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涵之 孙显斌
(1. 北京大学,北京 100871;2. 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北京 100190)
方以智《物理小识》版本考述
王孙涵之1孙显斌2
(1. 北京大学,北京 100871;2. 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北京 100190)
方以智《物理小识》主要有大集堂本、天瑞堂本、“康熙甲辰”翻刻本、四库本、宁静堂本五种主要版本。现有研究对各版本缺乏深入的调查分析,未能详尽梳理其版本源流。本文通过搜访考证海内外存藏的《物理小识》版本,梳理版本源流,分析诸版本优劣,指出了林衡抄本及天瑞堂刊本的价值。
方以智 物理小识 大集堂 天瑞堂 版本
《物理小识》是明末著名学者方以智的早期著作,该书以笔记的形式,在总结前人经验与自身实践观察的基础上,对天文、地理、动植物、矿物、医药等多个门类进行了讨论与研究,集当时自然科学知识之大成,是科学史上的重要书籍。特别是《物理小识》中反映了不少当时传入的西方科学知识*参见张永堂:《方以智与西学》//娄林主编,《拉伯雷与赫尔墨斯秘学》,北京:华夏出版社,2014年,238~262页。,方以智在批判接受西学的同时,结合中国传统学术,于书中提出了“质测通几”这一颇具影响的哲学思想。《物理小识》一直未有系统的点校整理*冒怀辛在《论方以智的〈物理小识〉》中提及范御龙标点,张德钧核定的校订本,应即侯外庐主编《方以智全书》中的一种,然而至今尚未出版。参见冒怀辛:《论方以智的〈物理小识〉》//《清史论丛》编委会编,《清史论丛》,沈阳:辽宁古籍出版社,1994年,251~265页。,实际其版本较为复杂,早期刻本流传稀少,以往学界对其版本的认识并不准确。通过对海内外存藏《物理小识》的各种版本的调查分析,发现其最早刊本应为潭阳大集堂本,只有抄本存世。广见著录的“康熙甲辰于藻重订”本,并非初刻而是书贾伪托的翻刻本,且刊刻年代远晚于康熙甲辰(1664)年,错讹颇多,对原书多有改易。而如今能见到的最早刊本是潭阳天瑞堂本,该本与大集堂本应为同一书板,且增补了所缺的余飏、郭林两序及游艺《发凡》,存有方氏全书原貌。现对《物理小识》版本考述如下。
日本国立公文书馆藏《物理小识》抄本(索书号:307- 0260),共5册12卷,半叶九行,行二十二字。书前有影抄书牌,云“浮山此藏轩物理小识”,后有五行小字题识,末署“潭阳大集堂梓行”,知此为抄潭阳大集堂本*潭阳是今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古称,明清属建阳县。。书牌后,首为于藻《序》、方以智《自序》、方中通《缘起》三序,次为《目录》,再次为《总论》,下注“浮山愚者之中子方中通编”,而正编12卷,各卷撰人题“皖桐方氏子中德、中通、中履、中发编录”*方中发(1639~1721),实为方以智弟方其义之子。。是书各册有“述斋衡新收记”、“林氏藏书”、“浅草文库”、“昌平坂学问所”之印,书末有跋,云“乙卯十一月誊完/衡”,下钤“绿天书屋”印。知此本为日人林衡*林衡(1768~1841),初名乘衡,号述斋,为日本江户时代儒学家,曾任昌平坂学问所最高长官大学头。于日本宽政七年(1795)誊录,抄成后藏于昌平坂学问所,递经浅草文库,最后为内阁文库即今日本国立公文书馆收藏,以下本文称之为“林衡抄本”。
大集堂本为《物理小识》的初刻本,未见他处著录,不知原本是否尚存。而林衡抄本虽出手抄,但影钞了大集堂书牌,且每页谨遵行格,保留了不少版本信息,为了解大集堂本面貌提供了不少线索。《物理小识》初稿成于崇祯十六年(1643)夏至。[1]后继有增改,至康熙三年甲辰(1664),方以智主持庐陵县青原山,是年冬季,在于藻等人资助下,方中通将《物理小识》书稿编抄完毕,以之付刻。[2]然而,大集堂书牌虽言“本坊楮梓”,但似为书坊宣传,其书刊板最初应不在潭阳。方中通在《与熊鲁子书》中(约1667)*按:《与熊鲁子书》谓《通雅》“五年前为揭子宣所抄”,据任道斌《方以智年谱》,揭暄抄《通雅》事在1662年,则此信当作于1667年左右,略早于此年秋的《忆亲闽中》诗。参见任道斌:《方以智年谱》,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83年,219、220、253页。,与熊志学*熊志学(1605~1675),字鲁子,为让房廿五世,曾为熊明遇、熊人霖父子刊刻《函宇通》。参见徐光台:《函宇通校释:格致草(附则草)》,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4年,1~4页。潭阳熊氏传至十六世时,分为恭、俭、让三房,其中让房祖为熊天儒,明代熊氏刻书者,多为让房子孙。参见文献[4]。商议方氏诸书刊印,谓《周易时论合编》、《药地炮庄》“二板皆将携来”,又提及《物理小识》等书,打算一并托与熊氏。([3],卷1,38页)可知此前方氏诸书分由各处刊板,此时则拟将书板运至潭阳进行印刷。*《周易时论合编》于顺治十七年(1660)由白华堂刊刻,大集堂本《药地炮庄》目录则有“康熙甲辰(1664),庐陵高唐曾玉祥刊”的题识,可知二书在运往潭阳前已有锓板。至于《物理小识》,因在1667年运往潭阳后,旋即得以刷行,可以推测此前当已有刻板,与其书1664年付刻的记载相合。另外,大集堂本《物理小识》《药地炮庄》两者板式并不一致,也说明潭阳大集堂当为二书整理、印刷之处,而非最初的刊刻之所。参见[7]及彭英喜:《方以智与〈周易时论合编〉考》,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7年,207~209页。其后方中通《忆亲闽中》诗(1667年秋),“潭阳为托当年友”下注云:“书坊熊、郑诸公皆皈依老父,《周易时论》、《药地炮庄》、《物理小识》三种书板,游子六向寄熊叔明、熊长吉家刷行。”([3],卷3,17页)则《物理小识》等板寄至潭阳后,初由熊叔明、熊长吉*熊世庆,字长吉;熊启灿,字淑明(应即“叔明”),二人均为让房廿七世,乃熊志学晚辈。见熊日新:《潭阳熊氏重修宗谱》,福建省图书馆藏光绪七年(1881)木活字本,第六册,36、52页。书坊印刷行世。由于《物理小识》、《药地炮庄》最初之本皆为大集堂本,且大集堂本游艺《天经或问后集》的刊刻者熊维,属让房廿九世,[4]与前述熊志学、熊叔明、熊长吉三人,同属一支,乃世代经营书坊的建阳熊氏家族。因而本文推测,潭阳大集堂应即熊氏家族的书坊,而《物理小识》的初次印刷,亦在方中通将书板寄予潭阳后不久,即1667年内由大集堂印行。
半叶九行,行二十二字,白口,单鱼尾,左右双边。前有书牌,题云:“桐山方氏原本/物理小识/潭阳天瑞堂梓行”,是为天瑞堂本。笔者所见为中国国家图书馆“苦雨斋”藏本(索书号:39374)*下举天瑞堂本《物理小识》文字,均据此本。,而国图善本室另有一本《物理小识》(索书号:T01051),虽前缺书牌,然而版式、内容与“苦雨斋”本无异,亦当为天瑞堂本。除此二本之外,天瑞堂本又见于成都市图书馆[5]、天一阁图书馆[6]著录。
天瑞堂本当为大集堂本的后印本,但对大集堂旧板略有挖改,并在书前补入了余飏《浮渡山此藏轩物理小识序》、郭林识语、游艺《物理小识发凡》三篇文字。将天瑞堂本与林衡抄本相较,各页行格相同,内容基本一致,并且天瑞堂本中两处挖改之处,能与林衡抄本所录大集堂本文字相互印证。天瑞堂本于藻《序》云:“子宣(揭暄)独于物理有深入处,格致此学,因田伯(方中德)、位白(方中通)、素北(方中履)所编而详订之。”“格致此学”与“详订”两处天瑞堂本均有挖改的痕迹,核以林衡抄本,两处原作“醉心此书”、“重抄”,可以证明天瑞堂本乃在大集堂旧板的基础上加以挖改,并非翻刻。而天瑞堂本新添的三篇序文,书口均无鱼尾,与全书单鱼尾不同,显为后来补刻,故与大集堂旧板不同。至于《物理小识》大集堂旧板何时转为天瑞堂所有,可从情况相同的《药地炮庄》得以推证。邢益海据天瑞堂本《药地炮庄》“甲申年崇安补”补板,认为天瑞堂对大集堂的增补重印,当在康熙四十三年(1704)之后。[7]考大集堂刊印诸书,最迟为前述游艺《天经或问后集》,据冯锦荣考证,是书约刻印于康熙二十年(1681)至二十六年(1687)间。[8]综合两者,可以推测大集堂旧板的易手当在1687~1704的十余年间,并且至迟在1704年,天瑞堂本业已开始印行。
林衡抄本出于手抄,多有脱落讹误,未可尽据,而天瑞堂本虽为后出,却因沿用大集堂旧板,基本保留了《物理小识》初刻的面貌。并且,天瑞堂本新补的余飏、郭林、游艺三篇序文,均为大集堂本所无。余飏为方以智座师,郭林、游艺则为方以智门下高弟,三人的序文对了解《物理小识》以及方氏学术有很大帮助。特别是林衡抄本《目录》虽记有“凡例”一条,但书内实无,应为大集堂本原阙,而天瑞堂本则补入了游艺《发凡》,不仅详述了《物理小识》的编纂缘起,还对方以智考察物理、征诸实际的学术思想有所阐发,较诸大集堂本,全书更显完整。最后,新补序文皆为方氏师友、门人所为,渊源极深,前述天瑞堂本挖改之处,所改易的正是对揭暄学术的评价,则天瑞堂本的刊印,应有方氏学人或方以智弟子的参与修订,反映了其书最终编定的面貌。综合以上,可以说天瑞堂本是现存《物理小识》中的最佳版本。
版式与天瑞堂本同,前有楷书“物理小识”牌记。由于无刊刻题记,以往著录因书前于藻《序》署年“康熙甲辰”,将其定为康熙三年(1664)本。实则此本出于翻刻,刊刻年代亦晚于康熙甲辰,以下本文称之为“翻刻本”。翻刻本刊印颇多,调查所见,中国国家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日本国立公文图书馆皆有收藏,且国图一家就藏有五部之多。而除刻本之外,《万有文库》排印本、《四部精要》影印本均出于这一翻刻本。
翻刻本最明显的特征,在其所谓的“于藻重订”。与前述两本相比,翻刻本于藻《序》末多出一行,谓“余既捐俸为倡,公诸斯世矣,今重订而梓之,以广其传”,而各卷撰人,亦作“宓山愚者智集,宛平于藻慧男父重订”。然而,“于藻重订”云云,并不可信。其一,“康熙甲辰”序,乃于藻为大集堂本所作,若后有重订,不应沿用原序署年。其二,于藻卒于康熙十五年(1676),[9]较天瑞堂本的印刷为早。于藻与方氏学人过从甚密,若其生前加以重订,余飏等人的三篇序文似不必等到后印的天瑞堂本方才补入,其本错讹亦不应较沿用旧板的天瑞堂本为多。而且,后出的天瑞堂本于藻《序》一同林衡抄本,并未言及“重订”之事。细观翻刻本于藻《序》,前文已言“余故捐俸为倡,公诸斯世”,此复言“余既捐俸为倡”云云,颇感啰嗦。天瑞堂本序末行有“于藻”、“慧男”两方钤印,而翻刻本为了添入“余既捐俸为倡”云云一行,将末尾题记左移,抹去了钤印的一行,于情理亦为不合。因此,本文认为翻刻本所谓“于藻重订”只是书坊作伪,通过改易书首于藻之《序》,从而混淆耳目,以利贩售。
翻刻本虽与天瑞堂本版式相同,但既无新添序文,且前述天瑞堂两处挖改,翻刻本文字又同于林衡抄本,是当翻自大集堂本。然而因翻刻粗疏,错谬、漏脱甚多,且在正文间添入了不知名的旁注,窜乱了原本面貌。至于翻刻本刊印的时代,周中孚《郑堂读书记》著录有“春音堂刊本”*因于藻《序》末自署“题于庐陵署中之春音堂”,故周中孚误以其为书坊名,实非。《物理小识》一种,谓“至国朝康熙甲辰,宛平于藻重订而梓之,又为之序”,[10]正为“于藻重订”的翻刻本。《郑堂读书记》成书于嘉庆二十五年(1820),则翻刻本最晚在嘉庆年间已有传本行世。
《四库全书》成书于乾隆四十三年(1778),《物理小识》收入子部杂家类杂说之属。四库本前唯方以智《自序》,各卷撰人亦仅题“明方以智撰”。四库本所据底本,《四库全书总目》云为“江苏巡抚采进本”[11],查《江苏省第一次书目》,云:“《物理小识》十二卷,明方以智撰,子中通、中德、中发、中履同编。四本。”[12]撰人虽谓方以智,然而提及子四人同编,则当为大集堂本一系。且与诸本相校,四库本与林衡抄本、天瑞堂本文字相近,而与翻刻本有异。但其底本究为大集堂本或是天瑞堂本,因四库本《自序》外的序文尽被删却,未得确考。由于四库本所据底本为大集堂一系,且经馆臣校勘,于诸本中文字较为精善。然而馆臣不免有所臆改,并依清人习惯将《物理小识》中旧译名尽为改易。特别是诸本卷12末有“异像”、“奇牙发”、“北塞穹庐东西洋皆屋”三条,独四库本无,似因语涉清廷忌讳而被删去。因此,四库本在校勘上虽有参考价值,然而其书并非善本,不可尽据。
半叶十一行,行二十二字,白口,双鱼尾,左右双边。前有书牌,云“光绪甲申孟春/月宁静堂重雕”,知为光绪十年(1884)所刻。书前序文唯有方中通《缘起》、方以智《自序》两篇,而各卷撰人署“宓山愚者智集/长白瓜尔佳氏嵩昆书农校刊”。*嵩昆,字书农,姓瓜尔佳氏,镶红旗满洲人。光绪十九年(1893)累官安徽按察使,二十一年受贵州巡抚,著有《吏治集事》。参见高文德《中国民族史人物辞典》,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565页。宁静堂本虽行格与翻刻本不同,然两者误字大体相同,且前述翻刻本旁注尽数为宁静堂本采用,可知其底本实为“康熙甲辰”翻刻本。宁静堂本对翻刻本有所校订,然而前人或谓其校订精审,实则并不尽然。因所选底本不佳,翻刻本错讹难通之处,宁静堂本往往以己意校改,但多是误上加误,致使原本面貌全非。若非与旧本相核,臆改之处并不容易发现。宁静堂本自清末刊刻后,流传较广,今有《中国科学技术典籍通汇》影印本。
以上对《物理小识》的5种主要版本逐一做了考辨(图1)。“康熙甲辰”翻刻本、四库本、宁静堂本各有错讹,面貌与原本相去较远,皆非善本。潭阳大集堂本为《物理小识》初刻,但原刻或已不存,唯有林衡抄本留存。而天瑞堂本为大集堂本的修订后印本,存有较多的初刻面貌,且序文齐备,是目前所见《物理小识》的最佳版本。
图1 《物理小识》版本源流图
附 录
表1 《物理小识》各本序文存佚(序文次序依天瑞堂本)
续表1
表2 《物理小识》各本文字异同举例
致谢本文的撰写,承蒙福建师范大学陈殿先生代为查阅了相关材料,另外在审查期间,匿名专家对文章也多有指正,给予了宝贵的建议,在此一同表示感谢。
1 蒋国保. 《物理小识》著作考[J]. 江淮论坛, 1982,(1):48.
2 蒋国保. 《物理小识》著作续考[J]. 安徽大学学报, 1982,(4):44~45.
3 方中通. 陪集[M]. 康熙继声堂刻本.
4 方彦寿. 建阳熊氏刻书述略[J]. 古籍整理与研究, 1991,(6):193~208.
5 成都市图书馆. 成都市古籍联合目录[M]. 成都:成都市图书馆, 1992. 553.
6 天一阁博物馆. 别宥斋藏书目录[M]. 宁波:宁波出版社, 2008. 300.
7 邢益海. 《药地炮庄》版本考[J]. 中国哲学史, 2012,(1):106~112.
8 冯锦荣. 游艺及其《天经或问》前后集[C]//王渝生. 第七届国际中国科学史会议文集. 郑州:大象出版社, 1996. 286~301.
9 余英时. 方以智晚节考(增订版)[M].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4. 45.
10 周中孚. 郑堂读书记[M]. 北京:中华书局, 1993. 289.
11 永瑢, 等. 四库全书总目[M]. 北京:中华书局, 1965. 1055.
12 吴慰祖, 校订. 四库采进书目[M].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60. 26.
ABSTRACTATreatiseonNaturalPhilosophy(WuliXiaozhi) written by Fang Yizhi (1611—1671) has five main editions as follows:Dajitangedition,Tianruitangedition, Kangxi period new woodblock edition,Sikuquanshuedition andNingjingtangedition. There has been little research or overall investigation on these various editions of the book, so their filiation has not previously been worked out. This is now done in this paper through an analysis of the various editions of the work distributed around the world. Their features are stated briefly, especially regarding the value of Hayashi Taira codex andTianruitangedition.
KeywordsFang Yizhi,ATreatiseonNaturalPhilosophy,Dajitang,Tianruitang, Editions
AReviewoftheDifferentEditionsofATreatiseonNaturalPhilosophy
WANGSUN Hanzhi1, SUN Xianbin2
(1.PekingUniversity,Beijing100871,China; 2.InstitutefortheHistoryofNaturalSciences,CAS,Beijing100190,China)
N092∶O4- 092
A
1000- 0224(2017)03- 0439- 07
2016- 11- 27;
2017- 07- 26
王孙涵之,1989年生,广东广州人,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古典文献学;孙显斌,1975年生,黑龙江哈尔滨人,副研究馆员,研究方向为古典文献学、科技典籍研究。
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十三五”重点培育方向项目“科技典籍整理与研究”(项目编号:Y621017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