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翔
(上海交通大学体育系,上海200240)
人口老龄化背景下运动健康咨询与指导服务的支付意愿及影响因素
——以日本运动健康教室为例
范翔
(上海交通大学体育系,上海200240)
通过对日本老年运动健康教室的实地调查,采用条件价值法评估当地高龄者对运动健康教室的支付意愿水平及其影响因素。结果显示:超过60%的受访者表示愿意支付,女性的支付意愿高于男性,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呈下降趋势。受访者的年收入对支付意愿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同时受访者的主观健康感受、参加运动健康教室的频率和效果均对支付意愿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女性的BMI、体脂率与支付意愿呈负相关,而开眼单脚站立对支付意愿产生显著正向影响;受访者膝关节伸展力和10 m步行速度均对支付意愿产生显著正向影响。
老龄化;运动健康咨询与指导服务;运动健康教室;支付意愿;影响因素;日本
Author’s address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Shanghai 200240,China
在2016年全国卫生与健康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由于工业化、城镇化、人口老龄化,由于疾病谱、生态环境、生活方式不断变化,我们既面对着发达国家面临的卫生与健康问题,也面对着发展中国家面临的卫生与健康问题。”[1]其中城市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将是现阶段必须面对的一个巨大机遇与挑战。通常认为,老年人群的健康问题在成为国家医疗保障体系负担的同时,也为医疗健康市场需求的快速增长做出了贡献。因此,增强老年人群自身对健康投资的消费意识,对提升和规范我国现有运动健康咨询与指导服务的品质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20世纪70年代日本正式进入老龄化社会。从1963年《老人福利法》的颁布,再到1983年《老人健康法》的全面实施及完善发展,日本基本形成了针对老年人福利保障的法律体系和预防为主的医疗保健体系。同时,为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自立能力以改善生活品质,日本政府联合科研机构大力推广老年人健康相关的公共咨询及指导服务,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2]。但是逐年增加的社保费用已成为日本政府与国民的沉重负担。同时,社会保障体系也面临着资源有限而需求迅速扩大的困境[3]。因此,唯有对现有的与健康相关的公共咨询及指导服务的非市场价值进行客观的经济学评价,才能在有限的资源前提下使政府公共服务的社会价值最大化。
本文通过对日本运动健康教室的实地调查,采用条件价值法(Contingent Valuation Method,CVM)评估当地高龄者对运动健康教室的支付意愿水平,并且通过建立Tobit模型把受访者的社会经济特征、运动健康意识、主观健康感受以及主观运动效果纳入统一的研究框架,全面分析健康投资背景下高龄者对运动健康咨询与指导服务支付意愿的影响因素及其边际影响。由于中日两国在人口年龄结构变化趋势、发展特征等方面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所以研究日本在老龄化进程中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措施与方案,对于应对老龄化所带来的挑战,有着重要的启发与借鉴作用,并能为我国政府相关部门制定适合中国现状的健康促进政策提供量化依据。
1.1 非市场价值的评估及CVM法所谓非市场价值即市场价值以外的价值,是资产评估中的一个概念,与市场价值相对应。非市场价值不是一种具体的资产评估价值存在的形式,它是一系列不符合资产市场价值定义条件的价值形式的总称或组合[4]。与体育赛事类似由政府所提供的健康咨询及指导服务具有很强的外部性及公共产品性质,因此其非市场价值尤为明显[5],比如健康咨询与指导会给居民的身体和心理健康带来积极的影响。然而这些服务由于没有市场,因此很难评估其价值,最后影响了政府的决策行为。欧美国家在20世纪50年代对此问题进行研究。其中CVM就是一种典型的对非市场价值进行评价的方法,常用于评估自然环境、景观、公共服务等具有无形效益的公共物品或服务的经济价值。主要利用问卷调查方式直接考察受访者在假设性市场里的经济行为,以得到消费者支付意愿(Willingness to Pay,WTP)来对公共物品或服务的价值进行计量[6]。
CVM法最早由Ciriacy-Wantrups[7]于1947年提出,1963年Davis[8]将这一方法首次应用于自然环境的娱乐价值研究中。20世纪70年代以后,CVM法逐渐被用于生态系统修复、生物多样性保护等环境经济学领域[9-10]。随后,在西方国家CVM法在文化和艺术、健康风险、公共服务等诸多领域也得到了广泛应用[11]。特别是到了1996年,Brien等[12]将该方法引入医疗卫生领域。2002年,Nocera等[13]采用3种CVM法引导技术评估患者对于3种不同阿尔茨海默病治疗方案的效益。随着该方法在医疗经济学领域进一步的推广应用,其也为癌症治疗、预防接种、公共医疗服务等方面提供了一种更新、更直观的经济学评价手段[14-15]。我国于20世纪80年代引入CVM的基本概念,并从90年代开始了CVM实证研究。目前应用领域仍主要集中在生态系统的非使用价值评估、改善及恢复生态系统和环境损失补偿等环境经济学领域,应用范围相对局限[16]。
1.2 关于运动健康教室支付意愿的研究假设本文涉及的运动健康教室有偿化本质上是咨询指导服务使用方对服务提供方的非市场价值的货币化衡量,支付意愿则是服务使用方根据当前服务水平、信息条件和自身意识交互作用下对效用水平变化的反映。①政府机构所提供的运动健康咨询指导是无偿面向所有居民进行的服务,而当该服务在硬件环境和服务内容上需要升级时,作为使用方的受访者需向提供方的升级服务付费,但每个受访者的(间接)效用函数形式并不完全相同,这会直接对支付意愿产生影响[17]。②受访者自身的健康状况和掌握的信息也是影响支付意愿的直接因素。当受访者长期使用这一咨询服务以后,其使用服务的习惯将呈现出刚性状态,会影响受访者的偏好;另外,到目前为止使用效果也将成为支付意愿的决策背景,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受访者的真实支付意愿。因此,至少有4类因素是十分重要的:一是受访者的经济社会特征,如年收入、受教育水平、年龄、性别等方面的差别;二是受访者对自身健康状况的主观认知情况;三是受访者现阶段对咨询指导服务的使用情况,比如参加教室的频率;四是受访者对这一咨询指导服务效果的直观反馈。根据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4条假设:
假设1 受访者的经济社会特征等异质性对受访者的支付意愿产生潜在影响。
假设2 受访者自身的健康状况对运动健康教室的支付意愿存在影响。
假设3 受访者对运动健康教室的咨询与指导服务使用习惯刚性越强,则受访者更愿意对自身健康进行投资,将对支付意愿呈现积极的正向影响。
假设4 受访者对咨询指导服务效果的直观反馈是影响支付意愿的重要因素,效果越好则对该服务的支付意愿也就越高。
2.1 研究区域概况及研究对象调查对象位于日本曾於市,总面积为390.11 km2,总人口为39 221人,其中65岁以上13 587人,约占总人口的35%,已属超高老龄化社会,而且这一比重仍处在不断增长的趋势中[18]。为预防该市老年人由于体力下降导致生活品质的降低,甚至无法独立生活而过早地进入需要看护的状态,该地方政府与国立鹿屋体育大学从2004年起合作开展了针对老年人体力维持以及提高生活自理能力的“Masters Project”计划。该计划通过各种无偿的运动健康教室,从运动、饮食、睡眠、社交等多个维度为老年人提供科学的运动指导和日常生活中的健康咨询。本文对参加过运动健康教室的323名65岁以上老年人的支付意愿进行调查和体力测试。
2.2 调查问卷的设计、发放与回收调查问卷分为3部分:第1部分为受访者基本社会属性调查,包括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职业和个人年收入。
第2部分为针对受访者个人以及运动健康教室所提供的服务的基本调查,包括个人的主观健康感受、参加教室的频率、对教室效果的评价。
第3部分为针对受访者的支付意愿调查。随着CVM法的发展,目前主要有4种引导支付意愿的方式,即开放式、支付卡方式、投标博弈方式和二分选择式。近年学者建议,开放式技术因获取的数值误差较大不推荐继续使用,应使用支付卡式和二分式技术[19-20]。相较于其他方法,支付卡式引导技术有非常明显的优势:①受访者的支付意愿能直接从原始数据中得到;②支付卡能为受访者呈现出直观的货币值,提供了相对简单易懂的投标环境,不会出现大量的极端异常值。而本次的受访者为65岁以上的老年人,从先前的相关研究来看[21],如果使用操作相对复杂的“博弈投标式”和“二分选择式”无疑会增加受访者填写问卷的难度,从而降低有效回收率。基于此,本文选用支付卡方式引导受访者的支付意愿。
支付卡式的核心问题:假如将增加运动健康教室每周的开班次数并且对现有运动健康设施进行更新、对工作人员进行专业化培训,由此将产生一定的费用,您愿意每月为此支付的金额是多少(单位:日元)?请在以下选项中选择:A.0;B.100;C.200;D.300;E.400;F.500;G.600;H.700;I.800;J.900;K.1 000; L.1 000以上(请标明金额)。将设计好的问卷发放给323名受访者,回收有效问卷298份,其中女性186名,男性112名。
2.3 身体特征及体力测试对受访者进行身体特征的测定和体力测试。身体特征项目:身高、体重、体脂率,3个项目均由TANITA公司提供的TBF-301型仪器测量。体力测试项目:握力(DM-100S型握力计,Yagami);膝关节伸展力(GF-300型仪器,Yagami);敏捷性(Stepping测试)(SP-7型仪器,Yagami);柔韧性(坐位体前屈)(WLD-90型仪器,Yagami);平衡能力(开眼单脚站立);步行能力(10 m步行速度)。
2.4 数据分析
2.4.1 WTP平均值计算方法 支付卡式支付意愿的数学平均值(WTPmean)可通过离散变量的数学期望公式获得:式中:Xi为支付意愿值;Wi为支付比率;n为投标数。
2.4.2 Tobit数理模型的构建 由于在使用支付卡方式引导得到的支付意愿报告中会出现一些零值,但这些零值并不代表受访者的真实支付意愿为零,如果简单地把这些零值样本剔除进行分析,会对评估结果产生策略性偏误(strategic bias)。Tobit数理模型可以在评估过程中将没有支付意愿(零值)的受访者观察值也纳入评估范围,并对其影响因素进行分析。因此,本文运用Tobit模型处理受访者支付意愿报告值为零的情况,对受访者支付意愿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并评估各类因素的边际影响。用一个基本的潜在变量表示所观测的应变量yi,Tobit模型的一般形式如下:
式中:μi为自变量的均值;σ为比例系数;β是回归系数;Xi是自变量,在文中即为年龄、性别、教育程度、职业和个人年收入;y*是潜在变量,即人们的支付意愿值。被观察的数据y与潜在变量y*的关系如下:
式中:WTP*是受访者对运动健康咨询及指导服务的支付意愿;X是包括受访者异质性特征和潜在影响因素在内的向量;β是待估系数的向量;μ是随机误差项。
本文运用Stata12.0对所建构的模型进行评估。在通过LR显著性检验的前提下,评估自变量对正支付意愿的边际影响,即自变量变化时,支付意愿大于零的概率,并且评估自变量对支付意愿值大小的边际影响。模型中的自变量包括受访者的社会经济特征、个人的主观健康感受、参加运动健康教室的频率和对运动健康教室效果的评价4种变量(表1)。
2.4.3 数理统计 采用SPSS20.0对数据进行数理统计分析。对支付意愿卡及问卷调查所获得的数据进行卡方检验;将身体特征和体力测试的数据以支付意愿作为条件进行分组,将年龄作为协变量对其进行协方差分析检验;由于年龄对各项体力测试指标的影响,故同样将年龄作为协变量对各项体力测试指标与受试者的支付意愿的相关程度进行偏相关性分析;表示统计学差异性以P<0.05为显著,P<0.01为非常显著。
表1 模型变量说明Table 1 The description of model variables
3.1 受访者的基本特征受访者的平均年龄达到了(73.4±5.3)岁,其中:女性186人,平均年龄(73.7± 5.8)岁;男性112人,平均年龄(72.3±4.8)岁(表2、表3)。由于所在地区的产业结构以第一产业为主,因此受访者中职业为农户的最多(248人,占83.2%)。受教育程度最普遍的是“初中”(173人,占58%)。受访者的收入差距并不大,年收入300~400万日元的比例最高(207人,占69.5%)。
主观健康感受方面,有62.8%的受访者对自己的健康状态表示一般,另外有25.8%的人认为自己很健康,相反也有11.4%的人对自己健康状态并不满意。从实际参加运动健康教室的情况看,有超过70%的受访者每月参加运动健康教室的次数超过3次,其中有4.7%的人超过4次。从参加运动健康教室的效果情况看,有近70%的受访者认为运动健康教室对自己的健康有促进效果(表4)。
表2 女性受访者的身体特性与体力特征Table 2 The physique and physical fitness characteristics of female respondents
表3 男性受访者的身体特性与体力特征Table 3 The physique and physical fitness characteristics of male respondents
3.2 受访者的身体特性及体力特征女性受访者的平均身高和体重分别为(148.3±6.7)cm和(52.7± 8.1)kg;平均体脂率为28.9%,并且愿意支付群的体脂率显著低于拒绝支付群(P<0.05);膝关节伸展力(P<0.01)、开眼单脚站立(P<0.01)、10 m步行速度(P<0.01)3项体力指标也是愿意支付群显著优于拒绝支付群(表2)。男性受访者的平均身高和体重分别为(162.3±6.3)cm和(62.7±6.1)kg;各项体力指标中的膝关节伸展力(P<0.01)、10 m步行速度(P<0.01)这2项指标也是愿意支付群显著优于拒绝支付群(表3)。
3.3 支付意愿与各影响因素的关系由于增加运动健康教室每周的开班次数并且对现有设施进行更新、对工作人员进行专业化培训,能为受访者的参与体验以及健康状态带来正效用,即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当开班次数和授课服务质量都增加时,受访者的福利水平将会提高。在新的福利水平高于等于初始福利水平的情况下,服务的使用方愿意为增加的服务品质支付一个大于零的金额。在298个样本中,有195个(65.4%)受访者表示愿意参与支付。支付金额多为每月500日元及以下,占全部正支付意愿样本的76.4%,比例依次以每月500日元、200日元和400日元最多,累计占比超过50%(表5)。通过离散变量的数学期望公式所获得的受访者支付意愿的平均值为276.19日元。
受访者的支付意愿受其社会经济属性变量的影响,故本文对受访者社会经济属性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各社会经济属性变量的支付比趋势,得到受访者社会经济属性变量对支付意愿的主要影响(表4、表6)。在性别方面,女性的支付意愿(66.7%)高于男性(63.4%),而通过Tobit模型的评估结果看性别的边际影响为负,表明女性的支付意愿比男性高但影响较小,并未呈现出显著性差异。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年龄均与支付意愿呈负相关,年龄越小支付意愿越大,随着年龄的增长支付意愿降低(表7);同样就Tobit模型的评估结果看,年龄对支付意愿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其边际影响分别为-0.03和-0.351。这说明在65岁以上的高龄者中,年龄每增加5岁,WTP为正的概率将减少3%,WTP值将减少35.1%(表6)。
表5 受访者WTP累计频率分布Table 5 The cumulative frequency distribution of respondents’WTP
表6 Tobit模型评估结果及边际影响Table 6 The Tobit model estimation results and marginal influence
表7 支付意愿与各变量之间的关系Table 7 Association of WTP with the variables after adjusting for age
本文中职业类型未对支付意愿产生明显影响,这也与一些研究所得出的结果有所不同[22]。究其原因,主要是受访者所从事的职业类型较为集中(农业),未能产生差异,故很难与之前的研究直接比较。从受访者的经济特征看,年收入对支付意愿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受访者收入越高,其支付意愿越强。年收入对正WTP概率和 WTP值的边际影响分别为0.153和1.551。即居民家庭年收入的自然对数值每提高1%,具有正 WTP的概率会增加15.3%,WTP值提高155.1%(表6)。这也印证了几乎所有支付意愿研究的分析结果[17,22],即受访者的年收入是影响支付意愿的一个重要因素。以上结果表明假设1得到支持。
另外,本文中受访者的主观健康感受与支付意愿呈现显著的关联性。若受访者认为自己的健康程度不理想,其对支付意愿的影响是负向的,会降低受访者WTP为正的概率,同时WTP值会显著降低47.6%,假设2得到支持。然而之前的一些研究提出,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具有重症危险的人与其他患者相比在对健康的投资方面有着比较高的支付意愿[23-24]。在行为经济学领域,最早对保健医疗支出进行数理建模的是Grossman[25],但是该模型并未将死亡风险进行内化,而后来把这一风险内化进数理模型后,研究者们就发现了死亡概率越高对健康的投资也越高的这一趋势。
从受访者实际参加运动健康教室的频率看,若每月参加运动健康教室频率比较高,则支付意愿会明显提高,WTP为正的概率显著增加,达到8.2%,WTP值增加109.1%,假设3得到支持。同时主观感觉运动健康教室的效果也对支付意愿产生了显著的正向影响,认为效果越好支付意愿也就越强,WTP为正的概率显著增加,达8.7%,WTP值增加110.3%,假设4得到支持(表6)。由此可以看出,参加运动健康教室的频率和参加运动健康教室的效果均对支付意愿产生了显著的正向影响。运动健康教室所提供的有关运动指导与健康咨询服务能为参加该教室的居民带来健康方面的正效用,即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当运动健康教室每周的开班次数增加、现有运动健康设施得到更新、工作人员的健康指导更为专业时,受访者在健康方面的获益水平提高。在新的获益水平高于等于初始获益水平的情况下,经常参加运动健康教室受访者以及认为运动健康教室具有一定效果的受访者将愿意为假设的新增服务支付更高的价格(WTP>0)。很显然原本对运动健康教室的利用较为频繁的受访者和主观认为运动健康教室对自己的健康具有一定促进效果的受访者的支付意愿值相对较高,反之则会出现相对较低的支付意愿值。需要指出的是,在本次调查过程中也对支付意愿较低的受访者进行了随机的访谈,从中了解到很多给出较低支付意愿值的受访者并非觉得运动健康教室的效果不好或价值不高,而是认为这应是政府社会保障体系的一部分,不应再额外增加民众的负担。
3.4 支付意愿与受访者身体特征及体力之间的关系由于年龄因素对受访者的身体特征以及体力水平和支付意愿均有一定的关联影响,故本文将年龄作为协变量对支付意愿与身体特性以及体力测试的各项指标进行了偏相关检验(表7)。结果显示,女性的BMI(-0.136,P<0.05)和体脂率(-0.196,P<0.05)与支付意愿呈负相关,这说明在女性中肥胖程度对支付意愿具有一定的影响关系,肥胖程度越高支付意愿则越低。之前一个针对“肥胖改善疗程”的研究对消费者进行了支付意愿调查,该研究表明肥胖者较之于标准体重者的支付意愿更高[26],当然这个研究的调查目标为“肥胖改善”,具有一定的特殊指向性,因此对于本研究的结果虽具有一定参考价值但不能做简单的横向对比。
另外,女性的开眼单脚站立与支付意愿呈正相关;不论男性还是女性,膝关节伸展力和10 m步行速度均与支付意愿呈正相关(表7)。这几个体力测试项目大致能体现受访者的下肢综合移动能力,即下肢综合移动能力越好的人,支付意愿也就越强,以上结果再次表明假设2得到支持。有研究认为,在公共交通并不方便的农村地区的高龄者下肢肌力与其外出频率具有较强的关联性[27]。下肢及步行能力较好的高龄者更倾向于外出活动,因此不难理解与下肢移动能力较差的高龄者相比也更有意愿参加这类运动健康教室,得到的支付意愿值也就更高。
20世纪70年代日本正式进入“老龄化社会”。同时,日本政府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法规和颇具特色的养老方式,以改善老年人的生活质量[3]。中国从2000年起65岁以上人口达到8 81l万人,占比超过7%,也步入了老龄化国家的行列[28]。在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及发展特征、传统文化基础等方面,我国与日本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但同时也具有地区差异大、老龄化程度与经济发展不平衡等特点。
4.1 推动养老社会化进程,健全社区养老设施与服务
一直以来日本老人多与子女合住,居家养老非常普遍,如1960年有82%的65岁以上老人与子女生活在一起。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家庭在规模、结构、功能、观念等方面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到了1988年该比例下降至62%,单纯依靠家庭模式赡养老人出现了不少困难;因此日本的养老模式也逐渐朝家庭、社会并重的方向转变[29]。随之而来的是各种专业化的商业养老院在日本各地迅速发展壮大,以满足各类养老需求;但是高昂的费用以及长期远离家庭和子女也对很多老人带来了困扰。在此背景下,日本社会就出现了众多小规模多功能的社区型养老机构,形成了居家养老与社区养老相结合的模式。
与日本社会的发展趋势相类似,随着我国近年城镇化发展的进程,家庭看护与赡养功能被逐步削弱。相较于少数住进养老机构的老人,大多数老人仍选择居家养老;而居家养老的关键是为老人提供周到的家政服务和专业的保健服务等,以往主要关注机构养老工作的推进,而社区养老相较于日本仍处于起步阶段。截至2015年底,我国社区养老服务机构和设施已有2.6万个,互助型养老设施6.2万个;各类养老床位672.7万张,同比增长16.4%(每千人拥有床位30.3张,同比增长11.4%),其中社区留宿和日间照料床位298.1万张,表明虽然各类服务机构的数量呈现不断增加的趋势,但依然无法满足我国基数众多的老年人群[30]。因此,借助现有的社区机构将养老服务直接延伸至家庭,形成以家庭为核心、以社区为依托、以专业服务为保障的社区养老服务体系,将是解决城市人口老龄化问题的必经之路。
4.2 提升老年人群对健康投资的消费意识社会老龄化虽然给政府带来了不小的经济压力,但与此同时庞大的老年消费群体也为政府发展老龄产业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消费环境。日本在1992年出版的《厚生年度白皮书》中明确:将老龄产业定义为“由民间部门根据市场经济原理,以老年人为对象提供商品和服务的产业”。那么按照市场潜力划分,可将老年消费群体分为1∶8∶1的结构,处在两端的“1”分别代表需要长期护理的老年人和很健康且很富裕的老年人,这部分市场已经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剩下的80%指的是普通的老年人,这是一个具有一定消费能力、要求生活品质,却未被充分开掘的潜在消费群体。通过英德知联恒咨询公司的调查发现,这部分老年人比较关心的问题有:保持健康(82.9%)、旅行(78.6%)、家庭(78.3%)、护理问题(73.8%)、烹调和饮食(68.4%)、财务问题(67.9%)。换言之这一人群考虑最多的就是“如何使用较为经济的方式健康且充实地度过人生的后半阶段”。这为开发老龄市场提供一个参考的依据。
与日本等发达国家在老年居住、护理、健康产业(本位产业),食品、用品、旅游产业(关联产业),金融产业(衍生产业)这3个领域均有成熟的发展不同,我国的老年健康产业尚处于起步阶段,无法满足老年人的巨大消费需求。尤其是在文化、休闲等关联产业领域,除了种类纷繁的保健品以外,具有专业性的老年健康服务产品相对匮乏,使得老年健康消费市场相对低迷。与此同时受传统的消费观念影响,花钱运动、接受无形的健康咨询指导服务的消费观念在老年群体中依然未形成。以上海市为例,每到秋冬季节众多中老年人愿意花上千元购买进补膏方,而真正愿意花钱接受健康运动指导服务的老年消费者少之又少。从中可以看出这一产业领域的发展缓慢并非完全受限于老年群体的消费能力,而从本案例中也可以看出,只有当老年人感受到健康指导服务所带来的效果时,才会对相关服务表示较高的支付意愿。因此,利用高校及相关研究机构通过校地合作的方式将这一理念无偿地传递给老年人群,在形成消费观念后再对其进行市场化的推广。
4.3 将运动健康服务作为突破口目前在日本的老年人群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由于丧失了最基本的生活行为能力而需要长期看护。导致这一问题的主要原因就是运动机能器官处于非正常状态导致走路、跑步等日常生活困难,被称之为“运动障碍综合症”。日本政府意识到这一问题对国家、社会和家庭都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故在政府发布的《日本21世纪健康相关目标》中也显示了政府对“运动健康”的积极倡导。在日本的体育馆或健身馆的使用情况中发现,老年用户的运动健身支出在总额中占比很大,65岁以上的老人每年在运动相关领域的平均支出为23 027日元[31]。从中可以看出在保持健康上,“运动”是值得关注的一个关键词。
反观我国老年人群,无论是在太极拳、散步、慢跑等传统健身领域,还是在广场舞、交谊舞等新兴的健身项目方面均具有较高的参与意识。这种自发、无偿的运动方式虽然对老年人群的身心健康带来不少积极的作用,但同时也具有较高的不规范性,无法安全并有效地为老年人群提供科学的健身指导服务。故应以运动健身作为突破口,提升老年人群对健康投资的消费意识。
根据离散变量的数学期望公式所得受访者的平均支付意愿值为276.19日元。总体而言女性的支付意愿高于男性,并且支付意愿值随着年龄的增长呈现下降的趋势。
受访者的年收入对支付意愿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受访者收入越高,其支付意愿越强。同时受访者的主观健康感受、参加运动健康教室的频率和效果均对支付意愿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受访者的社会经济属性对其支付意愿有较为显著的作用。
从体力状况与支付意愿之间的关系看,女性的BMI、体脂率与支付意愿之间呈负相关,而开眼单脚站立对支付意愿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不论男性还是女性,代表下肢移动能力的2项指标(膝关节伸展力和10 m步行速度)均对支付意愿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从中可以看出健康状态相对较好的受访者对此类健康运动教室的参与积极性相对较高,因此对这一类咨询及指导服务的价值认同也就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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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ingness to Pay for Health Promotion Service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 in the Context of an Aging Population—a Case Study of Japanese Health-related Exercise Program
FAN Xiang
According to the field survey of the Health-related Exercise Program for the elderly in Japan,the contingent valuation method(CVM)was used to assess the willingness of the elderly to pay for Health-related Exercise Program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The results showed that more than 60%of the respondents expressed willingness to pay,with more women than men,and there was a downward trend as they grew older.The annual income of the respondents had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willingness topay;meanwhile the subjective health perception ofthe respondents,the frequency and effect of participating in the Health-related Exercise Program also had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their willingness to pay.There was a nega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BMI and body fat of women and their willingness to pay,while standing on one leg with eyes open had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the willingness to pay.Both knee extension strength and 10 m walking speed of the respondents had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s on the willingness to pay.
aging;Health Promotion Service;Health-related Exercise Program;willingness to pay;influencing factors;Japan
G804 文献标志码A
1000-5498(2017)04-0079-09
2016-12-26;
2017-03-0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青年项目(16CTY012);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2015ETY001)
范翔(1983-),男,浙江普陀人,上海交通大学讲师,博士;Tel.:15001794734,E-mail:fansheva@sjtu.edu.cn
DOI10.16099/j.sus.2017.04.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