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高技术的内涵、特征及其发展路径

2017-07-21 10:04杨培宇
装备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高技术战略发展

杨培宇

(国防科学技术大学 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 长沙 410073)

战略高技术的内涵、特征及其发展路径

杨培宇

(国防科学技术大学 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 长沙 410073)

从语义角度研究分析“战略高技术”的基本内涵。结合科学技术史和技术哲学理论,从宏观、中观和微观层面归纳和总结战略高技术具有的普遍特征,初步建立战略高技术的概念框架。分析战略高技术的发展路径,提出递进式发展是现代战略高技术发展的基本路径,并指出跨越式发展和非对称发展2种重要路径。

战略高技术;国防科技;跨越式发展;非对称发展

战略高技术是在国家战略框架中规划科技发展,尤其是国防科技与军事装备发展的一个重要概念。战略高技术应用于军事领域足以改变未来的战争形态,引发深刻的军事变革。要想在未来战场抢占先机,必须首先夺取战略高技术这一高地。随着战略高技术概念的广泛传播和流行,各种望文生义的阐释也日益泛滥起来,对人们的认识和理解带来了不利影响。因此,有必要对这一概念进行专门梳理,并在此基础上对与此关联的战略高技术发展路径问题加以辨析。

1 战略高技术概念的基本内涵

战略高技术是近年来国内媒体和文献中出现得越来越多的一个重要概念,传播范围非常广泛,已经渗透于科技、经济、军事、政治等诸多领域中。然而如何准确理解和把握战略高技术的概念,以及它同战略前沿技术等相关概念是否能够等价使用,则始终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事实上,战略高技术及其相关类似概念在国内不同的文献中常常被作者自觉不自觉地等同起来,不加区别地使用。这样一种状态不仅妨碍了中国科技界就重大科技发展战略问题达成共识,而且也同时制约和影响着中国重大经济、政治与军事战略决策及其贯彻和落实。所以完全有必要就战略高技术概念的内涵问题首先作一个简要地分析,以便于其他相关问题顺利展开。

为了最大限度地协调当前关于战略高技术概念的各种不同理解和认识,这里还应当超越不同文献中的具体阐释,回到概念本身对其进行一般的语言分析,这是所有的科学概念发生和发展的逻辑基础。从语词的逻辑构造来看,“战略高技术”这一概念是由“战略”与“高技术”这样2个概念构成的一个限定型复合概念,其中“高技术”是偏正复合词的中心词,“战略”则是一个修饰词。所以从语义分析的角度观察,“战略高技术”概念是以“高技术”概念为基础外加“战略”一词进行限定而形成的,其含义可以通过构词的途径加以把握。

同合成词“战略高技术”比较起来,“战略”与“高技术”不仅已为更多的人所熟知,而且已经获得了一种相对稳定的内涵。“高技术”(high technology)一词早在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就已经出现了。1971年,美国专栏作家梅兹(R.Metz)首次在自己的文章中使用了“high tech”这样一个缩写,它标志着“高技术”开始从一个新生词汇走向人们的日常用语中。尽管不同的人在不同的语境中可能关注和强调高技术的不同侧面,然而从总体上讲,把高技术一般地概括为这样一句话还是没有大的争议的:高技术是建立在现代前沿科学研究成果上的高投入、高收益、高风险性知识密集型技术。

至于“战略”(strategy)一词的出现至少还可以再往前回溯2个世纪。1777年,法国梅齐乐在其出版的《战争理论》中曾经使用了“战略”(stratégie)这一词汇,用来指称战争的组织方法[1]。它对应于英语中的“strategy”、德语中的“strategie”、意大利语中的“strategia”,它们的词根均来自于希腊语中表示军队的“stratos”。由此衍生出的“strategeia”,也就是古希腊语中的“στρατηγíα”,意思是“官员和军队指挥官的艺术”。目前,《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语》将“战略”解释为军事战略的简称,是指筹划和指导战争全局的方针与策略。虽然战略还可以泛指关于全局性、长远性、高层次的重大问题的方针和策略,但是它主要还是根源于军队与战争,所以在这里所讨论的问题更多的还是需要回归其本来意义,即“为了战争目的运用战斗的学问”[2]。

把这2个词组合在一起,就得到“战略高技术”一词,顾名思义,就是那些具有战略价值的高技术。高技术包括军用技术,也包括民用技术。而强调战略的军事意义也并非是为了指出战略高技术应当是一种军事技术。虽然战略作为一门艺术或科学,根源于战争,最终也必然要回归于战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战略高技术在某一阶段指称对于科学、技术、经济与社会发展等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民用技术,如果不是从军事技术移植而来的,它一定可以被移植到国防工程中作为军事技术来应用。事实上,战略在本质上总是离不开军事技术的,它总是直接或间接、这样或那样地受制于军事技术的发展。因为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区,对于任何国家和民族,军事技术始终都是优先发展的对象,这一现象被称之为“军事技术的先行发展”。

基于上面的分析和讨论,这里可以初步勾勒出“战略高技术”的基本轮廓:所谓战略高技术,就是与国家战略需求紧密契合,能够服务于国家战略需求、国防和军队建设的高技术(群)。发展战略高技术必须紧紧地围绕国家战略需求,瞄准军事斗争一线,在前沿科学技术研究、先进作战理论和国家发展战略等方面集中组织一切优势力量奋力攻关。

2 战略高技术的主要特征

战略高技术概念的内涵仅仅是从正面抽象和一般地指出了“它是什么”这样一个逻辑问题,要想在外延世界中具体地识别战略高技术,还必须同时解决“什么是它”这样一个经验问题。这就要求把抽象和具体、思想与现实结合起来,尽可能准确地概括出各种不同战略高技术的共同特征,以便人们加以识别、运用和发展。这里主要从战略、高技术及其概念结合部位加以观照,归纳和总结战略高技术具有普遍性和可能获得共识的特征。

2.1 战略高技术是具有战略意义的技术

从宏观上讲,一切可以被称为战略高技术的技术,其意义必然要超越技术本身而在技术所属系统中获得某种一般的意义,这是从战略层面对于战略高技术所提出的一种必然要求。换句话说,这样的技术必须对于把技术植入其中的经济、军事与社会发展等产生举足轻重的决定性影响。从军事维度来考虑,战略高技术的发展必须能够为军事战略的抉择提供更多的选择空间,甚至直接促成军事战略方面的变革。20世纪初,飞机制造技术横空出世,在当时来说,它无疑就是一种十分典型的战略高技术。在随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飞机确实被许多西方国家用来执行重要的军事任务,并“完全改变了迄今已知的战争样式”[3],它也直接促成战略轰炸以及战略预警等思想的产生。

当然,军事战略和战略高技术之间的关系并非简单的技术决定战略[4]。因为从一般理论上讲,技术本身就是以需求为导向的,军事战略的需求也会促进某一种高技术的进一步发展,正如恩格斯所言:“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则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5]20世纪50—60年代,在帝国主义的武力威胁和大国的核讹诈战略背景下,毛泽东果断做出自主研制“两弹一星”的战略决策。而“两弹一星”工程的成果直接为中国和平发展的外部环境和下一步战略方针的制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所以战略高技术和国家战略其实是相互选择的,它反过来也揭示了战略高技术何以为战略高技术。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战略高技术是具有战略意义的技术,这句话意味着战略高技术具有一定的历史性和局域性。从时间维度来看就会发现,在人类历史发展的不同时期存在截然不同的战略高技术。火炮、坦克、飞机等领域中的核心技术都是曾经的战略高技术。这就是战略高技术的历史性。上面提到的军用航空技术就是一个例子。所以在发展战略高技术的道路上一定要瞄准科技前沿领域,而不能够仅仅满足于现有的成果。

在我国航空材料飞速发展的进程中,金属一直被当做首选材料,其中铝、镁、钛、钢及高温合金等材料占主导地位。

从空间维度来看,将会发现不同的国家和地区,由于思想文化背景不同、战略需求不同,而在战略高技术的研判方面自然也不会完全相同。这就是战略高技术的局域性。20世纪80年代,时任中国海军司令的刘华清上将提出“积极防御,近海作战”的战略构想,把海军装备研究的重心集中在中小型驱护舰和先进反舰导弹技术研制上。不到10年时间,我国就初步形成近海火力打击作战能力[6]。而同时期,美国海军围绕“高价值资产(high value unit)行动和防御”的思想,研制了防御为主的“宙斯盾”舰载导弹系统。由此可见,战略高技术实际上是一个以时间、地点和条件为转移的概念,它常常同国家的发展阶段、科学技术储备以及战略需求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其中,科技储备举足轻重。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战略高技术的发展受到前沿科学发展的限制。战略高技术的创新发展依赖于科学研究的革新,倘若科学研究没有新的创新与突破,自然不会有新的战略高技术。

2.2 战略高技术是对体系本身有着全局性影响的技术

从中观上讲,一切可以被称为战略高技术的技术,其意义也必然要超越技术本身而在包含这种技术的整个技术体系中获得某种一般意义,这是从高技术层面对于战略高技术提出的必然要求。换句话说,这样的技术必须对于彼此关联的科学、技术、装备、工程和产业产生举足轻重的决定性影响,因为这些因素在宏观层面也都具有战略意义。

1) 从科学与技术关系的维度来看。“科学和战争一直是极其密切的联系着的”[7],军事技术就是其连接的桥梁。所以战略高技术一定应当是能够巩固和扩展这一桥梁的技术。它应当是能够促进科学的发展并从科学发展中获得自身进一步发展机遇的高技术。科学的发展离不开需求的牵引,以军事技术为核心的国防安全战略需求,为科学的发展注入了强大动力。这一点也可以从中国科学院60多年发展历程中获得印证(如表1所示),它所开展的战略高技术项目研究大都可以直接或间接运用于军事领域,对于提升中国的国防和军队现代化水平具有重要意义。这是具有军事意义的战略高技术发展带动科学研究并从中获得新的发展的一个方面。再比如未来出于更高层次心理战、信息战的战略考虑,以及现代军事行动对非致命武器的需求,美国国防部从2014年开始启动为期10年的“人脑工程”项目,组织科学家对人的大脑展开深入研究,这将极大促进认知科学基础领域的相关研究。

表1 中国科学院战略高技术研究领域[8]

2) 从产业与技术关系的维度看。高技术发展依托于现代前沿科学研究成果,是对当下前沿科学知识的物化和符号化。正如罗斯堡指出的:“技术进步,在恰当和明显的方向,与新的科学研究所提供的具有高势能决定因素的方向相一致。”[9]前沿科学在一定程度上为高技术铺垫了发展的“轨道”。因而高技术不是对传统技术的拓展和补充,而是在基础研究取得突破的前提下,通过高投入的研发来拓展新的技术途径,建立新的技术范式。现代前沿科学研究往往将其研究重点集中在交叉学科领域。这一方面导致高技术的发展会受到来自于不同门类学科的限制与推动,从而它在知识密集度上会大大高于传统技术,并能够广泛渗透到相关学科、工程、装备和产业的发展之中;另一方面,产业发展反过来全面更新了社会的技术需求,从而也赋予这样一种高技术以可能的战略意义。实际上,早在20世纪80年代,国外学者更多的还是从产业方面分析高技术的特征。例如:Malecki[10]将高技术与创新产业结合起来分析,认为高技术体现在研发强度和技术工人占劳动力比例两方面;Hansen等[11]通过度量工业产品的知识密度来对高技术产品进行定义;经济发展与合作组织(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曾组织科学家从经济学角度,对高技术工业部门的研发投入以及技术知识密集程度进行过深入分析[12]。国内学者也移植了这样一种传统。王伯鲁[13]认为,高技术的显著特点是存在巨大生产潜力,一旦与社会生产充分结合,将使人类从必然王国朝着自由王国迈出最大的一步;林德宏[14]则认为,高技术具有高度创新性、高度竞争性、高度风险性、高度效益性、高度辐射性、高度战略性等特点。在这里,更是直接指出了高技术内在固有的战略性意义。

2.3 战略高技术是基于基础科学前沿成果的复杂性技术

从微观上讲,一切可以被称为战略高技术的技术,其本身一定是基于前沿科学成果的复杂性技术,这是从高技术层面对于战略高技术所提出的一种内在要求。基于前沿科学成果反映了战略高技术的理性化。所谓理性化,是指它的抽象性,就是说这样的技术应当是从相关的科学原理中直接演绎出来的,具有高度科学性与前沿性。换句话说,它已经远远地超越了人的感性经验。所谓复杂性,主要是其操作难度,或者说,在设计和工艺方面工程化的难度。英国学者史狄修斯(H.Steenhuis)和布鲁林(E.J.Bruijn)曾建立了一种技术评判标准可以对形形色色技术进行某种程度的定性评定。具体说来,任何一项高技术都要同时满足技术复杂性(level of complexity)和新颖性(level of newness)两方面的要求。作为高技术的战略高技术一方面在技术体系的空间结构中位于上层,对科学知识、研发人员、研究设备具有较高的要求,是一种尖端技术;另一方面,战略高技术在技术发展的时间维度中处于相对前列,具有更加广阔的发展前景,是一种新兴技术。而技术复杂性又需要满足研发复杂性和流程复杂性这两方面。其中,研发复杂性由研发投入占总投入的比例以及知识密集程度等因素决定,而流程复杂性则取决于技术在生产应用过程中的复杂程度。关于不同技术层次划分的具体判定标准,如表2所示。

表2 技术层次判定表[15]

通过表2可以发现,上述3项指标不仅可以作为高技术的评判标准,也可以对其他不同技术层面进行划分。例如,手工纺织技术就属于低技术层次;计算机制造技术由于其技术新颖性不足,可以划归中高技术层次;而生物信息技术由于符合3项指标则可以称为高技术。此外,如果将这一判定表格加以分解,结合上面所提出的新兴技术和前沿、尖端技术,可以将技术新颖性视为评判是否为新兴技术的标准;同样,如果一个技术为尖端技术,它也应具有技术复杂性。再回归到高技术评判本身,就可以认为高技术是新兴技术和尖端技术的交集。这里的讨论虽然不能够作为战略高技术的充分条件,但由于它同战略高技术的指向完全一致,无疑可作为战略高技术的一个必要条件。

3 战略高技术发展的路径选择

战略高技术创新发展路径选择是指在战略高技术创新过程中,决策机构选择以什么样的发展模式来组织战略高技术的创新的活动。战略高技术是一类特殊的技术,它与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密切相关。从国际视野来看,战略高技术就与国家的竞争力息息相关。在考量其发展模式时,可以从国家间的相对技术水平差异入手,根据一个国家的战略高技术相对发展水平将国家分成技术后发国家和技术先进国家。再依此对战略高技术的发展路径进行选择。除去一般的递进式技术发展路径外,还可以分为跨越式发展和非对称发展2种路径。

3.1 递进式发展路径

同任何事物的发展一样,技术的发展路径也是基于量变质变发展规律的。单个技术从技术诞生起会经历4个发展阶段:开始期、加速期、转变期和饱和期,总体上呈现出一种“s”型发展曲线[17]。这样一种曲线体现的是量变的过程。而当技术发展达到顶峰,就需要在技术规范上进行重大创新,使得原有技术向新的技术发生跃迁,而新的技术会在这基础上继续发展,这就是技术发展中的质变。

战略高技术的发展基于单个技术发展的不断累积叠加。从宏观上来看,一般的战略高技术的发展往往会表现成一种递进式的发展模式,具体表现为一种线性发展的趋势,技术的发展前景也是可期的。所以,一般在组织战略高技术创新时,会根据国家现有技术基础,以下一步战略高技术发展趋势为方向,组织科研攻关,获得技术突破。

3.2 跨越式发展路径

概括说来,迄今为止人类形形色色的发展方式无非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两大类。前者是以人们的实践经验作为前提和基础的,属于传统社会经典的发展模式,例如中国古代的火药、指南针、马镫等,都是人们的实践经验饱和以后自然溢出的产物,属于偶发现象。尽管曾在国防和军事史上具有重要意义,但是由于基于人们的实践经验,不仅结构简单,一经出现便长期停滞不前,很难再有后续性的重大改进。与此相反,后者是以人的理性思维作为前提和基础的,属于现代社会经典的发展模式,从火箭弹到导弹,进而到弹道导弹、航天火箭系统等,技术的进步成了一个连续过程,也成了一个可期待的线性过程;由于其基于人类的知识系统而非零散的个体经验,因而可望瞄准未来,进行过程上的超前式跨越。

在战略高技术上实现跨越式发展的例子很多。如新中国成立初期,工业基础相对薄弱,尽管没有螺旋桨飞机制造经验,中国还是直接挑战了更具战略价值的喷气式战斗机技术,并成为当时为数不多的几个拥有喷气式战斗机技术的国家[18];美国在冷战期间相对于苏联处于航天技术劣势时,就直接发展载人登月技术,一举扫清原本蔓延在国内的失落之情。但是跨越式发展不仅仅是简单步骤上的跨越,它要求战略高技术的决策者能够准确地预测出技术发展的趋势,这样才能在战略高技术发展上化被动为主动。同样,跨越式发展也需要考虑本国实际,超出国家技术能力限制的跨越式发展也只能是痴人说梦。

对于技术相对落后国家而言,跨过一定技术阶段直接发展具有战略意义的战略高技术能够为国家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而对于技术发达国家来说,跨越式发展就能够帮助它们进一步扩大技术优势,形成国家战略竞争力上的绝对压制。所以,不要一味地去追求“人有我有”甚至“人有我强”,要着重研究对手怕什么、缺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赶、有所不赶,在技术上实现“人无我有”“人有我克”。

3.3 非对称发展路径

技术后发国家在战略高技术创新发展过程中一般会采取一种追赶的发展模式,即沿着技术先进国家已有的技术路径发展。这样一种模式也有助于战略高技术的进步,但是归根结底,这样一种“追尾巴”的发展模式,它还是将目光局限在了当下:以先进国家当前技术状态作为未来发展目标,这从根本上是难以改变其相对落后地位的。

非对称发展指的是在技术体系的空间中独辟蹊径,是摆脱已有技术路径的局限,尝试通过新的技术找到战略突破口的发展模式。虽然一些技术后发国家与技术发达国家相比,在个别战略高技术的发展上存在差距,但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技术竞争从来不是单个技术间的较量,它比拼的是整个国家战略高技术体系的整体实力。正如毛泽东所说[19]:“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当战略高技术创新在某项技术领域迟迟不能取得突破时,在新的领域、新的技术上做出选择,就可能为国家带来新的战略转机。

换句话说,非对称发展就是“你搞你的,我搞我的”的技术发展路径。在以军事应用为目的的战略高技术发展过程中,这样的一种发展路径往往能够成为国家出奇制胜、扭转乾坤的关键。“黑船事件”后,日本在国内引进了西方造船技术,野心巨大的日本深知难以在“大炮巨舰主义”下超越西方传统工业强国,并建立水面作战的绝对优势,于是在发展主流战列舰的同时,另辟蹊径地学习了英国海军航空母舰发展思路,最终成功建造了世界上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为日后日本海军肆虐太平洋埋下了伏笔[20];德国也在二战期间重点开发潜艇技术,其U型潜艇在很长的时间里成了令过往同盟国船只恐惧的噩梦。现代战争没有任何一种技术能够主宰战场的胜负,也没有一种技术敢于宣称具有不可替代性。发展战略高技术也如此,因此只要敢于推陈出新,就有可能创造新的战略优势。

对于技术后发国家而言,战略高技术的非对称发展路径可以打破技术先进国家的技术壁垒,从而形成强劲而有力的后发优势。而对于技术先进国家来说,非对称发展就可以引申为战略高技术上的颠覆性创新,这将会改变原有的技术对垒形势,扩大一种“我有你无”的战略优势。同样,选择非对称发展的技术发展路径也要求决策机构充分把握技术的内在联系,同时具备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和胆量。

4 结 束 语

战略高技术发展必须从国家战略的高度来认识和推进,必须服从和服务于国家和民族的最高利益。在全面发展科学技术的同时,应当深入研究未来战争的特点,并从未来的种种可能出发,而不是现实的需求、更不是历史的惯性出发,针对性地选择自己独特的战略高技术领域,制订一种适度超前的战略高技术创新战略,并开拓丰富多彩的战略高技术创新途径,全面推动中国特色的新军事变革快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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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江涛)

The Connota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Development Path of
Strategic High Technology

YANG Peiyu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National University of Defense Technology, Changsha 410073, China )

The paper analyzes the basic concept connotation of the strategic high technology from the semantic perspective. In combination with the histor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nd the theory of technology and philosophy, the paper sums up the general characteristics of strategic high technology from the macroscopic, meso and micro levels, and establishes the conceptual framework of strategic high technology. It further discusses the development path of strategic high technology, proposes the progressive development as the basic path for the modern strategic high technology development, and points out the two important paths of leapfrog development and asymmetric development.

strategic high technology; defense technology; leapfrog development; asymmetric development

2017-03-26

中国科协调研项目(2016ZCYJ09)

杨培宇(1993—),男,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军事技术哲学。 刘戟锋,男,教授,博士生导师。

F204

2095-3828(2017)03-0115-06

A DOI 10.3783/j.issn.2095-3828.2017.03.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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