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庆浩
(甘肃民族音乐研究中心,甘肃 兰州 730070)
莲花山花儿及其艺术形态
孔庆浩
(甘肃民族音乐研究中心,甘肃 兰州 730070)
莲花山花儿是“中国花儿”的重要组成部分,属洮岷花儿的北路花儿,由“令”和歌词两部分组成,莲花山花儿的美学价值主要体现在歌词上,其次才是音乐,它的演唱与旋律、歌词与套数以及串班长与其他花儿差别明显。
莲花山;花儿;花儿会;莲花山令;串班长
莲花山位于临夏回族自治州,北距兰州,西至甘南,东接定西,地处康乐县、临潭、卓尼、渭源、临洮五县接壤地,洮河上游,古名西崆峒,是集自然风光、人文景观和民俗风情于一体的国内名山。海拔3578米,因山势陡峭挺拔山峰林立,面目绿海、层层叠叠、千姿百态形如莲花而得名。人文景观历史悠久,早在唐宋时就被辟为佛、道教名山,莲花山既具有西部粗狂古朴的风格,雄宏博大的胸怀,又具江南杏花春雨的情愫,莺飞草长的倩姿,被国务院列为国家级自然森林保护区,成为旅游避暑的最佳胜地。
莲花山花儿的形成和传唱已经历了上千年的历史。自元、明以来,唱“花儿”逐渐兴起,尤其是当地盛行赶庙会,伴随着庙会的发展,花儿形成了独特的形式和风格,只是在封建社会,“花儿”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只有260年。当地把“花儿”叫“唱山”、“唱野花儿”、“唱莲花山”,把参加花儿会叫“浪山场”。“花儿会”是甘肃、青海、宁夏部分地区“花儿”演唱、竞赛、情感交流的重要活动场合,基本上都是每年一度,是一种自发性很强的民间歌唱活动。由于同类活动在其他地区已因生活方式的变化而愈来愈少,又由于这一带是多种民族文化长期交融、互相撞击而又互相吸收的区域,因此,作为一种播迁于六、七个民族之中的文化现象,‘花儿’及‘花儿会’在近些年越来越引起民族学界、民俗学界、民间文学界、音乐学界、方言学界乃至宗教学界的广泛注意,并力图从不同的视角去研究、揭示其中包含的多种学术价值。莲花山花儿与花儿会,就是存在与这种多民族相互交融、相互吸收的区域,在政府部门的支持下,每年定期举办活动,其现状引起更多的关注。同样,莲花山花儿同其他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一样,其保护和传承的现状,依然需要加强,尤其是“次生性音乐”的传承及其传承结构的问题,需要更多的部门和人员给予支持。
受甘肃省人民政府参事室、甘肃省音乐家协会、兰州城市学院的委托,由甘肃省人民政府参事、甘肃省音协名誉主席、兰州城市学院民族音乐研究中心主任孔庆浩教授带领小分队先后两次前往康乐县莲花山对“花儿”、“花儿会”进行实地考察活动。
莲花山花儿是“中国花儿”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研究“花儿”艺术不可忽略的一部分。受其流传范围的广大,“花儿”依据不同的区域特征分为两大系统:一系以甘肃的岷县、康乐、临洮、临潭、卓尼为中心的“洮岷花儿”;另一系以甘肃临夏诸县、青海东部川区诸县为中心、宁夏固原、西吉、同心、海原等三省相毗邻的广大地区的会儿被称为“河州花儿”(即“少年”)。而莲花山花儿则是洮岷会儿的重要组成部分,属洮岷花儿的北路花儿,是莲花山下汉、回、藏等民族同胞普遍演唱和喜欢的古老民歌。自形成以来,就具有地地道道的乡土文化气息,是原汁原味的莲花山民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仅传唱祖先们留下的经典之作,而且还不断推出反映现实生活和时代变迁的新“花儿”,“一年一趟莲花山,娃娃不引门不看,哪怕没有一分钱,也要上山欢两天”的当地习俗,至今未变。
花儿音乐由“令”和歌词两部分组成,莲花山花儿的旋律被称为“莲花山令”,主要就流行于莲花山周边区域,但是区别于其他地区的花儿,莲花山花儿的美学价值主要体现在歌词上,其次才是音乐。总体而言,莲花山花儿的音乐特征十分的鲜明,演唱与旋律、歌词与套数以及串班长等特点,都是对其研究的重点方面,下面将依次展开,分别叙述。
莲花山花儿的歌唱者主要以汉族为主,也有当地的藏族和回族,除了自由演唱外,最精彩的是对唱,既有两人对唱也有多人对唱,最主要的演唱形式为三至五人或是七至八人组成花儿班子。花儿班子又叫“唱花班子”,每一个“唱花班子”由三到五人、七人(人数不拘)组成,演唱人员被称为“唱把式”。这个“唱花班子”中,有一人名叫“串班长”。两个同样的花儿班子一唱一和,一问一答,都包含一位串把式或者串班长,一般为男性,每人轮流演唱,唱完时成员同用“花儿呀,莲叶儿啊”来合唱尾声,并在齐唱中结束,每组十分钟左右,整个演唱过程,主题可以多次变换,但是整体要求是问要切题、答要准确、唱要连贯、紧扣主题,并要围绕主题逐步发展。
莲花山花儿旋律跨度很大,音调较高,演唱时男女均采用真假声结合的方式,演唱方式多样,即可行走中演唱,也可在站着或坐着演唱。节奏富有变化,开始起声时多为自由的散拍子,旋律中倚音很多,以此来丰富多变的旋律,乐曲结构比较方正,结尾有稳定的终止式,民族五声商调式为主。
莲花山花儿一个很大的旋律特点是:曲调基本一致,比较固定、奔放、悠扬,外行人听来几乎大同小异,其旋律依据歌词的变化略有改编,但是基本的旋律构架没有改变。整个“花儿”演唱过程中均未出现任何一件伴奏乐器,历史上也没有关于莲花山“花儿”演唱的伴奏形式上的记载。(谱例)
莲花山花儿歌词丰富、情真意切,语言生动、淳朴自然,格律自由,在花儿句子末尾处常常用“呢”、“了”等虚词,内容题材丰富,最初是表达人们祈求神灵保佑家畜兴旺的美好心愿,逐渐发展以歌唱祖国、情歌和描绘幸福生活为主题。花儿歌词完全以莲花山地区的方言创作演唱,前后句之间的方言非常押韵,而且是一韵到底,讲究要即兴编圆,幽默风趣、语言轻快,演唱中歌手依据自身的演唱功底自如地加进一些衬词、连接词、说明词,至于在什么地方出现完全在歌手的演唱发挥上,歌手与歌手之间的连接处,有一个连接音(商音)保持两者之间的连续性,这种现象主要源于现场即兴编词,它需要给歌手或者串班长一定的思考时间,或是歌手在等待串班长的说词,歌手们不能停下来。莲花山的花儿绝大多数都没有具体的歌名,每一首歌或者段子都是现编现唱,都是一个崭新的歌曲或者段子。
在段子的形式上有单套花儿、双套花儿和“三转腔”花儿。所谓单套即一韵到底,句字有长有短,基本七字一句,演唱形式上句字主要以二二三和三二三构成,都在最后三字上押韵,句数不定;而双套花儿是单套花儿的延伸和发展,即为一腔两句、两韵,一三五为一韵,二四六为一韵,相比于单套,双套的灵活性更强,前后句之间更加押韵。至于三转腔,是一首花儿里出现三个韵的花儿叫“三转腔”花儿。句子的构成与单套和双套花儿一样,都是三字尾,在后三字上押韵。三转腔的特点是不受一个或两个韵的限制,表达更为自由,叙事也很完整,更有趣的是有些花儿押双字韵和三字韵。
整体上来看,其歌词创作以七字为主,句数不定,主要以三、四句为主,多为三顿或四顿,句句押韵,这是莲花山花儿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歌词创作格式。还有一点需要补充,其歌词的内容又体现在与时俱进,及时、准确、有针对性地反映现实生活一面,它的歌词又是动态的、多变的,是随此情此景应运而生的,在描绘外在情景的同时,更注重人心灵的透析。
串班长又称串把式,是花儿班子的领军人物,竞唱前负责“唱把式“的联络组织工作,竞唱开始后负责即兴编词与最后一腔的收尾演唱任务。具体地说。在竞唱时,“串班长”要根据对方所唱的花儿编好对唱的词句,然后在几秒的时间内依次传达给本“唱花班子”唱头腔、二腔、三腔的“唱把式”,各个“唱把式”便一一接唱下去,到最后一腔时,串班长引吭接唱,然后“唱花班子“集体合唱尾声:“两莲叶儿”。这样这个“唱花班子”的对唱结束,轮着对方的“唱花班子”对唱。甲组唱罢乙组唱,乙组唱罢甲组唱,依次反复,无穷无尽,欢声不断。
串班长大都具有丰富的生活底子和一定文化程度,敏锐的观察能力,熟练的语言综合技巧,同时要借鉴传统花儿的技巧和基本要求,最终达到顺口、有味、精炼、唤起人们的共鸣。没有串班长,莲花山花儿就失去新作,失去了莲花山花儿的魅力,失去了她最鲜活、最生动的本色。真正的串班长是久经考验的花儿老手,他们是研究花儿的活字典,也是传承花儿的中坚力量。
莲花山“花儿”走到今天其音乐形态已经完全固定化,只是人们在演唱过程中,依据时代的变迁发生不同变化,民族文化、民俗文化、音乐文化影响更为明显。其一:花儿的产生主流传在汉族群众之中,当今回、藏、土家族等民族的加入,使花儿融入了更多的民族文化,参与人数及与普及度越来越广,直接影响了音乐文化的发展与传承;其二:从演唱的音调到歌词的变化,也反映出时代的变迁对花儿的影响,如歌词的创编,从以前的祭祀、祈求神灵到今天的歌唱幸福生活、甜蜜爱情等,包括串班长的存在都是在变迁与传承中发展变化;其三:从花儿创编的段子的形式上来说,单套花儿和双套花儿是当今演唱最多的创编形式,“三转腔”受其时代的变化和传承问题,不仅受众面变得狭窄,歌手、串班长对“三转腔”花儿的涉及层面也越来越少,以理论性文字的记载居多。不过,表面看来,莲花三花儿好像曲调单一,没有变化,实际上在不同的唱家、不同情节、不同感情的发展变化之中,千姿百态,是一个很会变化的“小精灵”。其唱法和唱词是随着歌唱者感情的起伏,故事情节的不断变化而不断变化的,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就不懂这莲花山花儿。除以上几点,当地民俗文化也在发生着变化,演唱花儿的着装、化妆、手拿的花扇、花伞等, 在民俗变化中对花儿演唱中的地位和影响,变得越来越形式化,以上现象必须在传承与保护上给予更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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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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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庆浩,音乐学二级教授,硕士生导师,甘肃省人民政府参事,中国音乐家协会理事,甘肃省音乐家协会名誉主席,兰州城市学院民族音乐研究中心主任。
注:本文为甘肃省高校重大软科学(战略)研究项目:《两当号子及莲花山花儿的音乐形态及传承保护》立项资助的阶段性成果(项目批准号:2016F—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