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制裁

马艳丽

伊斯法罕伊玛目清真寺的穹顶下，一群前去游学的女校学生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几十个学生由两个披黑纱的女老师陪同，老师们十分尽责，一边走一边给孩子们讲解。

一直以来，美国对伊朗制裁的消息已经听得耳朵磨出了茧子。海外新闻，相隔遥远，一听了之。春节假期，我踏上了这片向往已久的土地。然而这一次伊朗的“波斯古国巡礼”，却让我彻底领教了美国的制裁。

自驾行一向是我喜欢的出游方式。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可以在伊朗租车的app，却因为租车公司要求预先付款而变得困难重重。因为制裁，我不能通过银行汇款到租车公司的账户，经过长时间的往返邮件，对方才终于允许我现场付款。订房就更是夸张，平时常用的国际订房网站都不能订伊朗的酒店，辗转找到了当地的旅行社，旅行社要求我把预付款打到与他们合作的西班牙的一家公司，然而往复几次，付款依然不成功。于是，我不得不花更多时间上网查找各地酒店的信息，一个个打电话发邮件确认之后，又去银行换好了充足的美金，才得以出发。

美国对伊朗的制裁缘起于震惊世界的伊朗人质事件。1979年伊朗革命者推翻亲美的巴列维政权，冲进美国使馆，扣留了66名使馆人员，其中的52人被扣達444天之久。于是，从卡特政府开始，三十多年以来，美国对伊朗的各项制裁就持续不断。

伊朗的大街上遍布自有品牌的汽车，再有就是与法国合作的雷诺和标志，韩国车有一些，中国车偶尔也能看到几辆。但是，每每走到有车经过的路边，燃烧不充分的尾气味道就会扑面而来。有些时候，还能看到破烂得就快散架的车在路上奔跑，屁股后头浓烟滚滚。制裁让伊朗的经济艰难前行，也很难有先进的设备来让油品更加精细。

以核武器为名，2003年美国从多个领域加大对伊朗的制裁，并不遗余力地敦促欧洲和其他国家一同实施。制裁之下，伊朗的石油出口大幅下跌，通货膨胀严重，社会动荡不安。

一对几天前认识的伊朗夫妇热情地邀请我和家人在一家德黑兰传统菜馆Mr.DIZI吃晚饭，贤惠而美丽的妻子用餐时不停地照顾着我们和她的先生。这对夫妇都是本地汽车公司的雇员，他们都是汽车相关生产元件的采购人员，“这个工作在伊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个夜晚并没有让我感受到《逃离德黑兰》电影中的恐怖，反而充满了温馨和浪漫。

经过多年谈判，伊朗政府终于在2015年7月和美国等六国签署了伊朗核协议，通过对核的限制来换取联合国和西方国家解除实施多年的制裁。伊朗民众走上街头，举国欢庆。

好景不长，特朗普上任不久，美国对伊朗的制裁又应声而到。禁穆令虽然没能实施，但是伊朗当然也位列其中，世界大国的敌意并未消散。

伊斯法罕的清真寺里，一位长者手拢双耳微闭双眼在穹顶下诵读古兰经，一群十一二岁的女孩围在长者四周，忘情地听着。我站在穹顶之下，和她们共同感受着这天籁一样的声音，曲折、悠扬，时而高亢，时而低回，让人欲罢不能。

愿这世界少一些敌意，多一些理解。愿我心心念念的古国波斯，早日重拾往昔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