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停 谢菊兰 马红宇 姜海,3 张晓翔
(1青少年网络心理与行为教育部重点实验室;2华中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暨湖北省人的发展与心理健康重点实验室,武汉430079;3中共武汉市委党校,武汉430024)
应用研究
恢复视角下工作要求对生活满意度影响探究
黄停1,2谢菊兰1,2马红宇1,2姜海1,2,3张晓翔1,2
(1青少年网络心理与行为教育部重点实验室;2华中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暨湖北省人的发展与心理健康重点实验室,武汉430079;3中共武汉市委党校,武汉430024)
研究基于恢复理论,探讨员工工作要求对其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机制及边界条件。采用工作要求、心理脱离、生活满意度和边界控制感量表测量了405名员工。结果显示:(1)工作要求负向预测生活满意度;(2)心理脱离在二者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3)该中介过程受边界控制感的调节,调节作用发生在模型的前半路径。即对低边界控制感员工,工作要求负向预测心理脱离,而高边界控制感员工则相反,工作要求正向预测心理脱离。这启示边界控制感作为个体重要的心理资源,能有效保护个体恢复过程和生活满意度。
恢复;工作要求;生活满意度;心理脱离;边界控制感
生活满意度(life satisfaction)是个人基于自身设定的标准,对其持续一定时期的生活质量所做出的认知评估,也是个体心理健康和幸福感的重要指标[1]。随着当前中国经济发展放缓,企业面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为了保持组织竞争力,企业对员工的工作要求也越来越高。持续的工作要求会消耗个体有限的身心资源,从而影响员工身心健康和生活满意度[2,3]。如何既保证企业竞争优势,又能减少高工作要求给员工生活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实现企业与员工“双赢”,是目前企业管理者普遍面临的难题。
尽管以往研究已对工作要求和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探讨,但多仅从组织角度出发,强调通过组织管理和工作设计来降低工作要求,而往往实际收效甚微[4]。根据恢复理论,员工面临高工作要求会影响其正常恢复过程,在回到工作中时处于资源缺乏状态,进而导致个体身心健康受损和主观幸福感下降等问题[5]。恢复理论启示研究者可以通过提升个体恢复水平,从而降低工作要求对员工生活和健康的消极影响,来帮助企业管理者有效应对组织竞争力与员工幸福难以兼得的挑战。
心理脱离(psychological detachment)是恢复体验的核心维度,指员工下班后在时空和心理两个层面从工作中抽身出来,使自己不被工作相关事务干扰并停止对其思考的现象[6,7]。努力—恢复模型指出,工作要求会消耗员工有限的自我调节资源,而自我调节资源能够帮助个体在工作和家庭角色间进行转换,自我调节资源匮乏的个体下班后更可能沉浸在工作角色中,并且面临高工作要求的员工也更可能下班后在家继续工作,而难以从工作中脱离[5]。Safstrom和Hartig的研究指出,工作压力会负向影响心理脱离水平[8]。也有纵向研究表明,工作负荷会降低心理脱离水平[9]。而较低的心理脱离会导致员工在下班后不仅无法补充消耗的资源,反而需要持续消耗资源,阻碍员工的资源恢复过程。当员工的资源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会感到十分疲劳和压抑,进而影响员工的生活满意度[5]。这一观点已得到以往研究的支持,如Hahn等人的研究发现,员工在下班时间从工作中的心理脱离水平越高,其生活的满意度越高[10]。Fritz等人的研究也表明,心理脱离同生活满意度积极相关[11]。此外,以往研究者也指出,工作要求作为主要的组织环境因素,对个体生活满意度的影响,会通过个体内部因素来起作用[4]。综上,心理脱离作为个体内部因素,可能是工作要求影响生活满意度的重要中介变量。
以往研究仅仅关注了情境变量(如工作或家庭特征)对心理脱离的影响。但根据心理脱离的定义,其应该还包含认知和情绪内容,即情境变量对心理脱离的作用会受到个体因素的影响[12]。而压力源—脱离扩展模型指出,压力源对心理脱离的影响效应会受到个体评估的调节,员工会基于自身资源(如边界控制感)来评价如何应对压力源[13]。边界控制感(perceived boundary control)是指个体感知到的能够掌控工作和生活边界的能力,是对于管理自己不同领域边界的心理解释[14]。边界控制感作为员工可利用的心理资源能缓冲工作压力源的消极影响,从而起到保护心理脱离的作用。边界控制感较高的人认为自己有能力处理好可能出现的工作任务,可以更加自如地在工作和生活领域进行转换,而不需要时刻待命进而持续消耗资源,因此工作要求对其心理脱离的消极影响更弱。即边界控制感可能调节工作要求与心理脱离之间关系,并且在心理脱离的中介过程中也起调节作用。
综上所述,本研究提出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模型(见图1),主要考察三个方面:(1)工作要求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关系;(2)心理脱离在工作要求和生活满意度关系之间是否具有中介效应;(3)边界控制感在工作要求与心理脱离的关系中是否起调节作用,并且是否调节整个中介过程。
图1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
2.1 被试
本研究采用方便取样方法,选取了河北某企业员工作为研究对象。共发放问卷435份,收回有效问卷405份,有效回收率为93.10%。其中男性100位,女性304位。平均年龄33.54岁(SD=7.29),每周平均工作时间为44.13小时(SD=6.65)。已婚311人,处于恋爱状态22人,单身69人。247位被试报告有18岁以下小孩。
2.2 研究工具
2.2.1 工作要求量表
该量表由Karasek编制[15],共有7个条目,如“您的工作要求您快速工作的程度如何”。采用5点计分,1表示非常小,5表示非常大。该量表的有效性在国内研究中得到了验证[16]。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2。
2.2.2 心理脱离量表
该量表是从Sonnentag和Frize编制的恢复体验量表中选取的心理脱离分量表[7]。该量表共有4个条目,如“下班后我可以忘掉工作上的事情”。采用5点计分,1表示非常不同意,5表示非常同意。该量表的有效性在国内研究中得到了验证[17]。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6。
企业与高职院校共同组建现代学徒制“双导师”师资团队。学生一进校就配备专职导师,指导学生规划职业生涯,关爱学生发展,引导学生职业成长。同时,邀请铁道养路机械部门技术型导师经常性的来校对学校学生进行指导,保证每个学生在铁道养路技术技能训练、轮岗实训、顶岗实习中有专门的导师指导。企业选派在铁道养路机械技术强的师傅及我校选派实践能力强的养路机械专业教师组成教学团队,明确工作任务和职责。一方面,要定期对铁道企业师傅进行职业教育教学理念、教学方法等内容的学习和培训,提高执教能力;另一方面,我校教师也深入企业铁道养路机械部门,进行顶岗实践,积累施工经验,提高教学能力。
2.2.3 边界控制感量表
该量表由Kossek和Lautsch编制[14],共有4个条目。如“我可以保持工作和家庭生活之间互不干扰”。采用5点计分,1表示完全不符合,5表示完全符合。该量表的有效性在国内研究中得到了验证[18]。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5。
2.2.4 生活满意度量表
该量表由Diener等人编制[19],共有5个条目。如“我的生活状况各方面都很好”。采用7点计分,1表示完全不符合,7表示完全符合。该量表的有效性已在国内研究中得到了验证[20]。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9。
2.2.5 控制变量
根据Fritz等人的研究,性别、婚姻状态和是否有18岁以下的小孩,是影响个体恢复过程和生活满意度的重要因素[21]。本研究选取性别、婚姻状况、是否有18岁以下的小孩作为控制变量。
2.3 施测程序与数据处理
征得企业管理者与员工本人的知情同意后,按员工排班分批进行施测,所有问卷当场回收,并对结果保密。采用SPSS21.0软件和Amos21.0软件进行数据管理和统计分析。
为尽量减少研究中的共同方法偏差,在研究设计时变换测量问卷的反应方式,例如采用不同的计分方法,有的采用5点计分,有的采用7点计分;并且部分条目采用反向计分方式。此外,在测量过程中做到施测标准化,以降低共同方法偏差。
采用Harrison等人提出的单因素检验方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发现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5个,且第一个因子解释量为17.76%,小于40%的临界标准[22]。同时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表明,四因素模型(χ2=631.45,df=164,p<0.001;CFI=0.86,IFI=0.86,RMSRA=0.084)的拟合程度要好于单因素模(χ2=2180.76,df=170,p<0.001;CFI=0.41,IFI=0.41, RMSEA=0.17)。以上两项检验表明本研究的共同方法偏差并不严重。
3.2 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1显示了各研究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矩阵。工作要求同心理脱离显著负相关(r=-0.11,p<0.05),说明工作要求是心理脱离的风险因素。工作要求同生活满意度显著负相关(r=-0.11,p<0.05),说明其是生活满意度的风险因素。心理脱离与生活满意度显著正相关(r=0.24,p<0.001),说明它是生活满意度的促进因素。
表1 各研究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与相关矩阵
3.3 工作要求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
根据温忠麟和叶宝娟的观点[23],有调节的中介模型需满足以下四个条件:(1)工作要求对生活满意度的效应显著;(2)工作要求对心理脱离的效应显著;(3)心理脱离对生活满意度的效应显著;(4)工作要求与边界控制感的交互项对心理脱离的效应显著。除性别、婚姻状态和是否有18岁以下小孩三个类别变量外,先将其他变量标准化处理转换成Z分数,然后将工作要求与边界控制感的Z分数相乘,作为交互作用项分数。
从表2可知,工作要求负向预测生活满意度(方程3:β=-0.12,p<0.05),同时工作要求对心理脱离也具有正向预测作用(方程1:β=-0.10,p<0.05)。心理脱离正向预测生活满意度(方程4:β=0.22,p<0.001)。在心理脱离进入模型后,工作要求仍显著正向预测生活满意度(方程4:β=-0.09,p<0.05),说明心理脱离在工作要求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其中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18.52%。这揭示了工作要求不仅直接影响生活满意度,而且可通过心理脱离对生活满意度产生间接影响。
此外,工作要求与边界控制感的交互项显著正向影响心理脱离(方程2:β=0.11,p<0.05),即边界控制感对工作要求与心理脱离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以上符合温忠麟和叶宝娟提出的有调节中介模型的检验标准[23],表明边界控制感是心理脱离中介工作要求与生活满意度之间关系的调节变量,具体而言,边界控制感调节了中介过程工作要求→心理脱离→生活满意度的前半路径。
为了进一步分析边界控制感的调节作用,分别取边界控制感的Z分数为正负1,绘制交互效应图(见图2)。从图2可以直观看出工作要求对心理脱离的影响如何受到边界控制感的调节,直线斜率衡量了工作要求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大小。使用Dearing和Hamilton提出的简单斜率检验方法[24]发现,对于低边界控制感组,工作要求显著负向影响心理脱离(β=-0.31,t=-2.09,p<0.05),而对于高边界控制感组,工作要求显著正向影响心理脱离(β=0.33,t=2.22,p<0.05)。即对于边界控制感水平不同的员工,工作要求通过心理脱离对生活满意度的间接影响方向也不同。
结合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的有调节中介模型得到了支持,心理脱离在工作要求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边界控制感调节了这一中介效应。
首先,本研究从恢复视角出发,验证了工作要求会通过损害个体恢复体验的核心维度——心理脱离,最终导致个体生活满意度的下降,为进一步厘清二者之间的作用机理提供了实证支持。以往研究多仅从组织角度出发,强调通过组织管理和工作设计来降低工作要求,实际收效往往不佳[4]。恢复理论则启示可以通过促进个体恢复过程,从而降低工作要求对员工生活和健康的消极影响[5]。本研究结果表明,心理脱离在工作要求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当员工面临较高的工作要求时,其在下班后可能仍会沉浸在工作中难以实现心理脱离,这使得员工不仅无法补充因工作要求而花费的资源,并且还会继续消耗资源,进而加剧员工的疲惫感,降低员工的生活满意度。这一结果也支持了工作要求会通过个体内部因素(如心理脱离)影响其生活满意度的观点[4]。
表2 工作要求对生活满意度的模型检验
图2 边界控制感对工作要求同心理脱离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其次,本研究检验了个体资源作为工作要求阻碍恢复过程的边界条件,发现边界控制感在工作要求、心理脱离和生活满意度的中介过程中起调节作用。对于边界控制感较低的员工,一旦他们面临高的工作要求,其心理脱离水平会急剧下降,并会导致更低的生活满意度,与我们的假设保持一致。而对于边界控制感较高的员工,工作要求起作用的方式则发生了变化,工作要求不仅不会降低心理脱离水平,反而还有助于员工从工作中脱离出来,体现了反向的调节作用。对此结果,我们认为可能存在以下原因:(1)相对于低边界控制感的员工,高边界控制感员工会认为自己有能力处理好可能出现的工作任务,因此能更加自如地在工作和家庭领域进行转换,不需要时刻待命消耗资源,从而保护了心理脱离。Kossek等人的研究也指出,边界控制感能帮助员工更好地进行工作家庭界面转换[14]。(2)当工作要求增加时,高边界控制感员工由于在工作中消耗过多的资源,从而更渴望下班后从工作中脱离,即表现为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最终提升了心理脱离水平。而尽管低边界控制感员工也存在恢复需求,但是由于他们更容易沉浸在工作情境中,导致这一保护机制并不能奏效。这一新的发现表明工作要求不一定总是消极的,在一定条件下也会存在积极的效果。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验证这一结果,并更深入地探究工作要求积极作用的内在机理。
最后,本研究从组织情境因素与个体因素结合的角度,考察工作要求和边界控制感对心理脱离的共同作用,为揭示二者之间的交互作用提供了依据。以往研究也呼吁应从二者结合的视角来探究心理脱离的影响因素[8]。本研究综合考虑情境因素和个体因素对心理脱离的交互作用,从整体上来探讨心理脱离的驱动因素。结果表明边界控制感能缓冲工作要求对心理脱离的负向作用,并进一步调节了工作要求、心理脱离和生活满意度这一中介过程。以往研究表明,边界控制感作为一种重要的个体资源,是可以学习和发展并通过干预提高的[14]。这启示企业管理者应该注重提升员工的边界控制感。由于直接主管对员工家庭生活的态度和行为对其边界控制感有重要作用,因此应鼓励他们关心员工的家庭生活。此外,员工也可以通过设置在家处理工作的边界来增加控制感,最终降低工作要求对员工生活和健康的负面影响。
本研究得出以下结论:(1)在工作要求、心理脱离和生活满意度三者的关系中,工作要求不仅直接影响生活满意度,还通过心理脱离这一中介变量对生活满意度产生间接影响。(2)心理脱离的中介作用受边界控制感调节,对于低边界控制感组,工作要求显著负性预测心理脱离,而对于高边界控制组,工作要求显著正向预测心理脱离。即工作要求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是一种有调节的中介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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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ing Mechanism Exploring of Work Demand on Life Satisfaction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Recovery Theory
Huang Ting1,2,Xie Julan1,2,Ma Hongyu1,2,Jiang Hai1,2,3,Zhang Xiaoxiang1,2
(1 Key Laboratory of Adolescent Cyberpsychology and Behavior,Ministry of Education,Wuhan 430079;2 School of Psychology,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Key Laboratory of Human Development and Mental Health of Hubei Province,Wuhan 430079;3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Wuhan Municipal committee School,Wuhan 430024)
Based on recovery theory,this present study attempted to explore the influencing mechanism and boundary conditions of work demand on life satisfaction.A sample of 405 employees were measured by the questionnaire consisted of work demand scale,psychological detachment scale,life satisfaction scale and perceived boundary control scale.The results showed that:(1)Work demand was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life satisfaction;(2)Psychological detachment partially mediat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work demand and life satisfaction;(3)Perceived boundary control played the role of moderator among the mediate process of work demand,psychological detachment and life satisfaction.Moderate effect embodying on the first half path of the model.For employees who low perceived boundary control,work demand will decrease psychological detachment and further reduce the life satisfaction;But for employees who high perceived boundary control,work demand will increase psychological detachment and further improve the life satisfaction.The present study enlightened perceived boundary control as an important psychological resources,played an protector role on the recovery process and life satisfaction.
recovery;work demand;life satisfaction;psychological detachment;perceived boundary control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31200795)、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研究计划重点支持项目(91324201)、华中师范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CCNU14Z02015)
马红宇,女,教授,博士生导师。Email:mahy@mail.ccn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