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纽约客

2017-10-31 22:07
新城乡 2017年10期
关键词:布鲁克林租客租房

来自四面八方的纽约客,克服初来乍到的孤独感,住进了一个又一个共租屋,不断与陌生人建立起朋友圈和社区感,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谢一谊

2007年间,我收到纽约社会研究新学院人类所的入学通知。台北家里的书,一只胖猫,全都来不及打包,就拎着两个皮箱,搬到纽约去了。这一去就是7年。7年间,一波多折,换了学校,搬家7次。从650美金的皇后区的郊区单人房开始,到2015年夏天,1100美金才能在布鲁克林租一间小房。几年间,我周遭同为国际学生的朋友,碰面话题离不开租金上涨多少,如何找到好的室友,住在哪个社区更安全等等。

作为美国最大的都会区,纽约市区的5个区有810万人口,而大纽约区则有1900万人口。其中,69%的居民是租客,只有31%的居民拥有自己的房产。作为一个租房为常态的全球城市,纽约的空屋比例很低,约为3%-5%。

租屋市场竞争相当激烈,好的房子要是价钱合理,一天或数小时内就会被抢租走。随着大量租客的涌入,纽约各种租屋网站也应运而生。Craigslist是最早的一个网站,形式自由,类似58同城,各項资讯都可以发布。这种网站的好处是可以避免租屋中介,艺术家找艺术家,设计师找设计师,读书人挑博士生,遇上志同道合的人,马上一拍即合。

租房游击

纽约是有名的种族多元,物以类聚是租房潜规则。因此,迁移是纽约租客们的常态,你时刻都要做好游击换地的准备。

刚到纽约的第一年(2007年),我在皇后区的一个台湾人家庭,租了一个二楼的房间。对当时以奖学金维生的我来说,650美金的房租相当经济。我的台湾房东家里有一位年长的老太太,在美十多年,一句英文都听不懂,每天看台湾新闻,台剧追得比我还厉害。我和另外两个台湾研究生,住在这家的二楼,春节时三个人围桌吃火锅,还在赶报告,酱油都滴到书本里。

在皇后区的租房生活伴着我度过了在纽约的适应期,但我的学校在曼哈顿下城,通勤时间要一个半小时。地铁得搭到快线最后一站,再换公交车。几次冬天大雪时,我在城里待得太晚,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在漫慢雪夜里走了30多分钟。

2008年,我搬到以意大利与南美洲裔为主的工人社区——布鲁克林北面的威廉斯堡区,因为这里离学校更近。然而好景不长,2008年的布鲁克林北面区域涌入大量年轻白人,出现了文青商店、咖啡店、新潮酒吧,以及时髦的欧洲人租客。街区一旦风潮起来,周边的房价便水涨船高。原本集中北区的博士生和艺术家、作家等,再度被高额的房价挤了出去。2009年,我搬离威廉斯堡区,先往布鲁克林东南面搬去,住在一个波兰移民的社区里。

那里离市中心远了,空间和街区都安静平稳许多,但通勤条件不好,尤其是面对日益减少班次的公交车。美国自1980年代起,对公共交通运输预算持续缩减,这在郊区公交车上反映最明显。住在郊区的这一年,周末时常要一个半小时才有一班公交车。一年后,我不得不搬离波兰社区,往布鲁克林南边搬去。

一开始我对这个以非洲裔和加勒比海裔美国人为主的社区持保留态度,和其他中产阶级的街区相比,以劳动家庭为主的南区看上去“市井”,我常常在廉价蔬菜店和加勒比海裔妈妈们抢一把便宜的青江菜,争得面红耳赤。

但这个看似混乱的区域却是我在纽约感觉最像家、住得最久的地方。刚搬来时,我每天看到在大门口流连的黑人年轻人,总怀疑他们到底在混些什么。几个月下来,这些大个子的十七八岁男孩虽然一脸扮酷,但看到我时总是微笑,还不忘帮我开门、搬重物。邻居们对我们这种外来人口,也从防备到熟悉,互相帮忙照料。

共居诀窍

纽约的公寓大多没有美国郊区的大院子和车库等。如何在有限的私人空间限制下,多利用公共的公园、图书馆、博物馆与广场,也成为纽约租屋生活的秘诀。对初来乍到的外国学生或是移民来说,要融入这个以公共城市生活为主调的城市,还要学会在多种族的环境里协调文化与语言差异,互相尊重。

纽约各街区按照文化、种族和阶级收入的不同区隔开来,这是租屋者在找房时要做的最大功课。最好的模式是与朋友合租一个公寓,彼此互相照应。由于房租昂贵,在纽约即使结婚了的年轻夫妻或单身的中年人,与室友合住仍很常见。成年人共同居住,也成为纽约租屋的一个特色。这与美国以核心家庭为居住单位的模式不同。

近年来,几个成年人共同生活的社区都主打这种租屋形态,比如WeLive, Common, Ollie等等。在租房公司Common, 一个单人间1800美元起的价位并不算低,但很受白领以及喜欢认识新朋友的纽约客的欢迎。与陌生人共同居住,共用餐厅与客厅,让来自四面八方的纽约客,克服初来乍到的孤独感。有些人觉得在共租屋,即便与陌生人也能建立起朋友圈和社区感。

威廉斯堡区合租公寓里的晚餐,一桌上有来自哥伦比亚、巴西、立陶宛、德国以及丹麦的朋友。

我在美国的好友都是几年来一起租屋的室友。人在外地,大小事靠朋友。我在开学第一天认识了一位哥伦比亚同学,后来和她一起住了几年,而认识了一个哥伦比亚人,就认识了一家子哥伦比亚人,和一整个哥伦比亚社群。我总是和哥伦比亚人一起踢足球、买菜、搬书,甚至上医院。周末,我经常和室友一起下厨,互相盯着对方碗里不知道怎么弄来的东西。离开纽约两年了,我要是遇上哥伦比亚人或听到西班牙语对话,还是不自主地感觉亲切起来,像是回到布鲁克林的家里一样。

2015年以后,我移居上海工作,终于负担得起一个人的空间,终于不用和室友抢浴室,赶着洗澡。与纽约相比,空间上也充裕许多。两年来,我却渐渐怀念起有室友的时光。人还是群居的动物啊,那些年在纽约当租客的日子,每天面对不同文化、不同种族,以及陌生食物的日子,现在想来,是多么美好的时光。endprint

猜你喜欢
布鲁克林租客租房
布鲁克林成长记
租房也是家 “租一代”90后的租房观
布鲁克林高地顶楼住宅
租房客
аРЕНДа жИЛЬя В пЕКИНЕ
背影有点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