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悦平
“停车!超载!交罚款!”
听到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恶魔般的声音,商晓秋的脑袋就嗡的一声,冤家路窄,自己的钱又要遭罪了。
商晓秋原本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生意虽然做得不太大,但小日子过得也算是红火,但当她看到有的人家买了大货车跑起了运输且发了财,商晓秋的心里就痒痒了起來。人家能干,我也行,可就凭自己手里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那几万块钱,想买个大货车那就是痴人说梦,琢磨来琢磨去,她想到了一个主意,第二天来了个全家总动员,婆婆家、大伯哥、小叔子、大姑姐、小姑子,就连娘家嫂子都动员到了,终于凑够了购买一辆油槽车的钱。
商晓秋高高兴兴地做起了倒腾柴油的运输生意,但谁又能想到,她的霉运从此便开始了。
她做的这个生意必经之地就是永城。那永城曾经发生过一起一位女货车车主因涉嫌超载,被当地运政、路政部门接连处罚后当场喝下剧毒农药的事件,引发了社会各界对公路三乱的广泛关注。
司机慢慢地靠向路边停了车,商晓秋开门从车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交通局稽查队队长郭冠南的面前搭讪赔笑。郭冠南身着一身笔挺的制服,戴着一副金丝边“Dior”高档进口墨镜,手上戴着一双白手套,俨然一副庄严的执法者形象。
“郭队,您老人家忙呢?”
“少废话,罚款2000元。”郭冠南连头都没抬。
“郭队,这次能不能少罚点儿?不开票子也行。”
“少罚点儿?你还想不想从这里经过了?”郭冠南这回抬起了头,眯着眼看着商晓秋。
“郭队,上次您都罚我2000元了,现在这生意也不好做,您就高抬贵手……”
没等商晓秋说完,郭冠南不耐烦地说,“不开票子?咋的,你想坑我呀?我知道,你们这帮人早就想把我挤对走,我还就告诉你们,在这个地界就我说了算!”
郭冠南在稽查队里专横跋扈是出了名的,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大家也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憋闷着,这更加助长了他的脾气。无论是队里谁抓到的车,他说罚就必须得罚,他说放就必须得放,全凭自己说了算。
无论商晓秋怎么央求,郭冠南就是不放行,无奈之下,商晓秋只得乖乖地交了2000元的罚款,这才得以开车走人。
一路上商晓秋真叫个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呀,但是又很无奈,没有办法,谁让咱们吃这口饭呢!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干,亲戚朋友凑的钱还没有还上,你说这心里能不着急上火吗?回到家,一进屋,整个人像散了架子一样,倒在床上,委屈的泪水也一颗接一颗滚落下来。丈夫看到这情形忙问怎么回事,她也没照实说,她不愿意让丈夫跟着她一起着急。
商晓秋在家躺了几天,一想到罚款,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哆嗦,嘴上也起了水泡,她想,要照这么干下去,每趟挣的那点儿钱除了罚款就是交了税,还钱的事啥时才是个头呢。她突然想到了她的同学徐智娴,对,眼下之急只能找她想个办法出个辙。
当年,徐智娴由于家庭生活困难,晚上了几年学,所以她在班上年龄最大,大家选她当了班长。徐智娴和商晓秋的家住在同一条街,上学放学总是在一起走,因此关系也比其他同学要好。徐智娴脑子灵活,性格随和,又乐于助人,常有别人想不到的主意,因此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信任,大家有什么事也都愿意和她商量,大家都叫她智多星。
第二天一大早。商晓秋早早地起来,吃完了早饭收拾停当,她就直奔离自己家不远的徐智娴家。
徐智娴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回乡务农了,后来嫁给了自己同村的一个养鸡大户,虽然是没有离开农村,但两口子勤劳肯干,小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这天早上,她丈夫开车去城里送鸡蛋,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就准备去村上的棋牌室打麻将,还没出门,就见院子里进来一个人,仔细一看,哟,这不是商晓秋么,她赶紧从屋子里出来,“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吹到我这儿来了?快进屋,快进屋。”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里拿着的小坤包。
“什么风,邪风呗。”
“咋的了?垂头丧气的?”
“唉,别提了,这做点买卖真是不容易,你说我咋就这么倒霉呢,每趟都能遇到他这个克星呀!”
“谁呀,你这说得没头没脑的,都快把我整糊涂了,来,你坐下,我给你倒点水,你慢慢说。”
商晓秋坐到徐智娴家的炕沿上,喝了几口水,没等说话,眼泪先下来了。
“你说我这命吧,本打算买个车跑点运输,趁着年轻多干点,攒点钱,给孩子多创造条件,可这你说……”
说着说着商晓秋的眼泪又来了。
“哎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呀,瞧,把你弄成这可怜样,没事,你跟姐姐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你。”
商晓秋一五一十地把她在永城的情况跟徐智娴学了一遍。
徐智娴听罢是火冒三丈,“什么?现在还有这种事?太不像话了,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了吗?”
商晓秋说,“好多大车司机都告过他,但是都没有告倒他,人家有后台呀。”
“是这样呀,那就没别的办法对付他了?我还就不信了!”一边说着,一边眨着她那双大眼睛,还不时地抬头瞅瞅天花板。她上学时就有这个习惯,上课老师提问她时,她若是一时没太想好答案,就习惯性地抬头瞅天花板,看着看着答案就出来了。这个习惯她至今还保留着。
商晓秋看她半天没有说话,就调侃道:“怎么样,不是当年的‘智多星了吧,你那聪明劲儿我看都就饭吃了。”
徐智娴这回不瞅天花板了,她又直直地瞅着商晓秋,“哎,晓秋,你再给我细细说说你们这行的规矩呗。”
“我不都跟你说了吗,还说啥呀?”
“不是,我是让你跟我说说咱们能不能找出他的死穴在哪儿,咱打蛇得打在七寸呀,你再跟我细唠唠。”
商晓秋又跟她详细地说了一遍她每次被罚款的细节。
“有了!”徐智娴猛地一拍大腿。
“真的?你这一惊一乍的。”endprint
“有了,有了!”
商晓秋急急地推了徐智娴一把,“你到底想出什么好主意了?快说说,你这个家伙,想急死我呀?”
徐智娴说,“这回你给我倒点水,听我慢慢道来。”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妙招快说出来吧。”
“这样啊,你听我说,你们每次被罚款不都是因为超重吗?而且有时他们还不让上地衡过磅就直接说你们超重,然后直接按照最高额度罚款吗?咱就从这点下手。”
“你说得细点,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
“不用说了,你就放心吧,我保证这一把就让那个什么郭队长连本带利把你这几年的损失全部都给你还回来,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有这么神么?”商晓秋将信将疑地问道。
“有个电视广告不是这样说的吗?神不神的你试试看,下次出车我跟着你一块儿去,一切都听我安排,你就等着到时候看一场好戏吧。”
徐智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家那死鬼去城里送鸡蛋,中午也不回来,咱姐俩好几年也没在一起正儿八经地吃顿饭了,咱俩整几个好菜,喝点小酒再好好唠唠嗑。”
不愧是持家好手,干起家务活来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不一会儿的工夫,六个小菜上桌了。她又从里屋拿出了一瓶存了十多年的竹叶青酒,“这可是我和你姐夫结婚时特意留的好酒,我们俩一直没舍得喝,今天你来了,姐姐特别高兴,咱姐俩今儿个就来他个一醉方休。”
“哎呀可不行,我不能喝酒呀。”商曉秋看着已经打开的酒瓶有点发晕地说。
“什么行不行的,这样,你少喝,我多喝点,这总归行了吧。”
说着给商晓秋满上了整整一杯,“来吧,为了咱同学友谊,为了咱姐妹情义,也为了姐能帮你出口气,来,咱俩喝一个。”说着徐智娴举起杯放到嘴边,一仰脖一饮而尽。这下商晓秋可傻了眼,她哪这么喝过酒,再说她也真不会喝酒,于是她求饶地说,“不行啊,姐,我可干不了。”徐智娴看着她为难脸红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你不用干,慢慢喝,你可喝不过我,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家你姐夫都没有我酒量大,我在娘家的时候就能喝酒,这是遗传,这点你是比不了我了。”
于是这姐妹俩是推杯换盏,连说带唠,从中午开始一直喝到了下午太阳快要落山了才算了事。她们俩从小学唠到上高中,再唠到结婚生孩子,徐智娴就是没唠怎么帮商晓秋忙的事。看看天色已晚,徐智娴对商晓秋说,“妹子,今天,我也不留你了,你呢,回家好好准备一下,三天后咱们出发去拉油,你就■好吧。”
商晓秋虽然没喝多少酒,但一杯白酒也够她受的了,觉得头有点晕,于是就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衣服也没脱就上床睡下了。
两天时间,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第三天出发去了。
说话算话,第三天一大早,徐智娴风尘仆仆地来了,穿着一件紫色的风衣,还戴了一个大大的墨镜,夹了个红色的坤包,看上去像个女强人。
贲师傅开上车,三个人一路向北,直奔目的地出发了。
一路急行,傍晚才赶到了拉油的地方。徐智娴说,“今天咱们不用着急,先住下再说。”
商晓秋心里没底呀,“姐姐,咱可不是来旅游的,得先办正事呀。”
徐智娴不紧不慢地说,“你呀,急什么?我不都说了嘛,一切都听我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就这样,三个人来到以前商晓秋常住的一家比较便宜的小旅店住下了。这家小旅店虽然不大,但是很干净,老板人也挺随和,过往的车辆要是赶上中午都在这打打尖,长途贩运的司机见这里又干净又便宜,有时太累了或是不愿意夜里开车了,晚上就在这里住下,第二天再赶路。商晓秋在这儿认识了不少天南地北的同行,这天凑巧,遇到了两位老朋友,一位是来自湖北咸宁的秦老板,另一位是江西九江的顾老板,他们也都是搞长途贩运的,而且和她干的是同样的买卖。这两位也和商晓秋一样,这几年没少被郭冠南收拾,每次都惹一肚子气,所以他们对郭冠南也是又气又恨,敢怒不敢言。三个人到了一块儿,很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被郭冠南勒索钱财的事。商晓秋就问他们俩,“这几年你们被郭冠南罚了多少钱,你们算过吗?”秦老板说,“我让他罚了6.8万元,我说的这可是他除了正常罚款之外多罚的呀。”顾老板也说,“我也没照你少多少,我比你晚干一年,也罚了接近5万了。”商晓秋说,“我最多,8.6万,你看,咱们三个人就让他搜刮去了20多万,这家伙这几年不义之财可是没少捞呀。”两人都愤愤不平地说,“那可不是嘛,可是又能有啥办法呀,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攥着,咱也只有挨宰的份儿。”
商晓秋看了看他们俩,想起了自己这趟来的目的,寻思了半天,干脆,和他们说了吧,于是商晓秋就把她这次带同学徐智娴一起来的目的向这二位一五一十地说了。两个人听完都很兴奋,一直追问商晓秋有什么好办法。商晓秋对他们说,你们先别着急,晚上吃完饭我带你们去见我那位同学,让她给咱们详细说说。
吃完晚饭,商晓秋带着秦老板和顾老板一起来到了徐智娴的房间,把这两位介绍给了徐智娴,大家在一起唠了起来。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了一肚子苦水。徐智娴于是就对大家说,“这样,既然咱们都是干这个的,也都让这姓郭的坑够呛,那咱们就得想办法整治整治他,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不义之财不可取,要有廉政之心。”
“咱叫他怎么还呀?”三个人几乎一起问道。
“我早就想好了一个主意,既然咱们是同道中人,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但是有一点,你们得配合我,我说怎么弄就得怎么弄,你们必须听我的。”
“好吧,只要你能帮我们把损失夺回来,我们都听你的,你就发话吧。”
徐智娴让商晓秋把贲师傅也叫了过来,人到齐了,徐智娴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大家听了都很赞同,说这个主意好,明天就这么办。
跑了一天的路,大家都觉得有些累了,事情也商量妥当了,就都各自回房间早早地睡下了。endprint
第二天吃完早饭,一行人开车来到了油库。商晓秋按照徐智娴的安排,正常交款、开发票,开完了发票后,秦老板和顾老板两人各自带车去装货,而商晓秋、徐智娴、贲师傅三个人并没有去付货的地方装车,而是直接开车奔向了回家的方向。
到了治超站,正好,郭冠南在那儿呢,不过这次他是坐在车里面,还是那副令人讨厌的嘴脸。
看有车过来了,于是他从车里下来,慢吞吞地走到商晓秋的车前,来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您好,请出示运输证明。”
商晓秋这回也显得特别配合,赶紧从车上下来,从包里掏出开好的运输证明,双手递给郭冠南。
郭冠南接过去连看都没看,就说,“你的车超重,交罚款吧。”
商晓秋一听,正中下怀,“郭队,这次罚多少呀?”
“你装什么糊涂?罚款2000元,你不知道规矩吗?”
“知道,知道,哎,郭队,和你商量个事呗,这次少罚点行不?我付完货款身上没那么多钱了,要不我先交1000元,下次来再把那1000元给您补交上,您看这样,行不?”
“你见过罚款还带赊账的吗?
“可是我真没带那么多钱呀。”
“那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交不上钱,就把车扣下,你什么时候把钱交齐了,我什么时候再放车,听明白了吗?”
商晓秋苦笑了一下,故意苦苦地哀求着郭冠南。郭冠南看她有点死缠烂打的意思,就有点不耐烦了,“你别跟我磨叽行不行,这是规矩,谁都不能破坏,你交是不交?不交是吧,来人,把她的车开到停车场去!”
商晓秋装着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让贲师傅交出了车钥匙,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车被郭冠南手下的人开走了。
徐智娴一看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想到了这一步,她拉上商晓秋和贲师傅就近打了个出租车,回到了小旅店。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三个人又打车来到了郭冠南执勤的地方。
“郭队。”商晓秋主动上前打招呼。
“钱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郭队,这做生意也真是太不容易了,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呀,我昨天回去后东挪西凑,好不容易从几个司机哥们儿手里借到了1000元钱,这不一大早就来给您送钱来了吗?家里那边还有不少事呢,我寻思早点儿办完事早点回家。”
商晓秋故意把“给您送钱”这几个字说得重了一些,郭冠南听着感觉有点不顺耳,就冲着商晓秋说,“咋说的?给我送钱?我这可是按章办事,这罚款的钱可不是给我的,我是要上缴的。”
“是,是,您老人家是秉公办事,不徇私情呀。”
商晓秋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里却想着,整个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交完了罚款,商晓秋接过了罚款单据和放车单,仔细地看了两遍,是正规的罚款票据,她把单据收好放在了手包里。
“没别的事那我们就去提车了,再见,郭队。”
这次郭晓秋又把“再见”这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这句话是她刚开始干这个生意时第一次被郭冠南罚款后临走时说的,从那次以后她每次离开这里都没有说过再见,因为她实在是从内心里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可又没有办法,一想到这些,商晓秋的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的痛。
可这次不一样了,就是你不想见我,我还必须得最后再见你一次。
三个人来到停车场,商晓秋向管理人员出示放车单后,贲师傅拿回车钥匙,上了车,启动车后刚一起步,又停下了。
“老板,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呀。”
“怎么不对劲啦?”
“不对劲,这车怎么这么轻呢?”
“什么?车轻?”
“是呀,要不你上来看看。”
商晓秋上了车,一看,空车!
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原来这一切都是做给停车场的人看的。那天晚上徐智娴就按照在家时就想好的,提前做好了安排。她让商晓秋、秦老板和顾老板三个人同时开车到油料公司,然后让商晓秋去正常开票付款,商晓秋开完油票后,却没有去装车,而是把她开的油分别装到了秦老板和顾老板的两辆车里,他们两辆车都装了半车货,正常接受检查自然是不会超标,到治超站那儿也就会顺利通过,而她让商晓秋拿着从秦老板他们那取回的发票没有装货就直接奔治超站去了。这样眼前就出现了现在这个状况。
还得接着往下运作。
商晓秋赶紧从车上下来,找到停车场管理人员问道,“我车上的货呢?”
停车场管理人员回答说,“我们只管负责管理停在这里的车,车上的货物和我们无关。”
商晓秋说,“那怎么办呀,我车上的货丢了。”
“那你得找扣你车的人,这事不归我们管。”
“那好,我找他们去。”
三人急三火四地打车找到了郭冠南。郭冠南在那儿正耀武扬威地拦车罚款呢,见商晓秋回来了,他还纳闷呢,还有啥事?
商晓秋拿出购货发票和罚款单还有放车单。
“郭队,不对劲儿吧,车被你们给扣了,我罚款也交了,我车上的货怎么没有了?”
“什么?货没有了?”郭冠南心里咯噔一下。
“啊,没有了,你去看看吧。”
这时候郭冠南的汗下来了,他心想,完了,这下坏事了。
他急忙叫上手下的两个人开车跟着商晓秋他们一起来到了停车场。
“快!上车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手下的两个人爬上车一看,顿时傻了眼。
“队长,车是空的,里面啥都没有。”
郭冠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两个手下人赶紧上前扶住了郭冠南,把他搀到了他自己的车上。过了好半天,郭冠南才慢慢地缓过神来,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我是彻底让这个小娘们儿给算计了,可他又有苦说不出,后悔当时没有给他们上地衡称重,到现在说啥都晚了,心里这个恨自己呀,都是贪心太重,而且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失过手,今天是彻底栽了。
怎么办?认倒霉吧。
尽管郭冠南心里恨得是咬牙切齿,但他也算是一个老江湖了,为了不让自己手下人看笑话,他故作镇静,对两个手下人说,“你们俩先回去执勤,这里的事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打发走了手下人,郭冠南乖乖地领着商晓秋来到了银行,从自己私人账户上取出了26万元现金交给了商晓秋。
商晓秋拿到钱后,笑着对郭冠南说,“谢谢你,郭队,不好意思,让您老人家破费了。”说完对徐智娴和贲师傅说,“走吧,咱还等郭队送咱们呀。”
郭冠南气得呆在那里。
没走几步,商晓秋又转身走了回来,她走到郭冠南面前说道,“郭队,告诉你一个事,你这些年罚我的钱你已经还给我了,我从今天以后不再干这个买卖了,我就是再干,也不从你这块宝地上过了,再见!”
回到小旅店,秦老板和顾老板都在那儿等着。商晓秋把从郭冠南那里拿回的钱按照几个人这些年损失的数额全部分给了大家,大家自然是分外地高兴。分完钱后,商晓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时,徐智娴说话了,“咱们过分吗?他郭冠南才叫过分呢!这些年他赚了多少黑心钱?再说了,咱们只是从他个人手里拿回了本应该属于我们自己付出汗水挣来的辛苦钱,凭什么要白白地让他掠夺去?他是活该!”
听徐智娴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秦老板说,“徐大姐说得对,咱们又不是坑人害人,他这是咎由自取。”顾老板是个比较老实的人,他说道,“也只能这样了,咱们以后不干这个了,改行。”大家至此互相告别,并说了些彼此祝福的话,然后各自打道回府了。
后来听说郭冠南因为这事感到十分窝囊,气出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为了弥补损失,更加变本加厉地上路罚款,最后遭人举报,弄丢了工作。有人说他多行不义,还有人说他是自作自受,不管如何,他最终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些都是后来商晓秋听别人说的。
那次回家后,商晓秋也把大货车卖了,扩大了自己的超市,买卖做得是蒸蒸日上。一有人问起她为什么不再搞运输生意的时候,她只是说,“我一个女人家常年在外面跑,太累了,家里也照顾不上,这样守家在地的,挺好。”但每当想起那件事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选自《北极光》2016年第7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