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枫
黄昏时风起,花木生长
■王丹枫
不知怎的,一见到中意的花木,我的心就怦怦然。特别是雨过天晴时,感觉那些花木格外别致,心中便更是欢喜。草木葳蕤生光,花卉鲜妍明媚,光看看就让人开心不已。花木自有一种光华、气场,惹人为它牵情。
花木一直是我室内的座上客。日久生情,竟然一点也不能割舍。我喜欢古人把心仪的花木说成“嘉卉”,赏心悦目自然不必说,它还贮存了许许多多的意象,有阳光、雨露、清风、蝉鸣、若隐若现的芳香、肥沃温润的泥土,还有偶然停歇片刻的彩蝶或甲壳虫。夏日来时,阳光十分热烈,周遭只听得见三两声雀语,植物浓墨重彩地将视线填满,而三两花卉迎风起舞,繁华耀目,真是绝好的风光。
我最早养的绿植是一盆银皇后,碧绿的底色上镶嵌着银白的叶脉,不仅是美娇娘,还是斗士,不少人家养一盆来对抗空气污染。从花卉市场抱着银皇后回家时,头顶是水洗过一般的蓝天白云,阳光栖在沾着水滴的叶片上,有一种亲切的情愫自心底“咕嘟”冒出泡来。在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杀手里昂纵使四处流浪、亡命天涯,也会带着一盆银皇后,并且总喜欢在黎明之时将它放在阳台上,黄昏后收回。里昂说:“它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快乐,从不烦我。”那时,刚来这座城市打拼的我,租住在一处破败的胡同里,屋内潮湿,放张单人床后连摆张书桌都难,庆幸还有扇窗透出光亮,我把银皇后放在窗口,它婆娑着,风来拂动翩跹,我苍白的生活底色自此被注入了翠色的生机。
养花木是一件培养成就感和责任感的事情。绿萝是我养得最多也最好的绿植,因为它们极易繁殖,粗生易长,终年常绿。李白曾吟诵:“绿萝纷葳蕤,缭绕松柏枝。草木有所托,岁寒尚不移。”把婷婷袅袅地缠绕苍松翠柏间的绿萝写的有情有义,人世间的情义都被它比下去了。
我刚搬到筒子楼居住的时候,像是跌进了沙漠,带来的一盆银皇后势单力薄,终是撑不起一方绿色天地。一个静谧的黄昏,我从一位花农手中带回几盆低价处理的绿萝,摆在阳台上。它们羸弱得像一个个营养不良的小孩,我找来软土和肥料添到花盆里,又悉心地浇了水。没过几日,几盆绿萝便生龙活虎起来,头天才抽的芽,隔天就长出一枚叶子,再过些时日,叶子就完全舒展开了。我出差一段时间,回家后见绿萝蔫得头都贴着皮囊,立即盛水浇了个透心凉,第二日见它们又活灵活现,一个个简直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
绿萝真是种奇怪的植物,水里、土里都能生长,不晒太阳也无妨。几次搬家,这几盆绿萝也跟着兜兜转转,一直高喊着“满是春到人间”的消息。
养的绿植中最秀逸的一种,要算绿色仙子吊兰。自我在郊区有了新居后,张罗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心仪的花木带回家。新居没有阳台,但有大飘窗,散尾葵、千年木、豆瓣绿、芦荟各居一隅,与我先前养的银皇后和几盆绿萝左右为邻。在花市一眼看见金边吊兰,毫不犹豫带了一盆回家,摆在书柜一角的木架子上。金边吊兰细长的嫩叶恰若柔荑,自盆沿舒展垂散,美过少女秀逸的长发。它的叶子旁边抽出的细梗上会开出一簇簇小白花来,形似展翅跳跃的仙鹤,所以,又有一个“折鹤兰”的雅称。
暮霭像和风一样吹进室内,我窝在藤椅上看书,落地灯将书房晕染得古色古香,金边吊兰上栖宿着无限暖色。这正是最好的时光。
这些年侍弄花木,我的心也变得软软的,不是思人,亦不是恋物。每每看到枝蔓上抽出一枚枚新芽,那种生命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让我震颤。花木带给了我重新观察生活的眼光,每个生命都有灵魂、都有情,人是如此,花木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