不阻止观众的解读。在这部电影中,多模态叙事的完成是基于视觉、音乐、身体动作,言语表达之间的协作。
本文探讨了隐喻、转喻和叙事如何在电影中互动,并在话语中创造性地表征和重构。事实上,本文强调这三者作为社会产物的重要性,而不仅仅是“思考的方式”或“单纯的表述”,他们是具有隐含意义的劝说、表达工具。尤其关注了多模态隐喻和叙事之间的互动,而这显然迄今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同时,笔者认为电影借助多模态,将全球化主题植根于特定文化体验,可以将国际和本土需求很好地结合。叙事类型上选择动画,通常能将故事的明线或暗线带出,给予电影别样的“神奇”“梦幻”隐喻。在电影解构和重构中,隐喻和转喻起着重要作用。在《疯狂动物城》中,听觉模态,主要指音乐,在隐喻和叙事框架的结构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1]Lakoff, G. & M. Johnson.Metaphors we live by [M]. 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
[2]G i b b s, R.W. T h e Cambridge Handbook of metaphor and Thought[M].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8.
[3]Forceville, C. Nonverbal and multimodal metaphor in a cognitivist framework: Agendas for research. In: Forceville, C.& Urios-Aparisi, E. Multimodal Metaphor[M]. Berlin/New York: Mouton de Gruyter.2009a.
[4]J o h n s o n, M. M o r a l Imagination. Implications of Cognitive Science for Ethics[M]. Chicago:Chicago University Press. 1993.
[5]Toolan, M. Narrative Progression in the Short Story: First Steps in a Corpus Stylistic Approach[M].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2009.
[6]Forceville, C. Metonymy in visual and audio visual discourse.In: Ventola, E.& A.J.Moya.The World Told and the World Shown:Multisemiotic Issues[M]. London:Palgrave Macmillan.2009b.
[7]Cook, G. The Discourse of Advertising[M]. London:Routledge. 2001.
J218.7
A
1003-9481(2017)01-0078-03
2016年四川省教育厅一般项目 (人文社科)《中外禁烟公益广告的多模态隐喻研究》(项目编号:16SB0111)
袁征博,男,汉族,硕士,西华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讲师,主要从事广告文化传播与视觉传达设计研究。
蒲秋菊,女,汉族,硕士,川北医学院外国语言文化系讲师,主要从事语言学与外语教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