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道奎
(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四川南充 637002)
天津教案中“迷拐”“挖眼”“剖心”等传闻研究
余道奎
(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四川南充 637002)
1870年爆发了震惊中外的天津教案,究其原因对于我们今天处置某些传闻,防止群体事件的发生有借鉴意义。在梳理“迷拐”“挖眼”“剖心”等相关反洋教传闻源流的基础上,探讨这些传闻兴起、传播的背景,并分析这些传闻如何导致引发天津教案。出于反洋教的需要,意在引起人们仇教的传闻在天津教案爆发前由来已久。“迷拐”“挖眼”“剖心”等传闻对天津教案的爆发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天津教案;“迷拐”;“挖眼”;“剖心”;传闻
同治九年(1870年)五月二十三日爆发的天津教案“以其打死外国传教士和其他外国人、捣毁教堂数量之多震惊中外”。[1]关于教案发生的原因,时任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在奏折中这样写道:“查津郡百姓与天主教起衅之由,实因愚民无知,莠民趁势为乱。始而有迷拐人口之谣,于是各处民人率行拿人送交府县,甚至殴打成伤始行送官。地方官不问由来,即行收讯,于是沿街沿巷百姓拿人之风由此而起,谣言日多,酿成巨案。”[2](P27)教案发生后接手主持办理教案的曾国藩在经过调查的基础上,对于教案的发生他也有自己的看法:“臣等伏查此案起衅之由,因奸民迷拐人口,牵涉教堂,并有挖眼剖心等语,遂致积疑生愤,激成大变,必需确查虚实,乃能分别是非曲直,昭示公道。”[3](P493)这样,查清“迷拐人口”“挖眼剖心”是否与教堂有关就成了办案的关键,甚至清政府最高当局也认为曾国藩“已得办理此案要领”。[3](P500)那么,事关办案关键的“迷拐”“挖眼”“剖心”等传闻到底从何而来?①又如何因此而引发教案?
追根溯源,“迷拐”、“挖眼”、“剖心”之类的传言在天津教案以前就有,而且有着深远的历史渊源。明末开始,就有关于传教士使用迷药、采生折割之类的传闻。
(一)关于“迷拐”的传闻。明末成书的《圣朝破邪集》就是一本汇集了诸多反洋教言论的著作。其中有不少这种传闻的记载。“凡国内之死者,皆埋巴礼院内,候五十年,取其骨化火,制为油水,分五院收贮。有人入其院者,将油抹其额,人遂痴痴然顺之。”[4](P176)“彼夷残甚,数掠十岁以下小儿烹食之,率一口金钱百文,恶少缘以为市,广人咸惴惴莫必(毙——引者注)其命。……此固其诱婴孩以速死之本意”。[4](P215)在《湖南合省公檄》一文中也有这样的文字表述:“有拐骗者……拐取男女,卖与逆夷,甚有以之入海滨钓海参者。以人为饵,则得参最多”。[5](P5)
在孔飞力所著的《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一书中也有关于“迷拐”的记载:“通过向受害者撒出粉状的迷药,可以使他在被剪去发辫时无法抵抗”。[6](P28)“那个陌生人转身取出一些粉末向......撒去,......便‘糊糊涂涂’地跟着那人走了。.. ....意识到自己是着了迷魂药......”[6](P109)
(二)关于“挖眼”“剖心”的传闻。在《大清律例》中将“‘采生折割人’亦即‘取生人耳目脏腑之类,而折割其肢体也’”归于“不道”行为。[6](P113)对于这一罪行的惩罚也是相当的严重“凌迟处死”,由此可见其“极度恐怖性质”。[6](P117)《大清律例》颁布于清朝初期,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在此之前已有“采生折割”的案例,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讲,既然上升到国家法律层面来加以制止,其危害性相当大,当然也具有相当的普遍性。另外,这也是民众相信“挖眼”、“剖心”等“采生折割”传闻的重要原因。
被称为中国近代“睁眼看世界第一人”的魏源在《天主教考》一文中这样写道:“闻夷市中国铅百斤可煎文银八斤,其余九十二斤,仍可卖还原价,惟其银必以华人睛点之乃可用,而西洋人睛不济事。故西洋病种无去睛之事,独华人入教则有之也,亦鸦片不行于夷,而行于华之类也。”[7](P840)魏源所著《海国图志》一书对近代中国影响极大,在晚清士大夫中流传甚广,他所提出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在不久就被一批官员付诸于实践,只不过他们在他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的发展成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也就是说把魏源所说“师夷长技”的部分仅仅限于“用”的部分,即我们常说的“器物”的层面。另外,魏源是当时坚决主张禁止鸦片的官员之一,他借外国人专门挖中国人的眼睛来类比外国人专门用鸦片来毒害中国人民,以此来唤起民众抵制鸦片的决心。
魏源对于基督教的认识对当时以及后来的中国士大夫阶层有较大影响,而士大夫阶层出于抵制洋教的目的,又对这种容易引起广大普通民众“仇教”的论断大加发扬,再加上民众出于对现实的感知,故而对这种论断深信不疑。
类似于魏源的“论断”在后来的书文揭帖中也屡见不鲜。流传甚广的《湖南合省公檄》中也有记述:“从教者将死之时,必有同教数人来,屏去其家之亲属,伊等在内念经求救。其实趁其人尚存气息,即剜其目,剖去其心,为彼国伪银之药,然后以布束尸,听家人殡殓。”[5](P5)
另有出自署名为“天下第一伤心人”之手的《天主邪教集说》一文这样记载:“家有丧,教者尽屏退死者亲属,方扃门行殓,私取其双睛,以膏药掩之,曰封目西归。……其取睛之故,以中国铅百斤,可煎银八斤,其余九十二斤,仍可卖还原价。惟其银必取中国人睛配药点之,而夷睛罔效。故彼国自死,无取睛事。”[8](上卷)
在《辟邪纪实》中记载了发生在万历年间的一个故事,“有武生王文沐者,豪士也,闻从其教者,人死必骗取眼睛。欲试其术,乃佯入教中。数日不食报其师至,果持小刀近前取睛,王奋起击之.……”[8](下卷)我们姑且不论传闻是否确有其事,单就这样一个听起来有头有尾的故事来说,其对当时的想要入教的百姓还是有一些“恐吓”作用的。
关于“挖眼”的传闻,同样出自“天下第一伤心人”的《辟邪歌》中这样写道:“有丧必求牧师殓,独自入房把门掩。眼睛取去膏药蒙,封目归西名不同。.……再表取睛有缘故,多把中国铅买去。人睛配入药来熏,百斤可煎银八斤。.……余下九十二斤铅,仍可卖还原价钱。西夷眼睛难入药,彼国死睛不自割。”[8](附卷)
在光绪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1891年12月28日)发布的《江西省刊布》中有“剜眼取胎”[5](P21)的记载。
(三)其他残害儿童、妇女等传闻。在《湖南合省公檄》一文中除了有上面提到的传闻,还有关于教会谋害幼孩的描述:“该教有吸取童精者,迷骗十岁以外,以濂水滴诸顶门,或作膏药,贴诸眉鄂,其童之精,即从下部流出,彼则如吮乳然,尽情取之,彼童瘦软数日而死。又或以药贴足心,以针破泥丸处(气朦子),脑浆并通身骨髓,自顶涌出,伊收取入瓶,余则舐而食之,彼童即死。”[5](P5)
“在一个通过父系继承,婴儿死亡率又极高的社会里,对孩子(尤其是男童)的保护,是生活中惟此为大的事情。”[6](P28)因此,通过描述传教士迫害儿童的传闻更容易引起广大民众内心深处的“仇教”意识,从而断绝民众信教的念头,达到“禁教”的目的。
《天主邪教集说》中有关于割去女子和幼孩器官的记载:“甚或割女子子宫,男子辫发,小儿肾子,及以术取小儿脑髓心肝”。[8](上卷)
《辟邪歌》中也有类似的记述:“男子辫发女子宫,割去真如一口风。小儿肾子也割取,并要心肝与脑髓。”[8](附卷)
在《江西省刊布》中有这样的记述:“童子割肾,妇女切乳。”[5](P21)
除此之外,针对中国传统观念里的“男女大防”,也有一些揭露传教士恶行的传闻。在《湖南合省公檄》一文中有这样传闻的记载:“不分男女,赤身共沐”。在《天主邪教集说》中则这样写道:“及欲入天主堂,不问男女,主教者,必先为沐浴,曰净体,盖借此行其奸污”;“从教家有女,留一不嫁……传教者至,即与伴宿”;“有病不得如常医药,必须教中人来施针灸,妇人亦裸体受治”等。[5](P2)
在天津教案发生后,主持处理教案的曾国藩在其《查明天津教案大概情形折》中对于“迷拐”、“挖眼”、“剖心”等传闻有这样的记述:“惟此等谣传,不特天津有之,即昔年之湖南、江西,近年之扬州、天门及本省之大名、广平,皆有檄文揭帖,或称教堂拐骗户口,或称教堂挖眼剖心,或称教堂诱污妇女。”这样的言论在其他著作中也有记载:1870年,“控告、污蔑外国传教士的各种罪行的肮脏小册子已散遍了长江流域。”小册子中提到传教士们之所以“如此热心收养舍弃的孩子,为的是杀害孩子,挖出他们的眼睛、心、脑子,用以施行邪术。”[9](P184)那么对于这些传言,一定意义上来说甚至可以说是“谣言”为何而兴起呢?
(一)反洋教斗争的需要。在《圣朝破邪集》中有这样的记载:“谨微君子,恪守儒规以砥其波,兼明佛律以防其滥”。[4](P128)由此观之,其目的在于防止基督教的广泛传播。如果说明末反洋教是为了维护封建道统,那么鸦片战争后反洋教则是为了维护王朝的统治。清政府一方面“必须按条约规定允许传教士自由布道”;另一方面,“为了维持一体化的封建统治,又须严格禁止基督教。”[10](P102)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以恭亲王奕?为代表总理衙门大臣提出了“阳为抚循,阴为化导”的办法。这种办法在他的一份奏折中说:“惟有平日联络绅民,阳为抚循,阴为化导,或启其误,或破其奸,是亦不禁之禁”。[11](P35)由于与英法等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明文规定传教士有传教的自由,清政府不能不接受这一现实,但又不能任由其发展,于是“联络绅民”显得尤其重要。在一份官员的奏折中这样写道:“惟有通饬各督抚,于凡有洋人传教处所,饬属随时加意,于地方明白绅耆,密为开导,彼必能晓瑜乡民,互为禁止。”[12]清政府企图以“联络绅民”的办法来加强地方的凝聚力,从而达到排斥教会的目的。大量的反教传闻的流传使民众“从心理上加深已经接触过传教士的人,以及大多数尚未接触过传教士的人对传教士的恐惧和厌恶,从而使传教士布道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奋起而攻之。”[10](P207)
鸦片战争虽然对中国社会造成了猛烈的冲击,但中国传统的社会结构并没有被彻底破坏,“由官——绅——民构成的地方社会还是完整的”。[10](P134)不平等条约迫使清廷最高层不得不履行条约的规定准予传教士自由传教,但出于卫道的信念和维持地方安靖的需要,“社会上存在着一个有着紧密内在联系的文化网络”,[6](P32)地方的官绅和民众又自发的组成了反洋教的“统一战线”。
就主持处理天津教案的曾国藩本人而言,其本人亦有强烈的排斥洋教的倾向,这在他于咸丰四年(1854年)所作的《讨粤匪檄》一文可见一斑,他痛斥“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举中国数千年礼仪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泉!”他号召“凡读书识字者,又焉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并且声称“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横行中原,赫然奋怒,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13](P232-233)
(二)士绅阶层的推波助澜。百姓对于事物的判断往往从自己的现实经验或者固有观念出发,而地方的士绅阶层往往掌握了地方的文化的控制权,他们的言论往往也会左右着百姓的判断。在天津教案中,百姓之所以相信传闻,据曾国藩分析,有以下一些疑问造成:1.教堂大门终年关闭,神秘莫测,房屋都有地窖,“而津民未尽目睹,但闻地窖深邃,各幼孩幽闭其中,又不经本地匠人之手”;2.有人到仁慈堂治病,“往往被留下不令复出”,因此有“药迷丧本心”之说;3.仁慈堂收留“乞丐、穷民及疾病将死者”,又有“施洗之说”,百姓“皆但见其入而不见其出,不明何故”;4.母子同在教堂,“往往经年不一相见”;5.仁慈堂“死人过多,其掩埋又多以夜,或有两尸三尸共一棺”,加上又有人看到腐烂的尸体,“由是浮言大起”。[3](P494-495)百姓本来就有此“五疑”,再加上士绅阶层的有意的推波助澜,群众对这些传闻“信以为真,因此激起了公愤,造成了暴乱”。[9](P184)尽管这样说法可能是一面之辞,但站在官——绅——民一致反教的立场上,其结论之成立有其道理。在天津教案前,就有名为“张栓”、“郭拐”两名罪犯在“据供挖眼取心合药属实,但未供出教民,问官亦不深究”的情况下被正法。在其后的天津府告示中说:“张栓、郭拐用药迷柺幼童,询明……是实正法。风闻该犯多人,受人嘱托,散布四方,迷拐幼孩取脑挖眼剖心,以作配药之用。”[14](P227)这则告示无疑是以官方的名义坐实了“迷拐幼孩取脑挖眼剖心”的传闻,并把“嘱托”的矛头指向了教堂和传教士。[15]
(三)民众对教会不满的淤积的集体爆发。对侵略者的不满,②“挖眼”“剖心”等传闻的持续发酵,地方官员的暗中鼓动,再加上法国驻天津领事丰大业的蛮横——“对官放枪”,导致“众怒尤不可遏”,“猝成巨变”。[3](P495)
天津教案的爆发是中外各种矛盾激化的结果,而“迷拐”“挖眼”“剖心”等传闻的则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今天,我们处置某些传闻时应该从中吸取教训,做得及时引导舆论,“而不是任由失去了理智的群众的舆论所牵引”。[16]
注释:
①关于天津教案传闻的相关著作主要有:董从林.“迷拐”、“折割”传闻与天津教案.[J].近代史研究,2003(2):204-226;朱东安.再论天津教案的起因于性质——兼谈长篇历史小说《曾国藩》津门篇.[J].近代史研究,1997(11):141-155;易孟醇.曾国藩在办理天津教案中的心理矛盾.[J].近代史研究,1990(3):84-97;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四川省近代教案史研究会.近代中国教案研究.[M].成都: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7:224-236等。
②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的1858年和1860年,英法联军曾两次攻占天津,中国人民惨遭侵略者大肆屠杀。1860年以后,英法联军继续占领天津达三年之久,期间又犯下滔天罪行。1862年,天主教会取得了与望海楼毗连的崇禧观的永租权,望海楼则作为法国驻天津的领事馆。望海楼曾作为皇帝的行宫,崇禧观也是著名寺院,被法国领事和教会强占,严重伤害了天津官绅士民的民族感情和宗教信仰。
[1]左平,余道奎.天津教案中的曾国藩与李鸿章[J].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1).
[2]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27)[M].内务府手抄本影印.北京:故宫博物院,1930.
[3]曾国藩.曾国藩全集:修订版(第十一卷)[M].长沙:岳麓书社,2011.
[4]夏瑰琦.圣朝破邪集[M].香港:宜道出版社,1996.
[5]王明伦.反洋教书文揭帖选[M].济南:齐鲁书社,1984.
[6][美]孔飞力.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M].陈兼,刘昶,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9.
[7]魏源.海国图志[M].长沙:岳麓书社,1998.
[8](清)天下第一伤心人.辟邪纪实(上)[M].同治幸未季夏重刻,1871.
[9][法]史式徽J.江南传教史(第2卷)[M].天主教上海教区史料译写组,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
[10]孙江.十字架与龙[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0.
[11]文庆,贾桢,宝鋆,等.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50)[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12]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朱批奏折·内政类·保警,卷号32[A].北京:中华书局,1993.
[13]曾国藩.曾国藩全集·诗文[M].长沙:岳麓书社,1986.
[14]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四川省近代教案史研究会.近代中国教案研究[M].成都: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7.
[15]董从林.“迷拐”、“折割”传闻与天津教案[J].近代史研究,2003(2).
[16]周伟蔚.对天津教案起因的考察[D].南京:南京大学,2011.
The Study Social Rumors of"Kidnapping After Bamboozled","Putting out Eyes",and"Digging Out Hearts"in the Missionary Case of Tianjing
Yu Daokui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We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Nanchong,Sichuan 637002)
In 1870,the case in Tianjin shocking Chinese and foreign schools was explored.The reason for this was that we had some rumors to prevent the occurrence of group events.On the basis of combing the origins of anti-foreign rumors,this paper explores the background of these rumors and spreads and analyzes how these rumors lead to the initiation of the missionary case of Tianjing.Out of the need for anti-foreign education,it intended to cause people's hatred of rumors before the outbreak of the missionary case of Tianjing for a long time.“Kidnapping After Bamboozled","Putting out Eyes","Digging Out Hearts"and other rumors of the outbreak of the missionary case of Tianjing can not be ignored.
the missionary case of Tianjing;kidnapping after bamboozled;putting out eyes;digging out hearts;social rumors
K205
A
2095-0438(2017)11-0094-04
2017-05-12
余道奎(1987-),男,安徽六安人,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历史教育学。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清代南部县衙档案整理与研究”(11&ZD93)。
[责任编辑 杨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