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丽黎
父亲爱种花,我们住在菱湖时,每年秋天总是要种上上百盆菊花,春天从窑上直接批了花盒回家,在墙根码好,三四月间,搜集各种好品种,找来大量泥土,开始培育花苗。
每年盛夏,总能看到父亲站在院墙上,用一只桶从墙外的水塘里吊上水来,放人大水缸里,养一养用来浇花。整个夏季,浇水施肥摘心。到了初秋,各种色彩便从花蕾里慢慢沁出来。
这个时候,我开始送人,朋友、同事、小姐妹,带人回家让人家自己挑,知趣的挑上一两盆,最贪心的家伙甚至推个小推车来装花。我不以为忤,笑嘻嘻地随人家挑到满意为止。父亲总是在一边热心地替人送花到门口,让人家明年再来。
等到菊花盛开时,家里的花的数量是种的时候的三分之一左右,全都是挑剩下的,但依然开得极好,我家的大园子里姹紫嫣红,充满了秋天灿烂的气息,父亲就会泡一壶茶坐在阳台上,在秋天散淡的阳光里微微眯了眼,看这一院子的花。
我在想,我有这么多好朋友、好姐妹、好同事,一样的友谊与福泽,是不是父亲那时有意种下的呢?
前天中午,买了两盆菊花送到父亲的坟上。花还没开,但看得出是老品种“金背大红”,父亲当年也种过这个品种的花,正面的红色与背面的金色全是那样纯正,不知這两盆开起来会怎样。
公墓里静到极致,连松涛和鸟语都没有,阳光温和,一如多年以前。一个人坐在父亲坟前的过道上,我也眯了眼注视远处,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小得如同玩具,像多少年少的记忆阳光一样泼洒下来。
似有似无的风中,有隔世的香。泪水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