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花圈圈

唐虹

花圈圈是当地人对花圈圈饼的简称。在我的老家，每到端午节都要吃花圈圈饼，而外婆做的花圈圈饼最好吃。

外婆做花圈圈饼的程序很多。

端午节的前一天，一大早起来，外婆会让姐姐们从院子里的花椒树上采摘一些新鲜的花椒叶来，用花椒叶煮水，然后给花椒叶水中加上少许的盐，用来和面。和好的面要放置半天的时间，让其充分发酵好后，才能做花圈圈饼。

吃过晚饭后，面也发酵好了。外婆将发酵好的面团倒在已收拾干净的案板上，先揉匀，再揉成长条状的，揪成一个个小面坯，用小擀面杖将面坯擀成小面饼，用小碗或茶杯将小面饼中间的部分挖掉。

然后，外婆手把手地教姐姐们给面饼外边缘掐上细细的月牙形花边，再用一些小工具（顶针、育生麻花的花萼等）沾上传统的食用色素，给面饼上边印制上一些小花形。这整个过程中，姐姐们一直是外婆的小帮手，而我因为太小，虽然被这整个过程所感染，跃跃欲试，但真正能被外婆允许参与的，只是在给面饼上印制花形时，我可以被姐姐们手把手教着，印制一些简单的花形。其余时间里，我只是一个很热心的小小吃瓜观众，很兴奋地在旁边观看整个制作过程。

制作好的白色小面饼被放入已经预先加热过的大铁锅内，烙到紧贴铁锅的那一面花圈圈饼的表皮微干时，再给花圈圈饼来一个大翻身，让另一面紧贴在铁锅上。烙花圈圈饼要勤翻，这样烙好的花圈圈饼才能依然保持洁白的面色，没有黄疤，上面点缀着食用色素的红、绿，看起来显得美观漂亮，让人很有食欲。所以，在烙的过程中翻饼的人要有经验，眼齐，手快，不怕烫。翻饼时，动作要快、轻，不能将面饼铲破。所以，这一个环节总是由外婆亲自操作。姐姐们打下手，我只有在旁边凑热闹观看的份了。

烙制花圈圈饼时，烧火材料必须是麦秸秆，易燃易灭，可以随着拨火棍在灶膛内任意游走，便于控制火候。只见外婆一边麻利地翻转着锅里的花圈圈饼，一边对烧火的大姐发出指令：“火往四周，让整个锅里热”“左边火大了”“火往右边挑”“不要让火光燎锅眼门，往后拨”“快熟了，把火压小一点”。大姐在外婆这一连串的指令下，不停地将一把把的麦秸秆塞进灶膛内，挥动着拨火棍，将麦秸秆运送到灶膛内的各个方位，然后又用拨火棍轻轻将麦秸秆挑起，让其呈空心状。只见听“呼”的一声，火焰从麦秸秆下面蹿出来，用红红的舌头热烈地舔着黑黝黝的锅底。

第一个花圈圈饼出锅时，外婆一定会用刀子切开，分成若干个小块，让姐姐们尝尝味道，看放的调料是否合适，火候是否足够，当然也要给我一块，这时候我也就有了胡乱发表意见的机会。

一个接一个的花圈圈饼出锅了，满满地摆了一案，花花绿绿的花圈圈饼，让我看得兴奋不已。终于，所有的花圈圈饼都烙好了。外婆让它们躺在案上休息，直到全部晾凉后，才收进筛子里，上面用布盖起来，防止它们第二天变硬，影响口感。

我和弟弟每人两个手腕上各戴一个花圈圈饼，既舍不得吃，也不愿放下，当宝贝儿似的，让这个人看一下，让那个人看一下，听到别人夸说：“漂亮得很。”我们就心里美滋滋的，在那儿傻乐。一直戴到睡觉前，外婆答应让我们第二天一早起床后还戴上它们，才依依不舍地被哄着从手腕上取下来。然后就在煮粽子的香味中睡著了。

第二天，也就是端午节的早晨，我们的早点就是花圈圈饼了，中午，还是吃花圈圈饼。我和弟弟依然两个手腕上各戴一个花圈圈饼，小心翼翼地小口轻轻咬着那细细的月牙形花边，有点舍不得吃的感觉。外婆就说：“快吃吧，吃了再给你们戴两个。”我们才放心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