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凯峰
摘 要:王维和孟浩然是众多流派中的杰出代表,是盛唐山水田园诗创作的两面旗帜,相辅相成,相映成趣,使盛唐山水田园诗成为我国诗歌史上一道靓丽的风景,对后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纵观王维、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同中有异,各有千秋,使盛唐诗坛更加丰富多彩,溢彩流光。在山水田园诗创作上,王维和孟浩然各有千秋,耐人寻味。
关键词:唐代;王维;孟浩然;山水田园诗;创作风格;差异分析
一、王维、孟浩然山水田园诗同属“清派”,但孟诗风格更显清淡
孟浩然的山水诗创作,明显地受谢灵运和张九龄的影响,其清淡风格一脉相承。在孟浩然诗中,有的淡到令人怀疑有诗还是无诗。如《万山潭作》:“垂钓坐盘石,水清心亦闲。鱼行潭树下,猿挂岛藤间。游女昔解佩,传闻于此山。求之不可得,沿月棹歌还。”全诗意境清淡,而诗人的心境也是悠闲、清净、旷达、淡泊的,可以说诗景清、意境清、心境清,这在盛唐山水田园诗中,实在不多见。但是,孟浩然诗的清淡,绝非淡而无味。前人有过恰如其分地评价“语淡而味终不薄”。“全首俱以信口道出,笔尖几不着点墨。浅之至而深,淡之至而浓,老之至而媚,并烹炼之迹俱化矣。”应该说,这是深知个中三味,恰如其分的。
二、王是南宗画派宗师,其诗追求音律美和气韵美,孟则不如
王维不仅工诗画,而且善音乐。“性闲音律,妙能琵琶”。因此,诗人既能把音乐中的节奏美运用到诗歌创作中,对自然景物的声响的感受也特别敏锐,其山水诗中常常流淌着大自然的天籁之音:《山居即事》中“嫩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两句,用含蓄而有韵致的笔调写出了自然景物的细微变化和音响;《过积香寺》中“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两句,则声与色相映,渲染了深山丛林的幽邃和僻静。同样,在描写田园生活时,也善于借声响来渲染画面物象。如《春中田园作》:“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杨,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思远客。”诗人善于借大自然的种种声息来衬托心境的恬静、闲远、平和、淡泊,所谓“寂静之幽深者,每以得声音衬托而觉愈深。”作为南宗山水画派的开山祖师,王维的山水诗多于简易闲淡之中寓深远无穷之味。看似随意写来,不事雕琢,然而真切生动,含蓄隽永。
三、王诗蕴涵着意味深长的佛理禅趣,孟诗中则禅趣全无
王维由于家庭环境的熏陶、社会风气的感染以及社会现实的刺激与个人思想的蜕变,尤其晚年连遭不幸之后,皈依佛门,诗中“处处都流露一种禅趣”。在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中,诗境与禅境之间形成了一个契合点,两两相通:《山居秋暝》中“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终南别业》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和《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禅意深远,给人以恬淡平和的绵绵遐想。但是,王维山水田园诗中禅意的幽远、恬淡、宁静,决非死寂、枯槁、浮躁,而是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王维所追求的禅境,是和污浊的社会现实、黑暗的政治环境相对立的;在幽静恬淡的造境中,可以发现一个高洁的形象——诗人的自我写照:冷中有熱,静中有动。
四、王孟诗歌差异的原因分析
第一,生活经历有巨大差异。诗人创作成就的高低,和自己的生活经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皈依佛门以前,王维的人生道路可以说一帆风顺:19岁赴京兆府试,中第一名解头;21岁中进士,作大乐丞;以后一路升迁,官至右丞,世称“王右丞”。盛唐时期,精通音乐和绘画的王维,和大诗人杜甫名满天下,仕途得意,踌躇满志。即使到40岁出任殿中侍御史,经营蓝田别墅开始隐居,也是亦官亦隐,而且时有升迁。依佛门以后,王维的思想更为深邃,而心境更趋淡泊。可以说,王维的人生经历丰富多彩,这决定了他的山水田园诗内容的多样性和复杂性。相对而言,孟浩然的生活经历就简单多了。孟浩然前半生主要在家闭门苦学,灌蔬艺竹,同时为乡里人家排忧解难;也曾一度隐居鹿门山,欲寻“终南捷径”,可未能成功。40岁时来到长安,可惜机遇不佳,与仕途无缘。后来在江淮吴越等地漫游了几年,无奈又重归故里。直到张九龄任荆州长史时,孟浩然呈上《临洞庭》诗,才被引荐作过短期的幕僚,可最后还是归隐……因此,孟浩然的诗歌,内容不够丰富,思想也不够深刻。
第二,思想境界有高下之分。王维的思想变化,以天宝初年即王维40岁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的诗人具有积极的人生态度和伟大的政治抱负,诗里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和理想的光芒;后期思想开始变得消沉起来,主要过着啸傲山林和吃斋奉佛的生活。但是,即使是皈依佛门,诗人的思想也并非浮躁和死寂,体现在山水田园诗中,表现为一种幽远、恬淡、宁静的佛理禅趣,与现实生活的黑暗相对立,但并非心灵空虚幻灭的反映。孟浩然就大不相同了。北上长安赢得了诗坛盛名,可求仕的希望完全落空。从此,诗人的思想开始变得激愤,在《留别王侍御维》《归故园作》诗中流露无遗,其中“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和“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还成为流传极广的名句。直到晚年,这种仕与隐的矛盾心情才渐渐冲淡下来。即使在《临洞庭》这样的名作中,思想境界的局限性也不难看出:诗人想到的是自己的不幸:空有满腹才华,却无人来提拔(没有渡河的工具,也没有钓鱼的渔具),所以,“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因此,诗歌虽然气势磅礴,却缺乏大胸襟和大境界。
第三,艺术修养有高低之别。王维是盛唐时期才华横溢的杰出诗人,是活跃在这一时期的山水田园诗派的一位继往开来的领袖,历来评价很高:“顾长康善画而不能诗,杜子美善诗而不能画。从容二子之间者,王右丞也。”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在对自然风光的描写中,追求空灵的意境,寄寓醇雅的意趣;而且,由于王维是当时著名的大画家,是南宗画派的创始人,因此,山水诗的创作也就潜移默化地滲透了他的绘画思想,画意盎然;同时,王维号称“诗佛”,有人称他“当代诗匠,又精禅理”,因此,在山水诗中又蕴涵着佛理禅趣。而孟浩然虽然是唐代第一个大量创作山水田园诗的诗人,从艺术的完整和精美来说,后人将他与王维视为并驾齐驱,各标风韵;同时,赢得了诗坛盛名,李白、杜甫、王维等盛唐诗人都对他深怀敬意,给予他相当高的评价。但是,孟浩然的诗作,还残留着从初唐向盛唐过渡的痕迹;且好诗不仅数量不多,篇幅也多半比较简短,主要是五言古詩和五言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