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东有约

2017-07-26 19:35李婷
伊犁河 2017年3期
关键词:端砚包公包拯

李婷

缘于小时候外婆的那个《铡美案》故事,还有闺蜜那段惨遭恶吏的蹂躏,生成了我对包青天的倾情寄托与精神缱绻。数年来,我跑开封,奔周口,去端州,到合肥,浸沉于包龙图包大人的品行中。去感受那一幕幕忠孝清廉的人格魅力,去回味那一桩桩三铡、清正的轶闻,还有那夜断阴、日断阳的传奇,以及包公那林林总总的铁面无私……今天,我又和一个叫肥东的地方有了个相约。

大宋京都的开封府里,我在包龙图上班的地方,触摸到了占地1公顷多的包公祠。这组典型的仿宋风格古典建筑群,气势宏伟如包大人的耿耿风骨,凝重鲜活着昔日包公的风采。殿堂内神台上,幻化为高3米多、重达25吨的铜质包公,令我注目的包青天蟒袍冠带正襟端坐,一手扶持,一手握拳,仿佛要拍案而起,一身凛然不可予夺的浩然正气。这是集历史、思想、艺术于一体的包公写照,陈列的包公真实生平和清廉品德文物与典籍,让我读到了包公的出仕明志诗、家训、书法手迹、墓志铭等,触摸到了北宋开国以来183任开封府尹的花名册——开封府题名记碑。在深深凹痕的包拯名讳处,留下了自己的指印。光滑明亮的指点处,印证着历代人民爱戴包公的见证。我知道,黄河的泛滥,早已把北宋王朝的辉煌掩埋泥土,地面的一切都是虚像。不过,当我置身于此的时候,与之有关的铡国舅、铡包勉、铡驸马、打龙袍,都纷纷跑了出来,让我看到了包公的执法如山、清正廉明,体味到了他的高风亮节、凛然正气。

豫东周口的淮阳县,既是原始社会太昊伏羲氏和神农氏之都宛丘,也是周朝的分封诸侯的陈、楚故都所在地,还是五代至宋元时期的陈州之地。我到淮阳去,不是冲着天下第一都城平粮台遗迹,也不是冲着气势雄伟的“人祖”太昊伏羲氏陵,亦不是冲着女娲抟土造人的活化石泥泥狗,更不是冲着风景如画的龙湖美图。我的一味心思,就是冲着包龙图陈州放粮而去的。走在陈州老街、龙湖岸边,回味着陈州三年大旱灾颗粒不收的往事,国舅安乐侯庞昱抢男霸女、荼毒百姓、克扣赈粮、强征壮丁建造花园,使得陈州民不聊生。包公奉旨下陈州查赈,公孙策设计要来龙、虎、狗三口御铡,庞国舅遣刺客暗杀包公,被南侠展昭所救,展昭还帮助包公保护人证、受害者,捉拿庞国舅。经包公审明案情,把安乐侯庞昱送进龙头铡,陈州百姓无不感谢为民做主的包青天。至今,这里的百姓茶余饭后仍津津乐道,大受人民的热爱与追捧。

南国的端州,自古以来便以端砚而名扬华夏。一千多年前,包拯升任端州知州。属地的端砚是朝廷钦定贡品,与湖笔、徽墨、宣纸并称“文房四宝”之绝品。以往在端州任职的官吏,总要在上贡朝廷的端砚数目之外,再多加几倍,作为贿赂京官的本钱。包拯上任后,一改陋习,决不添加一块。离任时,就连平时在公堂上用过的端砚,也造册上交。后来,包拯升任离开端州之际,所乘船只在羚羊峡口遇到一阵奇怪的大风雨,他亲自下舱检查,发现船舱里私藏了一方端砚,这是当地百姓悄悄送给他的。包拯一言不发,将这块名贵的端砚扔进江心。至今,那个名叫“墨砚沙”的沙洲,就是当年包公掷端砚的遗迹。那地方我去过,就在距离肇庆市十多公里的砚洲村。历史悠久的包公楼古迹必须看,新的景观也不能落下。在端州西郊的包公文化园行走,亦受益匪浅。“勤政爱民、刚直不阿、铁面无私、清正廉明”的内核,让我重温了包公他修建济仓、挖掘水井、筑堤排沥、江中投砚的廉吏风骨,也感受到了“端之名宦,每以宋包孝肃公为首称”的地方赞语。在其“廉者民之表也,贪者民之贼也”的信条前,康熙刻石的“包公秉公驱邪,实为百世师表者”的字样,叫我油然生出无限的崇敬。

来到安徽首府合肥,包河公园是怎么也不会错过的。这组以廉政为主题的风景园林,由包公祠、包公墓、清风阁和包河风景带所组成,从长廊、廉泉、碑林到流芳亭,以及铁面鱼、无丝藕的自然稀奇,无不彰显着人民对包青天的爱戴。来到这里,感知着一河的清澈,一河的故事。其实,包河本来就是一段护城河,清波澄澈,游鳞可数。据说,包公晚年,宋仁宗有感于他操劳一生,为官清廉,想让他晚年也享享福,就将半城庐州赐予。包公想自己为官数十年,从不占有民脂民膏,如今暮年,难道反将庐州据为己有吗?拥有如此重产,与那些贪官污吏又有何区别?于是坚辞不受,毕竟圣意难违,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他说圣上实在奖赏,就把护卫半个庐州城的护城河给臣吧!仁宗很感动,说只是苦了你,包卿家要这条河是想撒网打鱼度晚年吗?倒也清闲自在。其实包公的想法是这样的,护城河是护卫城市的,自己百年后,这条河仍可代替自己护城。其次,护城河到了后世子孙手里,既不能分又不能卖,更不能据此致富,可保包家清廉之名。包公如此盘算,实则高明之举,当人们轻舟水上,享受着悠然时,谁又会认为这包河是他包氏的独家所有呢?漫步于此,咀嚼着“包家祠堂李家修”的往事,感知着重修包公墓的真实,的的确确让我感慨万千。且不言曾毁于太平天国兵火的包公祠,李中堂筹银2800两的善举。就是近年新筑包公墓的过程,就着实有点戏剧性。包公原墓址在合肥东郊公城里东村,后迁移至此。当年包公墓室打开后,人们发现原来的金丝楠木棺已经朽腐,只得寻木另做。这种树木现在极为稀少珍贵,好不容易在云南偏远山村找到了数株,属山地承包人所有。当派人去洽谈购买时,主人张嘴就是个天价,且不容还口。合肥市政府抱定决心,再高的价格也得拿下。孰料當备好钱款前往时,这位农民大哥听说木料是装敛包公遗骨用的,态度立刻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竟分文不取无偿赠送,只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举行安放仪式时让他亲自到现场去祭奠一番,以表示对包公的崇敬。在合肥工作数年的表妹给我讲出了这段真实时,我不由得被包公那穿越千年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试问,换成今天那些自誉为“公仆”的官们,这位大哥还会如此慷慨吗?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原来总以为合肥市就是包公的故里,也是他的归宿地。日前我来到“襟江近海、七省通衢”的巢湖岸边,来到“吴楚要冲”的肥东县参加“大美肥东”国际散文笔会,方才从当地文友口中得知,真正的包公故里是肥东县。当然从广义上讲包公是合肥人,也是正确的,今天的肥东就是合肥市的下属县嘛。其故宅遗址就在今天的小包村,一千多年前,那个中国第一清官包拯就出生在这里。获悉了这一确凿的信息后,我这个包公的铁杆粉丝,岂能错过这一凭吊圣迹的绝好机会?于是乎,不顾笔会安排的长临古镇、巢湖夕照、李鸿章故居、渡江纪念馆等名胜古迹的采风活动,电话给表妹让她驾着私家车,直奔县东的包公镇小包村而去。及达位于小岘山西北侧的小包村,民风淳朴的自然村落有些内敛,村民们也不张扬。当我一提及包公遗迹时,人们纷纷为我指点。来到包氏宗祠,让人感到些许遗憾的是,宗祠的面积很小,仅有三尊雕像。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并没有多少人来此拜谒,难免让我生出些许淡淡的忧伤。伫立于肥东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包公井前,思绪生翼,浮想联翩。就是这一井甘冽,滋养出了中国古代最有名的清官包青天。荷花池、凤凰山、衣胞庙……依次来到我的面前,为我讲述着一个个包公的传说。让我知道了他的本真,现实中的包拯并非高大且黑,而是矮小而白,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承载着清明发端的乡村,包氏后裔的血脉,不仅仅凝聚成一个家族的殿堂,也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电视连续剧《包青天》的熟悉插曲,从谁家宅院里翻过墙头,在天蓝气清的乡野中盘旋开来蔚成气象,让我站立于天地间肃然起敬。冥冥之中,我和肥东是有约在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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