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秉辉
一
孙老师名勤芬,人如其名,工作甚是勤奋。在市立第八中学教语文已有二十余年,如今人到中年,体态微胖,皮肤白净,短发,带一副半框眼镜,常穿一身裙装,典型的文教人士形象。孙老师工作认真,待人和气,教书育人,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孙老师的先生本是大学同学,在一家出版社任编辑部主任,夫妻甚是恩爱,育有一女,在一所著名大学读中文系。
孙老师有一姐姐,名勤华,亦是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毕业后分配在外地一省会城市任省报记者,并已升任采访部主任。姐夫是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他们育有一子一女,也都学习中文,长子博士毕业后留校任了中文系的助教,女儿在读现代文学硕士。常笑曰:“一家人与中文有缘,说不定今后还会有学中文的儿媳或女婿。”
其实这家人还不仅与中文有缘。
孙老师姐姐在5年前发现患了乳腺癌,在当地一家大医院做了“根治性切除术”。术后病理切片检查,腋下之淋巴结已有转移,于是又加做放疗、化疗。后来又一直服用一种对抗雌激素的药物,已经吃足5年。不过孙老师姐姐生性坚强,种种不适也都挺了过来。
孙老师姐姐手术后一侧胸部外形塌陷,不过年纪大了也不介意了,只是手术一侧的手臂稍有水肿,活动不甚自如,也就只好将就了。手术后休息了半年,仍去报社上班,不过报社安排主要做些校稿,写点补白之类的工作,不再舟车劳顿地外出采访了,明年也将退休。
孙老师姐妹二人总有些碰头机会,见面时少不了也会谈到乳腺癌之事。她这姐姐甚是乐观,说是她们的一个姨妈三十多年前即因乳腺癌去世,而如今她也生了乳腺癌并且已有转移,但是如今科学发达,她不也活下来了吗?!还说她们报社的一个老编辑生了乳腺癌,做了切除手术至今快二十年了。退休后天天跳广场舞,血压、血脂、血糖全都正常……
孙老师的先生在出版社工作,出版社有的是书,人到中年开始关注健康了,于是便也常常带些讲健康的医学科普书回来,夫妻二人暇时阅读,医学知识大为长进。
孙老师知道:她的直系亲属中有人生乳腺癌,她应属乳腺癌的“高危对象”。这事关遗传,也由不得自己。好在高危对象也并非必定生癌,她的姨妈生乳腺癌,她妈就没生乳腺癌。不过总以小心为好,每年学校组织教师体格检查的机会一定不放过,还照书上说的办法,每月自查,并且坚持不懈。
一天晚间宽衣就寝,孙老师又自检乳房,不料还真的摸到左乳的乳晕右下方似有一肿块。孙老师吃惊不小,本想让她先生看看,但又怕他担心。一夜无眠,第二天刚好无课,便去了市立第五医院请医生检查。医生查后笑了笑说:“这是乳腺小叶增生,并非癌,不碍事的。你自查乳腺应以手掌平抚,不能用手指拿掐。”
看着孙老师将信将疑的样子,医生便又给孙老师做了乳部的超声波检查,检查结果并无肿块发现,孙老师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过了大半年之后孙老师还真在右乳外下方,“用手平抚”发现有一小肿块,心中又是一惊,但有了前次的经验,她知道还需以医师的检查为准。
次日课后孙老师便去医院请医师检查,医师查罢,又给她做了超声波检查,果然确证有一直径约1厘米的肿瘤存在,并以恶性肿瘤的可能性为大,不过腋下淋巴结皆无肿大。
对于乳腺癌,孙老师思想上自是有所准备的,准备像她姐姐一样“吃苦头”了 。孰料这医生说她所患应为早期乳腺癌,可以做只切肿瘤而保留乳房的“保乳手术”,术后酌情加点放射治疗即可,孙老师听罢,乃稍心定。
几天后,孙老师入院手术。
麻醉后,医师先切下乳部肿瘤与一枚“前哨”淋巴结(乳腺癌若有转移,首当其冲的淋巴结)做了冰冻切片检查,结果证实确为乳腺癌,而“前哨”淋巴结阴性(即无癌转移),于是手术即告结束,即是切癌保乳的手术。术后次日即下床活动,又一日出院回家。
她先生笑曰:“我上次开阑尾炎,还住了一个礼拜医院呢。”
又数日在门诊拿到正式病理切片报告,确诊为乳腺癌。医生为慎重计,建议加做一些局部放射治疗,孙老师谨遵医嘱,在门诊做了10次放疗,大约放射剂量不大,倒也并无不适。再问医生还需何种治疗否?答曰:“定期复查即可。”
三
孙老师患上了乳腺癌住院手术,自然告知了她姐。孙老师姐姐正准备赶来探视,忽然注意到她们的报纸上转载了一组消息:美国好莱坞著名影星安吉丽娜·朱莉因发现有乳腺癌相关基因而预防性地切除了双侧乳腺组织,并做了乳房整形手术。文中朱莉劝告有乳腺癌家族史之人应关注乳腺癌之预防,做基因检测,甚至像她一样做预防性切除手术。但国内学者对此意见不一致,从事分子生物学研究的专家多数表示赞同,而临床医疗专家则多以为未必适合国情……
对于是否如朱莉之所说,有乳腺癌家族史之妇女皆应做乳腺癌基因检查,专家既无定论,民众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孙老师做了个小手术,恢复顺利,姐妹相见不胜感慨,孙老师手术已经成功,主要的话题自然是关于乳腺癌的预防问题。她姐妹二人一个在报社工作,信息灵通,一个平日多关心医学科普知識,自然都知道常说的防癌事项中涉及乳腺癌预防的有:控制脂肪饮食,少饮酒及产后应自行哺乳等。不过,她姐妹二人既不嗜好脂肪饮食,亦不喝酒,产后亦皆自行哺乳。因此二人对基因之说颇觉有理。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她二人都各有一个“丫头”。当然,这两个丫头都还小,但也得让她们多多小心才好,是否应做相关基因检查?她二人也担心她们因此有了思想负担。
晚餐时孙老师的丫头回来了,饭后两位长辈跟她说起:乳腺癌有家族遗传倾向,她今后亦宜多加注意,当然也不必过于担心,因为不一定有事。孰料这丫头说:她早已在网上悉知朱莉之事,并已知在国内亦可做此检查。不过她说:“查了若是阳性,不做手术心里必定不安,若做预防性手术,这手术比妈妈这次的治疗手术要大得多,那又何必呢?我想其实像妈这样定期检查就可以了,万一有事,做个小手术就行了嘛。”
听了这丫头的话,孙老师姐妹俱表赞成,心想到底年轻人思路清晰,确实应该如此理解。孙老师姐姐还不忘表扬她这侄女:“敏敏说得对,我家那个傻丫头只晓得读书。”
“姨妈,佩琪姐姐早跟我讨论过了。”
手术后一个月,孙老师又走上了讲台,勤奋如初,直到退休。退休后孙老师又应邀去老年大学讲授古诗词之课,工作依然勤奋。
孙老师不仅工作勤奋,复查亦是勤奋,不过年年复查,俱皆无事。
老伴常劝曰:“勤芬,你好休息休息了。”
孙老师笑曰:“天佑勤奋之人。”
杨医生曰
乳腺癌如今是妇女发病率最高的癌症。故事主角孙老师的姨妈三十年前死于乳腺癌,有无治疗不详,她姐姐发现乳腺癌时已有转移,经手术、放疗、化疗、内分泌治疗保住了生命,但有些后遗症。孙老师发现得早,只做了个小手术便告治愈。足见早发现是治愈癌症的关键。而乳腺在体表面,只要有心,早发现不难。
如今科技进步,已查出有些基因的变化,可导致乳腺癌发生,而这基因与遗传有关。故凡家族中,尤其“一级直系”亲属(父母、兄弟姐妹)中有患乳腺癌者,更应高度重视预防之事,虽不一定作相
关基因检查,但定期的防癌体检是不能疏忽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