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方共话 生死 医学 人文
——一场跨越种族、文化、国界的生命与医学讨论

2017-08-08 15:17孙瑜淼许奉彦
中国医学人文 2017年7期

实习记者/孙瑜淼 记者/许奉彦

圆桌论坛

东西方共话 生死 医学 人文
——一场跨越种族、文化、国界的生命与医学讨论

实习记者/孙瑜淼 记者/许奉彦

讨论嘉宾

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中国工程院院士 郎景和

中国工程院院士、美国国家医学院外籍院士、中国工程院副院长 樊代明

中国中医科学院院长、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 张伯礼

日本龟田医疗大学生命伦理研究室室长 足立智孝

美国国家管理学会卫生保健管理分会会长 Eric W.Ford

生老病死是人作为生物体必须经历的自然过程,对待新生,人们不吝于用人间所有美好词汇去赞美,却对衰老和死亡讳莫如深。今年三月,台湾作家琼瑶女士的一封拒绝急救措施的“生前遗嘱”引起了社会的热议和关注,引发了人们对如何面对死亡的思考。

4 月29 日,在中国整合医学大会适道仁心医学与人文沙龙上,国内外专家齐聚一堂,探讨在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下人们的生命观,生存质量与医疗干预等深刻话题,探讨跨越种族、文化、国界的人类共同的话题——生死、医学与人文。

生命观

关注生命本身而不是生死如何

东西方的生命观有哪些差异?人应该有怎样的生命观?医学如何权衡生命质量与生命延长的关系?

郎景和:生死是生活、生命的一个过程

我理解的生命观是对人的终极关怀,而不是临终关怀。人的一生要经历生老病死、疾病与痛苦,这是一个自然的生命过程,生命的长度各异,但最终都要归于尘土。生与死是属于科学的、生物学的,也是属于宗教的。中国的医学同行对于生死的理解较严肃,西方则在宗教的影响下轻松一些。我认为对待生死,我们应将其视为生活、生命的一个过程,轻松一些。

樊代明:更多关注生命的长度与质量

生和死是人不可避免的、必然要经历的过程。生由父母决定,而死用我们国人的观点来讲则由老天来决定,只有生死中间的活法由我们自己来决定。如何将有限的生命活得长、活得好是我们共同的愿景。我们应该更多地关注由我们自己能决定的生命的长度与质量,学会如何更好地生活,学会放弃、学会给予。我们常常在欲望和生命本质之间失衡,当我们清醒地认识到生命是有限的,就能更加关注生命本身,作为医生,我们抢救了一个生命,我们的生命在某种形式上就被延长了,也意味着活得更加幸福。

足立智孝:日本人为何拒绝器官移植

中西方具有不一样的生命观,比如西医在日本普及后,脏器的捐赠和移植在日本无法推行,因为日本人认为大脑停止运作,但只要脏器还“活着”,人就不该被认定为死亡。一个学者这样解读这种观点,人们用朴素的类似佛教的观点来看待生命,每个人的身体,包括脏器都是有灵魂的,大脑停止运作,脏器还活着,脏器里就还有你的灵魂,身体与心灵是一体的,所以绝大部分日本人都拒绝捐赠器官。

Eric W.Ford: 沉淀的文化背景和生命息息相关

没有人能够永存,从生命降生之日起,我们就进食、补充营养,在此期间不会想到生命的循环。但是在城市化的进程当中,逐渐沉淀的文化背景会和生命的周期息息相关。有时治疗可能只能延续几周的生命,研究显示,一生中所有花费的25% 被用于生命的最后的一年。

张伯礼:要尊重生命,尊重生命的尊严

对于生死,中国古代有非常健康的看法,庄子的夫人去世了,他唱歌庆贺,他认为死亡是回归自然。中国人把死看得很重是到宋代以后,理学认为身体是父母所授,保护身体就是孝顺父母,所以把身体看得神圣不可侵犯。子女也认为保护父母身体的完整性是最大的孝,不考虑患者的痛苦和尊严。这是封建礼教带来的影响,人要尊重生命,更要尊重生命的尊严,无效的抢救让患者丧失尊严,应该停止。

关键词 治疗观

不能保证治好,但要好好治疗每一个患者

人面对告别总是特别艰难,只要有1%希望,就要付出99%努力,“无论多少钱都要把人救活”,这让国人把一生中75%的医疗费用都花在最后无效治疗上。医疗是有局限性的,如何避免过度医疗,给临终者最后的尊严?

樊代明:要正确认识1/3疾病无法治愈

40年前中国人平均寿命是40多岁,现在已经快到80岁,平均每年提高一岁。有观点认为,只有早发现早治疗才能治好病,这个观点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人类的疾病大约1/3 是可以自愈,1/3 治疗,只有1/3 是治了才能好。人类的医学发展只有几千年,在这之前没有医学和医生,靠人的自愈率生存下来。我们应意识到,目前还有1/3 的疾病无法治愈,衰老和死亡或者是病入膏肓,是无法阻止也是无法治疗的。

义诊 摄影/韩冬野 北京清华长庚医院

足立智孝:尊重患者意志重视家属意见

如何开展治疗非常重要,人和动植物有相同之处,并不是所有疾病都需要治疗。临床上会看到无法治疗的患者希望继续治疗,这对患者是一种心理安慰,同时家人也希望患者活下去。我们因此和人文学家进行交流,希望在对待生命的问题上,能够尊重患者的意志,让患者在心理上得到最大的安慰。无论在中国还是日本,家属意见起到很大作用,医生要充分尊重他们的意见。

Eric W.Ford:治疗症状更要理解症状背后的原因

过度治疗在美国也存在。医生和患者交流互动,需要有更完善的思维方式。我们经常只是治疗一种症状而不是治疗一种疾病,因为我们的眼中也往往只有症状。但是我们要理解症状背后的原因,才能更好地帮助患者,甚至是帮助他周围的人。这是我们真正需要改变的地方,也是医疗所需要转变的方向。

郎景和:医学从善良行为表述发展为社会职业

医学本源是人的善良行为的表达,后来发展成为社会责任和社会职业。但是今天医生和患者在认识上有两个沟壑,患者从自身疾病,身体难受的角度来思考和讨论问题,而医生则是根据医学规律来审视医疗问题。患者来到医院,认为“我要变好,医生是可以解决问题的”。所以患者想“我们走着进来,怎么躺着出去?医院一定出了问题,医生不负责任。”医患之间因此产生矛盾。医生,要清楚认识到有些患者可以治好,有些则不能。所以我们更多时候是帮助患者,关怀患者。我们不能保证把每一个患者治好,但是我们好好治疗每一个患者。

张伯礼:关注患者生死不如关注健康生活方式

有病不治疗相当于看了一个水平中等的医生,换成现在的比例就是50%,加上心理安慰作用,也就基本上1/3。每当看到重症患者无助的眼神,我恨自己没有更大的本事解除患者痛苦。医生有时也是无助无能的,所以我们提倡,关注患者的生死不如关注患者的健康,很多疾病是生活方式造成的,所以建立健康的生活方式,可以避免很多疾病。

(来源:医师报)

/医师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