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陶瓷鉴定研究如何鉴别新老瓷器的造型（下）

□ 叶佩兰 李昊冰

Ye peilan Li haobing

古陶瓷鉴定研究如何鉴别新老瓷器的造型（下）

□ 叶佩兰 李昊冰

Ye peilan Li haobing

5.宋代典型器物

宋代是我国瓷业发展史上的一个繁荣时期，解放以后经过几十年的考古发掘，在全国20多个省、市、自治区均发现有宋代瓷窑遗址。各地瓷窑的产品各具特色，流传至今的实物也比较多见。宋代瓷窑有五大名窑和六大窑系之称，有的瓷窑是在官府的督办之下为宫廷烧制御用瓷器，其中有许多的创新工艺，显示出宋代制瓷业的成就，许多优秀的名品成为今天仿制的对象。特别值得我们注意的是，由于汝、官、哥、钧、定诸窑名声在外，五大名窑在今天的市场上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许多藏家都梦想能收藏到此类瓷器。在多年来参加的鉴宝活动中，笔者发现经常有藏家藏有类似宋官窑的贯耳瓶、圆洗、小花盆，或是类似宋钧窑的花盆、出戟尊，或是类似定窑的白釉盘、碗、大梅瓶等器物。这些藏家由于没有见过真品，对真正的宋瓷了解不多，不能掌握真品特征，并寄希望于明仿或清仿器物，往往受骗上当。以下试举两例：

宋官窑贯耳瓶（图62）。文献记载的宋代官窑窑址一共有三处，分别是北宋汴京官窑和南宋修内司官窑、郊坛下官窑。北宋官窑窑址由于深埋开封地下，迄今未被发现，南宋官窑却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分别发现于杭州凤凰山和乌龟山，但只有乌龟山郊坛下窑址出土的标本能与故宫旧藏宋官窑器对应上，因此故宫旧藏宋官窑大部分应为南宋官窑。宋官窑器造型古朴端庄，主要器型有贯耳瓶、洗、盘、碗。小花盆等，釉质肥润，施釉较厚，釉色有粉青、青灰色，釉面开赭色或冰裂状纹片，釉面有缩釉点，有的釉面不平整，口沿釉薄露胎色，足边酱色，即所谓“紫口铁足”。宋代器物具有时代的沧桑感，现代仿制宋官窑器很多（图63），真正仿到位的极少，有的型体呆板，施釉较厚，釉质光亮，纹片开裂生硬，纹线染色，器表多做有假出土现象。清代仿品多具有清代官窑的特征，制作更为精致，底部多写有“大清雍正年制”、“大清乾隆年制”的清官窑款识。

宋玫瑰紫釉莲瓣洗（图64）。钧窑窑址在河南禹县，经过多年的考古发掘，瓷窑遗址遍及县内各地，其中最著名的是八卦洞窑，该窑址出土的标本大都能与故宫旧藏器物对应上，说明八卦洞窑是宋代专门烧造宫廷御用器的瓷窑。钧窑最具创造性的工艺是运用了高温铜红釉，由于钧窑釉中含有铜、铁、磷、锡等多种元素，因而会呈现一种以玫瑰紫为主要色调的乳浊状釉面，釉面的流纹犹如云霞，颇具神韵，因而至今仍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

钧窑的器型主要有花盆、尊、洗等，胎体较为厚重，釉质莹润，有的釉面会有蚯蚓走泥纹的现象，这一现象是由于釉层在干燥时发生干裂，入窑高温阶段粘度较低的釉流入裂缝中形成的，纹路很自然，犹如蚯蚓爬过湿泥地的痕迹（图65），是钧窑的重要特征。现代仿品中的蚯蚓走泥纹线条较细，死板犹如笔线。钧窑底部施有不均匀的青酱色釉，并划刻或印上一到十的数目字。经专家研究，这类数字是用来表示器物的大小，或是花盆和盆托配对用的编号。钧窑的底部还可有宫殿的名称，如“养心殿”、“重华宫”、“镜粹宫”等，刻字笔画都很纤细，是清代宫内造办处工匠后刻，表明器物当时陈设的地点，可见清代宫廷对于钧窑的重视。

以上这些特征在现代钧窑仿品中都有表现（图66），与传世器物相比差距是很大的。由于许多藏家对真品不了解，当遇到仿品时，无论是造型、釉色还是纹饰等方面又与真品大同小异，似是而非，但又怕错过捡漏的机会，往往误入歧途。笔者曾见有内地和台湾的藏家藏有一整套刻有从一至十数字的玫瑰紫釉莲花式洗，藏家曾如获至宝，但经鉴定确为仿品，藏家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目前全国各地有宋代窑址的地方都在制作生产宋代仿古瓷，所以市面上宋瓷赝品极多，当有藏家遇到类似名品时一定要谨慎投资，切忌贪心。

图62 南宋 官窑粉青釉贯耳瓶

图63 仿宋 官窑粉青釉贯耳瓶

图64 宋 钧窑玫瑰紫釉莲瓣洗

图65 宋 钧窑玫瑰紫釉莲瓣洗 蚯蚓走泥纹

图66 仿宋 钧窑玫瑰紫釉莲瓣洗

图67 元 白釉堆花金彩高足碗

图68 元 白釉堆花五彩描金栀子花纹高足碗

图69 元 白釉红绿彩贴金八吉祥高足碗

6.元代典型器物

元代是我国瓷器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承前启后的时代，在宋、金瓷业的基础上不断进行创新，尤其是江西景德镇的瓷业更是突飞猛进。据《元史》记载，早在至元十五年（1278年），元朝政府就在景德镇设立了专门为朝廷烧造瓷器的机构“浮梁瓷局”，它的建立对景德镇的瓷业发展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也体现出了统治阶级对于制瓷业的重视。元代工匠成功地创造出了许多瓷器新品种，如青花、釉里红、红釉、蓝釉、卵白釉等，尤其是青花瓷器的烧制成功，出现了许多独特器型，如大盘、大罐、双龙耳大扁瓶、凤首扁壶等，多是为适应伊斯兰国家风俗而制作的外销瓷，使得景德镇瓷业发展更加繁荣。改革开放以后景德镇烧制了大量的仿元青花大件瓷器，优劣均有，优者过于精细，缺乏元代青花那种豪爽壮美的艺术风格。

现在要特别注意的是元代运用特殊技法制作的沥粉贴金彩瓷，非常独特，其造型有玉壶春瓶、香炉、盘、碗、高足碗（图67），器体均以卵白釉为地，里外施五彩花纹，突出元代典型的栀子花纹饰，通体纹饰轮廓线凸起，有紫、红、绿、黄、孔雀蓝及金彩，非常绚丽，这种运用沥粉贴金技法制作的卵白釉五彩瓷器极为罕见。1992年内蒙古自治区乌兰浩特市曾出土一件元代景德镇烧制的沥粉贴金高足碗（图68），此碗里口及外壁均施有凸起的彩色花纹，由于长期埋藏于地下，施彩已经腐蚀脱落，部分金彩纹饰依然光亮如新。另有一件私人收藏的元代红绿彩贴金八吉祥高足碗（图69），虽有修补，但仍弥足珍贵，它的装饰方法也很精巧，是用金片和红彩作为纹饰的轮廓线，内填绿彩或红彩，金、红、绿色都很鲜艳。碗内壁有八吉祥纹，碗心暗刻云龙纹，碗外壁绘缠枝牡丹，通体纹饰线条流畅，色彩调配得当，显得富丽堂皇，是元代五彩中的精美之作，极为难得。

图70 仿元 白釉堆花五彩描金高足碗

图71 明永乐 青花海水纹双耳三足炉

图72 仿明永乐 青花海水纹双耳三足炉

图73.1 明永乐 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图74.1 明永乐 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图75.1 明万历 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图73.2 明永乐 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双狮纹心

图74.2 明永乐 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葵花心

图75.2 明万历 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鸳鸯卧莲心

元代五彩瓷非常少，以上介绍的是目前仅了解的几例状况。从器型分析，元代五彩描金瓷器应是祭祀用品或是庙宇的供器。近几年发现有两种仿品，一种是在元代卵白釉的盘或高足碗上后加五彩装饰，属于后挂彩；另一种则是全新的仿品（图70），是在景德镇新烧制的白釉器上面加彩饰。这两种仿品的花纹也以元代典型的栀子花纹为主，纹饰也凸起，仿佛是用沥粉方法绘制的，色彩鲜艳，花纹也有部分做成假剥落的状态，但与真品相较仍差别较大。真品花纹线条粗壮，腐蚀现象严重，有自然脱彩的痕迹；新仿器彩绘纹饰凸起的器型较多，除盘碗外还有玉壶春瓶、梅瓶等，有的瓶体还用青花书写元代纪年款识，有趣的是此类伪器有的还盛有酒，以用来编造出土传说蒙骗百姓，值得警惕。

7.明代典型器物

明代景德镇已成为全国的瓷业中心了，官、民窑同时生产，所生产的瓷器不仅数量多、品种多，质量也很高。明代青花瓷器在元代生产的基础上有了更大发展，成为当时瓷器生产的主流品种，不仅满足国内外市场的需要，还为朝廷烧制官窑瓷器，明代官窑器无论是品种还是质量都受到后人很高的评价，如明代张应文在《清秘藏》一书中评价宣德瓷器：“我朝宣窑，几与官、汝敌，发古未有，为一代绝品。”清代蓝浦在《景德镇陶录》一书中称：“宣窑以青花最贵。”可见永宣青花声誉之高。

永宣青花的胎釉精细，“苏麻离青”色调浓艳，造型多样，纹饰优美，是之后任何朝代的青花器都无法比拟的。现代仿永宣青花、成化斗彩、万历五彩较为多见，结合胎、釉、彩的表现分析其实不难鉴别，但近年来明早期的大件青花器，如明永乐青花海水大香炉、明正统青花龙纹大缸等，市场上多有仿品迷惑藏家。

明永乐青花海水纹大香炉（图71）。此类大香炉目前仅存世两件完整器，一在北京故宫，一在南京博物院，另有景德镇陶瓷研究院藏有一件御窑厂遗址出土的修复器。此炉造型雄伟，釉质肥厚，通体用青花描绘波涛汹涌的海浪纹，气势磅礴。这样大的器物烧造起来难度很高，但如今也有仿品出现在市场（图72）。仿品型体纹饰均与真品雷同，不过釉质以及青花呈色与真品有差异，缺乏永乐青花艳蓝的色感。从烧制水平看，此类大件的仿制品反映了当代景德镇烧造大件器物的水平是很高的，需要我们警惕。

明永乐青花压手杯。永乐压手杯目前仅有北京故宫收藏有三件，是明永乐朝独有的名贵器物，其造型口平坦而外撇，腹壁近于垂直，自下腹壁处内收，圈足，型体端庄大方，凝重中见灵巧，握于手中时，微微外撇的口沿正好压合于手缘，体积大小适中，分量轻重适度，稳贴合手，固有“压手杯”美称。据文献记载，此杯在碗心有三种款识，是由双狮戏球、葵花或鸳鸯卧莲组成的团花图案，将“永乐年制”四字篆书款巧妙地书于团花中间。故宫旧藏的三件压手杯只有双狮戏球内书年款（图73）和葵花内书年款（图74）两种，四字款识非常紧凑精巧，杯内外均绘青花纹饰，制作精细，型体古朴敦厚。另有杯心为鸳鸯卧莲图案者，为明万历时仿制（图75）。万历仿压手杯胎体厚重，口径较大，外壁纹饰略有不同，器底暗刻“城南耕阴”四字款，应是私家定烧品，可见永乐压手杯影响之大。清康熙时也曾有仿（图76），杯的里外口边纹饰及杯心款识都有些许改变，“永乐年制”四字款非常清晰。现代仿品有粗有劣（图77），造型规格、纹饰绘画均与真品相近，但釉质、青花色调以及碗心款识绘画不够精致，仿制粗劣者更不值一提。

图76 清康熙 仿永乐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图77.1 仿明永乐 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图77.2 仿明永乐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双狮纹心

图78.2 仿清乾隆 珐琅彩婴戏双联瓶

图80 仿明宣德 青花囊式枕

8.清代典型器物

清代瓷业仍以景德镇为中心，康、雍、乾三朝由于社会经济的繁荣，瓷器的发展已达到历史最高峰，在前朝基础上继承和发展了诸多瓷器新品种，如康熙“翠毛蓝”青花、珐琅彩、粉彩、多种颜色釉等，在制瓷工艺方面已能熟练运用转心、转颈、镂雕以及像生瓷等工艺，达到了鬼斧神工的境地。乾隆朝以后由于历史原因瓷业生产走向了衰落，但御窑厂仍为宫廷烧制了大量生活用品和陈设品，尤其是晚清同光时期烧造了大量婚庆、寿庆、赏赐用品。总之，终清一代，景德镇御窑厂生产的官窑器在民间留有许多遗存，至今仍受到藏家追捧。当今市场经济繁荣的局面下，精美的清宫传世品纷纷成为趋利者的仿造对象，现代仿品的技术几能乱真，需要我们警觉。

清代瓷器有许多独特器型，比如康熙时的棒槌瓶、凤尾尊、大笔筒、太白尊等，这些带有康熙时代特征的器物只有光绪时有老仿，若不然就是新仿无疑。名贵的珐琅彩瓷器从乾隆后期就已停烧，民国时期出现有老仿器，但是仿品并不多，而现在市场上充斥着大量书雍正款或乾隆款的新仿色地彩瓷，其胎体厚重，彩绘粗劣，一些藏家却误以为是老器。

清乾隆珐琅彩婴戏双联瓶。此瓶（图78.1）为故宫珍藏的清三代珐琅彩中的孤品，通体构图较为独特。瓶体为双联式，颈部、肩部、胫足部的纹饰相互呼应，均以胭脂彩绘卷枝纹为地，上饰磬纹和璎珞纹，腹部开光内绘婴戏图，特别是婴儿形象的绘画，不仅画意吉祥，用彩极为恰当，而且所绘婴儿形态各异，表情生动活泼，是一幅极有水平的画作。与仿品（图78.2）对比，明显可以看出型体上的差异，此外在婴戏纹的绘画上仿品没有真品那种细腻流畅的线条，婴孩的表情也没有真品生动活泼。这仅是有差别的一例，现在要注意在珐琅彩的仿品中有的绘画非常精细，色彩鲜艳亮丽，料彩底书雍正款或乾隆款，此类器物属于仿珐琅彩中的精品，需要提高警惕。

值得一提的是不应该全面否定现代仿古瓷，仿古瓷中的精美之作也是有一定价值的。如仿清乾隆豆青釉开光花鸟纹双耳扁瓶（图79）。此瓶通体为乾隆官窑风格，造型古朴，画面色彩丰富，绘画精细，工艺讲究，有浅浮雕，凸印、绘画相结合为一体，腹部两面开光，彩绘花鸟纹。瓶底圈足呈椭圆形，内施松石绿地，上书“乾隆年制”双框四字楷书款。此类器物应是现代仿古瓷中的佳作，也是有收藏价值的。

图79 仿清乾隆 豆青釉开光花鸟纹双耳扁瓶

图81 仿元 红地花卉纹凤首扁壶

图82 仿元 红绿彩鬼谷子下山图罐

四、需注意古怪的器型

古代瓷器的器型有上万种之多，故宫博物院旧藏有30余万件瓷器，已算颇为丰富，但仍然有许多器型是故宫也没有的。没有见过的器型不见得就是不对的，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样的器物都需要我们从五大要素着手来慎重研究。古代瓷器必然会带有古代的神韵，古代工匠们的技术反映出的都是古朴的自然美，色彩柔和，型体庄重大方。特别要警惕的是，现在市场上出现有大量奇形怪状的臆造品，有的精细，有的粗劣。笔者曾见过一件书宣德款的青花瓷枕（图80），当时很惊奇，瓷枕通体绘青花纹饰，枕面上有书写“大明宣德年制”青花六字楷书款，从器身的青花纹饰看似乎像是明宣德时期的风格，但从青花发色、瓷牛身上的釉面、釉光及款识综合判断，与宣德青花相差甚远，结合考古资料分析，明宣德青花瓷器也极少见瓷枕。

在仿古瓷中还有一种稀奇古怪的现象，就是利用历代名品的造型和纹饰，在色彩的装饰上进行变化来作伪，特别容易迷惑一些痴迷收藏的藏家。笔者曾见过一件仿元青花凤首扁壶，此件器物仿自首都博物馆所藏元青花凤首扁壶，无论造型、纹饰都与首博藏品很像，但体积却比元代器物大了三倍有余，胎体还很厚重。另见有高达40多厘米的红地浅浮雕白色花纹凤首大扁壶（图81），此件仿品无论是色彩还是底部烧制工艺都比元代特征相差得更远了。再如仿元红绿彩鬼谷子下山图大罐（图82），其无论是造型还是纹饰都仿自著名的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大罐，该器物曾在2005年7月12日伦敦佳士得举行的“中国陶瓷、工艺精品及外销工艺品”拍卖会上，以1400万英镑拍出，加佣金后为1568.8万英镑，折合人民币约2.3亿，创下了当时中国艺术品在世界上的最高拍卖纪录。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大罐为元青花孤品，而现在市场上除了仿青花器外，还有仿青花五彩、茶叶末釉加紫等各种釉色、彩绘的鬼谷子罐，无一不是现代仿品。

（责任编辑：田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