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航海新工科及其人才培养的战略思考

(大连海事大学，辽宁 大连 116026)

对航海新工科及其人才培养的战略思考

文元全

(大连海事大学，辽宁 大连 116026)

结合2017年初开始的新工科教育改革，在分析航海教育所面临的经济、社会、科技等教育外部条件变化的基础上，从航海教育供给侧改革视角提出并阐释了航海新工科、航海新工科专业的内涵，探析中国航海新工科专业及人才培养的教育改革发展方向、路径与任务。

航海教育；人才培养；航海新工科；航海新工科专业

一、引言

我国经济在经过三十多年的快速发展之后，经济总量已位居世界第二，但相伴而来的是劳动力红利逐渐消失，各种产业相对饱和，资源环境压力日益增大，原有的发展模式和高增长方式不可持续，经济发展步入了“转型换挡期”。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正是中共中央着眼于经济转型提出的重大举措。

为服务和支撑我国经济转型升级，2017年2月18日，教育部组织有关高校在复旦大学举行综合性高校工程教育发展战略研讨会，达成新工科建设“复旦共识”，随后教育部下发了教高司函〔2017〕6号文《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关于开展新工科研究与实践的通知》，决定开展新工科研究和实践，推进新工科的建设与发展。4月8日，教育部又在天津大学召开了新工科建设研讨会。会议制定了“新工科”建设的目标：到2020年探索形成新工科建设模式，主动适应新技术、新产业、新经济发展，到2050年形成领跑全球工程教育的中国模式，建成工程教育强国。会议还形成了“新工科”的行动路线，包括建立工科教育范式，构建工科专业新结构，创新工程教育方式与手段，探索新工科自主发展、自我激励机制，打造工程教育开放融合新生态，增强工程教育国际竞争力等七个方面。

二、航运企业转型升级呼之欲出

国际航运企业步入微利时代。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素有全球经济晴雨表之称的波罗的海干散货指数(BDI)一直在低位徘徊(如图1)。特别是，2006年以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连续下调全球经济增长预期，国际社会的贸易保护主义和民粹主义有所抬头，世界经济增长的不确定性在加大。国际著名的航运情报机构Clarksons以及Alphaliner有关统计表明：全球船队运力增速进一步放缓，从2010年高峰时的8.6%跌至2016年的3.1%[1]。2006年以来，全球闲置集装箱船运力占比总体处于高位[2]，曾一度超过15%。租船需求低迷，租金低位运行。2016年的韩进海运破产事件以及2017年二季度BDI再次下探千点下方，均表明作为周期性行业的国际航运业的景气周期尚未到来。

航运经济现状倒逼企业转型升级。微利时代对航运企业生存是一个巨大考验，降低营运成本、提高服务质量成为其参与国际竞争的必然选择。2006年以来，国际航运企业掀起了兼并重组的热潮，例如，中国远洋与中国海运重组、招商局与中国外运长航重组，丹麦马士基收购汉堡南美 (Hamburg Sud)，德国Bertram Rickmers和Erck Rickmers宣布合并，日本邮船、商船三井和川崎汽船合并集运业务，等等。与此同时，为争夺有限的市场份额，2M、OCEAN Alliance、THE Alliance三大世界海运联盟间的竞争也如火如荼，将航线、船舶、专用泊位、配货物流等资源共享推向了新的高度。2017年1月中国国际航运企业联盟(ISEA)在上海成立，旨在推进航运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包括船东、货代、船代、无船承运人、港口、金融保险、技术装备等，形成“一站式”合作平台。国内国际航运企业及其联盟的生存竞争，正在孕育着航运新经济的新业态、新模式。

图1 1999年11月以来的BDI指数走势

船舶更新换代的脚步越来越快。与全球船队运力增速放缓相对照的是，船舶大型化却趋势依旧。进入21世纪以来，集装箱船、干散货船、液货船等大型化发展迅猛。以集装箱船为例，自2006年万箱船“Emma Maersk”投入营运到2017年5月新下水的21 413TEU “东方香港”号，新造船王不断出现，载箱量的记录不断被打破。据Clarksons对2016年年内的统计，到年底时8000TEU及以上集装箱船运力占全部集装箱船舶总运力的比重已经升至45%以上，较年初上升3.3%，再创历史新高。

绿色、智能等新型船舶发展方兴未艾。随着新能源船舶、特种船舶、智慧船舶的不断涌现，航海科技正伴随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浪潮而日新月异。值得一提的是，日前澳大利亚的必和必拓(BHP Billiton Ltd.)公司称其正在研发一种巨型的自动航行货轮，这种尚未实现的自动航行货轮因“无人化”操作被业内称为“幽灵船”。航海科技的发展，将会带来海事公约及海运规则的改变、企业盈利模式的改变、船岸交互方式的改变等，继而催生新产业和新经济增长点，对带动全球航运经济走出后经济危机时代有着重要的意义，对航海类专门人才的数量、质量、知识能力结构、专业、岗位、职责等定位将产生深刻的影响。

三、航海教育供给侧改革为新工科发展提供契机

源于宏观经济领域的供给侧结构改革是对现阶段我国经济发展的供给与需求这一经济领域基本矛盾辩证统一分析而提出的，认为供给是现阶段的矛盾主要方面，而结构性障碍是解决供需错配的关键问题。习近平同志在2016年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三次会议上，明确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主攻方向是减少无效供给，扩大有效供给，提高供给结构对需求结构的适应性”。

1.减少航海教育的无效供给

航海教育领域存在着无效供给的问题。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航海院校总招生规模从2001年的5913人一路猛增至2010的53 996人，之后又掉头向下迅速锐减至2015年的14 960人，呈现大起大落的“过山车”走势(如图2，数据根据交通运输部发布的《船员年报》《公路水路交通运输行业发展统计公报》整理)。这主要因为：一是2008年金融危机前的航运业景气周期内在船员短缺预测引导下，传统航海院校加大了航海类专业的招生规模[4]，雨后春笋般涌现的非学历教育航海培训机构在利益驱使下培训规模过度扩张；二是步入金融危机后，航运业经济低迷导致就业质量下降，加之新生代就业观的变化、船员薪酬吸引力等原因，报考航海类专业的学生数不断减少，又使得航海教育培训机构招生规模锐减。以这期间最大幅度计，招生规模增长了813%，远远超出同时期我国远洋运输船舶总数27.4%的增长幅度。整体看，我国海员储备率[海员储备率=(持证海员总人数-最低配员总人数)/最低配员总人数。 ]在2013年就已经达到2.5[5]，目前仍处于上涨的态势中。特别是服务于中小型吨位的传统型船舶的水手/值班机工、三副/三管轮、二副/二管轮人力资源供应的过剩压力已经显现并正发生着传导效应。减少航海教育的无效供给，需要减少那些不能满足航运业发展需要的低水平、低质量的供给。

图2 2001—2015年全国航海类专业总招生规模变化

2.扩大航海教育的有效供给

航海教育存在着扩大有效供给的需求。从世界航运业海运量结构来看，Clarksons近三十年的跟踪分析表明，当今世界海运量结构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深刻变化：大宗干散货运量所占海运货物的份额相对稳定，其他干散货和杂货降低；集装箱货运量在逐年提高；液货船需求大幅度增加，等等。从造船及航海科技来看， 船舶大型化、绿色化、智能化发展日新月异，航海技术正在从以ECDIS和电子电气员职务为标志的E-navigation 1.0向电子化、信息化、智能化高度融合的E-navigation 2.0过渡。上述形势对航海教育提出了人才培养的新挑战。如何适应航运业发展的现实和未来需要，在减少无效供给的同时，扩大航海教育的有效供给，实现提高供给结构对需求结构的适应性，是今后航海教育改革和内涵发展的关键问题，也恰为航海新工科教育改革提供契机。

四、航海新工科及航海新工科专业探析

航海新工科教育的研究和实践要面向新经济、面向未来、面向世界，要服务于海运强国战略，要着眼于我国国际竞争力航运品牌、现代化港口物流体系、完善的航运支持保障系统的建设，有利于海事产业链各海运要素互动机制的形成，围绕工程教育改革的新理念、新结构、新模式、新质量、新体系有序开展。

1.航海新工科的内涵

成熟的学科在其研究对象、范围、方法、范式，术语及知识体系等方面具有别于其他学科的相对独立特征。

新工科特点在于其新颖性，代表了行业科技发展方向和前沿，其学科内涵必然呈现不成熟、不确定及发展变化等特点。航海新工科是服务于新海运经济，在海上交通领域刚出现、正在形成或将要形成的新兴工程学科，包括一级、二级、交叉学科或学科方向，与具有发展潜力或正在快速发展的海运新业态、新模式密切相关。

基于目前的经济社会和相关行业领域的科技发展，有可能在海上交通工程、无人船舶驾驶技术、智能轮机工程、卫星通信与在岸船舶遥控、海上交通大数据分析、智能港口及海岸工程、物联网云计算等领域和方向会不断出现航海新工科。

2. 航海新工科专业与人才培养

航海新工科专业是紧密围绕新海运经济的新业态、新模式，丰富和延伸航海类专门人才的内涵和外延，主动适应和引领受教育者对航海教育的新需求，满足国家和学校对高等工程教育质量、认证的要求，重塑人才培养的知识、能力和素质新要求，以新工科新范式推进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更加注重创意、创新、创业意识培养，而构建的航海新工科专业或专业方向(包括对现有专业的改造)。

(1)深刻理解海运经济新业态、新模式

海运经济新业态是指海上交通运输相关的不同产业间的组合、企业内部价值链和海事产业链环节的分化、融合、行业跨界整合以及嫁接信息及互联网技术所形成的新型企业、商业乃至产业的组织形态。新模式是海运业经济主体在第四次工业革命过程中，运用以互联网、云计算、物联网、大数据、智能化等为代表的信息技术变革其经济发展、企业盈利等行为方式。从我国目前行业分工和管理现状来看，海事产业链是从事航海以及为航海提供设施和服务的经济活动集合，以海洋为依托，以水上运输为主线，以海工装备制造、海事服务等产业为辅线。

(2)丰富和延伸航海类专门人才内涵和外延

正在发生的第四次工业革命要解决的是大脑延伸的问题，必然会对行业原有的组织管理模式、岗位设置带来巨大的变革。事务部、报务员、事务员、电机员、加油长、大台……这些在运输船舶曾经出现的部门或职务，伴随航海科技发展早已经淡出人们的视野。但随着旧工种的消失，新的工作岗位也会产生，没有人能在20年前想到如今全球有2000万软件工程师。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和智慧航运时代的到来，会在很多意想不到的领域创造出更多的岗位，航海教育是否成为明日黄花，要看有没有勇气拥抱新的科技革命。结合航海科技的新发展和海运经济新业态、新模式发展的时代需求，对原有的航海类专门人才的内涵和外延进行科学的丰富和延伸，不失为智者之思。

目前航海教育界一般认为航海类专门人才是针对在船工作的特定岗位，具有岗位针对性，教育目标是提倡在传授知识的基础上更着重能力、素质的培养，尤其是动手能力、判断能力、决策能力、应变能力、组织能力、解决问题能力、知识应用能力的培养[7]。上述岗位定位既没有涵盖海事领域的核心人才需求，也不能满足未来海运新经济的需要。第四次工业革命正在深刻影响着航海科技，数字经济正在深刻影响着海运经济，智慧航运体系正在形成。为此应将航海类专门人才岗位定位从“在船”延伸到“在岸”，有利于航海教育减少无效供给而扩大有效供给，契合航海新工科专业教育改革发展方向。在航海类专门人才的外延拓展基础上，再审视和定位人才培养目标的知识、能力、素质新要求，在实践层面还要妥善处理好学历学位教育与职业资格证书的关系。

(3)主动适应和引领受教育者对航海教育的新需求

2016年度我国出国留学人员总数达54.45万人，再创历史新高，其中工科占比达36.54%，出国留学人数与回国人数双升，留学回国与出国留学人数“逆差”逐渐缩小[8]。上述数字说明：一方面国内工程教育不能满足受教育者的需求，选择出国接受工程教育的人数有增无减，办人民满意的教育任重而道远；另一方面出国留学人员纷纷看好国内经济新业态、新模式的发展，回国发展和创业需求旺盛。值得一提的是，基于经济、科技、政治等多维度考虑，英、德、美等西方教育强国历来重视国际留学生对其经济的直接贡献、涟漪贡献和潜在价值。西方教育发达国家将国际生教育视为绿色产业，可见其对经济的贡献不可小觑，至于文化输出、价值观培育、意识形态的影响等潜在价值，意义更为深远。

创造航海教育的新需求，须以新工科教育改革为契机，主动适应和引领受教育者对航海教育的新需求，例如，智慧航运体系需求、毕业生在岸工作需求、大众休闲航海需求、国际生教育需求，等等。航海新工科专业教育改革，对吸引国内适龄青年投身新时代的航运事业和海运强国建设，对增加教育自我造血能力实现良性循环发展，对航海教育国际输出为丝路经济发展培养爱华、友华国际新生力量都十分重要。

(4)满足国家和学校对高等工程教育质量、认证的要求

2016年6月，我国工程教育专业认证体系实现国际实质等效。囿于长久以来的人才培养岗位的定位，传统航海类专业的工程属性相对弱化。航海新工科专业突破了“在船”岗位定位后，需要以工程认证视角对解决工程问题能力、重塑批判性思维与创意创新意识、工程表达和语言交流能力、团队和领导能力、创业能力、工程责任与科技道德等人才培养目标进行再审视，重塑人才培养的知识、能力和素质新要求。

(5)以新范式推进人才培养模式改革

航海新工科专业的人才培养需要依托于新的工程教育范式(engineering paradigm)。深入研究和借鉴当今国际工程教育典型范式，对航海教育内涵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以反向设计、正向实施、突出成果导向的OBE( Outcome Based Education)范式被世界上两个主要的工程教育认证体系华盛顿协议(Washington Accord)及欧洲认证工程师计划(EUR-ACE)所接受，国内众多学者和教育机构都开展了理论和实践的探索，邢辉[9]等也尝试将其引入面向在船工作的传统轮机工程专业，而航海类在航海新工科背景下的OBE范式无论在理论和实践层面，都有待进一步推进。作为国际工程教育改革的最新成果的CDIO(Conceive Design Implement Operate)范式将创新能力培养贯穿于工程构思、设计、实现、运作过程，在培养标准、培养计划、课程设计、教学方法、评估机制等方面对航海新工科的创新型复合型人才培养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6)航海新工科专业设置

目前国家层面的新工科专业方向指导性意见尚未出台，教育界期盼教育部未来颁布的新工科专业方向目录具有开放性和包容性特点。至于具体会出现哪些航海新工科专业，应视航海科技、工程教育发展以及海运新经济发展而定，笔者认为可以在数字航海技术、智能轮机工程等领域进行尝试，从(复合型)专业方向做起，逐渐发展、成熟，经论证转为专业或试办专业，复合型专业如航海技术+混合现实、航海技术+航运金融、航海技术+电子商务、航海技术+物流链管理、轮机工程+大数据分析、轮机工程+工业设计、船舶电子电气工程+通信工程、船舶电子电气工程+云计算，等等。

五、结语

今后可能会出现的航海新工科受经济社会、科学发现及科技发展等诸多因素制约，任何所谓准确预判都是缺乏科学依据的，航海新工科专业也是如此。

在航海新工科改革发展中，必然会遭遇教育资源有限性(师资、教学设施、教育投入)、质量评估体系适应性等诸多因素制约，其中师资队伍的能力水平与教学理念、知识的更新是目前航海教育改革和发展中亟须解决的瓶颈问题。

人的发展、经济社会发展与航海教育的关系，始终是航海教育的基本问题。航海教育能否促进受教育者的全面发展，所培养的航海类专门人才能否适应社会需要，是衡量航海教育质量的根本标准。航海教育需要始终坚持这一标准，遵循经济、科技等社会其他子系统与航海教育的外部关系的规律，为培养符合经济社会和时代需要的航海类专门人才做出新贡献。

[1] 克拉克森研究：主要船东国主导全球船队增长[EB/OL].(2017-05-27)[2017-06-22]. http://finance.sina.com.cn/money/future/indu/2017-05-27/doc-ifyfqvmh9226506.shtml.

[2] 2016年全球港口航运市场点评及2017年发展趋势[EB/OL]. [2017-06-22].http://www.360doc.com/content/17/0426/19/30156082_648881816.shtml.

[3]买船需谨慎！散货船市场依然有大量泡沫[EB/OL].[2017-06-22]. http://www.eworldship.com/html/2017/ship_market_observation_0609/128928.html.

[4] 刘正江.把握航海教育发展新形势全面提高航海人才培养质量[J].航海教育研究,2013(3):8.

[5] 孙玉清.洞悉海员培养新形势再造海员教育培训体系[J].航海教育研究,2015(3):1.

[6]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中华人民共和国交通运输部.教育部 交通运输部关于进一步提高航海教育质量的若干意见[EB/OL].(2012-02-27)[2017-06-22]. http://old.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s7056/201301/xxgk_146662.html.

[7] 刘正江，文元全．《教育部交通运输部关于进一步提高航海教育质量的若干意见》解读[M]．大连: 大连海事大学出版社，2013: 13-14．

[8] 逾八成留学人员学成后选择回国发展. [EB/OL]. (2017-6-28).http://www.moe.edu.cn/jyb_xwfb/s5147/201703/t20170302_297870.html.

[9] 邢辉，徐燕.工程教育认证与高等航海教育改革[J].航海教育研究,2016(4):17-20.

2017-06-13

：1006-8724(2017)03-00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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