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洋垃圾”于国门之外

林琪

“洋垃圾”，也被称为进口固体废物，有时又特指以走私、夹带等方式进口国家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或未经许可擅自进口属于限制进口的固体废物。

前不久，中国正式向世界贸易组织（WTO）提交文件，要求紧急调整进口固体废物清单，拟于2017年底前，禁止进口4类24种固体废物，包括生活来源废塑料、钒渣、未经分拣的废纸和废纺织原料等高污染固体废物。

在刚刚结束的环保部“打击进口废物加工利用行业环境违法行为”专项行动中，1792家检查企业中有1074家被提出立案处理处罚建议。这1792家企业都是经过登记备案的“正规军”，部分甚至是行业中的佼佼者，但仍有占比高达60%的企业存在环境违法行为，如此比例令人瞠目结舌。

从要求禁止进口固体废物到开展专项行动，一时间，“洋垃圾”成为人们的焦点。

“包装”好的洋垃圾“花样”出售

“洋垃圾”一词大家都不陌生，在生活中，大多数人接触到的洋垃圾就是进口废旧衣服。事实上，洋垃圾是经过严格执行垃圾分类得到的可回收垃圾，它们有的非常新，但在国外被视作垃圾处理。在垃圾被运出国之前，有些已经被分拣好再运到其他国家，有废旧衣服（废纺织品）、电子垃圾、废纸、废塑料等多个种类。当这些洋垃圾流到国内，被回收处理、分类、清理好之后，就被商家“包装”好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最初的洋垃圾贸易，于20世纪80年代在我国以走私的形式蔓延开来，主要以发达国家废旧衣服为主。当时大包大包的欧美日韩等国家的废旧衣服被运到福建、广东等地，这些衣服都是国外居民淘汰了的旧衣服，有少部分甚至是医院、太平间的废弃衣物，这些国外的服装垃圾被人低价买下后打包运到中国销售，俗称“打包衣”，现在还有个漂亮的名字，叫“古着”，其实都是我们所说的“洋垃圾”。如今，一些不法商人们打着“古着”“外贸原单”的旗号向人们出售，声称这些衣服是“出口日本”“出口韩国” “出口欧美”的，其实卖的是经过清洗、翻新处理过的洋垃圾纺织品，这些洋垃圾纺织品流入国内大中小城市的批发市场，很多实体或者网络的“外贸店”都有销售。

洋垃圾于20世纪90年代初再次在国内泛滥，以发达国家淘汰的各类电子产品为主，如二手电视机、电脑。当时那些价格便宜的被称为“拆机件”，就是从这些洋垃圾中找出还能用的去售卖。在汕头贵屿等地，整个村子甚至是镇，都是处理这些洋垃圾的作坊、工厂。如今依旧有大量的洋垃圾被拆解后变成配件卖，根据美国废弃金属回收工业协会（ISRI）的统计，2016年中国共从美国进口了价值56亿美元的废旧金属制品。

事实上，此次中国向WTO提交不再进口的洋垃圾只是24种，并不是所有的固体废物。比如那些分拣良好、可利用价值高的废纸依然允许进口。在过去，这些可用作原料的废纸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国内资源短缺的问题。伴隨着经济迅猛发展，国内市场的纸与纸板的消费量快速增长，生产企业对纸浆的需求大增，但中国森林资源相对匮乏，因此，进口废纸能弥补一定的纸浆需求缺口，这些废纸到了国内会经过打碎、脱油墨、脱色重造纸浆之后再次用于造纸，截至2015年，国内36.24%的废纸浆依然要依赖进口。如今一些商家，特别是大量使用包装的电商，都是用洋垃圾废纸生产的再生纸包装。从环保角度来看，循环利用废纸确实是一种环保行为。

正视“毒”洋垃圾带来的危害

“废旧衣服在国外收购成本很低，国内接货人以一两百元一吨的价格购买这些洋垃圾，然后经过层层分拣，最终能按1元钱1斤的价格销售出去，翻新后倒卖售价每件可达几十元到上百元不等。”

“进口一吨废塑料只需约1400元，而在国内购买一吨却要5000元。”

……

在行内人看来，进口这些洋垃圾再销售可以获得暴利，许多不法分子以偷运等方式将洋垃圾走私入境。既然可以获得暴利，而且行业、企业也有需求，为何还要禁洋垃圾呢？

早在1985年，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卫生部就发布了《禁止销售进口旧服装的紧急通知》，但依旧屡禁不止。那些走私入境的洋垃圾，由于缺乏检验检疫流程，很多都携带病毒、细菌等有毒有害物质，特别是出自国外医院和太平间的那些废弃衣物，存在大量传染性很强的病菌，危及人体健康。而那些进口医疗塑料、电子垃圾，主要依靠人工分拣、手工拆解，可能直接感染从业人员，加工利用所产生的环境污染也会损害当地群众身体健康。据了解，大部分洋垃圾聚集地的环境质量非常差，附近居民患病率、致癌率远高于普通人。而利用洋垃圾生产加工出来的一些劣质产品也威胁着更多人的生命健康，比如用洋垃圾制成的劣质餐盒，里面就有可能含多种致癌物，并对肝脏、肾脏及中枢神经系统等造成损害。

除了危及人体健康，最大的问题是不环保，大多数处理洋垃圾的企业缺乏环保意识和环保处理措施。

在金钱的驱使下，不法商家大量偷运洋垃圾回国转卖，发“黑心财”，这背后往往伴随着一条条黑色产业链。很多黑作坊生产出低价劣质的产品，流向市场后挤占守法企业的产品空间，造成“劣币驱逐良币”的产业危机，并以牺牲环境为代价造成环境破坏。

与此同时，洋垃圾与“散乱污”往往“狼狈为奸”，我国以洋垃圾为原料的再生资源加工利用企业多为“散乱污”企业，近期中央到地方的环保督查和打击进口废物环境违法专项行动中，受检企业涉嫌环境违法占比高。这些企业的污染治理能力低下，多数没有污染治理设施，在洋垃圾堆放、拆解过程中，重金属和有机物会严重污染土壤和水体，并在二次加工中再次对大气、水、土壤产生污染，经二次加工后丧失循环利用价值的部分会成为难以处理的有毒固废、危废，它们往往被一弃了之，破坏当地的环境，甚至导致一些地表水、地下水、土壤无法被利用。

中国在送交WTO中的文件表示，一般可回收利用的固体垃圾中，常掺杂有为数不少的高污染垃圾与危险性废物，污染中国环境。为了保护环境与人民的健康，中国要调整垃圾进口法规，拒收高污染的固体废弃物。禁止高污染洋垃圾入境，推进固体废物进口管理制度改革，有效切断“散乱污”企业的原料供给，从根本上铲除洋垃圾藏身之地，改善当地生态环境质量。endprint

严厉打击非法洋垃圾进口

鉴于“洋垃圾”污染危害日益严峻，我国将根据环境风险、产业发展现状等因素，分行业分种类制定禁止固体废物进口的时间表，分批分类调整进口管理目录，并综合运用法律、经济、行政手段，逐步有序大幅減少固体废物进口种类和数量。

由于洋垃圾的监管涉及多部门，部门间缺乏协同监管机制，导致以伪报、夹藏等方式走私“洋垃圾”时有发生。很多不法分子铤而走险，通过倒卖许可证、伪报瞒报、夹带夹藏、绕关走私等违法行为擅自进口洋垃圾。从2013年开始，我国开始推行“绿色篱笆”计划，对进口垃圾的品质进行严格管理，并严厉打击非法走私垃圾进口。

2017年3月1日，海关总署牵头联合环境保护部、公安部、质检总局联合开展为期9个月的强化监管严厉打击洋垃圾违法专项行动，出重拳加大进口固体废物全过程监管力度；组织开展“国门利剑2017”联合专项行动，把打击工业废料、电子废物、生活垃圾、废塑料等洋垃圾走私工作作为重中之重，坚决把有毒有害废物拒之于国门之外。

在制度方面，今年7月27日，国务院办公厅正式印发《关于禁止洋垃圾入境推进固体废物进口管理制度改革实施方案》，要求“2017年底前，禁止进口来自生活源的废塑料、未经分拣的废纸以及废纺织原料、钒渣等环境危害大、群众反映强烈的固体废物。2019年底前，逐步停止进口国内资源可以替代的固体废物”。

在环保部召开的贯彻落实《关于禁止洋垃圾入境推进固体废物进口管理制度改革实施方案》座谈会上，环保部部长李干杰表示，为了禁止洋垃圾入境，推进固体废物进口管理制度改革，我国将适时提请修订固体废物法等法规，提高对走私洋垃圾、非法进口固体废物等行为的处罚标准；同时保持执法高压态势，巩固打击环境违法行为专项行动成效，加强巡查，对被责令停产整治后拒不停产或者擅自恢复生产的，以及停产整治决定解除后、又实施同一违法行为的，及时报请责令停业、关闭；抓紧出台《进口可用作原料的固体废物环境保护控制标准》《进口废纸环境保护管理规定》，完善固体废物进口许可证制度。

此外，为促进国内固体废物回收利用行业发展，我国已将资源循环利用产业列入战略性新兴产业，并通过加强宣传国内废物回收利用管理和垃圾分类、持续提升固体废物无害化资源化利用水平等工作成效，推动企业、社会组织和公众共同支持环境保护和资源节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