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于沙海下的文明
——老男孩4X4越野车队精绝探秘之旅

2017-07-25 09:33李鑫燚老男孩4x4车队

越玩越野 2017年3期

文李鑫燚图老男孩4x4车队

文李鑫燚图老男孩4x4车队

这个春天，老男孩4X4越野车队用15天的时间完成了一场关于罗布泊与塔克拉玛干沙漠内几个古城的探秘之旅，其中就包括大众耳熟能详但是却未必了解的网红——“精绝古城”。他们奔袭3000余公里，西出嘉峪关，沿古丝绸之路横跨罗布泊无人区、塔克拉玛干沙漠，经三垄沙、白龙雅丹、龙城雅丹，访海头古城、楼兰遗址、营盘古城、注宾古城，探小河墓地、太阳墓地，最后抵达精绝古城……

2016年有部超级爆款网络剧叫《鬼吹灯之精绝古城》，该剧讲述了一个叫作胡八一的男主角带着几位配角一起历经万险到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精绝古城遗址寻找“鬼洞”的故事。一时间，精绝古城成为了网络热搜词汇，它带起了一波西域文化热潮。波澜诡谲的地下风云、危险丛生的古墓墓室，还有各种人云亦云的神奇传说，听着就让人向往不已。不过别着急，在你们幻想自己是胡八一之前，先要知道精绝古城到底是什么来头。

精绝古城是什么？

精绝是汉代西域三十六国之一，位于今天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里木盆地南缘的中部。精绝古城，即精绝国，最早见于《汉书·西域传》：“精绝国，王治精绝城，去长安八千八百二十里，户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胜兵五百人。精绝都尉、左右将，驿长各一个。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七百二十三里，南至戍庐国四日，行地空，西通扜弥四百六十里。”

出发前的采购和紧固

玉门关，它是当时通往西域各地的门户

三垄沙。《西游记》中的流沙河原型地正是现在的三垄沙。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一个活跃在丝绸之路南道上的殷实而富庶的小王国，也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中转贸易点。在精绝王室的墓葬中，考古工作者们发现了包括“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护膊在内的诸多精美的汉地丝织物，这正体现了精绝国在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地位。两百多年以后，唐代高僧玄奘在沿着丝绸之路去今天的印度求取佛经之时，他所见到的精绝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而自玄奘之后，中国的史籍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与精绝有关的记载。如果仅仅是因为它曾经富庶，那还不足以成为探秘的对象。对于考古爱好者来说，它的神秘消失，才是人类不断探索的最大谜团。

不过，仅仅知道精绝古城哪里够用。我们请到了老男孩4X4车队的游侠老师和我们一起分享他们此次西域探秘的穿越故事，虽然他不是胡八一，但是关于罗布泊里的古城文化，他最有发言权。他说他不仅看过《鬼吹灯》系列的连载书，而且为了这次探秘之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去查阅书籍和史料，为的就是能够从书面到实物去逐一认证自己的好奇。用他的话说就是“我是个读书人”，于他而言，了解历史和文化比单纯的从A点到B点的穿越要有趣得多。

精绝古城带起了一波西域文化热潮，波澜诡谲的地下风云、危险丛生的古墓墓室，还有各种人云亦云的神奇传说，听着就让人向往不已。

最红网剧对“读书人”的影响

爆红的网剧《鬼吹灯之精绝古城》不仅让写书的和演戏的都赚得盆满钵满，也让一颗颗对西域古城感兴趣的年轻的心再次澎湃起来。“这个精绝古城在我的地图坐标上已经有三年了，一直没有想过再去。当时看书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向往，直到看了这个电视剧之后，我的探秘之心又再次被激起。因为剧情里提到的比如扎格拉玛山等地，那些地名虽然都是所谓的‘化名’，但我一听就知道它相对应的真实地名是什么。还比如电视剧里的‘地下暗河’其实就是‘尼雅河’，每当角色抵达一个地方时，我就会本能地想到这些地方真实的名字，因为我都经过过那里。玩越野这两年，罗布泊也去过几次了，第一次是走的常规路线，走完之后心里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我已经对罗布泊有一个很直观的地理认识。我想再去一次，不过第二次是带着研究历史的心态出发的。之后我就开始翻阅相关书籍，一提到‘精绝’脑子里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楼兰，因为这两个是从属国的关系，然后自然而然地就提到西域三十六国。后来才发现那里几千年的璀璨文明并没有受到国内人的关注，但是国外考古研究者对那里的研究却非常积极。”游侠说。

海头古城居民区遗址

游侠告诉我，在1901年，英国人斯坦因沿着丝绸之路南道开始对新疆进行全面考察。他无意中发现一位当地村民的家中藏有一块带着文字的木板，斯坦因一眼就认出木板上的文字是佉卢文。佉卢文是公元前3世纪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时期的文字，在公元4世纪中叶就已经消失了，直到19世纪才被重新解读成功。这种消失已久的文字出现在新疆，让斯坦因非常震惊，他不仅高价收购了那两块木板，还让村民带他去捡到木板的地方。最后斯坦因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南缘的尼雅河畔看到了一片废墟，而这片废墟就是尼雅遗址。当然了，他最后用自己的方法把当时没有被人重视的一些文物全都带回了英国。

“偶然间我看了西域汉书的一张地图，发现我研究的那些地点都在地图里，比如小河古墓、精绝、注滨河等古城，经过不断地研究它们的历史，最后发现这些地方都串在了一起。我就想能不能不再玩单纯的穿越了，我更想要体会一下发现的快感，加上我本来就喜欢定制越野路线，通过卫星图的地点找寻和文献资料的确认，我想亲自去探索一下那里的神秘文化，同时拍一个纪录片给更多的人分享，这也是一件会让我小有成就感的事。”

自制改装的的小探险车

由Finback操刀改装的火星车

楼兰保护站

海头古城墙

博物馆里的楼兰古城遗址复原图

海头古城佛塔遗

海头古城居民区门柱

海头古城墙的门柱

最震撼的古城

“对我个人来说，海头古城是我在罗布泊地区和塔漠范围内现存古城里看到的最震撼的。就是你在两公里以外目视都能觉察出它是一个很高的建筑，城墙拔地而起，在那种非平原的沙漠里你都能很清楚地看到它。而且它保存的完整性就像这座城昨天还在，只是突然间坍塌了一样。虽然城墙被风化得有些严重，但是城内的很多木质结构都保存得相对完整，里面的生活遗迹都历历在目。我站在海头古城里，非常不自觉地就有一种穿越历史的感觉。很寂静，你看着这些遗迹，很本能地就能看到当年炼铁的地方、办公的地方、驻兵的地方等等。”他说。

最神秘的古墓

游侠说：“当初斯坦因发现这里的时候说它是整个西域文化的明珠。小河古墓最神秘的，就是那里是拥有一千口棺材的墓地。但是你不到现场，永远体会不到小河墓地的震撼。平地里起了很多木桩，有船桨型的，还有削尖了的圆柱形木桩，而这些东西距今已经四千多年了。更有意思的事情是，当你把这些地方都走完了之后，你再去一趟博物馆。一定要去一次博物馆补课，你可以从博物馆里印证你所看到的和感知到的一切事物与历史，比如墓葬的结构以及钱币的价值还有小河公主的美丽等等。这种不断学习与印证的过程，才是最有价值的。”

在海头古城遗址找到的铁器碎片

海头古城

小河公主干尸

博物馆内的陈列

海头古城里很难走的路

最难抵达的地方

说到“难”，对于经常穿越无人区的游侠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思考的事。“最难到达的古城首先就是精绝古城，其次是海头古城，再次是楼兰古城，其他目的地都很好到达。这几个古城的难度在于那里的路，路面是被冲刷了很多年的旧河床，那里还有很多土台子，越野车在不断翻越土台子的过程中，特别容易陷车，二三十公里的距离要用上一天的时间才能走过去。而最难到达的古墓是小河古墓。小河古墓距离公路虽然只有27公里左右，但是这27公里走起来需要一天的时间，还是因为这些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上面是盐碱壳，很松，下面是空的，你根本不知道哪里是路哪里是坑，我们一路走一路不停地陷车。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一般在内蒙玩沙子，把胎压放到0.8的时候，车子绝对不会平地起不了步，但是在小河古墓，走着走着车子就突然陷下去了，这时就需要救援，所以一定要有车子在前面探路，并且不要单人单车独自穿越那里。”这是知识点，也是经验。

罗布泊的新玩法

在他看来，“探秘之旅”是穿越罗布泊的一个新玩法，结合历史和人文去探索，会比单纯穿越有意思得多。“其实西域文明大都在罗布泊里面，只是很难抵达。”

博物馆内的陈列

小河墓地

太阳墓地。距今3800年，著名的“楼兰美女”便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之所以称之为“太阳墓地”，是由于从高处看墓葬结构颇似光芒四射的太阳镶嵌在高地之上。此种墓葬形式在我国仅发现一处，极为珍贵。

小河墓地里的“女阴崇拜”

在土垠遗址捡到的汉代钱币

罗布泊遗址石碑

“把这些古城的点串起来连续穿越对我自己来说也是第一次。现在，我们这趟已经把楼兰系文明的路线走完了。这不仅是指两千年前的楼兰，还包括楼兰的祖先，比如四千年前的太阳墓和小河古墓。虽然目前官方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说出它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认为它们肯定是有‘血脉之间’的一个传承和延续的。”

他说他在站在古城墙上时莫名出现了一种幻觉，就是让他瞬间感到穿越的情景。“在海头古城，我站在城墙上很自然地就看到东门边的河道上的商船，那些当年的商贸往来与交互都历历在目，我甚至很明显地感觉到几千年前的河道上的水流。那里散落的牛骨、羊骨、青铜器以及搭建的木质结构建筑都会让我的思维发生变化。这种承载着厚重历史感的罗布泊于我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如同游侠所说，我们在图片里看到的罗布泊仅仅只是它的一个“面子”，而那些深埋在黄沙下的古城文明才是罗布泊真正的“里子”。

罗布泊

从土垠离开后，车队在龙城雅丹露营

关于小遗憾

“这趟有两个遗憾。一个就是海头古城旁边的‘LL’古城没去成，当时我们离它只有六公里，目视可达，拿望远镜就能看到，但是由于当时所有的队友都没有把保温装备带在车上，到达海头古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还有四个小时就会天黑，我们没有保温装备就必须返回，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去‘LL’古城了。另一个就是关于精绝古城的图像记录不够丰富。因为当时正处风季，那里一直起风沙，能见度很低，相机无法拍摄，航拍器也无法起飞。到了第二天简单地拍摄一下，就没有再拍了。可能是因为走完了15天大家都比较累，加上相机都坏了，油也不够了，于是队伍就开始返程。但是我觉得有遗憾也是一件好事。因为有遗憾就会念念不忘，这是驱使我再出发的动力。”

“我还有一个计划就是把西域三十六国里中国境内的非城镇的地方都走一遍，比如塔克拉玛干沙漠和罗布泊中的埋藏的古城古墓都走一遍。不过当年玄奘是步行或坐船探访，而现在只能靠越野车了。”游侠说。

LE古城遗址

白龙雅丹

楼兰古城佛塔遗址

在楼兰保护站逗狗

楼兰古城遗址石碑

山国圆城

山国佛塔

一个小建议

在这次艰辛的探秘之旅中，老男孩4X4车队驾驶的越野车都遭到了不大不小的损坏。基本上所有越野车的改装后的减振都坏了，还有一辆车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穿越时发电机出了故障。而我们在内蒙区域的玩沙技巧在罗布泊和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却毫无用处。“所以我的建议是，在罗布泊的风季，也就是三月之后还是不要进罗布泊与塔克拉玛干沙漠了，危险系数很大。风季视野有限，你要翻沙丘的话很容易就会方向错误。在沙漠里修车的时候我们明白了古代人形容塔克拉玛干沙漠有一句话是‘进得去，出不来’。因为十分钟内车辙就吹没了，连骆驼都认不清楚方向。而电视剧里的所谓‘白骆驼’其实指的是一种精神上的东西。”

游侠说这一路的西域探秘带给他一个内在潜性的感受就是，不管你当年是多么荣华富贵，到头来还是会一场空，甚至更惨，任何东西都经不起时间的打磨，你也留不下任何东西，你的荣华最后可能在他人的博物馆，也可能在后人的脚底下。“这对我自己来说无疑是一场关于西域古文明的饕餮盛宴。那些还留存的遗迹我都见到了，那种自己好奇研究的东西一个个对得上的感觉真的非常好。”

土垠遗址石碑

注宾河附近捡到的有花纹和封釉的陶片。

下一站：佛域于阗

每每面对这些自驾穿越探险类的玩家，必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一定是他的下一站去哪。游侠说：“除了把西域三十六国里中国境内的非城镇的地方都走一遍之外，我一定要去的下一个地方就是去和田（于阗）北部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继续找寻失落在黄沙中的那些丝路古城。这些古城当年都在克里雅河古河道中，环绕着现在的‘沙漠绿洲’达里亚博依乡。”对于笔者而言，这又是一些陌生的名字。他要探寻的是塔漠深处达里亚博依乡周边的五个丝路古城，在他提供的卫星地图中，他标出了这五个丝路古城的位置。

游侠下一站要探访的五个丝路古城遗址分别是：圆沙古城、喀拉墩古城、丹丹乌里克、斯皮尔古城和喀拉沁古城。这些大大小小的古城遗址，大都散落着一些有待发掘的遗迹与历史。

“于阗就是今天的和田，是当时丝绸之路南道上最大的佛国。这些古城都是在它北边的沙漠绿洲里，它们是于阗和龟兹之间的丝路通道上的重要国家。无论是玄奘还是法显，都到过这里。而达里亚博依是这些古城的后裔，但历史有断代，这个号称塔克拉玛干肚脐眼的最后的绿洲也应该去看看。”他说。

千百年后，茫茫沙漠仍在，传说中的国度早已难觅踪影。剩下千年的烽燧、古怪的雅丹地貌、漫天的绝域风沙，还有被涂满神秘色彩的罗布泊在那里迎接着一波又一波前去拜访的客人。但是游侠也提出了一个小担忧，就是经过漫长的自然风化，以及无人保护的境地，罗布泊里的那些古城也许会被侵蚀得越来越厉害，甚至也许有一天你再去到那里，已经无法再找到它们了。虽然历史不会因为他人的遗忘而不复存在，但是，趁这些珍贵遗迹还在，还没有去过那里的你一定要亲自去拜访一下，去感受那份古老文明带给你的震撼与迷思，万一，你就是那个有缘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