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Brooks
我们生活在一个焦虑的时代。许多人生活在令人困惑的自由中,没有机构可以信赖,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不确定自己的生活方向。焦虑并不是对某一特定事物的恐惧,而是对一切充满了恐惧,对未来不可名状的恐惧。人们总是尽可能地逃避这种状态。
在这种时候,特朗普就成了完美的万金油推销员。他的一生都在逃避自我反省,而且他在找到合理借口自我开脱方面是个天才。他接手了一个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国家,还给出了一系列简单、粗暴、独断、错误的“解 释”。
特朗普给了人们一个迅速摆脱焦虑的方法,那就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归咎于外国人和愚蠢的精英。问题很清楚,答案很简单。他已经放弃了一定的思考方式。特朗普政府和夏洛茨维尔那些可怜的穷人之间的真正关联不仅仅是偏执,还有对阴谋论的散布。
在白宫,有像史蒂夫·班农这样虚伪的知识分子,认为这个世界是被“深层国家”秘密控制的。还有像最近被解雇的里奇·希金斯(注:曾在特朗普政府担任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战略规划主任)所写的备忘录,里面假想了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穆斯林兄弟会、联合国和全球马克思主义等引发的全球大规模阴谋活动。这种阴谋论为许多复杂的事件提供了解释,让其追随者避免了焦虑。
在这些人的认识中,世界是由全球主义者秘密控制的。桑迪·胡克校园枪击从未发生;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的比萨店里,有一个由克林顿派操纵的虐待儿童的团伙。生活中一切含糊不清的事情都可以用秘密权力的魔网来解释,而这种权力只有你—属于少数派的优秀的你,才能看懂。
我们再来说说新纳粹主义。如果说右派认为是全球主义者在秘密地恶意控制社会,那么新纳粹主义者就回归了他们原本的偏见,认为犹太银行家们制造了一个阴谋来控制社会。对他们来讲,种族主义不仅能让他们在孤独的自我中找到些许自豪感,也是一种解释性的工具。世界是一个让人困惑的地方,除非把它看作白人和黑人、异性恋和同性恋之间的“正义”战场。
焦虑时代无可避免地导致狂热时代,因为人们总会简单地为让人目眩的自由辩护。我开始认为这一刻的悲剧性景象—特朗普的上台等等,是由于道德品质的瓦解,由于美国丧失了客观面对证据、尊重现实、处置复杂和让人不悦的真相的能力造成的。道德品质听起来是一种很精英的说法,然而一旦一个国家容忍了不诚实、愤怒和道德上的懒惰,那么一切都会分崩离 析。
我们很容易想到应该打击新纳粹主义者、右派和特朗普偏执、恶毒且充满仇恨的做法。这当然是有必要的,但一定要坚守基本的行为准则。但是纵观历史,聪明人都明白,愤怒和摆出道德姿态对于狂热来说并不是很好的解毒剂,它们只会彼此助长。
实际上,谦逊才是对狂热最有力的回擊。谦逊与阴谋论的心态完全相反,它意味着我们有勇气去理解世界是复杂的,无法仅仅用某一个政治信仰体系来解释。没有哪个简单的答案或者恶意的阴谋可以解释大的政治问题或存在性的问题。打倒一些恶毒的敌人并不能取得进步,而是要靠在自由与安全、多样性和一致性之间找到平衡来实现。相反的证据和神秘事件总是会出现,并没有什么终结冲突的终极办法,而是需要无休止的探寻和调整。
谦逊意味着在焦虑中迸发出勇气,而不是迅速逃避。谦虚意味着足够坚韧,忍受不确定性的痛苦,并在苦中作乐。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想写几条专栏,专门介绍谦逊和温和为什么优于我们今天看到的风起云涌的纯净运动。这似乎是一个让谦逊占有一席之地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