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个人口大国,如何选拔人才是一个巨大的课题。历史上的科举制延续了1300多年,一直到清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举行最后一科进士考试。新中国成立后的1952年开始实行高考制度,1965年取消高考,改为推荐入学制度。1977年“文革”结束,高考制度又得以恢复。从恢复高考至今也已经走过了40年历程,然而每到全国高考的日子,总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心情萦绕着我。
恢复高考制度的当年,我高中提前毕业留校担任中学老师,到了高考报名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可以参加高考。于是我懵懵懂懂地报了名,但对于高考需要做何准备我是一无所知。因为在上学期间主要是修建学校,天天为学校挑砖、担瓦、扛木料,靠老师学生的双肩、双脚、双手把学校建起来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建好了學校就没时间读书了,连书本都很少见,所以考试的结果就不言自明了。但我想,当年即便是复习了,就当年那4.7%的录取率,想必结果还是一个样。时间很快到了1978年末,眼看在同校教书的几位年轻老师,一个个都考上大学、中专,离开了乡村学校,进入了大城市,自己的心里也开始着急了,屁股坐不住了,但又无计可施。正在我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之际,我的语文老师提醒我:“王惠明,你为什么不去复读参加高考去啊?”他的一句话有如在我的背后猛击了一掌,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辞职!复读去!校长看我决心已定,没有多说什么就答应了我的辞职请求。当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时,我的父母兄嫂都闻讯赶到学校,对我好一番劝说。当初,我在中学教书,每年可以为家人挣到一个壮年劳动力的工分,每个月还有12元钱的生活补助,而复读后,不仅这些没有了,还要拿出钱来交学费和伙食费,这对我的家庭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家人的劝说丝毫没有动摇我的决心,他们也只好作罢。
春季开学后,我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镇中学开始苦读。因为有了当老师的经历,学习起来似乎多了些技巧,提高了效率,没有多长时间,我不仅跟上了班,而且还略显优势,以至在地区组织的预考中取得了前十名的好成绩,我的物理老师——一位清秀的女老师——见到我时格外喜欢,在别人面前总是夸我,说我闭着眼睛都能考上大学。我自己也觉得胜券在握了,天天盼着高考的那一天赶快到来。正式考试时,我信心满满,成竹在胸,第一天的考试顺利结束,感觉很不错。谁知道在考数学时出了问题,刚开始我翻开试卷看了一遍,觉得题目并不难,但刚一动笔,鼻孔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大量出血,而且还滴到试卷上了,几乎模糊了整张试卷,我用手捂也捂不住,监考老师帮我找来卫生纸也挡不住,后来又给我端来一盆水,在脑门儿上、后脖子上拍凉水,也还是止不住,我只好用卫生纸卷成纸筒塞进鼻孔,纸筒浸透后又换一个,就这样边堵鼻血边做题。但高考的时间过得飞快,眼看试卷还只完成了不到一半,可考试时间已经到了。这一年我以1.5分之差再一次与大学擦肩而过。现在想起当年的考试,我还心有余悸,不甘心!
直至2007年我的女儿参加高考时,我还在担心我的经历会不会“遗传”给她?尤其是送她进考场的时候,女儿早饭吃不下,到了考场门口又突然感到头晕恶心呕吐,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了。我非常害怕女儿说出“我不想参加考试了”这类话,这种事不是没有,而是曾经有过很多。我以为这是天命,感觉束手无策。于是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采取“激将法”试试。我对女儿说:“如果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在上战场前精神不振,甚至被敌人所吓倒,那这样的战士有什么用呢?你现在就是即将上战场的战士,考场就是战场,考卷就是敌人,只有把精神振作起来,去勇敢地面对才有可能取胜,否则连可能都没有。”不知是我的“激将法”起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起了作用,女儿慢慢地把情绪调整过来,非常自信地走进了考场,我和妻子目送她进入考场,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猜测着种种可能的结果。两个多小时后,当我和妻子看到女儿满面笑容地走出考场时,心中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最后,我的女儿以高分被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录取,实现了我们全家人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