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时空锥理论的“多规冲突”和“多规合一”机理研究

2017-07-31 20:12张叶笑冯广京
中国土地科学 2017年5期
关键词:合一土地利用时空

张叶笑,冯广京

(1.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北京 100871;2.中国土地勘测规划院,北京 100035)

基于时空锥理论的“多规冲突”和“多规合一”机理研究

张叶笑1,冯广京2

(1.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北京 100871;2.中国土地勘测规划院,北京 100035)

研究目的:研究分析“多规冲突”和“多规合一”的机理,弥补系统剖析“规划冲突”根源的空白,提出“多规合一”的建议。研究方法:借助时空锥理论,通过研究规划的机理,分析“多规冲突”的根源。研究结果:(1)规划及其认知域是时间的函数,对未来的导向性是其最重要的特征;人们对规划存在认知的局限性,导致规划具有先验性和矛盾性。(2)规划存在时空纵向上的冲突、横向上的冲突和复合性的冲突。(3)土地利用规划的刚性是其本质特征。研究结论:(1)规划及其研制的机理,是人们基于当前(“t”时)确定性的认知,对未来(“t + 1”时)不确定性发展的预期,制定从当前到未来较合理的引导人们开展有利于自身可持续发展行动的计划和安排。这使规划产生了一个悖论,即用“t”时确定性的认知,先验性地规划“t + 1”时不确定的未来的变化。(2)“多规冲突”的产生存在三种机理,纵向冲突是由研制规划时人们仅拥有不完全的知识而引起的;横向冲突是由各个规划主体都将自身系统的优化目标作为同一时空中制定各自规划的目标而引起的;复合冲突是由上一层级规划通过纵向传导而引起的。解决“规划冲突”并实现“多规合一”的方向是,应将社会经济系统整体的可持续发展作为各个规划的共同目标,转变规划研制战略的指导思想。(3)平衡土地利用规划的刚性和弹性,一是应将土地利用规划研制的战略导向与现阶段及今后较长时期内社会经济发展的现实需求相结合,加快土地利用规划研制战略导向由注重“面积”、“数量”约束型向注重“利用强度”和“利用方式”约束型的转变;二是增加中期(5年)土地利用规划,实施土地利用规划的滚动调整,实现土地利用短期规划和长期规划的衔接。

土地规划;时空锥;规划机理;多规冲突;多规合一

1 引言

中国土地科学学术界有关“多规冲突”与“多规合一”的讨论,主要始于2009年前后开展土地利用总体规划与主体功能区等规划的协调和衔接[1],继2013年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和2014年《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15)》相关政策文件的出台,“多规冲突”与“多规合一”的讨论一度成为土地科学理论界研究的热点[2]。直到2017年1月3日,国务院印发《全国国土规划纲要(2016—2030年)》[3](下称《规划纲要》),才明确了“多规合一”的原则:“以主体功能区规划为基础,统筹各类空间性规划,推进‘多规合一’,编制国家级、省级国土规划,并与城乡建设、区域发展、环境保护等规划相协调,推动市县层面经济社会发展、城乡建设、土地利用、生态环境保护等‘多规合一’。各地区、各部门、各行业编制相关规划、制定相关政策,在国土开发、保护和整治等方面,应与国土规划相衔接。”由上述规定可以看出,《规划纲要》提出了两个“多规合一”的原则:(1)从国家层面上,以主体功能区规划为基础(相当于“1”),编制国家和省级国土规划应与城乡建设、区域发展、环境保护等规划相协调(相当于“X”),从而推动市县层面的“多规合一”;(2)从各地区、各部门、各行业层面上,编制相关规划、制定相关政策,在国土开发、保护和整治等方面(相当于“X”),应与国土规划相衔接(相当于“1”)。由上述规定引申出两个应当注意的问题:第一,需要区别不同层面上的“多规合一”;第二,需要进一步研究探讨不同层面上相关“规划合一”的方法。很显然,这两个问题都和“多规冲突”和“多规合一”的机理研究紧密相关。学术界实际上2009年就已经认识到“多规合一”的“技术理性不是‘两规’协调的根本出路”[4],因为“土地资源的配置的本质是权利的分割、分配和交易。因此,这种权益的变化运用技术性的手段是无法得到解决的”[5]。但是迄今,“对于规划冲突的根源的论述主要集中在技术方法的不足和制度本身的缺陷两个方面,……关于规划冲突的根源的系统性剖析还较为缺乏。”[6]究其原因,主要就在于缺乏对“多规冲突”和“多规合一”本质认知的认识论和方法论。

为此,笔者基于时空锥理论[7],尝试弥补这一研究空白。

2 “多规合一”的实践探索和理论研究进展

在实践探索方面,近年来国家发改委、国土资源部、住建部、环保部等多部门开展了“多规合一”典型试点工作,上海、武汉、厦门、广州等多个城市在“多规合一”的技术方法、制度构架等方面展开了积极探索。从各地的实践来看,可大致分为三种类型:一是体制创新型,通过规划和土地部门的合并,推动 “两规”的同步编制与协调。如2008年和2009年上海市规划和国土资源局、深圳市规划和国土资源委员会的相继成立,对土地利用规划和城市规划的探索更加深入。二是规划协同型,即实现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城市规划、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的“三规协调”。如广州市的“三规合一”并不是编制一个规划,而是完成一个规划协调工作。三是综合统领型,即通过编制一个综合规划来明确城市发展的战略目标,统筹城市空间,重构空间规划体系,如厦门市进行从“多规合一”转向空间综合规划的编制创新[9]。

在理论研究方面,有关“多规冲突”的机理研究非常贫乏[6],而近10年来有关“多规合一”问题的研究也主要“集中在条块分割的政府部门博弈”[10]等技术层面上,但是学术界实际上很早就已经认识到,“从技术层面入手探讨”最多为规划“协调清除了技术上的障碍,自始至终没有跳出‘技术理性’或‘工具理性’的窠臼”[4],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多规冲突”的问题。

3 时空锥理论视角下的规划机理研究

时空锥理论是冯广京于2014—2017年研究提出的[7,11]。其基本原理是,任何一种事物都存在于一个时空系统之中,具有其相对应的时空位置,并沿着时间箭头的方向而变化。人们对其发生、存在和发展规律的认知域,存在着渐进性和增长性,从而使人们对其认知域在时空系统中形成了一个敞口与时间箭头方向相一致的时空锥,反映了这一事物发生和发展及其人们对其发生和发展规律的认知过程。其主要内容可以概括为:(1)人们对任何一种事物的发生、存在和发展的认知,都存在着渐进性和增长性;(2)时空锥始终存在着“不可见区”、“不可预见区”和“半可见区”;(3)时空锥始终存在着时间箭头方向上的增长性,导致“不可见区”逐渐进入时空锥、“半可见区”逐渐得到完全认知、“不可预见区”成为“可见区”;(4)在时空锥的增长中,人们始终不能确定性地指出任意事物在未来确定时点上的准确变化。这一理论为研究分析“多规冲突”和“多规合一”提供了一种新的认识论和方法论。

3.1 规划及其认知域是一个时间函数

图1 不同时点规划认知域Fig.1 The cognitive domains of p lanning at different time

图1反映了在特定时间点上的规划及其认知域。图1(a)中体积较小的圆柱体代表“t”时的规划及其人们对规划的认知域。随着时空系统中时间箭头的增长,社会、经济、自然条件不断发生变化,科学技术水平不断提高,人们对规划的要求和对规划的认知能力不断增强,引致规划及其认知域不断扩大,从而在“t + 1”时的规划及其认知域扩展成体积较大的圆柱体。随着时间箭头的增长,将会逐步形成持续扩大的“t + 2”、“t + 3”…“t + n”的规划及其认知域,并在时空中形成一个敞口向上持续扩大的近似圆锥体,形成一个有关规划的时空锥(图1(b))。

3.2 规划最重要的特征是其未来导向性

规划最重要的特征是其未来导向性,它既是对未来行动结果(目标)的预测,也是对实现这种结果的行动的安排,并且是在行动过程中不断地趋近于未来预期的目标[12]。从这种意义上说,规划的本质是人们基于当前(“t”时)确定性的“最科学”的认知而对未来(“t + 1”时)不确定性发展的“最理想”的预期,制定从当前到未来较合理地引导人们开展有利于自身可持续发展行动的计划和安排。

基于时空锥理论,规划的未来导向性意味着三个方面的内容,首先,任何规划都是以未来为目标趋向的,总是针对未来的某个时段,因此规划是针对未来行动的。其次,规划的内容和过程始终是为未来指明方向的,引导行动实现规划所确定的某些目标。因此,规划不是为了适应当前或过去的环境,而是对未来进行合理的超前调配和安排。第三,规划是人们在其研制时点上对于未来的人及其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较为科学与合理的计划和安排,是引导人们在规划期开展有利于人类自身可持续发展行动的纲领和指南。因此,规划对于未来发展具有较大的计划和安排的刚性。

由于规划具有的未来导向性,当在“t”时对“t + 1”时进行规划时, “t”时的规划不能停留在对过去和现在的认知基础上,而必须站在“t”时却要努力用对未来“t + 1”时目标的“认知基础”上,来计划和安排从“t”到“t + 1”时的行动。这使得规划的本身就存在一种悖论[13]。即,用“t”时确定性的认知,先验性地规划“t + 1”时不确定的未来的变化。因此,规划的认识论和方法论与多数现代科学技术有着较大的差异性[14]。

3.3 规划中的“不可见区”、“不可预见区”和“半可见区”

图2表达了在“t”时对“t + 1”时规划的含义,即人们在“t” 时计划做“t + 1”时的规划,相对于“t”时的规划认知“可见区”At,则会产生一个“不可预见区”At+1。为了清楚梳理“可见区”At和“不可见区”At+1的关系,笔者在

图2 时间点t时的规划认知域和不可预见区Fig.2 The cognitive domain and unpredictable area of p lanning at the point in time t

图3 时间点t + 1 时的规划时空锥Fig.3 The spatiotem poral cone of p lanning at the point in time t + 1

图2中建立一个“t + 1”时的时空锥,形成图3。

规划是在“t”时对“t + 1”时的发展进行超前性的调配与安排,并根据区域社会经济发展和自然历史特征在时空上合理分配资源和合理组织土地等的利用。在实际的规划实践中,未来的社会经济变化趋势和水平是依据过去和现在的数据,并视之处于不变状态加以预测获得的[12]。因此,在“t”时遵循一定的方法和手段,依据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和整体发展趋势,对“t + 1”时的状态进行预测和评估,从而选择能够实现未来目标并在今后一段时间里能为社会接受的行动方案。如图4所示,规划基期“t”时的“可见区”为At,在“t”时做“t + 1”时的规划即是对于“不可预见区”At+1进行规划,受科学认知的局限、规划技术手段的限制和社会经济发展变化的影响,“t”时对“t + 1”规划认知域时空锥的外部,存在着有待认知的“不可见区”ΔAt;在时空锥内部的可见区中,也始终存在尚难以完全认知的“半可见区”。

在“t”时,特定认知主体对于改造利用自然的认识能力和认识范围相对于“t + 1”时较为有限,表现在时空中即认知域范围小于“t + 1”时的认知域。随着时间维度的增长,一方面社会经济等外部环境发生变化影响规划实施的效果,另一方面认知主体有关规划认知的能力也在增强,认知范围逐步扩大,在时空内的规划认知域也出现新的扩张。这样,在“t”时无法认知的“不可见区”、“不可预见区”和“半可见区”逐渐变为可见区。由此可见,规划的先验性主要来自于时空锥理论中的“不可见区”、“不可预见区”和“半可见区”。

图4 时间点t时规划时空锥分析Fig.4 Analysis of the spatiotem poral cone at time t

图5 来自纵向的规划冲突Fig.5 The vertical conf ict of p lanning

4 时空锥视角下的规划冲突机理

4.1 来自时空纵向上的规划冲突

由前述讨论可知,规划的本质是在时空的方向上,在权属清晰的前提下,对确定空间内人及其社会经济发展系统的超前计划和安排,这一特征既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保证了人及其社会经济系统的可持续发展,又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规划在时空方向上与实际发展的矛盾性。

由图5可以看出,在“t”时对“t + 1”时研制规划时,将以“可见区”At的认知域预测“t + 1”点的“不可预见区”At+1,而“不可预见区”At+1= At+ΔAt+1。由于时间箭头的原因,一方面人们既无法“知道”未来的ΔAt+1大小,另一方面人们又无法“预知”时空中由于各种因素变化导致的ΔAt+1的变化,因此人们在t时只能以其当前的预测值ΔAt来代替ΔAt+1,即Δ= ΔAt,结果导致也只能以代替At+1,即= At+Δ= At+ΔAt。但是实际上,ΔAt+1=Δ+ ε =ΔAt+ ε,因此,At+1= At+ΔAt+1= At+Δ+ ε = At+ΔAt+ ε,所以At+1=+ ε[7]。这就使人们一方面在时间点“t”上,由于对时间点“t + 1”的发展存在部分的认知盲区,很难准确研制与“t + 1”点实际完全吻合的规划;另一方面,人们在“t”时对“t + 1”时的认知盲区在“t + 1”到来时逐渐变成了可见区,这种转变就会导致看到“t”时的规划部分偏离“t + 1”时的现实,从而表现出同一规划内部的纵向冲突。这种结果,导致了在时空方向上的规划部分会与实际发展不符,形成规划时空纵向上的冲突。而规划时空纵向上的冲突是规划天然的伴生物,是无法彻底消除的。

事物发展存在不确定性是时空锥理论的重要内容之一。规划的作用在于通过提供信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决策者在决策过程中对未来发展的不可把握性,从而为社会和个人的决策提供基本的框架,规划的目的就是要尽可能的去排除那些不希望发生的结果,并引导期望的结果发生。反映在时空锥上,随着时间轴的纵向推进,“t”时对“t + 1”时的状态既不是一无所知,也不是具备完整和完全的知识,仅拥有不完全的知识,从而致使“t”时对于“t + 1”时的认知和“t + 1”时的实际状态产生矛盾与冲突,这就是来自时空纵向上的规划冲突。规划的这种不确定性存在于规划的整个过程中,包括资料收集、规划编制、指标预测、方案选择、跟踪管理在内的各个阶段均有表现。规划中始终存在对未来发展的不确定性和确定性,也一直存在对已存在问题的发现的障碍和解决的要求,使得规划主要方向是着眼于未来的可持续发展,来校正当前的研究和实践,以规划的确定性来缓解和抵消未来的不确定性[7]。

4.2 来自时空横向上的规划冲突

图6 正确规划的时空锥Fig.6 The “correct” spatiotem poral cone of p lanning

图7 来自横向上的规划冲突Fig.7 The horizontal conf ict of p lanning

按照《规划纲要》提出的“多规合一”的原则,假设图6中的规划认知时空锥是被人们认为“正确”的规划基础,即国家和省级层面上的主体功能区规划或各地区、各部门、各行业层面上的国土规划,是各层次“多规合一”的基础规划。但是,基于各种原因,不同主体制定的规划的目标与“正确”的规划目标在时空系统中产生了认知域的位移,即各自主体都只将各自的规划目标作为同一时空中规划的优化目标,导致多种规划在同一时空系统中形成多个相对位置不同的时空锥。在实践中表现为,一部分规划在相同时空中相互错位,产生相同空间上分割和边界上的衔接矛盾;一部分规划在相同时空中重叠但规划内容错位,产生相同空间上不同规划的布局和利用上的矛盾,形成了时空横向上的规划冲突。

长期以来,基于不同的法律规定和政策要求,中国形成了众多不同类型、不同层级的规划。据不完全统计,中国经法律授权编制的规划至少有83种[15]。这些规划分属于不同的行政部门,几乎是一个部门一种规划、一级政府一级规划。不同规划在法律依据、基础资料、基础统计口径、编制时间和期限、技术方法和路线等方面都可能存在局部冲突,在生活—生产—生态三维空间坐标体系内自成一体,既彼此独立,又存在交叉重叠,产生了时空横向上的规划冲突。

横向上规划冲突产生的一个根本原因,在于各个规划缺乏统一的价值和目标指导,各自部门以自身的职责定位和任务目标为出发点,都将自身系统的优化目标作为同一时空中制定各自规划的目标,使得在制定各自规划时的目标和原则上就已出现了不相协调,表现在时空锥上,即各个规划的原始认知点存在分歧。由于这种多规不协调的起始出发点不同,又导致了多规在成为事实之后的再协调也困难重重,规划内容相互交叉,互不衔接,彼此冲突。

除此以外,中国的规划冲突还存在一种行政层级上的复合冲突。由于中国存在行业纵向上和地区横向上的规划层级,低一层级的规划是以上一层级的规划为基础编制的,上一层级规划在时空纵向上和横向上的冲突通过行政层级规划的纵向传导,又很容易加大低一层级规划在时空纵向上和横向上的冲突。

5 规划的刚性与弹性

规划存在的纵向冲突和横向冲突,引出了对规划刚性[16]和弹性[16]问题的讨论。本文以土地利用规划为例,探讨规划冲突中的刚性和弹性问题。土地利用规划的刚性,是指土地利用规划为合理利用各类用地,在战略指导思想、规划指标的数量和结构、用途分区及用用途管制等方面具有的固定性、指令性和权威性。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的弹性,是指土地利用规划在确保其目标确定性和规划权威性的基础上,为克服由规划存在的不确定性以及规划主体的非理性导致的规划不足和矛盾,而表现出来的灵活性和可变性。

5.1 目前学者多强调土地利用规划弹性的原因

长期以来,中国土地利用规划客观上存在着某些规划目标偏离现实需求的现象,引致频繁修改规划方案和违法用地的事件不断发生。引致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在于研制土地利用规划的战略导向和现阶段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实际的冲突。土地利用规划主要关注耕地数量保护和城乡建设用地规模的控制,通过实行用途管制来达到上述目标。在规划理念上突出强调对农用地,特别是耕地的保护,以“严格限制农用地转为建设用地,控制建设用地总量”、“确保耕地总量不减少”为目标,但是对现阶段快速发展的社会经济需求的估计和考虑不足。土地利用规划与发展的“实践需要”发生矛盾时,在现阶段以发展作为主基调的现实下,很容易得出的结论就是土地利用规划的“弹性”不足了。由于土地利用规划自身存在缺乏刚性制约因素以及保护耕地为主与地方发展利益为主的目标冲突,当强调土地利用规划刚性的主张逐渐被强调规划弹性的主张所替代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强调规划的弹性,试图用土地利用规划的弹性适应现实突破规划刚性的挑战,研究土地利用规划的弹性就成为了化解土地利用规划未来导向性与现实发展实际需要矛盾的主要方向。

研究土地利用规划的弹性,不外乎两个方面,一个是从对未来的发展预测上改进,尽量使得这种预测更接近于可能的发展,但时空锥理论已经证明这几乎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的;另一个是将土地利用规划尽可能制定的宏观一些,为未来发展留有调整的空间,但这种宏观的尺度如何确定却是较为困难的工作:过于具体的土地利用规划难以具有应有的弹性,而过于宏观的土地利用规划也容易失去其存在的意义。

因此,土地利用规划研制战略导向和现实社会经济发展阶段基调冲突问题的解决,不能寄希望于规划实施上的弹性,而应将土地利用规划的研制优化目标放大到整个社会经济发展的系统优化的目标上,将土地利用规划研制的战略导向与现阶段及今后较长时期内社会经济发展的现实需求相结合,改变土地利用规划较多重视数量、面积控制的战略,更多转向强调土地利用方式和土地利用强度控制的战略,从而在规划研制战略上增强土地利用规划的弹性,在规划实施中强调土地利用规划的刚性。

5.2 土地利用规划的刚性是其本质特征

就土地利用规划的产生和作用而言,土地利用规划是通过制定和实施规划,对人们利用土地的行为做出相关约束,指导人们合理利用各类土地,使有限的土地资源在部门间得到合理配置,从而在区域整体上实现土地资源的可持续利用[12,17]。作为一个行动框架,为了克服发展中的盲目性和无序性,土地利用规划的严肃性、权威性、指导性必然是不容突破的。土地利用规划具有刚性,是土地利用规划的本质特征所决定的。忽视土地利用规划的刚性约束,轻易地以“实践需要”而主观“随意”地修改和突破,也就使土地利用规划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平衡土地利用规划的刚性和弹性,一是应加快土地利用规划研制战略由重视面积、数量约束型向注重利用强度和利用方式约束型的转变。二是增加中期(5年)[16]土地利用规划,实施土地利用规划的滚动调整。在规划期内,按照预定的时间间隔对规划用地存量指标进行有计划的调整,从而实现土地利用短期规划和长期规划的衔接,避免出现规划实施初期用地指标充裕,而规划期末甚至未到规划中期,剩余用地指标短缺、用尽的现象。

6 “多规合一”的实现途径

综上所述,实现“多规合一”要着眼于解决规划在时空纵向上和横向上的冲突,来实现更大的社会、经济、生态效益。针对时空纵向上的规划冲突,应转变规划研制战略,增强规划研制的弹性和规划执行的刚性,增强规划调整的动态性和规划实施的稳定性,变“蓝图规划”为“绿图规划”,增强对未来的预测能力和控制能力。针对时空横向上的规划冲突,“多规合一”既不是纯学术问题,也不是非科学问题。其本质上,很多问题都不属于学术层面的问题,而是带有当前体制下的管理思维和文化个性,但是这些问题又必须借助学术手段寻找科学的方法去解决[2]。

7 研究结论

(1)规划及其认知域是一个时间函数,在时空中形成了一个敞口向上并持续扩大的规划时空锥。规划及其研制的机理,是人们基于当前(“t”时)确定性的认知,对未来(“t + 1”时)不确定性发展的预期,制定从当前到未来较合理的引导人们开展有利于自身可持续发展行动的计划和安排。这使规划产生了一个悖论,即用“t”时确定性的认知,先验性地规划“t + 1”时不确定的未来的变化。而规划的先验性主要来自于时空锥理论中的“不可见区”、“不可预见区”和“半可见区”。

(2)“多规冲突”因其三种类型而存在三种机理:第一,时空纵向上的规划冲突,是由研制规划时人们对“t + 1”时仅拥有不完全的知识而引起的,从而致使“t”时对于“t + 1”时的规划认知和“t + 1”时的实际状态产生矛盾与冲突。这种冲突是规划天然的伴生物,无法彻底消除。第二,时空横向上的规划冲突,是由各个规划主体都将自身系统的优化目标作为同一时空中制定各自规划的目标而引起的,从而导致不同主体形成的规划时空锥与同一时空中“正确”的规划时空锥产生了位移。这种规划冲突是可以通过努力而消除的。第三,由行政层级引致的复合性冲突,是由上一层级规划在时空纵向上和横向上的冲突通过行政层级规划的纵向传导而引起的,从而很容易加大低一层级规划间的冲突。解决“规划冲突”并实现“规划合一”的方向是,应将社会经济系统整体的可持续发展作为各个规划的共同目标,转变规划研制战略的指导思想,注重经济发展、环境保护、社会公平的协调,增强规划研制的弹性和规划执行的刚性,增强规划调整的动态性和规划实施的稳定性,变“蓝图规划”为“绿图规划”,增强对未来的预测能力和控制能力。

(3)规划的本质是其对未来发展的引导性,因此,规划对于未来发展具有较大的计划和安排的刚性。土地利用规划具有刚性,是土地利用规划的本质特征所决定的。忽视土地利用规划的刚性约束,以“实践需要”而主观“随意”修改和突破规划,也就使土地利用规划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平衡土地利用规划的刚性和弹性,一是应将土地利用规划研制的战略导向与现阶段及今后较长时期内社会经济发展的现实需求相结合,加快土地利用规划研制战略导向由重视面积、数量约束型向注重利用强度和利用方式约束型的转变。二是增加中期(5年)土地利用规划,实施土地利用规划的滚动调整,实现土地利用短期规划和长期规划的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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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陈美景)

Study on the M echanism of “M ultip le Plans Conf icts” and “M ultip le Plans Integration” based on the Spatiotem poral Cone Theory

ZHANG Ye-xiao1, FENG Guang-jing2
(1. College of Urban and Environmental Sciences,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2. China Land Surveying and Planning Institute, Beijing100035, China)

This paper aims to analyze the mechanism of “multiple plans conflicts” and “multiple plans integration”. Particularly, it attempts to fill the research gap about the origin of “multiple plans conflicts” and to put forward suggestions for “multiple plans integration”. The research method is to investigate into the origin of “multiple plans conflicts” based on the theory of spatiotemporal cone and methodological analysis on planning. The results show that:1)Planning and its cognitive domain may be viewed as a function defined along the time axis. The essential feature of planning is its orientation towards the future. The cognitive limitations of human result in the uncertainty and conflicts on planning. 2)Conflicts over plans existing in spatiotemporal dimension may be categorized into vertical, horizontal or multiple ones. 3)The rigidity of land use planning is its essential characteristic. It is concluded that: 1)Planning and the underlying methodology is to provide a reasonable guidance to plan human activities in favor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based on predictions of the uncertain future (in time t+1) and current knowledge (at time t), which leads to a methodological paradox to cope with uncertain future by certain current knowledge. 2)Multiple plans conflicts come from three aspects: the vertical conflict is resulted from incomplete knowledge of planners at a specific time; the horizontal conflict reflects the problem on integrating conflicted individual purposes into a common purpose under the same spatiotemporal dimension; and the multiple conflict is a consequence of the vertical impact from upper planning. A direction to solve the conflicts and to integrate multiple plans may be to unify the purpose of multiple plans into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whole socio-economic system, calling for alteration of the planning disciplines. 3)The land use planning should balance its rigidity and flexibility. Firstly, the orientation of planning should consider the real demand of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 in a long term, and transform the focus of regulation from area and quantity to intensity and modes of land use. Secondly, the mid-term (5 year) planning should be added to enable dynamic adjustments in order to keep the consistency between the short term and the long term planning.

land planning; spatiotemporal cone; planning methodology; multiple plans conflict; multiple planning integration

F301.23

:A

1001-8158(2017)05-0003-09

10.11994/zgtdkx.20170516.092031

2017-02-23;

2017-05-10

国土资源事务费项目“土地学科进展与土地科学前沿问题研究”(TD20171602-01);中国科协精品期刊工程项目学术质量提升项目(2015KJQK003-1)

张叶笑(1993-),女,河北邯郸人,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城市与区域规划。E-mail: 1601214890@pku.edu.cn

冯广京(1957-),男,山西阳泉人,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土地经济与政策、土地科学基础理论。E-mail: fenggj@139.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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