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信凌+张毓桓
摘要:在新闻传播学科中,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集中表现在新闻学理论类课程和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类课程上。前者是学生接受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常规性与简易性方式,后者是学生直接进入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理论本体的最便捷途径。2009年以后,此类教材的编写出现了新的探索,表现为:更多地体现了集体的智慧、组织的意志,教材也显得更具规范性、标准化与权威感;在设计与阐述中既体现出了创新性,又显得平实稳妥,更具现实解释力。从发展的眼光来看,此类教材还存在着一些需要完善和弥补的地方,这些地方也正是其未来的发展趋向。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材:新探索:新趋向
在我们的常规语境里,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既是一个博大精深的完整的观念体系,又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动态的理论工程。在其形成的过程中,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家筚路蓝缕,导夫先路。中国共产党不同时代的领导人继往开来,各有创获。具体来说,马克思和恩格斯是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创立者和奠基者,列宁是继承者和发展者,毛泽东及其之后的主要领导人既是继承者和实践者,也是丰富者和创新者。
在我国高校新闻传播学科人才培养体系中,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不仅不可或缺,而且是其中的灵魂部分。2013年12月,中宣部与教育部以“中宣发【2013】34号”文件的形式,联合下发了《关于地方党委宣传部门与高等学校共建新闻学院的意见》,明确提出开展部校共建新闻传播学院的工作,部校共建的实质就是要抓牢抓实新闻传播学科的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并且进一步把这项教育引向纵深。因此,让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进教材、进课堂、进头脑”,是新闻传播学科人才培养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很显然,做好教材建设,是对学生进行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的无可替代的基础性工作。
一、教材的基本类型
新闻传播学一向是政治属性很强的学科。应该说,这个学科的所有教材都应该不同程度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不过,集中而全面地讲述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内容,主要体现在两类课程的教材上,即新闻学理论类课程和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类课程。相比而言,前者出现的时间更早,后者的内容则更加直奔主题。
在新闻学理论类课程的教材中,新中国诞生后最早出现的是甘惜分的《新闻理论基础》,它出版于1982年。当时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召开,党的指导思想已经从“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变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但是“文革”的流风余韵尚在,该教材也难免有浓重的“斗争哲学”气味。但是,作者在主观上还是想以马克思主义观念解释新闻现象的。1985年,由复旦大学新闻系新闻理论教研室编撰的《新闻学概论》公开出版,这是另一本较早出现的新闻理论教材。它包括新闻事业的阶级性、党性、指导性、群众性,以及新闻必须完全真实,利用新闻工具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等,内容已经渐趋完整成熟,体现出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关键性内涵。
此后,新闻理论类教材便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不胜枚举。其中传播比较广泛的有《新闻理论简明教程》(成美、童兵著,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1986)、《新闻理论教程》(何梓华主编,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和《新闻学导论》(李良荣著,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等。
可以说,这类教材的编写者大多能够用较大的篇幅讲述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的核心观念,也能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分析新闻传播的现象、事件与问题。《新闻理论教程》一书指出:“新闻理论是以新闻事业及其工作规律作为研究对象的,它具有一般理论的特点,又应当具有新闻的特点。我们正处在一个充满变革的时代,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新闻学,要求我们依据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结合我国新闻工作的实际,不断吸取新的知识和经验,丰富我们的理论认识。”《当代新闻理论》则明确说:“新闻学是一门具有鲜明政治性的社会科学,研究新闻学必须严格遵循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因而,学习这类新闻理论教材是学生接受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常规性与简易性方式。
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类教材,一般都是为《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或者《马列新闻原著选读》课程编写的。配合《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课程的教材比较通行的有:《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程》(陈力丹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十五讲》(范敬宜、李彬编,清华大学出版社,2007)、《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概论》(陈力丹著,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这几种教材的编撰略有不同,《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程》目的是为了让当代大学生了解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在整体编写上做到了不过度深究,追求简洁明快。它以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新闻观作为前一部分的重点阐述对象,随后即过渡到新中国成立以来党的主要领导人的新闻观,以正面阐释为主,只在必要的地方对重大失误做点到为止的说明。考虑到现在的大学生对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可能比较陌生,教材特意设置了有关其生平和政治活动、学术活动、新闻工作经历的章节。毛泽东以来的历届中共主要领导人,由于学生比较熟悉,在简单的生平介绍之后,即进入论述主体。《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十五讲》中汇集了我国新闻传播界15位专家对马克思主义新闻学研究的学术心得和经验集粹。内容涵盖理论、实践、管理等新闻传播的主要方面,理论翔实,案例生动,形式活泼,讲解有趣,是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透视新闻传播现象的一次尝试。
配合《马列新闻原著选读》课程的教材有:《马克思主义新闻经典论著导读》(郑保卫,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经典读本》(刘建明,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等。它们都选录了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家和我国几代领导人关于新闻工作的重要论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丰富内容和重要观点。研读和领会这类教材,是直接进入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理论本体最便捷的途径。
二、教材编撰的新探索
2009年9月,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点教材《新闻学概论》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和人民出版社联合出版。2015年1月,由高晓虹主编的《实践中的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新闻报道经典案例评析》在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这两本书的编写与出版,显示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材在发展过程中开始了新的探索。它们的新意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更多地体现了集体的智慧、组织的意志,教材更加规范性、标准化与权威感。教材是高校教师授课的依据,一般都由高校教师个人或者教师群体编写的。无论是个人独著还是群体合作,不同的教材都会打上写作者个人或者群体的印记。前节所列举的那些新闻理论类教材,无论是在框架结构还是遣词造句上面,都有各自的特色。而《新闻学概论》与《实践中的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新闻报道经典案例评析》则不太相同,它们体现出了教材编写的另一种格局与气象。
教材《新闻学概论》的编写开始于2004年,正式出版的时间是2009年,整个编撰过程历时五年。参与编写与修改的人中,首席专家就有4人,写作与修改的有13人,参与审改的有27人。这些人除了高校的专业教师与研究机构的研究人员以外,还有新华社、人民日报的总编辑、广电总局的副局长、经济日报社原社长、中国新闻工作者协会的常务书记和中宣部新闻局的局长。即使是负责审改的专家,他们的参与也不是形式上的,而是深度的介入。有的专家,作为党中央机关报的总编辑,除了出席审稿会和写作组成员面对面交流提意见外,还以书面形式详细列出书稿各章节中存在的73处文字错误。有的专家,认真审读30多万字的书稿后,写了1万多字的书面意见,提出8条重要的修改建议,并引经据典地一一进行了分析和论证。该书编写之严谨与精细,由此可见一斑。
《实践中的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新闻报道经典案例评析》一书的写作也大致相同。它由中宣部和教育部共同组织编写,是管理部门的领导、高校的专业教授、业界的权威专家通力合作的成果。其编委会由相关部门的管理者构成,负责人是中宣部和教育部的分管领导;编写组成员是国内主要新闻学院(部)的教授,负责人是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学部长;业界专家组由媒介的领导与权威构成,其中包括人民日报社原社长、中宣部新闻月评小组组长等人。整个编写过程经历了多次集中讨论、意见反馈、当面评议,然后通过多方把关、严苛审核,数易其稿,方才完竣杀青。
这两本教材参编人员的构成与编写程序的设置从根本上决定了这样的编写工作,不可能是写作者个人识见与体悟的陈述与表达。它们追求的更多的是规范性、标准化与权威感。而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作为新闻传播学科课程体系中的灵魂,具有统辖其他课程的职责与功能,就应该具备这样的规范性、标准化与权威感。
第二,在教材的编写过程中既体现出了创新性,同时又显得平实稳妥,更具现实解释力。把创新性作为教材编写的一个目标,这是比较常见的。但是要真正实现这个目标,绝非易事。一方面,有许多人编写出了各类不同的教材,他们对有价值有意义的教材形态都进行了自己的探索。若想在这个基础上求新求变,其难度可想而知。另一方面,教材一般要求体现专业共同体的普遍识见与旨趣,标新立异在这里并无太多市场。也就是,期待被广泛接纳的教材即使是创新,也应该在学科内同行的接受限度之内。
不难发现,“马工程”重点教材《新闻学概论》并不是一空依傍、另起炉灶编写出来的,它与此前的新闻学理论教材存在相因相袭的地方。不过,它的锐意突破与创新的立意也是清晰可感的。关于出版自由,不少的同类教材或者是浅尝辄止,语焉不详,或者是在一些老话套话的丛林里兜转,云山雾罩。该教材则不然,它用较大的篇幅阐述了两种制度下的新闻出版自由,用实例阐述了它们的区别:资本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是资产阶级垄断财团享有的权利,是资本主义制度的重要支撑部分,也是西方某些发达国家利用新闻媒体干涉其他国家内政的重要工具;而社会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是广大人民共同享有的自由,是社会主义民主权利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剥夺敌对阶级和敌对势力的新闻出版自由为前提。而且,还它明确指出:“当前和今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我国仍将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仍然不够发达,社会主义制度还不够完善和不够成熟,民主法治还不够健全。与此相对应,新闻出版自由也不够充分、完善,在实践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各种阻力,亟待进一步发展和完善”。此外,本书用五个“相结合”论述我国新闻事业管理的特点,提出新闻舆论监督的原则是准确监督、科学监督、依法监督、建设性监督,把调查研究的能力和社会活动的能力也视为新闻从业者的专业能力,等等,都可称发人之所未发。而且,诸如此类的意见不仅新颖别致,同时又显得平实稳妥,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和实际操作性。
《实践中的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新闻报道经典案例评析》一书,以优秀的新闻作品为案例,阐释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其整体结构包括“主题宣传篇”“典型人物篇”“热点引导篇”“突发事件篇”“舆论监督篇”“国际传播篇”等6个大类共16組主题,其中包含精心甄选的近60个既生动鲜活又极具标示性的新闻报道案例。每组主题由“案例概述”“专家评析”“采写手记”“延伸阅读”“思考题”等5个单元组成,并配有丰富的网络及新媒体链接资源。不同社会角色的三类参与者从自己的身份出发,以不同的视角从不同的层面上,同心协力进行这样的集体劳作:深度阐释特定案例,并将它从个别引向整体,从现象透视内核。教材整体布局异质共生,却能浑然一体。更须指出的是,该教材讲述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不是一般常见的只停留在理论层面泛泛而谈,这里的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是从实在的新闻作业环境、具体的新闻报道过程、特定的新闻采编情境中自然流淌出来的。这种布局与设置是此前从不曾有过的,当然其所具备的涵盖性与解释力也是难得一见的。
三、教材发展的新趋向
从整体上说,现行的相关教材是值得充分肯定的。它们基本上能够比较准确地阐述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核心内容,不仅保证了国内新闻传播学科正确的办学方向,推动了学生政治上健康成长,专业上快速成才,而且也为新闻传播学科确立了基调与方位。不过,从发展的眼光来看,此类教材存在着一些需要完善和弥补的地方,这些地方也正是其未来的发展趋向。
第一,不断提高理论的自洽性。新闻宣传工作应该服务党和政府的工作大局,推动和促进党和政府的中心工作。对于这一点,中央苏区时期的共产党人就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认识。张闻天在他的长篇文章《关于我们的报纸》中提出:“把党与苏维埃政府的任务,最清楚地放在我们报纸的前面,继续不断地为这些任务的实现而斗争,应该是我们报纸的基本工作。”李富春在《红色中华》报办报百期纪念的时候,特别从这个角度对该报进行充分的肯定:“它根据党和苏维埃所提出的中心任务和口号更具体地宣传和号召广大群众为实现这些任务而斗争,得到了千千万万群众的有力回答,退还公债,节省经济,扩大红军等等战斗任务的具体号召,己收获了伟大的果实,它成为党和苏维埃的政策口号的宣传者和组织者!成为党和苏维埃动员群众、组织群众、领导革命战争的有力助手!”苏区的这一办报传统在今天得到了继承与发扬,一些新闻理论教材经过总结与提炼,把服务党和政府的工作大局列为新闻工作的原则和方针,这当然是非常正确的。问题在于,所有的教材都没有对此加以理论阐发,没有给出学理性的依据。其实,我们可以从发展新闻学的角度展开论证。我们强调新闻工作要为党和政府的中心工作服务,并不是为了一党的私利。我们党的中心工作就是要推动国家的经济发展,提高人民群众的幸福感,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因而,新闻宣传服务中心工作具有充分的学理正当性。
此外,大部分的新闻理论教材都把新闻价值列为第一或者第二层级的理论加以阐述。其实,作为宣扬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教材,出现这样的设计是不妥当的。新闻价值理论是欧美大众化报刊兴起以后出现的,其核心追求是能引起广大受众的共同兴趣,根本的着眼点是广大受众的普遍关注,体现出的是典型的市场化导向。让它与新闻要坚持党性原则、新闻工作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等观念相提并论,是有明显的排斥感的。李良荣的《新闻学概论》目录上就没有出现新闻价值的字样,他把新闻价值放在二级目录“新闻选择的标准”之下讨论,这样的处理是更加稳妥的。总之,新闻理论还存在一些需要辨析、梳理、补充的内容,理论的自洽性与自足性还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
第二,不断提高理论的完整性。我们的新闻理论先后有过不同命名,其中有无产阶级新闻理论、社会主义新闻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等。称谓可以有所不同,但都应该以马克思主义思想为基本立场,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逻辑起点。可以说,并不是所有现行的新闻理论教材都很好地体现了这个特质。“马工程”重点教材《新闻学概论》在这方面表现得旗帜鲜明,它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闻理论是对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坚持和发展,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新闻理论创新的集中概括,是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最新成果。同时,该书还勾勒了这个新闻理论的基本框架。一共涵盖十个方面的内容:新闻媒体是党、政府、人民的喉舌,具有鲜明的阶级性和意识形态属性;党性原则是社会主义新闻工作的根本原则,是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精髓;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为党和国家的中心工作服务;坚持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坚持实事求是,维护新闻的真实性;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坚持团结鼓劲、正面宣传为主;坚持把提高舆论引导能力放在突出位置,增强舆论引导的针对性与时效性;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努力使經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相统一;坚持解放思想、改革创新,增强生机和活力;切实加强新闻工作队伍建设。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闻理论是正在对当下新闻实务工作进行指导的新闻观念体系,其重要性不言自明。从以上十方面的内容来看,它们都与新闻事业和新闻工作直接相关,是做好新闻宣传工作的基本思路与措施。如果它们真的就是这套新闻理论的主要内容,这说明我们的新闻理论还不够完整,还缺乏足够的理论建设。也就是说,要建构起一个体大思精、根深叶茂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闻理论还有漫长的路程要走。
第三,不断提高理论的时代性。我们现行的新闻理论的核心框架是在传统媒体的传播环境中构建的,它立足于传统媒体的传播版图、传播特性、传播效能与传播问题,其解释力与适用性在传统媒介环境中才可以得到充分的体现。当今世界已经进入网络信息时代,网络和数字技术的裂变式发展,推动媒体格局深刻调整和传播秩序全面重构。以计算机技术为依托的新媒体己经成了最具影响力的信息传播平台,其传播技术与平台的简捷便利,成就了现在“人人都是通讯社,个个都有麦克风”传播新形态。也就是说,任何人只要通过个人微博、微信、客户端等平台,都可以实施面向巨量受众的大众传播。这样就难免出现真假莫辨,泥沙俱下的局面,给不负责任的言论提供了滋生与蔓延的空间,也给我们新闻的宣传与管理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如前所述,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原本就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动态的理论工程。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尤其传播环境与传播技术的变化,新闻理论的框架就应该进行相应的调整。毫无疑问,这种调整最急迫的一项工作就是要把习近平同志的新闻舆论观纳入教材之中。习近平同志的新闻舆论观,是在媒体格局、舆论生态、传播技术发生重大变化后,对新闻宣传工作做出的重要论述,其中有很大的篇幅是针对互联网环境下新闻宣传的新特征、新趋向、新问题的。可以说,它是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最新发展成果,也是当前新闻舆论工作的基本遵循和指南,所以,应该成为我们新闻理论教材的总基调、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