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舜臣 徐雪高
(1.清华大学 中国农村研究院,北京 100084;2.江苏省农业科学院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江苏 南京 210014)
政府补贴、比价扭曲与粮食加工企业的资本配置
——以稻谷加工业为例
武舜臣1徐雪高2
(1.清华大学 中国农村研究院,北京 100084;2.江苏省农业科学院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江苏 南京 210014)
“去库存”背景赋予了粮食加工业补贴政策新的活力,比价扭曲的现实环境却增加了政府补贴对粮食加工企业资本配置影响的复杂性。本文基于1998~2007年工业企业数据库,以稻谷加工业为例实证考察了稻米比价扭曲下政府补贴对稻谷加工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在稻米比价扭曲程度较弱时,政府补贴对资本配置的负面影响显著;在稻米比价扭曲程度较强时,政府补贴对资本配置具有促进作用。考虑内生性后结论依然稳健。另外,随着稻米比价水平的上升,优先补贴中型及非国有企业更有助于稻谷加工业整体资本配置效率的提升。
政府补贴;比价扭曲;稻谷加工企业;资本配置;粮食加工业;稻米比价
2015年底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提出“去库存、降成本、补短板”的三大要求。其中,“去库存”意味着加快粮食转化的政策取向。2017年1号文件进一步提出“采取综合措施促进过腹转化、加工转化,多渠道拓展消费需求,加快消化玉米等库存”的要求。与中央顶层设计相对应,各地出台了诸多扶持粮食加工业发展的政策措施。其中,政府补贴是政府支持粮食加工业发展的重要手段[1]。不同于一般行业,粮食加工业政府补贴的获得具有衍生性和非主体性特征。具体来说,除个别时期外,政府对粮食加工业补贴的着眼点都在粮食生产端[2]。也正因如此,政府补贴对粮食加工业的影响复杂,效果评估也更为困难。
长期以来,粮食加工业发展一直存在两个突出问题:一是资本配置低效,低水平重复建设普遍,结构性产能过剩严重;二是原粮成品粮比价扭曲严重,“稻强米弱”“麦强粉弱”现象频现,挤压了粮食加工业的生存空间。作为干预粮食加工市场的重要手段,政府补贴一方面被看作是前者的诱因[3],另一方面又被看作是后者的解药[4]。综合而言,比价扭曲下的政府补贴存在优化企业资本配置的可能性。具体来说,过强的原粮成品粮比价扭曲会破坏粮食加工企业的正常经营,降低粮食加工企业的资本配置效率。此时,适当的政府补贴能弥补市场失灵,保障市场在企业资本配置中的作用。因此,比价扭曲下政府补贴对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存在不确定性,考察政府补贴对粮食加工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然而,梳理现有研究后发现,以粮食加工业为对象的文献相对不足,相关研究中政府补贴因素也多以政策建议的形式出现,直接考察政府补贴对粮食加工企业资本配置影响的研究更是空白。因此,考察比价扭曲下政府补贴对粮食加工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是对现有文献的重要补充。
稻谷是我国的重要口粮,且稻米市场中“稻强米弱”现象最为频繁。对此,本文尝试以稻谷加工业为例,探究稻米比价扭曲环境下政府补贴对稻谷加工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文章其余部分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机理分析;第三部分为模型设定与数据说明;第四部分为实证结果与分析,包括基准模型结果及内生性处理结果;第五部分分样本评价了当前稻谷加工业的补贴模式及效果;第六部分为结论。
补贴是政府干预粮食加工业生产经营的重要手段。当前,围绕粮食加工业的补贴政策主要有两类:一类是直接以粮食加工业为核心,以粮食加工业的产业化、规模化发展为目标的补贴;另一类是从粮食产业链视角出发,以解决加工业上游原粮高库存、卖粮难或下游成品粮价格高、波动大等问题的补贴。
补贴作为政府对企业的一类转移支付,却未必能提升企业的资本配置效率[5]。尤其在不以粮食加工业为直接对象的补贴中,补贴更可能恶化企业的资本配置效率。例如,2001~2006年间,为解决高库存问题,政府曾采用高度倾斜的财政补贴加大了对玉米加工业的扶持力度,直接推动了玉米加工业产能的急速扩张。然而,政策性推动下的玉米加工业发展也带来了企业资本配置效率低下,产能结构性过剩问题[6]。此外,以稻谷加工业为核心的政府补贴,也往往会因国有企业偏向、规模偏向和出口偏好而扭曲企业的资本配置[7][8]。其中,以规模化和深加工为导向的补贴政策会诱使部分加工企业为获取政策补贴而不合理地扩大资本投入,最终降低了企业的资本配置效率。
“稻强米弱”是稻米市场中的一种不合理比价现象,具体表现为稻谷收购价格强劲,而大米市场价格疲软。对稻谷加工业而言,“稻强米弱”的比价扭曲意味着在企业成本提升的同时产品价格却在下降,企业无法将成本有效转移,加工利润空间受到挤压。而且,如果比价扭曲程度超过企业的承受能力,就会出现大范围的企业停产甚至破产,恶化企业资本配置,影响稻谷加工业的健康发展。此时,如果引入相应的政府补贴,可能会缓解比价过度扭曲导致的市场失灵,对企业资本配置带来有益作用。然而,一定程度的稻米比价扭曲也会对企业产生倒逼效应,激励企业调整经营,完善要素配置,提高技术和管理水平。从这个角度看,一定程度的稻米比价扭曲不存在政府补贴干预的必要性,相反,企业资本配置还可能会因政府补贴的潜在负面影响而恶化。因此,补贴对稻谷加工企业资本配置的作用方向最终取决于“稻强米弱”的程度以及政府的补贴结构,考察“稻强米弱”背景下政府补贴对稻谷加工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模型设定与变量选择
结合已有研究和本文研究目的,设定半对数模型如下:
lndiskit=α0+α1BJit+α2BJit×Subsidyit+α3Subsidyit+α4Controlsit+νi+νt+εit
(1)
其中,lndiskit为资本配置的对数形式,BJ为稻米比价,Subsidy为政府补贴。为考察稻米比价扭曲下政府补贴对企业配置的影响,这里加入稻米比价与政府补贴的交叉项。Controls为其他控制变量,主要包括两个部分:其一为企业层面控制变量,包括企业年龄、所有制结构、企业规模、资产负债率、生产率及资产利润率;其二为区域层面控制变量,包括政绩考核压力、财政支出压力、金融发展水平和产业结构。νi和νt分别表示企业的地区、时间固定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变量具体说明如下:
1.被解释变量。本文用企业资本扭曲(disk)来反向度量资本配置效率,定义为资本市场价格与机会成本的偏差或背离,基本计算公式为资本边际产出与资本价格之比。边际产出数据往往需要通过生产函数的估计来获得。考虑到本文使用的数据为企业层面数据,且稻谷加工业中企业进出频繁。由此,利用OLS方法对C-D函数回归可能会存在生产即时调整导致的同时性偏差问题及频繁进入退出带来的样本选择偏差问题,OP法则能够很好地克服以上两类问题[9]。因此,本文用OP法对企业资本边际产出进行测算。资本价格主要借鉴王芃和武英涛的计算方法,采用固定资产折旧率与机会成本之和作为替代指标[10]。其中,折旧率通过本年折旧与固定资产原值的比值近似得到,机会成本则用企业使用资金的利率来替代。此外,根据已有研究,要素扭曲的评价往往以1为临界值,当该值大于1时为负向扭曲,小于1时为正向扭曲,该数值越接近于1则资本配置扭曲越小[11]。由此,本文将测算得到的资本扭曲值减1后取绝对值,作为资本扭曲的衡量指标disk。由该指标的含义可知,企业资本扭曲程度越高,该指标越大。
2.核心解释变量。为了更好地描述“稻强米弱”这一价格环境,本文构建了稻谷与大米价格比(BJ)变量。目前衡量“稻强米弱”程度的指标主要有两类:其一是以出米率为标准确定成品稻谷与大米临界比价,其二是稻米价格涨幅比。考虑到出米率差异对米稻比价临界值影响较大,且以1为涨幅比的判断标准规范性不足。本文选择稻谷与大米比价实际值来衡量“稻强米弱”的环境,该值越大,意味着“稻强米弱”的程度越高。考虑到研究区间及数据可得性,稻米品种选择市场化程度最高的早籼米和早籼稻。此外,政府补贴指标(Subsidy)以政府直接补贴值测度。
3.控制变量。控制变量可分为企业层面及区域层面两个部分。
企业层面的控制变量包括:(1)所有制结构(soe)。所有制差异对资本要素配置有重要影响,考虑到工业企业数据库中以注册资本识别所有制存在一定问题,本文借鉴聂辉华等的方法,以实收国有资本占比考察所有制结构[12]。(2)企业年龄(age)。参考邵宜航等的研究,企业年龄与企业规模也是影响资本配置的重要因素[13]。企业年龄用调查年份与企业成立年份的差值得到。(3)企业规模(scale)。企业规模越大,越容易得到地方政府的重视和支持,也具有更强的资金获得能力以及更低的资本成本,借鉴孙晓华和王昀对企业规模的考量方式,本文将企业总资产作为企业规模的衡量指标[14]。(4)资产负债率(alr)。过高的负债率意味着较高的资本风险,不利于企业的生产经营,也会对资本配置带来一定影响。(5)企业生产率(tfp)。企业生产率是其资源综合配置水平及技术水平的体现,与企业资本配置有着较强的关联,本文采用OP法计算全要素生产率。(6)企业利润率(lrl)。企业盈利能力也与企业资本配置水平关系密切,本文采用资产利润率进行衡量。
地区层面的控制变量包括:(1)政绩考核压力(gpe)。在以“GDP增长论英雄”的官员考核机制下,考核压力与政府对要素市场的干预密切相关。由此,本文加入政绩考核压力变量,该变量借鉴唐雪松等构建的政府政绩考核指标,以各省份GDP增长率与全国GDP平均增长率的差值为依据构建虚拟变量,当该值为正时变量取值为0,否则为1[15]。(2)地方财政支出压力(fb)。作为影响官员政绩的重要指标,地方财政支出压力同样影响政府对要素市场的干预意愿,这里借鉴王佳杰等构建的财政支出压力指标,以地方财政支出占财政收入比重表示[16]。(3)金融发展水平(fl)。一般情况下,金融发展能够改善地区金融配置效率,对企业资金配置具有正面影响,本文选择戈氏指标来衡量地区金融发展水平,具体定义为金融机构贷款余额与地区GDP总量的比值。(4)产业结构(ind)。不同产业资本要素扭曲情况存在差异,产业结构在一定意义上决定着地区总体的资本扭曲状况,同样也会对企业资本要素配置带来影响,本文以第二产业增加值与第一产业增加值的比值来衡量产业结构。
(二)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本研究主要依托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提供的1998~2007年企业层面数据,数据区间选择的理由有三点:第一,2008~2009年数据中缺少工业增加值和工业中间投入指标,无法得到资本要素扭曲的一致结果;第二,2007年以来,稻米加工业规模化有了较快发展,但企业规模及所有制结构仍未发生绝对性改变①,对1998~2007年期间情况的考察依旧能够对现今状况给出一定参照;第三,尽管2008年之后“稻强米弱”现象才得到广泛关注,但这类价格倒挂具有普遍性,2008年之前也曾存在[17]。而且,类似价格倒挂也一度是政府补贴稻谷加工业的重要诱因。
考虑到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本身存在的问题及本文的对象选择,我们有必要将数据处理方式进行说明。首先,针对数据库本身存在的问题,本文借鉴余淼杰及Brandt等人的处理方法,删除如下观测值[18][19]:(1)估计生产率所需关键指标(工业总产值、工业增加值、就业人数、固定资产净值/原值、中间投入品)缺失或小于零的观测值;(2)企业固定资产原值小于固定资产净值;(3)工业增加值或中间投入大于总产出,或主营销售收入大于总销售收入;(4)净资产负债率、资产利润率和销售利润率(利润总额/销售收入)超出-100%~100%的取值范围。其次,本文的研究对象稻谷加工业由工业企业数据库中碾米业数据(C1311)给予支撑。从工业企业数据库中的碾米业数据来看,2002年之后统计口径发生了改变,由单列的统计门类合并至C1310谷物磨制。因此,本文采用如下方法对2003~2007年碾米业数据进行筛选:第一,根据“主要产品1”进行第一轮粗略筛选,选择关键词“‘米’或‘稻’”,得到第一部分样本;第二,考虑到部分企业可能对产品填写不够清晰,对所选样本外的企业以企业名称中是否包含“‘米’或‘稻’”关键词为依据进一步获得第二部分样本;第三,在以上两部分筛选的基础上,针对剩余部分数据,以“主要产品2”中是否包含“‘米’或‘稻’”为依据再次筛选,获取第三部分样本;第四,将三部分样本合并作为本研究的目标样本数据。
其他变量来源中,宏观层面数据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其中,本文对涉及的价值数据作平减处理:对工业总产值、工业增加值及工业中间投入用《中国统计年鉴》中相应年份分省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进行平减,对固定资产价值合计和固定资产净值则采用相应年度分省固定资产价格投资指数进行平减,以上指数基期皆为1997年。此外,2004年数据存在工业总产值与工业增加值的双重缺失,本文借鉴刘小玄和李双杰的做法,采取“工业增加值=产品销售额-期初存货+期末存货-工业中间投入+增值税”的方法进行估算[20]。
根据上文的变量选择及处理方式,最终得到的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主要变量的统计性描述
(一)基本估计结果
表2汇报了稻米比价扭曲背景下政府补贴对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为考察方程的稳健性,本文采用依次加入控制变量的方法②。其中,第(1)列为混合最小二乘法得到的基本回归,第(2)列在第(1)列基础上控制了地区固定效应,第(3)列添加了企业层面的控制变量,第(4)列进一步增加了省级层面的控制变量。考虑到稻谷主产区地方政府在稻谷加工业扶持中的特殊地位,选取稻谷主产区省份为样本进行回归,借鉴陈飞等产量比排序的筛选方式[21],本文得到的7个稻谷主产区省份为江苏、湖北、安徽、黑龙江、云南、河南和山东,相应回归结果见第(5)列。
表2 基准模型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10%、5%、和1%水平上显著;圆括号内为稳健标准误。下表同。
由(1)~(4)列核心变量系数及显著性可知,不论是否控制地区效应或增加控制变量,稻米比价扭曲下的政府补贴对资本配置的影响状况类似:如果不存在稻米比价扭曲,政府补贴会恶化企业的资本配置。然而,在稻米比价扭曲情况下,政府补贴对稻谷加工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方向具有不确定性,稻米比价扭曲程度越高,企业资本配置在面临政府补贴时受到的负面影响越小。进一步分析,当稻米比价扭曲达到某一值时,政府补贴能够发挥缓解资本配置扭曲的作用。结合政府补贴变量及政府补贴变量与稻米比价乘积的系数可知,在政府补贴综合作用达到负值的临界点在0.66~0.68之间。结合表1中稻米比价的描述性统计可知,在本文样本区间内多次出现政府补贴缓解资本配置扭曲的现象。另外,由主产区样本回归的第(5)列可知,其临界值为0.665,略低于相同控制变量条件下全国层面样本的临界值,但并未与全国层面结果表现出明显差异。
观察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从企业层面的控制变量来看,国有资本占比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国有资本会降低资本配置效率,这与张庆君等的研究结论一致[22]。资产负债率系数显著为正,这也与预期一致。此外,企业规模越大,企业资本配置效率越高,企业规模效应能有效缓解资本的配置扭曲。企业年龄变量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企业生产率越高,则资本配置水平越高,凸显了两者的正相关关系。资产利润率与资本扭曲水平表现出负向关系,说明利润率越高,资本配置水平越高。从地区层面的控制变量来看,尽管系数不尽显著,但政绩考核压力及财政支出压力系数符号都为负值。对此的一个解释是,稻谷加工业本身是微利行业,对地方GDP和财政收入贡献很低。稻米比价扭曲进一步削弱了稻谷加工业对地方经济的贡献,也会降低地方政府干预稻谷加工业资本配置的意愿。金融发展水平变量系数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对该结果的解释是,金融规模并不能完全替代金融配置,当前货币超发和中小企业融资难并存的现实能够对该结果做一定说明。产业结构变量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地方第二产业占比越高,要素市场越完善,资本配置扭曲越弱。
(二)处理内生性问题后的估计结果
尽管本文采用的面板数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服遗漏变量导致的内生性问题,同时,本文也尽可能的从企业层面及地区层面选择了一些可能影响企业要素配置的指标,但仍有可能会遗漏一些重要变量。此外,考虑到国有企业资本配置扭曲严重,同时也更容易获得政府补贴。因此,内生性产生的另一原因可能是企业资本配置水平也会影响企业补贴的获得,即可能存在稻谷加工企业资本配置与政府补贴间的双向因果关系。解决该问题最常用的方法是寻找与政府补贴相关,但不受稻谷加工企业资本配置影响的工具变量。对此,借鉴Clausen和Heutel的研究,本文选择稻谷加工业地区补贴均值作为一个工具变量[23][24],结果见表3第(1)、(2)列。此外,借鉴张杰等的研究,进一步选择分省财政收入增长率作为另一工具变量,因为地方财政收入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地方政府对微观企业实施的补贴规模[25],结果见表3第(3)、(4)列。
表3 稳健性检验结果
由工具变量回归结果可得,检验弱工具变量的F统计量都拒绝了存在弱工具变量的原假设,说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的问题。由于内生变量个数恰好等于工具变量个数,所以不存在过度识别问题。从表3中稻米比价与政府补贴交叉项来看,系数都显著为负,这进一步证实了,在稻米比价扭曲环境下,政府补贴确实能够缓解企业的资本配置扭曲。临界值检验通过进一步说明,政府补贴对稻谷加工业资本配置影响的拐点显著。由以上结果可知,随着稻米比价扭曲程度的提高,政府补贴对企业资本配置的消极作用逐渐减弱、积极作用逐步增强。
当前,农产品加工业发展的政策体系已基本形成,但依然存在中小企业、非国有企业获得支持难等问题[1]。对此,本文按照企业规模及国有资本占比对样本进行分组,其中企业规模分组是根据规模数值从大到小分为三组,国有资本分组以国有注册资本占比50%为界分为两组。比较政府补贴对差异化规模及不同所有制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实证结果见表4。
表4 分规模与所有制差异的政府补贴对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
表4中第(1)~(3)列不同规模企业稻米比价和政府补贴乘积变量的系数均为负,这与基准模型结果一致。虽然大型和中型企业样本中该乘积变量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临界值检验结果显示函数关系成立。这说明稻米比价越高,政府补贴带给企业资本配置的正向作用越明显。进一步从临界值数值来看,当稻米比价高于0.650时,政府补贴就会对中等规模企业资本配置产生正向影响,而这一数值在大型和小型企业中分别为0.667和0.671。该结果说明,随着稻米比价扭曲程度的上升,优先补贴中型企业更有助于合理配置补贴资源,提升行业整体的资本配置效率。从现实来看,稻米加工业呈现的“小企业微利、大企业亏损”现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该结论予以支持[26]。具体来说,对小企业而言,快进快出、经营灵活是其优势,尤其是在稻米政策性扭曲下,这种优势更为突出;对大企业而言,规模经济以及更易获得的政策资源是其优势。因此,相比中型企业,大型和小型企业对稻米比价的承受能力更强。
表4中第(4)列和(5)列分别为按国有资本占比高低进行分组的回归。其中,稻谷比价与政府补贴乘积的符号同样为负,且临界值也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进一步根据临界值可知,相比高国有资本占比组,随着稻米比价的上升,政府优先对低国有资本占比组进行补贴更容易实现资本配置的优化。
“去库存”背景赋予了粮食加工业补贴政策新的活力,比价扭曲的现实环境却增加了政府补贴对粮食加工企业资本配置影响的复杂性。本文基于1998~2007年工业企业数据库中的企业数据,考察了“稻强米弱”背景下政府补贴对稻谷加工企业资本配置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稻米比价扭曲程度越高,政府补贴对企业资本要素优化配置的促进作用越明显。而且,进一步分析表明,从资本配置角度看,随着稻米比价扭曲程度的提升,政府补贴应优先投向中等规模企业及非国有企业,如此才能发挥政府补贴改善资本配置效率的最大化效用。
当前,“去库存”成为保障粮食安全的重要任务,而补贴粮食加工业促进加工转化是“去库存”的重要手段。然而,在粮食加工业产能已然结构性过剩的当下,合理有效地分配补贴资金是保障粮食加工业供给侧健康发展、实现粮食产业链安全的重要保障。由当前政府补贴标准可知,规模越大、国有资本占比越高的企业更容易获得补贴资金。该标准的制定,对规模效应更强的面粉加工业或玉米加工业可能更为适用,但对以经营灵活见长、中小型企业占多的稻谷加工企业则影响异质。因此,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过多低端产能,造成新一轮的“重复建设”和“过度投资”,政府在应对“去库存”问题时补贴标准的制定应更切合行业实际,以实现解决当前高库存问题的同时,推进粮食加工业供给侧的优化调整。
注释:
①以日产能400吨作为大型企业的标准,稻谷加工业中,尽管企业规模化水平不断提高,但截至2014年,中小型企业占比依旧达75.2%。
②本文通过Hausman检验考察了模型选择的合理性,第(2)、(5)列W估计量的概率分别为0.009、0.086、0.056和0.090,都拒绝了原假设,说明选择地区层面的固定效应比随机效应更合适。同理,本文对表3和表4中的相应方程也做了检验,结果一致。当然,考虑到Hausman检验本身的缺陷,该处的检验仅作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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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易会文)
2017-04-11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科学基金项目“供应链视角下粮食产区和销区利益协调政策的模拟与优化”(71403114);服务国家特殊需求博士人才培养项目开放课题“论粮食的两个市场——原粮与成品粮价格关联性及形成机制异质性分析”(BSXJ201509)
武舜臣(1987— ),男,山东沂水人,清华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博士后; 徐雪高(1981— ),男,江苏宜兴人,江苏省农业科学院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本文通讯作者。
F326.5
A
1003-5230(2017)04-011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