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来
办理完退役手续,就算是老百姓了。早上起床,老兵穿上了一身休闲服。可是他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妥,还是又换上了军服。想到如果明天连部送新兵来接替他,他就坐着连部的轮船,离开岛上哨所,回家乡了,他心里不由一阵难受。走出房间,他就闷下头,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哨所。
他当兵十年,在这岛上哨所守望了六年。对这岛上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特别是那高高飘扬的国旗,都有了深深的感情啊!
当太阳从海上升起的时候,他已经把哨所打扫的一片明亮,纤尘不染了。这时,他的八零后战友海岩,从瞭望哨上下来,把一沓钱和一张单子递给他,老兵,快开着我们的快艇到城里去玩一天,给老婆孩子买点东西,再买点蔬菜和肉,晚上我给你开送别派对。
老兵一看那单子,就吵起来,你发烧啊,我们海上的对虾,海蜇,牡蛎,活鱼箩筐大,你去买那些劳什子干嘛。
老兵,这钱是我自己的,钱是王八蛋,花到正地方才是好东西,去不去由你。海岩把钱拍到了长条凳上,回头又登上了瞭望哨。
当兵十年了,还真是没正经到城里去逛过。别说去逛大城市,就是有机会上岸,让双脚沾沾地气,也是蛮高兴的事。老兵拿起了那一沓钱和单子,开始考虑去还是不去。
老兵其实并不是多么老,只是海上离太阳近,他常年在岛上风吹日晒,浪打水淹,烤黑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全腮胡,门牙磕掉了一颗,所以得了个老兵的名字。
不知是岛上寂寞,还是两个人天生是冤家。两个人即是最亲密的战友,又是一对好斗的公鸡,有事无事,就爱斗个嘴,斗起嘴来一个喊老兵头,一个叫新兵蛋子,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可是斗到最后,又总是能尿到一个壶里。所以,两个人一旦不斗了,反倒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又都去互相关怀。此时,老兵拿着海岩给他的票子,想到从哨所到海岸,得有二十多海里,他在心里算了一下,二十多海里那艘快艇要烧掉几十公斤汽油。听说现在哪儿哪儿都缺钱,这可不好。所以,最后他决定,还是留在岛上享受这最后一天。
在岛上享受也不错啊!听说现在城里人过节放假,都是花大钱找这种岛上来呢。这里有碧蓝的海洋,葱绿的青山,金子熔化一般的日出日落,還有洁白的海鸥,在天上飞翔的海燕……
老兵想到就要离开这儿,在这儿住一天就少一天了,心里又难受起来。鼻子酸酸的,眼里也湿润起来。
哨所的任务就是看护高高飘扬的国旗。这国旗向世人宣布,这海岛和海洋,是我们中国的领海。
海岩在瞭望哨上没有看到老兵出发,就跑下来找老兵。他找来找去没有找到,就在心里嘀咕,这老兵头能到哪儿去呢?他到了厨房里,也没有看见人,他退出来,绕到厨房后面,听到海狗在呼哧呼哧喘息,又听见老兵头在说,海狗,海狗,明天我就要走了,你可要听你哥哥海岩的话哟……
海狗确实是一只狗。一只从海浪中冲来的狗。当时这只狗一会儿被冲上浪顶,一会儿被打入谷底,两人驾着冲锋艇冲上浪顶,抱回了这只狗。当时这只狗全身严重受伤,已没了气儿。老兵就抱着它到团部军犬队治疗,等治疗了一段时间,这只狗虽然有了一丝气儿,但医生还是不报什么希望。老兵就把它抱了回来,用牛奶喂它,等它能吃饭了,就喂他火腿肠,面包,鸡蛋,鱼肉虾肉海蜇,这样它很快就能走路了,虽然有点瘸。老兵就给它起名,既然在海上重生了,就叫海狗吧。海岩一百个不同意,这个名字听上去好像是我兄弟,那我不是成了狗吗?老兵点着他的头说,这只是个番号,便于管理,狗怎么了,狗通人性,狗比人有良心,你以为你比狗好啊!
当时海岩还是个新兵蛋子,只好朝老兵的后背举了举拳头,呲呲牙咽下了这口气。
从此岛上就成了三个战士。大概缘于当时老兵抱着海狗走来走去,海狗记住了老兵身上的气息的缘故,就对老兵的感情特深,干什么都像个保镖一样,跟在老兵的身后,这使海岩非常嫉妒和气愤。
老兵在岛上的势力比海岩翻了一倍,就连海狗都趾高气扬的,对海岩带搭不理,这更加使海岩耿耿于怀。
今天,老兵显然是动了感情,竟然抹抹眼泪,海狗,我就要走了,以后你要对你哥哥海岩好点,不要带搭不理的,我们这儿常常有坏人来,你要保护好他。
海狗像个乖孩子一样点点头。
海岩被这情景感动了,眼里也湿热起来。老兵又点上一支烟,递到海狗的嘴上,海狗,吃支烟好不好,待一会咱们还要喝酒呢。
海狗又摇摇头。海岩噗嗤一声笑了,喂,你就要走了,当心回家老婆打你的耳光。老兵跳了起来,是你啊,吓我一跳,又在这里胡说什么。
你跟海狗这样亲热,我都吃醋了,你老婆不嫉妒啊。
海狗摇着头呜呜叫。老兵说,看看,狗都嫌你哩,怪不得海狗对你带搭不理的,七岁八岁狗也嫌,你都多大了。海岩眉头一皱,好,你就要走了,给海狗盖间屋吧,省得刮风下雨他到处跑。也给他一个个人空间。
海狗呜呜叫着直点头。老兵眼里闪着光,好,你这是太阳从西边出了,我马上动手。
嘿,给你个棒槌,你倒当真了。海岩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到处给老兵找材料,砖石,水泥,石棉瓦,木头,老兵一边干着一边说起来,海岩,海狗可是咱岛上的有功之臣,你没发现,自它来了,到处捣乱的老鼠不见了,餐室里锅碗瓢盆里的老鼠屎也不见了,咱得知恩图报。嘿嘿,你不知道,它的本事大极了,它的性子可可爱了,它逮住了老鼠,不是一口咬死,而是先故意放一放让它跑,再来个百步穿杨扑上去,一口就咬住了。
海岩听得目瞪口呆了。老兵说得更精彩,它不仅能捉地上跑的,还能捉天上飞的。一天,飞来一只蝙蝠,海狗悄悄地跟踪着,待蝙蝠飞得慢一些,低一些的时候,海狗嗖一声跳起来,一口咬住了蝙蝠。蝙蝠吱吱地叫着,直求饶。endprint
海狗摇头晃脑地笑起来。目瞪口呆的海岩在心中说,老兵今天这是怎么了,话怎么这么多。这些好笑的话,海岩却听得心酸。他冲海狗做了个扑咬蝙蝠的动作,海狗竟然真地扑了上来,他接住了海狗的两只前爪,和它跳起来伦巴。待他和海狗疯玩了一阵后,又冲老兵喊,得了,材料我都给你办齐了,你自己在这里吧,我要去做晚宴了。你说,你想吃什么?
老兵停止了手中的活,还是那四大件,水煮对虾,龙虾,海蜇,石斑鱼,剥了皮淋上酱油,撒上姜末,今晚上保证玉皇大帝会流着口水来的。
哼,也不嫌腥。海岩嘟囔一声走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海岩来喊老兵他们赴宴。可是他一看老兵给海狗盖的房子,大声喊起来,瞧,楼上楼下,里间外间,老兵,你这是盖得超标豪华房啊,你不怕把你打成腐败分子。
老兵说,听说现在城里人住的房子一二百平方米呢,就兴人享受,不兴狗有房住啊!不怕。
餐桌就在哨所中间的露天里,一条宽宽的长凳,两人一人坐一头中间摆饭菜,这样便于两人边吃边打闹。开始,老兵首先拿一块虾肉扔起来,海狗跳起来一口咬到了嘴里。两人哈一声笑了。
老兵的酒量,海岩是知道的。今天的酒又是意义非常,他就尽量劝老兵多喝一些。以前海岩没这样温柔,老兵瞅他一眼,八零后,别仗着年轻有文化,玩什么花样捉弄老头子哟。
看看,好话怎么不好说呢。今天这不是送别酒吗,怎么喝了四杯就高了,真得老了不行了。
高了?老了?不行了?你真的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老兵不服气地又喝了一杯,哼了一声。海岩诡秘地一笑,谁说你是扁的,我看你是长的,方的,身上还长刺呢。
老兵一时递不上话,心想,看看,看看,我有一句,你说十句,这是要气死我呀,八零后,我不怕你,你要喝半斤,我就喝十二两。老兵一股气地拿起酒瓶斟酒,一看海岩的酒杯还满着,就喊起来,你怎么回事,耍赖啊。
这可是你要喝的,与我没关系啊。
老兵一时理屈,心想,我说不过他,多喝一杯就多喝一杯吧,以后要小心。就给自己斟满酒杯,拿了起来,说,喝。不等海岩说话,他就一仰头喝去了半杯,说,我就要走了,等一会还要去看看国旗的旗杆是不是牢固。这是顶顶重要的事。
海岩则拿起酒杯轻轻地饮了一口,你走了我们就不做事了。
话不能这么说,老兵一看海岩的酒杯就没动,又喊起来,你,你怎么这样喝酒,像亲女人一样。
我早晚把这一杯喝下去,今天的工作全是我的,你就尽量喝,尽量吃。
老兵的心里被他说得美滋滋的,海岩重新开始劝酒,你就要走了,没听说吗,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老兵虽然听不懂,但却能感受到诗里的感情,眼圈忽然红了。他怕海岩笑话他,忙背过了身去。海岩就悠然地又给他斟满了酒杯,待老兵转回了身,看到自己的杯又满了,不由喊起来,怎么又给我斟满了,你怎么不喝呢?
喝,喝,海岩端起杯来又舔了一下,老兄,你就多喝几杯吗,咱俩是喝一次少一次了。
你这是什么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待你也退役了,到我的老家去喝呀。说到老兵的老家,海岩心中的许多谜,觉得有必要探索一下了,就说,老兵,听说你们老家很苦啊!你们老家吃啥呀?
窝头,煎饼,地瓜,大葱沾大酱。
海岩的胃一阵反酸,那你们住啥呀?
土坯屋算是殷实人家了,一般人家住茅屋。身上成天湿乎乎的,要是阴天下雨,屋里就水洼洼的。
海岩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就是掉进了脏水里,身上都发霉了。
那你们是怎样娶妻生子的。
我们那旮旯娶媳妇就是为了生娃,为了传宗接代。
难道你们就不谈恋爱吗?
啥,谈恋爱?我们那里兴换亲。
啥,啥叫换亲?
就是你若娶了我妹妹,我就娶你姐姐。这就不用彩礼了。
海岩跳了起来。凳子一下翘起了头,老兵一个仰八叉跌倒了。海狗一阵汪汪叫,忽然明白自己的好事来了,就低下头一阵风卷残云,把洒到地下的酒和菜舔光。老兵爬起来,看到海狗摇摇晃晃的好像醉了,哈哈笑起来。海狗摇摇晃晃地走到海岸边,一头扎到海里醒酒去了。这时,海岩把老兵扶起來,拿起盆子又到厨房去盛菜。菜盛回来后,两人又喝起来。
听说要打仗了,若是我死不了。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到我们的苏杭,去享受一下人间的天堂,海岩也端起酒杯一昂头干了。那醇香的酒实在是诱人啊。
一个小时后,两人酒足饭饱撤席了。老兵暗自得意,我的酒量就是胜过这个八零后。他要到旗台上去看一看,可是他一站起来,顿时觉得脑子发胀,有点晕,直想倒下睡一会儿。不,我不能倒下,不能让八零后瞧不起我。他顽强地坚持了一会儿,但眼皮像挂上了两个酒瓶子,实在睁不开眼了,就不由自主地躺到了长凳上。这一躺下,他就呼噜呼噜打起了鼾声。海岩嘿嘿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他的鼻子就像笛子一般嘟嘟响起来。海狗在海里醒了酒后回来,哼哧哼哧地伸着长长的鲜红的舌头舔他的脸,他也没有感觉。
这一天天很热,晒了一天的岛上开始回吐热量,整个岛上就像一个火盆,连一丝风都没有。海面上不时有海蜇飘起来,有鱼儿蹦起来,海浪泛着白沫一层层堆起一座高山,又一层层退回去。一群群海鸥飞去了,一群群海燕在飞来……
海岩登上瞭望哨,面对大海开始朗诵高尔基的海燕: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endprint
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在这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
……
一堆堆乌云,像黑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大海抓住闪电的箭光,把它们熄灭在自己的深渊里。这些闪电的影子,活像一条条火蛇,在大海里蜿蜒游动,一晃就消失了。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八零后的白话真好听,听了让人心里有劲儿哩,是有文化啊。老兵在长凳上翻了个身,嘀咕了一声。
果然,瓦蓝瓦蓝的一片天,忽然黑了下来。黑得像扣下了一个黑锅。一阵狂风呼啸而至,大雨挟着雷电瓢泼下来,海面上顿时堆起高山一般的大浪,海岛一时显得那样渺小。狂风和大浪好像发现了小岛,联合起来向海岛上打来……
小岛这儿那儿发出咔咔声,好像摇晃起来。
老兵模模糊糊感觉到海上起了风暴。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还没有来得及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一阵狂风搅着雨水和浪花打在他脸上,他一个激灵完全醒了。他妈的,这风暴不小,他忽然想到,他要到旗台上去检查,这风暴要是把旗杆摧断了可怎么办?不能,这旗杆偏一点都不行。他想到这里,便跑到工具房拿了扳手和锤头,不顾风大浪急,一个箭步跳上了旗台……
这旗台是一米半见方的钢筋水泥浇注体。旗杆的底部是碗口粗的钢管用十六厘米粗的地工螺丝上紧的。旗台上还有半米高的稳固架,总共用了24个16厘米螺丝螺母。可见建筑旗台时是考虑到了这儿的风浪的厉害。老兵果然发现靠海一边的螺母已经松动,旗杆底部的钢板已经翘动。稳固架也已经变形,并且不时发出咔咔声。老兵一阵心惊肉跳,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旗台上已是海水流淌,脚下很难站稳。老兵就慢慢地蹲下,一手抓着稳固架,一手用扳手开始紧螺母,看到变形的钢筋稳固架,就用锤头敲打矫正。这时,在瞭望哨上的海岩看到了他,喊起来,喂,老兵头,你不要命了,快下去。
旗台在海岸边,别说让风浪卷走,就是稍一不留神,也会掉进海浪翻滚,一泻千里的海里。老兵顽强地回喊,螺母松动了,底盘翘了,稳固架也变了形,要是旗杆倒了怎么办?
不可能,那是24个地工螺丝浇筑在钢筋水泥台上的。
没听说台风能把摩天大楼卷到天……一阵风把老兵的话噎了回去,海岩已是跌跌撞撞地跑来了。脚下是漫到膝盖的水,旗台上是哗哗流淌的水,风浪打在头上什么也看不清。海岩像泥鳅一样向旗台上爬,老兵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向上拉。海岩爬上了旗台,一个高高的浪头打来,只听得啊呀一声,老兵一个仰八叉,被打下了海。海岩看到老兵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半个身子已泡在海水里。这样不会坚持多少时间,如果再来一个海浪就完了。旗台离海岸有一米多,海岩估计老兵是抓住了岸崖子。他就坐下,两腿向下一伸,像下饺子一样跳了下去。海岩果然跳到了悬崖上,他忙弯下腰去,一手抓住了老兵的一只手,一手揽腰抱住了老兵的腰,拼命向上拉。老兵也使劲向上爬,很快爬上了岸。他呲呲牙要说什么,但他的腰一阵疼痛没有说出话来。脚下非常滑,稍不留神就会滑下海去。海岩一手抓住老兵的手,一手抓住了旗台边。正在他们还没有屏息下来的时候,又一个巨浪张着血盆大口,向他们打来。海岩忙转身,用身躯挡住了老兵。可是就在他转身的档儿,松开了抓着旗台的手,也就在这时,又一个海浪打来,他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就被卷下了海。
老兵面朝旗台,虽然看不到海岩,但却能预感到不好了。他虽然腰部痛彻骨髓,浑身瘫软,但他不知从哪儿来了那么大的力气,两只胳膊肘一撑旗台,跳了上去。接着又一个二级跨栏,跳到了右岸,拿起斧头砍断拴着快艇的缆绳,把三个救生圈套在身上。这时他才看到,岸下的快艇就像他小时候玩得纸飞机,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他根本无法上去。可是人命关天,已经来不及向上级报告了,他只好一咬牙跳下了海。果然,他没有跳进艇里,而是跳在了艇一边,趁跳下去向上反弹的力量,他抓住了快艇,一用力翻进了快艇。立即启动快艇,冲到旗台前,开始寻找海岩。他相信海岩的水性,会凫起来的。果然,在十多米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物体随着海浪冒了一下,他立即冲了过去。但是,海岩立即又随湍急的水流消失了。
老兵忍著腰疼立在艇首,连挡风玻璃都没有拉下,任凭风浪的击打,一刻也不眨地瞪着眼睛。
风更大,雨更急了。海显得更加壮阔汹涌,而救生艇是那么小,小得就像小时候玩得陀螺,它被海浪抽打着团团转,一会儿冲到半空,一会儿跌入浪谷。忽然,海岩又从海浪中钻出来了,老兵再次冲过去,抛出了一个救生圈。但救生圈立即被一阵风浪冲跑了。
海岩显然意识到老兵来救他了,顽强地和海浪搏斗着,又一次从海浪中钻了出来。老兵又一次抛出救生圈,但海岩已经耗尽了体力,向上伸着两手在向下沉落。并不时被海浪推来推去。老兵急了,一个猛子扎过去,抱住了海岩。就在老兵扎下水的时候,明显感到还有一个人也扎下了水。他心中不由受到了震撼,难道救援的人来了?可是,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想,抱着海岩向舰艇划去。这时他的腰又开始疼痛,像断了一样,有劲使不上,两个人同时在向下沉,向下沉……
石破天惊,就在这时,他感到有一股力量,在驮负着他俩,向舰艇游去。这时,海岩已恢复了一些体力,反手抱住了老兵,这样,他们俩同时向舰艇划着,很快就到了舰艇跟前。在那股力量的托举下,他们俩很快爬上了舰艇。跟着,海狗嗖一声从海里跳出来,跳上了舰艇。
海狗?两个人都惊呆了。
海狗抖擞着身上的海水,望着波浪翻滚的海面,一种使命在身的沉重样儿。
第二天早上,风浪已经完全过去,海面恢复了平静。整个岛上纤尘不染,清新透明。瓦蓝瓦蓝的天空下,高高飘扬的国旗格外鲜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